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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搬新家智信施法 过旧宅兴喜拾金(二)

作品名称:老北风滚过黑土地      作者:星流成河      发布时间:2016-09-23 01:12:02      字数:5879

  东院楚长河媳妇儿刘氏,爱串门子,常到西院朱子成家去。一秋天路过赵兴喜的新房场,看着新房天天长高,就对朱子成媳妇儿周氏说:“你瞅瞅,还是人家赵兴喜,虽然不是东家的亲骨肉,但也沾不少光。”周氏不知底细,他们一家是外来户,几年前刚从外地搬来,自己买了六七垧地,也有两匹马。说:“啊!原来和赵财主亲戚呀!我说呢。”又说:“你能耐,他又有钱又有势,你给他保个媒吧!”刘氏说:“要不我把三白话的丫蛋儿说给他?”周氏一甩袖子,说:“倒不嫌砢碜,你一女许两家呀?”原来,刘氏正在给朱子成的大儿子朱和保媒,女方就是三白话的闺女丫蛋,丫蛋也叫姜彩雨。楚长河媳妇就说:“你还真相中了丫蛋?”周氏说:“我看行,活也能干,干净利索,针线活挺好,咱小家小户的,还挑啥?”那刘氏就说:“我可不是吓唬你呀,那丫头邪乎,秋天在东家大院里,一把就揪住那个大和尚的袄领子,那尿性劲,你镇得住!”周氏说:“你可别扒瞎,你见着啦?”刘氏说:“你打听打听,咱屯谁不知道?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咱俩像亲姐妹,我可不能害你!”正唠着,楚长河的孩子趴窗户喊:“娘,我爹回来了,叫你!”这楚长河媳妇就跟孩子往回跑,一进自己家门,楚长河就骂她:“整天串门子,家里乱七八糟的,一秋天,黄皮子把小鸡崽儿拽去多少了?哪像个正经老娘们!”刘氏小声说:“我这不是正纳鞋底嘛,问问怎么纳。……今天有事儿?”楚长河说:“我们为东家看家护院,每天都要蹲在炮楼里,天太冷,把我的羊匹外套找出来。”
  朱子成媳妇听刘氏这么一说,晚上就和一家商量,其实她家就三口人,大闺女已经出嫁了。朱子成说:“听说了这件事,可现在后悔不好,已经说好了的事,哪能悔婚?那多砢碜?”朱和喜欢姜彩雨,说:“不后悔!邪乎我也不怕!”
  赵琦善田搬进了新家,满心欢喜,这个院子比老院子气派,十里八里凡是来过的,都竖起大拇指。但这几年也把他累够呛,盖房子真操心,下一个大院就不着急了,慢慢盖,让老大担当点。
  下了几场大雪,就快过年了,年前亲戚朋友都得走动,这些由钮钴禄氏•阿图管,他不操心。但他很想见见程先生,前几天派赵兴喜去送信,说程先生不在家,约定回来后来拜访他,他在家心急火燎地等程先生来。
  这天,外面飘着雪,赵琦善田坐在炕上,把炕桌摆在跟前,上面铺几张纸,正在琢磨过年的对子儿,程先生就推门进来了,一进来就把棉帽子和手焖子扔到炕梢,说:“还养了只狗?那狗白养了,连叫都不叫一声!”赵琦善田和钮钴禄氏•阿图慌忙下地,钮钴禄氏•阿图说:“还真是!没听见狗叫,那狗平时见个生人疯了似的咬。”就拿过苕扫帮程先生扫身上和鞋上的雪,赵琦善田说:“狗把你当成自家人了!”程先生也不客气,不等往里让,自己脱鞋就坐到炕里,说:“真冷!……大哥,新房子比旧房子好,气派!”钮钴禄氏•阿图说:“好啥,冰窖似的。”拉过一个垫子盖在程先生脚上。赵琦善田说:“今年冷,天也比往年冷,差不多赶上瘟疫那年了!”
  东屋老大媳妇听见声音,就端过来一盘瓜籽,笑着说:“程先生,嗑瓜子吧,我爹正在写对子,帮着琢磨琢磨。”老二赵兴家也过来,端一盘子炒爆米花,说着就去烧水。
  程先生拿过炕桌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春一秋偷闲过,半生半世非英雄。就问:“这是过年的对子?”赵琦善田解释说:“这个是我书房的。……,给我修一修。”程先生看了一会儿,提起笔,在“偷”字下面写了一个“等”字,说:“这个字不雅,不宜用。”又在“非”字下面写了“笑”字,说:“得有平常心,不能想当英雄,英雄也是不经意就当了。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是想送皇嫂,着急,哪是想当英雄才杀人?不是!”
  赵琦善田拿过来细看,拍大腿说:“唉呀!还真是有学问!这一个字就改出了多大学问……,当年我玛法让我练武,我阿玛让我学文,我夹在他们中间,武也得练,文也得学,结果可好,武也没练就,文也没学成!”老大媳妇听见,就跑过来,拿起那张改过的纸,给婆婆念了一遍,婆媳俩也不知好在哪,老二也点头说好。老大媳妇就端碗上茶,给程先生、公公和婆婆每人倒了一碗,茶香就飘上来。其实,庄稼院的茶,不是通常所说的茶,是把高粱米炒焦,就称为茶。这种焦糊的炒高粱米,热水一烫,飘出一种高粱米粥的香气,水也变成淡淡的红色。
  坐在炕上,赵琦善田和程先生就山南海北地唠。
  赵琦善田说:“你说,这个知县改成知事,就不好听,知县听起来是个官,知事就像支使,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而且说,知事还要听县议会的,从来没听说,这咋回事儿?开会给讲了几次,也不懂!”
  程先生说:“民国,民国,就是人民的国家,不是皇帝的国家。人民的国家就大家说了算,选举了县议会吧,你也是议员,大事就开议会商量,不是县官一个人说了算,如果知事不好,大家就开会换他,这还不好?这多好!”
  赵琦善田又说:“年号也换了,民国也不叫民国,叫什么公元。”
  程先生喝口水,说:“叫公元好,原来一朝换一个年号,换来换去,就弄糊涂了。你说道光二十五年有多少年了?”
  赵琦善田说:“这得查年表,算一算。”
  程先生说:“用公元就不用算,道光二十五年是公元一八四五年,今年是一九一五年……”大媳妇就插嘴说:“那是七十年!”程先生转过身夸她,说:“对,老大媳妇算得真快!”钮钴禄氏•阿图不信,说:“她真算对了?”程先生说:“对啦!我爹今年七十岁。”
  老大媳妇心里有了底气,就问:“以前一个朝代才有年号,那公元是啥朝代的年号?”赵琦善田也正想问这事儿,听老大媳妇问了,就等着程先生答。钮钴禄氏•阿图心里就不高兴,觉得老大媳妇话多,但也不说。
  程先生说:“公元是一个人出生的那年,这个人是外国人,叫耶稣。”
  老大媳妇陈氏看出了婆婆脸色,还是忍不住,问:“他是干啥的?活了一千多年?”
  程先生说:“也没活那么长,早死了,咱们都信佛,他是西方的佛,外国好多人信他。”
  接着,程先生就讲他们学校的事儿。程先生现在在县立师范讲习所当老师,说有一百多个学生,大家就很惊讶,觉得真多,说这么多学生咋管?程先生还说,那个叫刘泽民的半拉子就在他那。钮钴禄氏•阿图就问:“他家那么穷,能读得起书?”程先生说:“师范不收学费,只收饭钱,由我帮他。”老二就问师范都学啥。
  接着,就喝酒吃饭。
  
  这一年,关内大旱,整个冬天都有人拖家带口来逃荒,路两边常常有冻死的。大院后面的场院屋子里就住进一家,撵也撵不走,要了一口半拉锅,要一些粮食,高粱也不磨成米,就煮着吃。
  智信和尚的大庙,原来庙的前墙外靠着大墙盖了一排平房,又矮又小,谁也不知道干什么用,好多人问智信,智信都不说,现在派上了用场。智信把门打开,房子里一溜炕,给难民们住,每天两顿高粱米粥,救济他们。
  有一家四口沿村要饭,老两口带着两个闺女,要到朱子成家,周氏就把他们让到屋里,做一盆热粥,给他们喝,周氏泪窝子儿浅,就掉眼泪,说这日子怎么过,咱也帮不上多少忙。那老头五十多岁,见周氏心眼好,就问,有没有谁家要长工,我干了一辈子庄稼活,身板也好。周氏就说:“这得问东家。”就跑到东院,看楚长河在不在家,一看,楚长河还真在家,就问这事儿,楚长河说:“雇长工得过完年,年前不雇!”楚长河媳妇刘氏就问个不停,问完,就跟过来看。一看,这刘氏就说:“你家闺女也大了,还不如说个人家,嫁了闺女,就扎根了,渡过这一关,咋就不好?”那闺女就红着脸,藏在她娘身后。她娘就说:“一路上,都有人这么说,可俺们不敢,人生地不熟的。”刘氏坐在她身边,跟她说:“我们这不比关里,土肥,日子好过,再往北走,人稀,胡子也多,地也碱性,你不扎根,就后悔了!”又问:“闺女多大了?在关里就没说亲?”她娘说:“过年十七,老家没敢定亲,日子不好过。”刘氏就说:“可不小了!”
  说这话天就黑了,一家四口人很踌躇,外面北风呼呼叫,刘氏就说,今天晚上我给找个地方凑合一宿吧,就把他们领到界壁儿赵兴喜的西厦屋,赵兴喜没有锁这个厦屋,里面也没有东西,只有一堆谷草,好在房子没有窗户不透风,四个人就畏缩在谷草上,只背了一床被。周氏见这样子,回去眼泪还是掉个不停,朱子成就说:“别哭啦!这算啥呀?闹瘟疫那年不是都这样?”周氏说明天早上再给做一顿粥吧。朱子成骂她:“以后你天天给做粥喝呀?”
  楚长河媳妇刘氏回到家,就在心里合计,想把这闺女说合给赵兴喜。第二天,她就去大院,直接找到赵琦善田,赵琦善田见她很诧异,问:“你找我?”刘氏说:“不找你找谁?——是这么一回事儿,咱赵兴喜大兄弟,也老大不小了,该说门亲事儿,只有你待他最好,这事儿得你给做主!”赵琦善田一听,挺高兴,笑呵呵地说:“那倒是!谁让我是他叔呀,人不亲姓亲。”又问,“有合适的闺女?还是寡妇?”刘氏说:“黄花大闺女,才十七。”赵琦善田就问:“哪家的,在哪屯子?”刘氏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我可是帮忙。”赵琦善田一想,这些年自己也收了一些闯关东的山东户,只要有劳力,也没挑拣过,赵兴喜父母都不在,这事儿办了就拉倒了,说一会儿我到你家,让我见见。
  楚长河媳妇就跑回家,一找,他们一家四口都不在,就知道准在朱子成家,跑到朱子成家一看,已经吃完饭在唠嗑,说:“我还说到我家吃饭!……让两个孩子去吧,我给她们炒瓜籽。”她爹娘一听,也就没说不行。刘氏就把两个孩子拉回家,给她俩儿一堆瓜籽嗑,看着她俩突然说:“得洗洗脸。”就烧一盆水,给两个孩子洗脸,洗完脸,再一看,觉得这俩孩子挺好看。就唉声叹气地说:“唉呀,你看,你爹你娘拉扯你们两个也真是不容易,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呀!……大老远的跑关东……唉。”就用手擦两只眼睛。大闺女也不吱声,小闺女说:“大婶儿,我爹我娘说他们命苦!”刘氏又叹气说:“你们两孩子但凡懂点事儿,你爹你娘能这么苦?这么大的孩子,就不为爹娘着想?不为家里着想?”大闺女说:“大婶儿,我们也想,但有啥法子?”刘氏说:“法子有哇!你点头嫁个人,一家人就有房住、有饭吃啦!”那姐俩儿不吱声,小闺女看着她姐。刘氏又说:“没有你想得那么没谱,咱这么个立整人儿,一准找个好人家,不会缺胳膊少腿,二五眼人家咱们不嫁!”大闺女抬起头,看着刘氏说:“大婶,你能帮我忙?我也知道早晚得嫁人。”刘氏说:“没看西院你朱婶儿?看你们一家受苦就掉眼泪,我磨破嘴也帮你忙!”大闺女又说:“我想……想先见过……再定事儿。”刘氏说:“那一定,先见后定!”
  说到这,赵琦善田就进来了,刘氏也不介绍,赵琦善田一看,那个大孩子确实十六七岁,中等个,圆脸儿,眼睛也大,挺有精神,衣服破了一个口子,露出了棉花,孩子知道害臊,用手捂住,虽然脏了吧唧的,但还顺眼。就把刘氏拉到门外,说:“先住到我那里吧,我那房子多,这边我和兴喜说,女方得你说,你会说。”
  过了一会儿,赵兴喜来找刘氏,说:“东家说,有一家四口要扛大活?给找了一处房子,先搬过去吧。”就把一家四口领到老院子一处空房子里,让她们住那,刘氏和周氏也跟过去,张罗让他们先住下。
  赵琦善田回到家,让老大媳妇把自己不要的大褂给了那孩子一件,那孩子一穿,就立马顺眼多了。赵琦善田让赵兴喜每顿把长工的饭给她们盛一盆。
  过了两天,赵琦善田把赵兴喜叫来,直接了当地问:“你就娶他家那个大闺女吧,行不行?”赵兴喜低着头,抠着手指头说:“大闺女挺好,挺招人稀罕!……可养四口人,我就……。”赵琦善田说:“嗨,你算计算计,小闺女过两年一嫁人,你就多一门亲戚,那老头能抗大活,一年也挣七八石粮,还亏着你啦?”赵兴喜一听,就面露喜色,说:“对呀!我咋这么唬?我乐意,可不知人家咋想?”赵琦善田说:“去找楚长河媳妇儿,求求她。”
  赵兴喜立马就来找楚长河媳妇刘氏,刘氏正在炕上打麻经,只见她左手捏着一绺麻,举得高高的,底下吊着拨楞锤子(注1),右手把拨楞锤子拧一下,拨楞锤子就转,转了一会儿,把这一段麻经缠到拨楞锤子上,再往上续麻,再转,嘴上还叼着一绺麻。赵兴喜笑嘻嘻地说:“嫂子,得帮我忙!”那刘氏假装不知道,就问啥事,赵兴喜把这事一说,刘氏就说:“我帮你忙,你得咋谢我?过年你园子里种瓜,我能吃一个?”赵兴喜说:“我要种瓜,你就吃个够,行不?”刘氏也笑,说:“这倒行!但那闺女长的俊,挑得厉害,我得慢慢说。”赵兴喜说:“我不着急,慢慢等!”就回去了。赵兴喜回去后,就对那一家格外好,又给找了一床被,每次送饭都多一点。
  过了两天,刘氏就去看望这一家四口。原来,这家姓黄,这家大闺女叫珍儿,小闺女叫翠儿。临走,刘氏拉着两个闺女说:“到我家去串门吧,在这怪憋屈的。”大人没说不行,两个闺女就跟来了。到了家一看,朱子成媳妇也在这,还有一个傻小子,黑不溜秋的,两个闺女就跟朱婶打招呼,那小子就愣头愣脑地凑过来,直勾勾瞅着闺女傻笑,问一句就答一句,过一会儿,刘氏就把他打发走了。笑呵呵地问:“这个小伙叫白常地,行不?家里可有钱了!”一听这话,这翠儿就撇嘴,跟她姐说:“还不如咱村刘花子!”珍儿二话没说就哭了,说:“楚婶儿,我不想嫁人了。”刘氏一见,就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你这傻闺女,不是这个!还有一个,你看行不……”珍儿擦眼泪说:“婶儿,我不见了,明天我们走!”刘氏止住笑说:“你都见过了!”珍儿说:“我啥时候见过了?”刘氏说:“就是每天给你们送饭的那个,比这个强多啦!”又指着隔壁说,“这就是他家的房子,就一个人,除了东家,也没有啥亲人,你看中不?”周氏也说:“这个人可能干了,又没脾气,过了门你就当家!”翠儿说:“他人挺厚道,还给我们一床被!”珍儿想一会儿,问,“他咋还一个人?”刘氏说:“他要不挑拣,早成家了,你要是愿意,我就去说和说和,也不知能不能成?”闺女又想了一会儿,说:“我愿意,也不反悔!”
  又过两天,刘氏和周氏一起来看这一家四口,一进门,二人就说,给你们家道喜来了,老两口就问什么喜,二人就说,给大闺女找了一个人家,对方也乐意,你家大闺女也乐意,大闺女脸红红的,仔细一说,老两口也就答应了。
  年前,赵兴喜就着急忙慌成了家。
  赵兴喜娶了媳妇,他和媳妇睡南炕,老丈人一家三口住北炕,但只起一把火。老丈人就过意不去,觉得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就要扛长工。赵兴喜说:“我在赵家扛活,你再去就不好,要不就去王财主家。”他丈人说:“扛长活,我也不认识,谁家不一样?”就去王财主家问,这一问,就被留下了。
  王财主家在两道沟,也是大财主,牛倌老杨头就是给王财主放牛,他家老大也在王家扛长活,当打头的,叫杨威。这样一来,这杨威和老黄头就认识了。
  注1:用来纺麻经的工具,两端粗,中间细,一般用猪或牛的腿骨制成,也可以用木头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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