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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世间罕见痴情女之五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6-09-18 15:11:03      字数:4503

  原来,藏身于内室的安泰并不知刺客“以二对一,太不像话!有种的一对一……”之惊叫乃诱敌之计。心一动,觉着自己来这骁骑将军任上缩头缩脚如许日子,未免太过窝囊。要说安泰他官倒是愈做愈大,胆却愈来愈小。然而,武士出身的安泰,毕竟明白倘若自己叫人看成个胆小如鼠缩头王八,名声只恐连缩头而亡的刘遵考也还不如。既然这一回来的这刺客与郎不郎、阳不阳甫一交手便惊骇叫骂,足见武功高明不到哪里。似乎并非那可恨的“藏山乾坤剑”,倒不如亲手去将其宰了,一来消一消上任以来所憋的窝囊气,二来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本将军并非只会为虎作伥、临阵倒戈,叫尔曹看一看本将军降龙伏虎真手段,不亦快哉!
  安泰盘算得如意,当机立断,拔剑出门,腾身上房。恰巧刺客与郎不郎换了个方位,将个后背送与了正欲发威的骁骑将军。这骁骑将军安泰见有机可乘,狂喜处连句客套亦懒得交代,便恶狠狠一剑,朝着那刺客后背刺了过去……
  这安泰心狠手毒已不是头一回了,从不以手段论英雄。只可叹他这一回遇着了以为并非藏山乾坤剑的藏山乾坤剑司马振——贺振,偷袭的手段似乎难以奏效。原以为这迅雷不及掩耳一剑定能噬肉饮血夺命,却不料这刺客后背有眼——反手剑精妙绝伦只一格,安泰这偷袭之剑便如遭重锤之击,几乎脱手而飞。更有一股暗潮汹涌之力,直透“劳宫”“少府”二穴,自少阴心经上冲,顺“神门”“灵道”“少海”“青灵”诸穴逼抵“极泉”穴。
  幸而安泰一身横练功夫犹在,这才保住其偷袭之剑未成撒手之剑,要不然,这台可就坍得大了。至于保住了些许面子,能否保得住里子?只恐唯有其自己心中有数——安泰他一条右臂酥兮兮,麻兮兮,且不由自主心惊肉跳,个中滋味,不可名状。并学着郎不郎,亦似吃了瘟药,瘟头瘟脑打了半个旋,与刺客换了一个方位。
  如此一来,屋面上四人遂成以三对一,虎视眈眈。贺振见这才上屋面之人,母猪眼凶光熠熠,蒜头鼻粗气咻咻。五大三粗,年近五旬,阴阳怪气,颌下无须。尽管其后背朝着郎不郎与阳不阳,可他二人恭敬之状一览无余,此人十有八九是那安泰。
  “藏山乾坤剑惩恶扬善巡视江南,逆贼安泰尔好大的架子——不跪拜恭迎也就罢了,反倒放恶犬挡道在先,下黑手犯上于后,看来尔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该当何罪?如何处置?是尔自行了断,抑或本大侠将尔弄成刘遵考之二?免得脏了这乾坤剑。”要说贺振武功虽占尽上风,言语之间却也不肯稍让,连讥诮带斥骂道。
  其实贺振反手挥剑一格,荡开偷袭之剑,只须顺风吹火一招,来他个“锦上添花”,即便不见血花迸溅,可凭着炉火纯青的认穴功夫,这一招上去,那偷袭之人只恐难逃“月缺花残”之厄。只是贺振这一回夜闯将军府,为的是取那安泰之命。能不伤及无辜,自然少生遗憾。再说就算偷袭之人正是安泰,也须叫其死得明白,免得其未遭震慑,糊涂鬼一个,做鬼也害人,这才点到为止手下留情。
  这一觌面,贺振鉴貌辨色,虽说看得出这厮十有八九是那安泰,可人命关天,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遂出言再诱他一诱。安泰却不知刺客用意,一听这刺客自称藏山乾坤剑,尤其此人手中剑出神入化,其内功更是高深莫测,难怪刘遵考……这藏山乾坤剑焉能有假?大惊失色处,顾不上自己骁骑将军身份,连往后退边命阳不阳、郎不郎:“杀……杀了刺客,本将军重……重重有赏!”
  这安泰声嘶力竭许赏命杀,岂非自报家门?虽说其一时情急,却已犯了大错。那刺客自报名号,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况且仅露半个面孔。而他安泰这一惊惶失措,则叫根底全露。这一在暗中,防不胜防。一在明处,进退失据。安泰他只恐麻烦大了。
  果不其然,贺振出言诱出真情,“客套话”不再多说,骂一声:“安泰逆贼,还想逃命么?”步出逍遥游“翩若惊鸿”游移跟进,手中乾坤剑张弛而刺。安泰只觉着自己“廉泉”“人迎”“天突”“神藏”……诸穴皆为乾坤剑剑气所逼,丝丝凉意透筋入骨。胆战心惊处总算其刀光剑影久经拼杀,手中长剑自然也不吃素。只是他尝过了与乾坤剑两剑相交之苦,咬咬牙索性以攻为守,拼他个鱼死网破,或许倒能绝处逢生;再说尚有阳不阳、郎不郎,以三敌一,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安泰手中长剑以攻为守,两条腿却以退为进——唯有退至阳不阳、郎不郎背后,方能逃过一劫。有道是富贵之人惜命,安泰从不愿自己是“鱼”,如今也不愿自己是“网”。然而,离他最近的郎不郎却迟疑不决于“杀”与“不杀”之间——虽说骁骑将军已然下令“杀了刺客,本将军重重有赏”。怎奈这藏山乾坤剑武功惊世骇俗,自己不为其所杀便已万幸。将军“重赏”虽美,毕竟不及性命要紧!
  犹豫间,郎不郎忽又明白——骁骑将军死于自己面前,自己却毛发无损,且不说朝廷不会饶了自己,单就师叔“绵里藏针”之阴狠,自己也将死无葬身之地。郎不郎陪着安泰连退数步,总算想通了再往后退,则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硬着头皮赌上一把,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郎不郎患得患失,好不容易有了决断。遂不退反进,正欲与安泰并肩抵御,图谋以一招“风雨如晦”砍向藏山乾坤剑左颈。虽说郎不郎难免底气欠足气势大减,不过藏山乾坤剑左颈毕竟亦为皮肉筋骨,这一刀倘若砍在了实处,即便边上有个皮匠在,只恐也缝不囫囵的。况且郎不郎这“风雨如晦”招数未老处暗藏“风起云涌”“风驰电掣”二招,上取面门,下取腰肢,但凡是人,谁敢轻视?
  然而,贺振虽也是人,却能洞幽烛微料敌制胜。他这里见那郎不郎砍来之刀看似变幻莫测,实则虚应故事,充其量意在投机取巧。只须不叫其有巧可取,那投机将帮忙不成反添乱。倒是安泰鱼死网破之拼不可轻敌,虽说取其狗命不难,却犯不上急于求成以身犯险。乐得好整以暇,不愁其不力乏气滞。
  果不其然,那安泰一剑一剑又一剑,只攻不守。十数招过后,难免气焰渐衰。贺振却似灵猫戏鼠,一味运剑如风招招以虚相应。可婆婆所授“乾坤剑术”,经先生所传“张弛之道”化繁为简后,原本的一招一式,有了如许年的苦练参悟,已然集数十招融合于一剑。手中之剑也已“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近日来,更是运斤成风,心剑相通。
  安泰本是个使剑行家,焉能看不出这藏山乾坤剑每出一剑,似乎漫不经心平平无奇,那剑锋却偏偏等着自己皮肉穴位往上亲热?且还有剑气透骨。要说安泰连环十数剑只攻不守本非其所习剑术,劳而无功且又气力渐衰未免心慌意乱。又攻一剑忽见藏山乾坤剑剑锋似乎指向了自己“廉泉”穴位,终于不由自主弃攻为守立腕招架。
  说时迟,那时快,两剑相交虽无铿然之声倒似情人之吻,可安泰偏就觉着一股沛然之力奔突而来。
  要说若拼蛮力,安泰或许不输贺振。然而都说“花拳绣腿不敌力,蛮力如牛不敌功”。尤其贺振张弛之功虽未登峰极,却已堪称炉火纯青。安泰这一招架,尽管其气力渐衰,却犹自未忘“鱼死网破”一拼之策,自然是不遗余力。怎奈其所使蛮力却似打入了棉花堆里,反倒叫贺振反噬之功乘虚而入。
  安泰本已吃过反噬之亏,其立腕招架两剑撞击相交将交未交时,安泰便已觉着似乎不妥。然而,其连悔意都未曾来得及生出,两剑相交处,顿觉外力涌入右臂,诸穴似遭雷击,酥麻不堪。无力可使剑已脱手,好在藏山乾坤剑剑锋总算偏离了安泰那“廉泉”穴位,岂非鬼门关前向后转——死里逃生?
  安泰拾着了一条性命,这叫做有惊无险。谁知郎不郎早不出手帮助,迟不出手帮忙,偏就拣在安泰剑虽脱手,人未脱险之时来凑闹忙。尽管郎不郎他那一招“风雨如晦”尚算及时,却可恨砍错了方位,硬生生切断了安泰逃生之路——安泰这逃生之路正是自藏山乾坤剑左肩而过,这一来,安泰他左有乾坤剑,右有泼风刀,前行此路不通,后退危如累卵。
  要说安泰本欲趁自己剑脱手,人踉跄——踉踉跄跄即便连滚带爬狼狈不堪滚下屋面,只要命尚在,两害相权取其轻,坍台又何妨?谁知郎不郎这上来一刀切断了安泰连滚带爬之路,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节外生枝不要紧,藏山乾坤剑那里已借剑锋撞偏之势荡开泼风刀,逍遥游“大鹏展翅”腾跃而起,乾坤剑则化剑为刀兜头劈向安泰。
  这一劈,迅若电闪,安泰已为剑气所罩。似将毕命安泰不禁一声哀鸣“休矣”出口,却又不甘就此了结,竟然边矮身以避剑势,边挥左臂护卫头颅。只见剑光一闪,安泰顿觉左臂一轻,似乎短了一截。旋即痛入骨髓血似泉涌——原来,好好一只左掌齐腕处已不见了。
  这安泰不仁、不忠、无情、无义,对自己似乎也不例外。并不介意那为自己效劳数十年的左掌是去是留,反倒为乾坤剑因阻势滞将其看中的逃生之路让了出来而喜出望外,连忙后仰侧滚,仰面朝天落了地遂忍痛狂号:“来人哪……”其实众兵丁早已将这座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眼明手快者七手八脚扶起这血污淋漓的骁骑将军。安泰自然明白保住了性命,恶性难改抬起虽麻木却已能动的右臂指向屋面下令道:“射!射死反贼……”如何还敢留在室外率众捕杀那藏山乾坤剑?遂疾趋入室,自有家人上来护理救治。
  骁骑将军安泰谋定而出,谁知一着失算,铩羽而归,一时里如何还敢抛头露面?而屋面上,贺振剑成刀势,兜头一剑本欲砍得安泰了账。却未料到这厮够狠,竟然送上手掌一只,换取苟延残喘。而这厮虽无人味,所送之“礼”倒是不轻。然而,此掌并非熊掌,安泰虽已送出,贺振却懒得关注。倒是安泰“射!射死反贼”之号,贺振是字字入耳。并已看清众兵丁挽弓搭箭……其人多势众,且有阳不阳、郎不郎,焉能视而不见?
  要说贺振原本意在敲山震虎,这一敲,非但恶虎露面,且断其一爪,并有这未了之账叫他安泰刻骨铭心惶惶不可终日,这煎熬岂非其该付的利息?贺振洒落一笑,逍遥游“猛虎归穴”“凤舞九天”“鹰击长空”一气呵成。同在屋面上的阳不阳与郎不郎眼皮一眨,倏忽不见了藏山乾坤剑身影。虽觉惊骇,却也总算舒了一口气。忽又闻“助纣为虐难逃报应临头,尔等记好了……”之声隐隐传来,他二人自然明白了乃藏山乾坤剑之告诫。若有所悟,更以为自己这条命今夜是无虞了。
  然而,他二人尚未来得及将心放得踏实了,谁知凶险又起。安泰指向屋面下令“射死反贼”,弓弩手谁敢抗命子?顾不上屋面上谁是反贼,反贼几人,便纷纷乱箭射他娘的。
  乱箭纷纷自然不分敌友,有肉不咬白不咬处,未免苦了阳不阳与郎不郎。他二人猝不及防,唯有鞭扫刀拨,总算郎不郎泼风刀攻防自如尚可勉强护体,而阳不阳手中软鞭却左支右绌顾头难顾尾了。好在他二人手忙脚乱时尚未忘了鼻子底下尚有一张嘴可用,边扫拨乱箭边大声叫骂道:“尔等这些个瞎了狗眼的东西,放着那逃窜的刺客不射,反倒乱射爷们。再不住手,爷们可就不客气了……”
  弓弩手目力有限,夜色中未免分不清屋面上谁是反贼。而骁骑将军安泰暴戾成性,其手下将士畏之如虎,安泰下令放箭,谁敢还价?好在弓弩手听力却不囿于夜色,阳不阳、郎不郎叫骂之声刺耳,能不明白自己射错了自家人?尤其那阳不阳、郎不郎并不好惹,而安泰虽未下令住手,却已不知藏身何处去了。此时此刻阳不阳、郎不郎方为发号施令者,再不住手,岂非叫花子碗里有猪胆——自讨苦吃?连忙住手却依然慢了一步,阳不阳与郎不郎叫骂之声里蓦地夹杂了一声“哎哟”,想必是中了彩了。
  中彩者为阳不阳,其轻功本就平常,夜色里未免又打了折扣,躲闪不及处大腿上中了一箭。幸而弓弩手住手得快,要不然,阳不阳只恐就成了个刺猬。只是这一箭入肉颇深,否则皮糙肉粗的阳不阳也不会痛苦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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