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世间罕见痴情女之四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6-09-14 18:53:50 字数:3509
原来,当年他二人逃离中都寺寺后树林,一时里总算明白了拾着的性命得珍惜才是。遂寻了个僻静处,直窝至次日近午,方重返中都寺。打听之下,断定师父已然一命呜呼,两个原本势如水火的同门对头,反倒同病相怜而同舟共济了。
他二人一道回到吴家庄园,只是“无所顾忌”了账,这大树一倒,便应了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话,好在尚有无处可去的小喽啰对吴家庄园似乎忠心耿耿,他二人遂重整旗鼓,以图东山再起。
然而,江湖上原先吃过吴家庄园苦头的武林豪强得知“无所顾忌”与“布谷杳”已呜呼哀哉,未免有人前来讨债。弄得郎不郎与阳不阳苦不堪言,总算想起了一位师叔。这师叔姓褚名文,因其笑里藏刀,而这“褚”另有个念法其意为衣里铺绵……这褚文遂有了个“绵里藏针”之号。
其实说起来这绵里藏针褚文并非阳不阳与郎不郎的师叔,说是个小师弟倒是恰如其分。只是褚文之父褚淡之既是前朝国舅,又是当朝宠臣。尽管其名声令人不敢恭维,不过“无所顾忌”早已无所顾忌得无所顾忌,江湖中人能在朝中有个靠山,那叫求之不得;再说他无所顾忌的名头也香不到哪里,遂对这个本是弟子的褚文非但悉心传授武功,且还自谦是在代师传艺,竟与褚文师兄弟相称。
反倒是“无所顾忌”门下诸弟子,对着个年龄与武功均差了自己一大截的小白脸,“师叔”短“师叔”长,未免暗自不平。然而,仅只数年下来,“诸弟子”心头那不平便化为不寒而栗——这褚文因有无所顾忌精心调教,更有家教与悟性,一套“秋风刀术”及“金针打穴”暗器功夫遂叫“诸弟子”不敢不刮目相看。尤其这小白脸生性阴损,凡是对其稍有礼数不周者,莫不吃尽其笑脸背后的苦头,且笑得愈甜,苦头愈大。其“绵里藏针”这一名号,真个是实至名归。
这“绵里藏针”褚文自以为武功有了相当火候,自然无须赖在吴家庄园混饭吃,更不必过江湖上刀头舔蜜的日子,便回到了建康。虽说他那个有奶便是娘的老子褚淡之于刘义隆而言仅只是个摆设,然而凭着瘦死骆驼比马大的面子,再加上褚文确乎不是等闲之辈,这褚文先在屯骑校尉安泰手下当差,几经升迁,竟官至卫率之职。
郎不郎与阳不阳有心重起炉灶,怎奈力不从心。万不得已求助于师叔“绵里藏针”褚文。而褚文并不是个有情有义感恩念旧之人,冷冷道:“吴家庄园既已败落,你二人倒不如留在建康,有师叔我照应提携,岂不是比全无清头那打打杀杀强多了?
原来,绵里藏针褚文那老上司安泰升任骁骑将军,急需武功高强之人护卫将军府。褚文虽知那将军府里不太平,见郎不郎与阳不阳送上门来,犹自动了将这师侄俩当个人情,送与安泰看家护院的念头。
阳不阳与郎不郎哪里明白个中利害?只当师叔仁义,这是在提携自己。便欢天喜地进了将军府,当了安泰的贴身护卫。
要说阳不阳与郎不郎,数年来操持吴家庄园日子难过确乎不假,然而却也逼得他二人卧薪尝胆苦练武功。如今郎不郎所练“泼风刀术”果然大有长进。阳不阳那“飞蟒鞭法”更是今非昔比,他又几经尝试,用银丝与鹿筋交编成一把威力更大也更为结实的软鞭。
他二人当着安泰之面大显身手,只见郎不郎身灵脚捷,“泼风刀术”耍出“月黑风高”“风起云涌”“风云不测”“风吹草动”“风驰电掣”“风虎云龙”“风雨如晦”“空穴来风”……招术阴狠,诡异多变。尤其末了一招“风马牛不相及”,看似不三不四不伦不类,安泰正自了惋惜这刀术虎头蛇尾,却见郎不郎身形一矮,手中单刀化为飞刀,狠狠地钉在了前方树上。他郎不郎则“索落落”蟹爬丈余,立起身时,手中变戏法般又多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
安泰一声“好”几乎脱口而出,只是其亦为武士,如今又身居骁骑将军高位,焉能自贬身价,遂略一点头,以示录用。随后阳不阳执软鞭以“蛇鼠一窝”起手,只一施展开来——“白蟒吐信”“画蛇添足”“巨蟒翻身”“龙蛇混杂”“杯弓蛇影”“虎头蛇尾”“佛口蛇心”……“飞蟒鞭法”隐隐风雷之声卷起飞尘落叶,招招相扣绵延不断。只见他挥得性起,朝着大树一招“飞蟒归洞”,竟将树干戳出个洞来。尽管阳不阳这软鞭里有银丝交编,然而软鞭毕竟为软兵器,这运鞭成矛以柔克刚,即便功力未臻炉火纯青,却也算是个中翘楚。
阳不阳手一抖,招出“蛇鼠一窝”收鞭于手。背一弓,“虾退”至安泰面前,转身施礼面不改色气不喘道:“献丑,献丑。”这阳不阳苦苦支撑吴家庄园,数年来,总算学会了几句客套话。
骁骑将军安泰自然看得出阳不阳更比郎不郎功力深厚,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际,遂将阳不阳与郎不郎留在了身边。自此,阳不阳、郎不郎跟随安泰,出行时耀武扬威,入夜后提调护卫,深得安泰看重。
然而,不多久他二却自口风不严的兵丁处晓得了前任骁骑将军刘遵考之死实情。那“藏山乾坤剑”的名头,江淮南北如今是如雷贯耳。而他二人更在藏山领教过“毡笠侠”的手段。看来这“藏山乾坤剑”即便与那藏山“毡笠侠”并非同一个人,只恐也是同一门派;再说堂堂骁骑将军刘遵考,在“藏山乾坤剑”手中跟个面团有何两样?可想而知,这“藏山乾坤剑”似乎比“毡笠侠”辣手多了。
“师兄,看来师兄与我这是又中了小师叔的‘绵里藏针’了……”郎不郎虽说要比阳不阳胆小,却比阳不阳心眼活泛,暗地里与阳不阳商量道,“这可如何是好?”
阳不阳是比郎不郎缺了几个心眼,却并不有碍其惜命的天性,郎不郎一番话意在听听“师兄”有何主见,谁知阳不阳却摸了摸自己仅只剩下个耳洞的右耳,心有余悸道:“操……这虎背骑了上来,洒家怎晓得如何是好?且走一步,看一步。倒是师弟你心眼来得活,只要有活路,洒家听你的。”
他二人忐忐忑忑,时日一久,似乎安然无事,遂也随遇而安。本认为巴巴结结再混上三两个月,讨得安泰欢心,赏他二人个美差,也不枉他二人一番忠勇苦心。然而,人生往往想得如意,偏偏事与愿违。阳不阳与郎不郎一看见对面藏书阁里“飞”出个人来,能不明白“安然”不再,麻烦来了?
好在阳不阳、郎不郎他二人江湖道上打打杀杀,刀口舔蜜早已混明白了事到临头,那叫伸头是一刀,缩头亦是一刀。遂边大声示警,边夹击那刺客。他二人近数年非但武功有了长进,且明白了众擎易举孤掌难鸣的道理,心意想通处互为呼应,阳不阳“飞蟒鞭法”之“杯弓蛇影”虎视眈眈伺机而攻。郎不郎“泼风刀术”化“月黑风高”为“空穴来风”必杀无商量。
贺振自然看得出郎不郎刀术化削为搠一气呵成,刀术大有长进叫人猝不及防。有心后退,然而阳不阳手中软鞭隐隐风雷之声可见功力已今非昔比,他二人互为呼应同恶相济,自己是进退两难身在绝境。有道是冤家路窄,贺振却未曾料到这两个冤家一而再,再而三与自己狭路相逢,岂非这路窄出缘分来了?
好在贺振未出藏书阁便已看出这二人虽非寻常武林中人,却也不是一流高手。有备而来自然无患,偏又哆哆嗦嗦惊骇道:“尔……尔等,如此不讲江湖规矩……真,真不要脸。以二对一,太不像话!有种的一对一,不打得尔等满地找牙,爷从此不在江湖混……”道理讲得不合时宜,可浑身这一哆哆嗦嗦,却叫郎不郎“空穴来风”必杀之招劳而无功。
郎不郎不知天高厚,见这刺客不闪不避亦不退,满嘴不三不四浑身直打哆嗦,不由得大喜过望,以为这刺客痰气发作,叫自己立了个头功。然而,郎不郎心头之喜“若白驹之过隙”,倏然而来,倏然而去——这刺客这一哆嗦,身板竟然会哆嗦出个空当!郎不郎“空穴来风”必杀之招非但搠了个空,执刀之臂且被这刺客有意无意“哆嗦”了一记。幸而刺客筋骨虽柔绵,功力却平常——一招落空处,郎不郎仅只踉跄了两步打了半个旋便稳步收招,只是这刺客的“哆嗦”似乎过人,郎不郎亦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天时不正,抑或是自己弱不禁风了?
“尔这恶人难怪鼻孔会豁成如此,原来是太心狠手辣了。”郎不郎正自惶然不知所措,那刺客却跟着郎不郎打了半个旋,满眼的心有余悸,偏又嘴不饶人,半是揶揄半是斥道。可郎不郎却连半个字也未曾听得进去。一味思忖“自己这必杀一招空穴来风怎就破功于刺客这一哆嗦上”?却也晓得紧盯这刺客身段,生恐其再一哆嗦,又哆嗦出些许古怪来,如何还有闲心品味刺客话中滋味?
再说阳不阳,看准了郎不郎缠上了刺客,自然是蓄势待发。只须刺客稍露破绽,他那“飞蟒鞭法”之“杯弓蛇影”便立时变招为或“白蟒吐信”,或“巨蟒翻身”。即便不能追魂索命,也叫刺客碎骨断筋。
谁知郎不郎竟然似乎吃了瘟药,本是他二人操练得娴熟透了的呼应之势,让他怎就瘟头瘟脑与刺客换了个方位,这一来,他阳不阳那“白蟒吐信”也好,“巨蟒翻身”也罢,首当其冲之人则成了郎不郎。
阳不阳一时里手足无措,直气得七窍生烟,一声“操……”脱口而出,随后自然尚有更不中听的叫骂。只是阳不阳蓦地看见刺客背后又多出了个人来,阳不阳看得清此人乃自己的主子骁骑将军安泰,不敢造次处,到了嘴边的叫骂遂硬生生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