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单左天有气无力推开门，叫道：“爸，我回来了……”
　　进了门才想起父亲昨天就跟着那个死妮子跑了。打开空调，他索然无味地一屁股坐进沙发，想想该吃什么。不是有米饭吗？炒鸡蛋饭好了。端过米饭，一股浓浓的馊味直冲鼻孔——在桌上放一天一夜了，哪里还能吃？天啦，这还哪里像个家？只好吃几块面包，喝杯牛奶了。
　　唉！
　　草草吃罢，倒在沙发上，打量这个自己和父亲挖掘到第一桶金后买的别墅！
　　他记得，父子俩刚搬进来的时候，父亲乐呵呵地打趣他：“左天，现在有了好房子，该有好女子了，你赶快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再生几个孩儿，不管男女，我死都闭眼了……”
　　他却给父亲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爸，我对你说过好多回，以后，再不要提什么女人或儿媳妇什么的，我这一辈子都守着你老人家过！”
　　父亲的眼瞪得老大，训道：“胡说！如果那样，我单家岂不断子绝孙了？”
　　“断子绝孙？”提起这几个字，单左天突然想起曾经乐盈儿写的那句话，“他妈的，乐盈儿你真毒！说的话竟和我父亲说的一样！”
　　打开电视又关上，站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来来去去地走，嘴里不断唉声叹气：“爸，你回来吧！我知道你喜欢冯婉丽，希望我娶她。但我无法令你满意——我就是无法容忍女人在我家里，更无法容忍女人睡在我身边……”
　　打破从不在家喝酒的惯例，他打开一瓶老酒，对着瓶嘴咕嘟咕嘟喝下肚……
　　一会儿，酒性升腾，直冲脑袋，昏昏沉沉——单左天哭了，倒在桌上，但他心里可清楚了！
　　柜式空调呼呼吹着冷气，没有灯光，靠着小区路灯投进的光，大厅显得影影绰绰……
　　
　　挂钟响了，正好十下，大门打开了，外面走进一个人。凭着光，只见冯婉丽一手提个包，踮起脚跟，一点响声都没有。摸索着，轻手轻脚走到桌旁，正将一个包放到桌上，猛然发现单左天就在桌边。她张大嘴，差点叫出声来，急忙捂着。好在事先早有思想准备，要不，准把她吓个半死！然后，又摸索着，轻手轻脚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什么，小心放进冰箱再轻轻关好，这才慢慢走向门边……
　　刚刚打开门，突然身后一声大喝：“站住！你想往跑？”
　　“啊，我的妈呀……”吓得冯婉丽全身瘫软在地，马上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提起，浓浓酒味随着冷气向她扑来。
　　灯骤亮，单左天一看，正要出门的正是他总也找不着的冯婉丽！马上，他两眼瞪得像牛眼，满脸赤红，一手紧紧抓住冯婉丽的胳膊，一手挥舞反锁上门，大吼：“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说，你这个人精，我爸在哪里？不说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呀哟……你放手……轻点……”冯婉丽还处在惊吓中，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单左天一把将她扔到地上，继续愤怒说：“说吧，你把我爸弄到哪去了？如果不说，别怪我不客气，非把你弄到派出所不可——”
　　“别，别……”冯婉丽急忙制止，但说话流畅多了，“单哥，不是我不说，而是单伯不让我说。他现在很好，很快乐……”
　　他才不吃她那套：“去你的吧！谁是你单哥？很快乐？你到底把他怎么啦？”
　　“他，他在阿姨家，两个老人一天到晚都有说有笑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两个老人真是有缘份……”
　　“放屁！”单左天气坏了，顾不了许多而口不择言，“我爸以前一个人好好的，你一来了，就坏事了。告诉你，别总在我爸面前灌迷魂汤，好进我家门，这是痴心妄想！你不说？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准你离开我家，除非我爸回来！”
　　冯婉丽反而平静了，笑道：“好啊，我正巴不得呢！那你看我睡哪间卧室啊？”
　　“真不知羞！睡哪间屋卧室？我要让你睡我那间，叫你睡在我的身边，叫你出去不好见人，没脸回到学校，将来嫁不出去……”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许多，但还不解恨，停顿一下，又说，“可是你别叫我负责，这可是你甘心情愿的……”
　　“只要，只要你愿意，我，我就心甘情愿！”冯婉丽没有恼怒，反而非常乐意，两眼含情脉脉地看他。
　　这样看我？单左天反倒吃惊了：哪有这样的女孩？真是蓄谋已久啊！
　　“但是，我相信你不会的！”冯婉丽不慌不忙地揉着胳膊站起来，温柔的线条在灯光中一闪一闪……
　　“你以为我不敢？”忽然恶念升起，凶神恶煞地抓过冯婉丽，扔到沙发上，重重压在她身上，两手拢着她的头，将嘴压紧她的唇，用力啃咬，直到窒息才停止。然后，用力撕她的衣服，蓦地，他惊呆了……
　　自始至终，冯婉丽躺在沙发上，没有一点反抗，任他虐性的亲吻，任他粗野撕扯衣服，静静地，静静地等待。她表现如此镇定，如此坦然，倒叫单左天不知所措了。他粗鲁地掩好冯婉丽的衣服，退下去，离开，再离开，浑身上下一种深深的震撼！
　　“你，你走吧，再别来了……”他转过身，小声说，“过几天，你把我爸爸送回来吧……”说完，蹬蹬蹬，一口气跑上楼，冲进卧室。
　　冯婉丽从沙发上爬起来，理理散乱的头发，抚平打皱的衣服，像打了胜仗般笑了。看看楼上，想知道他现在做什么，但终于没有迈步上楼。依旧坐到沙发上，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对今天发生的事，冯婉丽虽然早就预料到，却没想到来得如此快，遗憾的是单左天最终没再继续下去。
　　她不敢激动，更不敢配合，只好平静地面对，任他去猜想——然而，他的戛然而止还是使她感到微微一点失意！本来一开始，她真的只想和韩乔妍、乐盈儿一起教训教训单左天，没想到当第一眼看到单左天的时候，她差点晕了——且不说年轻财富，单就高大威猛、帅气有型，单左天成了她心中的理想男人，以后找男朋友就找这样型的。于是她想方设法亲昵单父，亲近单左天，叫他们“单伯”、“单哥”，经常和单父聊天，了解单家的隐疼，无论份内份外的事，她概不推辞。至到单左天醉酒受伤在卫生间里，老天让她亲眼看到了赤条条的单左天……
　　她没告诉单父，但相信单父一定知道，要不，单父怎么私下许诺今后一定要她做他的儿媳？她更不会告诉单左天，但相信单父一定会说给他听，要不单左天为什么对她总是那么横眉竖眼，总挑毛病？她不会说给韩乔妍乐盈儿，因为她相信，像单左天这样的男人，能说她们就不动心吗？
　　她暗暗下定决心，今后非单左天不嫁！
　　这回单父出走，就是和她商量的——单父和阿姨一见钟情，终于等来夕阳红。但今天单左天在家，是她所没有料到的——爱上单左天这件事，她从未在父母面前提起，就连单父和阿姨相处的事她也没有对父母说，自然今晚到单家来，以及刚刚发生的事，她也绝不会对父母说的。她怕今后单左天死活不愿，那该多丢人呀！还是水到渠成以后再说不迟！
　　此刻，她想上楼去，想以一个妻子的身份，给他脱衣裤，脱鞋子，和他一块相吻，然后……想到这里，冯婉丽两颊绯红，好像别人已经发现了她心中的秘密，已动的脚步赶快止住。
　　冯婉丽以为，单左天一定从单父嘴里知道她看见了他赤条条的身体，更以为他知道，给他洗澡的不是单父，而是她——一个从未接触过男人身体的冯婉丽！
　　其实冯婉丽想错了！单左天根本不知道冯婉丽曾见过他的身体，也不知道冯婉丽给他洗衣过澡——因为单父从没有对他说起过。
　　
　　单左天为刚才的事后悔死了：幸好自己还清醒，要不，真做出那种事来，一辈子都要后悔莫及！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那样？——仅仅是因为父亲不在家，一个人太过于孤单？抑或是因为恨冯婉丽，发誓要收拾她？还是因为父亲不顾自己的感受，竟然无所顾忌地出去，和一个冯婉丽评价说好的老女人睡在一个屋檐下，甚至一个床上？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女人！
　　不管是什么年龄的女人，老女人，小女人，都恨！冯婉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所以只有拿她出气才解恨！话是这样说，单左天以为，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应当出这样的丑事！所幸的是，在关键时刻，自己还算理智，还没有跨出那条警戒线。他想把这件事情彻底忘记，但实在太难！无论如何，只要不想其他事，冯婉丽绯红的面容和那双迷离的眼睛，以及他的粗暴野蛮动作就立即浮现在脑海！他担心：冯婉丽会说出去吗？
　　早上出了家门，单左天心里开始酝酿一个决定……
　　忽然手机响了：“左天吗？我是爸……”
　　“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替我想想？”连单左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质问的口气。
　　老人似乎并不计较儿子的态度，只是一味的伤感：“儿子……那……你替爸想过吗？爸老了……”
　　“爸……”单左天的鼻子发酸，语气放平许多，“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还是把阿姨带回家，你见见吧？”老人真诚地祈求儿子。
　　啊？要把人带回来？还要我见见？单左天马上像招架不住进攻一样，竟歪了一下身体，张开嘴却没有声音，两眼瞪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天……左天……”老人在那头喊着。
　　单左天还是没有说话，看着手机发愣。呆愣好久，关了手机，他才喃喃自语：“好……好吧……你回来吧，我走……，爸，你保重……”
　　随着踉跄的步履，心里的决定已经形成——我已经不再是这个家的人，离开家，让父亲和那个老女人去过他们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