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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引诱

作品名称:我不再恨你      作者:流连时光      发布时间:2016-09-15 20:48:20      字数:1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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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香港九龙一户渔民的家里,也许从小吃多了高蛋白的鱼,皮肤滋润得特别白皙柔滑,而且天资聪颖灵慧,性格活泼开朗。
  二十六年前,我刚满十七岁,正当如花似玉的妙龄时期,在香港一所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读书,当时,我的美貌令众多男人倾慕动情。
  学校的斜对面约五百米是一座繁华的康乐商场。来此购物、游览的除了香港人还有各种肤色的人。星期天、节假日,我和同学结伴到商场游玩,有时,也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小手帕、折扇、发卡、方镜、几颗口香糖,最大的奢望是想买一瓶法国香水,至于那些名贵的服装,好看的皮包,金银首饰只能望而怯步。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我的心情特别好,独自一人轻盈盈地踏着水泥路面快乐地来到康乐商场。在门口的红地毯上,我驻足凝望了好一会儿。我想买点什么呢?总不至于东走走西瞧瞧吧。我什么都想买又什么都不敢买。因为我囊中羞涩,包里每月只有父亲在大海的风浪里出生入死捕鱼虾给我挣得的伙食费和少量的零花钱。母亲关节炎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的生活由父亲一肩担,所以,我不敢慷慨解囊。如果真要买点什么,那就只好委屈肚皮啰。我的脚不由自主地踏进了服装店,各种服装,近在眼前,各展风采,一件件色彩鲜艳做工精细的晚礼服更是头领风骚,就是随便穿上件也会增姿亮色。彬彬有礼的服务小姐热情地给我拿这件试那件,真让我眼花缭乱,无暇顾及,最后,我只好扫兴离去。我听到服务小姐在背后忿忿地骂了一句“神经病!”我来到化妆品店淡然的不屑一顾地看着女性的专利品,表示我自己有钱而又瞧不上这些商品,实际在痛下决心,舍去半个月伙食费买了一瓶法国香水,然后,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再次踏上了红地毯。
  这时,从门外走来了一位有着绅士风度西装革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门两边训练有素的迎宾小姐谦恭地微弯着腰不约而同地喊着:“经理好!”仿佛他一点儿也未觉察到,一对深邃的目光直视着我。我停步让路让他先进去了,我再出去。可就在这时,他反而停住了脚步,亲切地看着我,像邂逅的挚友神情显出惊讶,嘴角泛起了久违的微笑。我和他擦肩而过,刚走出两步又放慢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我的心情有些紧张,全身战栗,就在这几秒钟内,他英俊的面孔迅即进入了我的脑海定格在思维的屏幕上。
  他向我打招呼,小姐你好!我常看见你来这里买东西,感谢你的惠顾,不到之处请多谅解。我畅然的心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心脏像小鹿似的猛跳着,舌头僵硬了似的,一贯快速流畅的语感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了,还把脸憋得通红,我只好无言地向着他傻笑。
  他觉得我有些尴尬,像一位慈祥的父亲声音温柔亲切地说,我想请小姐去我的经理室坐坐行吗?他用一对期待的目光盯着我,让我别无选择的余地。我没摇头也没点头,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上了二楼的经理办公室。一位漂亮的小姐坐在一张写字台边写着什么,见我们进去了立刻站起身笑着说,经理好!办公室后面的房间是卧室。我跟随他径直走进了卧室。那位小姐端了两杯咖啡毕恭毕敬地放在我和他相对而坐的中间茶几上。
  我知道了他的台甫姓陆名占祥家庭丰厚有几十个亿资产。这样的商场有十几家遍布印尼、马来西亚、泰国、缅甸等南亚各国,但他没有一点财大气粗的傲慢劲儿,倒显得谦虚、谨慎,态度和蔼,平易近人。我的话说得很少,像一个无知的小学生正襟危坐聆听老师的谆谆教导。他幽默风趣,知识渊博,全是我所学的专业知识以外的轶文趣事,异国风情人文地理。我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尽量搜肠刮肚把我知道的那一点滴知识,十分幼稚地全盘端出来告诉他。我们有时敞怀大笑,把口里的咖啡也喷了出来。我对他肃然产生了敬意,听他说话是一种幸福的享受,从中学到了不少知识和做人的道理。我对他非常感谢,专注地看着他侃侃而谈。我不愿再提一个可笑的问题,或说一句蠢话而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他的言谈举止是那么随和大方,富有魅力,态度温文尔雅,恰当得体,一开始就显示出稳重自持,亲切感人,一见如故的神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时的我仿佛长大了许多,更加成熟了许多,知道世界有这么大,人类社会包罗万象,千奇百怪,有正直的,善良的一面也有狡诈、邪恶的一面,对于涉世不深还没步入社会的我,无疑是上了人生第一课。我对他产生了崇拜的心情,并在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意念。今后,我一定要找一个像他这样的能说会道,有丰富经验的有事业心的男人作为我的终生伴侣。然而,我又反问自己,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呢?我迷茫了,踌躇了。他在我稚嫩的心田里逐渐高大起来,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我决心把整个生命和意志全奉献给他!我兴奋、激动,难以自持,脸色绯红,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火辣辣的眼神儿。
  外面办公室里的那位靓丽小姐进屋来换了咖啡。我才恍惚从甜蜜的梦中惊醒,我陶醉了,痴迷了。我一抬头又和他的温柔、深情的目光相对。他的身体像有一股巨大的引力,始终把我娇柔的身体,一颗快速搏动的稚嫩的心拽扯着,吸引着。我被磁化了,酥麻了,像一块脆酥酥的煎饼早已供奉在他的早餐桌上,举手可餐,而且,我甘心情愿做他的腹中之物,以此,深入到他的五脏六腑,滋补他强壮的肌体。我冲着他含情脉脉一笑,用充满柔情蜜意的眼光和着一位少女纯真的心灵拥抱着他。我感到他的体温在急剧上升,体内的热血在沸腾,仿佛要把我融化了,吞噬了。我等待着,企盼着。突然,我灵智的大脑里瞬间闪过一道七彩光环幻化成人类最崇高、最神圣的文字——爱情!我是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内心深处所珍藏的爱情秘密,当然少了那种热情奔放、欲火炽热、激情迅燃的场面。
  我又想起了身材瘦小的父亲和在病榻上久卧不起的母亲。他们一辈子辛劳,为衣禄疲于奔命,总是胆小怕事,逆来顺受,与世无争。我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还用骨血铸就了我的躯体,而今,我又进入了爱情的伊甸园,撞开心灵的情怀,迸溅起至高无上的激情。
  遐想伴随着彩色的翅膀在这间豪华的卧室里飞旋,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对而坐的他相坐在我的左边,一股成熟男人的体味和气息,直扑进我的心脾,诱惑着感奋的神灵,我有些惊慌、紧张,估计将要发生什么?我想,他会像我的父亲那样高兴时会把我拉进他的怀里,让头靠在他的胸脯上,任随他与风浪搏斗过的手抚摸我柔细的脸颊。我微闭双眸听他唠唠叨叨,讲述大海的惊险和神奇,欣闻他身上带着鱼腥的咸味儿,可是,他不是我尊敬的父亲,却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的、有钱的男人,蕴含着“神圣”二字的人。我俩之间的感情一下子拉近了,年龄差距也顿然消失了,正如现在的相依之隔,然而,我臆想的事终于没有发生。他连我的一双白皙的手也未触碰一下。他自尊,自重。我更觉得他是一位值得依赖的品格高尚的人。
  我们相挨着坐着,彼此倾听咚咚的心跳和从喉咙里发出的颤音。
  我再也坐不住了,背上犹如芒刺一般。我抬腕看表,哎呀,快中午十二点了,伸了个懒腰,歉意地欲起身告辞。他却伸出右手拍拍我的肩臂亲昵地说,就在这里用餐。我这幢楼共八层集商贸、餐饮、娱乐于一体,有豪华的大酒家。我打个电话叫服务小姐端几个菜上来。二人提箸对酌来个清闲自在。
  我一听他要留我和他共进午餐,我心里非常高兴,陶醉在盛情之中。嘴却矜持地说,不了,我还有事。我起身欲往外走。他急了,立刻站起拉着我的手不放,说,如今吃饭就是第一大事,饭后,我开车送你去游遍香港。
  我的心里乐滋滋的,本想和他多坐一会儿,彼此倾诉心中的心曲,现在如愿了。他就是赶我也不走了。他给了我一支香蕉。我不客气地接过来,撕下皮像一支擎着的蜡烛。
  他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进来了,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拿开用抹布擦了一下,从书架的顶层上拿下一瓶红葡萄酒,拧开瓶盖,倒进两只透明的玉龙杯里。
  这时有两位服务小姐用托盘端着菜上来了,放下菜后分别给了我们一张胸裙和一条蒸溜水煮过的面巾,然后站立两旁随时伺候。他说,你们去忙吧,需要什么再叫你们。两位小姐同时回答说,是,然后退了出去。
  这顿可口的饭菜,足足吃了两个小时。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些叫不出名儿的菜,第一次喝酒了。第一次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饭后,他执意要我坐他的车兜风,去我想去的地方,然而,我拒绝了。
  他殷切地希望我说每周星期日相约一次。我对着他笑了笑,表示同意。
  这以后的日子,我焦急地盼望着,等待着时间老人快些,恨不得周一就是周日,我又可以去商场和他见面,交谈,可是,时间老人并不理解我的心情,仍一如继往地一步一步、一秒一分地嘀嗒嘀嗒地走着。
  于是,我每天晚上总是和他梦游在一起,尽是一些男欢女爱缱绻柔情的事。我是学医的,早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可是在自己遇到这些事时仍觉得脸红心跳。
  一个星期日,寢室里的其他五个女生吵着要去商场买连衣裙、皮鞋,并且要我一起去。他们连早餐也未吃,就忙于打扮自己。我只好来个金蝉脱壳,不先起床,还用被子把头蒙住假哼哼着,哎呦,哎呦……她们一齐走到我的床前关心地问,怎么啦?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的……我说,我,头痛、肚子疼。快嘴快舌的小苏说,我到医务室给你拿药去。我连忙说,不用了,我躺一会儿自己去,你们快去吧。她们一行五人只好怏怏地离开了。我从床上跳下来,透过窗户看她们跨出校门,立刻进卫生间梳洗,略施脂粉,轻描淡眉,浅抹口红,选了一件粉红色的紧身连衣裙,把自己包装得亮丽多姿,犹如一只亭亭玉立的白天鹅。我还没走拢商场,远远地看见那辆皇冠轿车已经停在了商场外的凉棚下。我忐忑不安,进去吗?会不会碰上同室女生。不过,我又想,偌大个商场进进出出的顾客川流不息,不知道她们早扎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刚走上台阶脚踏着红毯往里走。这时,他已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们是第二次迎面相逢了。
  他微笑着向我走来,说,走,我带你到另一个地方去。
  我本不想进商场,害怕碰上了熟人和同学,踅转身跟着他下了台阶。他已打开了车门。我一苗腰,一低头钻进了车里。轿车穿过闹市区左拐右拐在一幢依山傍水的别墅前停下了,这里与大海近邻,会时时听到海浪的喧啸,看见一艘艘舰艇在海面上飞驰划过的一道道鲜亮的银浪。我俩款款步入大理石台阶。保安给我们开了门,进得屋来踩在软绵绵的毛绒绒的绿色地毯上犹如走进了葳菁的草原。
  他一直把我引进了他的豪华居所。我犹如刘姥姥走进了荣国府,一连声好!好!好!
  快到晚上十一点了,该回学校去了,他用车送我到不远的校门口。我看见门卫老头儿在低头打瞌睡一溜烟儿进了大门。
  从此,在我平静的生活中多了一道亮丽的景观,每到周末我会来到他的别墅里和他共同进餐,打保龄球、游泳……有时,我会流露出自卑的情绪。
  他说,爱情没有贫贱之分,古代帝王将相不要江山要美女的不乏其例。
  他给我买了金耳环、戒指、项链和名贵服装,每次来到别墅里我就穿上,全身珠光宝气把自己打扮得像仙女一般。我陶醉了,痴迷了,沉溺在这种阴暗靡靡的生活中。
  我和他的接触近一年了,如今寒假将至。我自己感到身体有了异样的变化,有时眩晕呕吐,喜吃酸甜食品。
  一次,我和他温存之后,我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显得疲惫。
  他问,怎么啦?好像有些不高兴?
  不,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高兴呢,我好像有了!
  有什么了?
  你不知道么?有了你的骨肉。我说出了我的妊娠反应。
  他显得很激动,说,这是我俩的孩子,孩子!我终于有了孩子,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你还在读书怎么能养孩子?
  我忧虑地说,我也这么想着,毕业在即,最后一学期了,开学必须参加实习,还得去找工作。
  你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关键是孩子的事。停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让我想想,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感激地望着他,说,你真好,我们结婚吧,结了婚,孩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生下来。
  对你来说,是孩子重要呢?还是学业重要?
  我又为难了,不便明确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你下周来,我们再做决定,现在暂不谈这件事,好好休息,宝贝,喜欢吃什么告诉佣人去买。
  这天,我回学校比较早,他给了我一万港币支票,另拿了三百元钱叫我买喜欢吃的东西。
  现在,我坐在教室里时时走神,手不由自主地揉摸着肚皮儿,有些焦灼地想,怎么办?我不能腆着个大肚皮上课呀,尽管香港很开放,总不至于把女学生怀孕开放到教室里来呀!
  这天周末,我早早来到了他的别墅,保安给我开了门,佣人张妈说,先生已出去一周了,说今天回来,他叫我告诉你,来了后,好好休息,喜欢吃什么告诉我去买。
  我说,谢谢,走进了他的房间,给他整理有些紊乱的床铺,把茶几上的报刊堆放整齐,然后坐下来看书,下周开始考试了,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同年级前三名,这一次期末考试我的把握却不很大,每周末差不多都在这里度过,把大好时光抛掷了。
  中午,张妈的厨艺不错,烹炒炸炖弄了一桌子菜,我一人孤独地坐在桌前,呆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菜发愣,一点胃口也没有。两杯红葡萄酒在透明的玉龙杯里荡漾着像血一样鲜红。站在一旁的张妈催我好几次了,吃吧,菜已经凉了,先生回来了我单独给他煮。我固执地摇了摇头,倔强地说,不,我要等他共进午餐!
  我终于等到了他,抬腕看表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了,当然菜是凉了,只好端进厨房里去炒热。
  他说,我和几个客户谈生意在一家豪华的宾馆里用的餐。
  他陪我喝了两杯酒,给我夹喜欢吃的菜。我觉得很饿,有他在身边饭菜也特别有味道。午饭后,我们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家里的游泳池游泳,洗澡。我俩在足有三百平方米的游泳池里追逐嬉戏尽享其乐。然后,我们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小憩,感觉到一身清爽、舒怡。
  我突然记起了那件事,问,你的两全齐美的办法想好了吗?
  什么办法?我倒忘了。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拉过他的手在我的肚皮上,那里正孕育着一条小生命哩。
  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哦,哦了几声,说,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去刮宫引产啰。
  引产?那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将他(她)的小生命变成粪土!
  那怎么办?你还是学生。
  我要和你结婚,生下孩子。
  你听我说,宝贝儿,孩子引了还可以怀上,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等你毕业后,我俩结了婚再生孩子。
  可是,我怕,我怕刮宫引产。
  你是学妇产科的。
  那是对别人而言,对我来说感到很怕。
  别怕,阵痛之后就好了。他安慰我,轻拍着我的肩,抚摸着我的脸,一阵爱意又袭上了我的心头。
  那晚,我离开时,他说,下周集中精力考好,考试后,立刻把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拿过来,我带你去一家医院,其实,很简单,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然后,就住在这里,开学后,直接回学校上课。你离开学校前给你父亲通一次电话,就说寒假不回家了,准备和几个同学打工挣最后一期的学费钱。
  我非常感谢他,这一切给我安排得这么周到。
  学校期末考试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收拾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准备离开学校。这时,同寢室的几个女生要我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玩几天。我说,父亲来电话,家里母亲病得厉害叫我立刻赶回去。尽管扫了她们的兴,我却像得到了特赦似的逃逸了。
  我怕父亲给学校里打电话,于是,我在公用电话上给父亲通了话,询问母亲的病情,然后告诉他,春节不回家准备打工挣最后一期的学费,开学不用寄钱来,家里的钱留着给母亲治病。我打完电话,如释重负坐上出租车去了他的别墅。
  这天,他在家里好像有心事又好像在等我。他见我不声不响地站在他的卧室门边既不惊也不喜。淡淡地说,你来了,嗯,我嗯了一声,走进去放下行李包,觉得有些累,坐在那张软软的沙发上。他立刻走过来拥着我挨着坐,剥了一颗口香糖放进我的嘴里。他的一只手搂着我的肩。我俩就这样静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慢慢地吮吸着那颗口香糖。
  午饭后,我们酣酣地睡了一觉,快五点了,他给医院姓曾的一位妇产科医生通了电话,立刻开车送我到医院。我的心情特别紧张,犹如一只待宰的可怜的羔羊。尽管他一直安慰我,别怕,但对我来说毕竟是第一次,而且还要把自己最隐密的部分展示给他人看。我的身体一阵紧缩瑟瑟发抖。轿车左转右转差不多跑了一个小时才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下。我们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像进酒吧或卡拉舞厅一样走了进去。他叫我在外面的长沙发上坐着休息,径直走进了医生办公室,十多分钟,他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位中年女医生。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笑着说,你的艳福不浅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你倒把她的肚子搞大了,让她生下来,好叫你一声爸。他嘿嘿地笑着说,那是以后的事,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塞进她的白大褂包里。我跟着女医生向另一个房间走去,他尾随其后,也想进来,却被女医生挡在门外,严肃地说,你还没把她的身体看够么?
  他在门外的屋子里坐着、走着,心神不定的样子,不时抬腕看那只海上霸王表,一小时过去了,好像等了一个世纪,屋子里仍然没有动静,其他医生都已解下白大褂下班了。他是有意选择这个人少的时间来的,又过了半个小时,屋子里有了动静,有金属和瓷盆的碰撞声,小声的说话声。他本来平静的心迅然加速跳动起来。他尖起两只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屋里的动静,可仍然听不清楚。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又过了半个小时,开门了。他几步跨进屋来,看着我虚弱的身体,苍白的脸,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着痛苦。我勉强地笑了笑,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女医生解下胶皮手套,摘去口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那盆用骨血凝结的血坨坨端进了厕所。
  医生进来了。他抱歉地说,谢谢你了,曾医生!姓曾的医生洗了手,转过身庄重地说,以后注意点,刮宫引产的次数多了,会流产的。这时的他像一个小学生那么听话,连连点头。
  医生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他扶着我下了床,走出医院,上了轿车。我的头有些眩晕,摇摇晃晃地依在他的肩臂上沉沉的好想睡一觉。轿车嘎然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了,佣人张妈已站在车门外。她扶着我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进了他的卧室。张妈放下我,立刻端来热气腾腾的参鸡汤,催我趁热喝下去。他一直陪了我三天,足不出户,可是,电话接连不断地打来,这个部门经理要请示,那个客户要签订合同,忙得团团转。为了生意上的事他出去了。叫我好好休息,并特别嘱咐张妈一定要照顾好我,让身体尽快得到恢复。
  我想,我这一辈子真是遇上了好人,一个终身可以依赖的人,也就满足了,女人尽早是会走这条路。
  一个月过去了,我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好,比原来稍许胖了点,可谓体态丰盈更加显示出了少女的妩媚与娇艳。
  这一学期是他给的学费和生活费,刚上了一个月课,我们分别去了几家医院的妇产科实习。我们八个人去的那家医院是香港一家比较有名的医院,全新的现代化医疗设备,医生、护士就有五百多人。妇产科每天要接待几十名临产的孕妇,还有一些未婚先孕的女中学生、大学生。悄悄地来刮宫引产承受那些寻欢男人给予的痛苦。在老师的指导下,我也会从母腹中接下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也可以用扩阴器、不锈钢勺子刮宫,注射引产。我想做女人是痛苦的,又是幸福的,痛苦是男人给的,幸福的那刻也是男人赋予的。
  接连实习了三个月,我没有与他通过电话,由于工作忙也忘了自己的感情寄托。我想我们的激情也应该降温了,正如自然界的太阳有朝暮,月有盈缺,天有阴晴一样。
  实习一结束这家医院里的老板,就给我们带队的老师说,指名要招聘我。当然带队的老师满口应承了下来。
  我又一次踏进他的别墅时是我去那家医院工作的前一天。我想不管他现在还爱不爱我,过去曾经有过的那段情缘是永远忘不了的。我踏上台阶,仍是张妈开门迎接了我。她说,陆先生出去两个月,今天刚回来,你俩真有缘分,不然怎么这么巧呢?他似乎听到了说话声,立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接过我的提包,拉着我的手,拥着我进了房间。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注目定晴,像失而复得的一件珍贵文物久久地看着我,眼里竟然闪烁着泪花,喉节不时在蠕动,声音哽哽地说,你,你来了!你真的来了!我想死你了,我这几个月去了大陆、马来西亚、泰国、缅甸,但时时刻刻却没忘记我的美人儿。
  他是那样地坦率、真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一年过去了,我们仍穿梭于爱情的鹊桥上。我曾多次提出和他结婚。他总是显得勉强和为难之情。我不以为他的年龄而后悔。他还在犹豫什么呢?不过他仍对我一往情深,女人是容易得到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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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九岁那年,人类的祖阴又一次降临在我的头上,我怀孕了,刚两个月我就有了明显的妊娠反应。我和他在一次欢恋中,我说,又有了。他说,有什么办法,让他(她)来吧。我想,他说这话时,一定会娶我了,我真高兴了一阵子,恋爱三年了,我终于有了归宿,有了一个安定、温馨的家了。我在全方位设计我的家庭,有钱的丈夫、漂亮贤慧的娇妻、可爱的女儿,我不让父亲打鱼了,一定要治好母亲的病,让二老安享晚年。我的肚皮一天天膨胀起来。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审视我。好心的同行们关切地问我,你们是多时结的婚?不见你请婚假,度蜜月呀。我说,一切从简,我的先生很忙,他要经营自己的生意,赚钱是香港人的天性。经我这么一说,他们也不管闲事儿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我却不堪重负。每次周末我仍去他那里过夜,事后,他仍是那么一句平淡的话,等一下吧。我等不及了,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再举行结婚典礼吧。我不需要披婚纱,我们去登记一下,请一个月假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度蜜月,然后生下孩子。我会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培养成一流人才。
  我要逼他表态,他说,下次来再作商量。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我想一周时间很快会过去的。那周星期天,当我还没踏上台阶时,佣人张妈有些不悦地对我说,先生已去英国了,他要我转告你,自己去把孩子处理掉,这两万元支票作为补偿你的感情费。我如五雷轰顶,差点跌倒在台阶上,是张妈一把拉着了我才没晕倒下去。
  我仍支撑着身子走进去,一见他的房间已经锁了,只好在客厅里坐下。我问张妈,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说,至少半年哩。我的天啦!那时,我的孩子已出世两个月了。
  小姐,吃饭吧。张妈端来饭菜放在桌子上。我一闻到那些过去很香的饭菜却反胃发呕。我又问张妈,他走时说过什么?比如我们结婚的事?我提醒她。没有,什么话也没说,那是礼拜三的早晨,他和妻子带着两岁多的儿子一起来到这里把房间的钥匙交给了他的妻子,嘱咐我看好家就匆匆离去了。当他看见妻子和儿子钻进轿车时,又立刻回来,背着妻子交给我那张支票,要我亲自交给你,叫你自己去处理掉孩子。他真有妻子了,还有孩子?小姐,你真糊涂,你已蒙在鼓里三年了,那孩子比你堕去的孩子早出世五个月哩。
  一切都明白了……他欺骗了我,我只作了他的二奶、情妇。
  我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我的青春竟然葬送在这个衣冠禽兽的手里。那天我踉踉跄跄准备离开这座魔窟时,他的父母坐车赶到了这里。
  就是那辆我曾经坐过的皇冠轿车,如今,也另易其主了。两位老者下了车,神情严肃地说,你就是柳暗花吗?人还长得不错,可是你的家境太贫寒了。我们是香港有头有脸面的人物,绝不会让我的儿子找一个渔家姑娘,那岂不是让全香港人笑话?告诉你,我的儿子陆占祥三年前已和香港首屈一指的银行家的千金结为秦晋之好,现在孙子都快三岁了。说完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翻钻进轿车里走了。
  我掏出那张支票撕得粉碎,我仰天哈哈大笑,笑我的痴情换来的报应。我披头散发从十二级台阶滚了下去。我想和我肚里的孩子一齐摔死在这里,可是,除了额角上擦了一块皮,下装撕烂了一条口子外什么也没伤着。
  我肚里的孩子就是现在的你,那时已经七个月了,经我这一折腾,你就在我肚子里蹦跳着,蹬跶着,似乎在呼唤妈妈不要这样,再不要把她扼杀在襁褓里。我也好像清醒了似的,一个女人真的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我硬支撑着身子打的回到了医院。我一边工作,一边托朋友、找熟人打听他真的出国了吗?事实证明是真的。他是和现在的妻子、儿子一同去了国外旅游。
  两个月后,我是在产房的手术台上强忍着给一位年轻产妇剖腹取胎时,刚好手术结束,突然生下了你。
  我全靠了两位同事也是我的最好的姐妹,帮我打饭,给你洗身子、换尿布。你挨着我睡在我的怀里,吮吸着我的奶头。我却用泪洗面,可怜的孩子从你一出世就失去了父亲,不是成了孤儿,而是私生子!
  你刚满月,医院老板便辞退了我。离开医院那天,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抱着你,走上香港的街头,看着匆匆忙忙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我问自己,这是到哪里?何处是我们母女俩的归宿?我带你去他的别墅,却早已人去楼空。我去了他的商场,那几位迎宾小姐也换了新面孔,商场虽然仍是他的,但这个仅几百万元资产的小商场对他仅是小菜一碟,只当走累了来此歇歇脚。他是让自己的另一个情妇来经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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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回到渔村老家。我见到了病榻上的母亲,她形骸枯槁,面目全非了。她看我怀里抱着孩子,慢慢地挣扎着半坐了起来,想抱一抱你,可是那双青筋虬扎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只用手颤颤地摸了摸你嫩红的脸蛋儿。你开初还向她笑着,后来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抱开了你。她有气无力地说,她爸怎么不回来呢?我活不了多久,我见到了外孙女,还想见见我的女婿呀。我再也忍不住自己悲伤的眼泪,抱着行将就木的老人痛哭着,诉说我人生的不幸,可是,她怎么能经受得住这致命的打击呢?我只好说,他很忙,已经出国了。他要我回来看望你,并要我在家里多住几天,好好照顾你。啊,我的女婿还挺孝敬我的。他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她越问得详细,越让我痛苦。我说,妈,别问这么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晚上,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低矮简陋的茅屋。他简直喜出望外,抱着你亲了又亲,看了又看。你吮吸着指头儿,好奇地看着外公,用小手抓扯他乱糟糟的头发。正因为你突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所以,你暂时给这个家增添了一份温馨的乐趣。
  从此,我天天给你熬鲜鱼汤喂你,每天给母亲洗衣服,擦身子,我要尽自己最后的孝心,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不久,我的母亲仍然离开了人世,弥留之际,他还念念不忘想见你父亲一面。
  母亲去世后,父亲更加愁眉不展,不出海时常常以酒消愁,喝得醉酗酗的,然后悲天怆地,哭,哭,一早醒来,饭不吃,脸不洗,又拖着沉重的身体出海捕鱼。有时晚上归来,高兴了就抱着你逗乐,还委婉地对我说,你请了多长时间的假?还不去上班挣钱,她爸也不来信,来电话?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当了父亲还不负责任。
  如果父亲唠叨多了,我会说,哎呀,爸爸,在氏族社会里,分母系氏族、父系氏族,作母亲的仍要生儿育女,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还要把儿女们抚养成人。
  我嘴上虽然说着,心里呀犹如刀绞,我恨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可是,时间久了,父亲仍生了疑窦。他不再问这问那了,只是长吁短叹。三个月过去了,我决定离开这个家,我要带着你去闯荡,去乞讨。就在我决定要走的前一周,父亲出事了。他是因劳累过度晚归时,突遇台风渔船触礁,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抓住了破碎的船板漂上了一座无名岛,而他却什么也没抓住,只好葬身大海。
  我想,我这下无牵无挂了,应该走了,命运安排我去流浪、去漂泊。我在三个月内埋葬了两位亲人。我离开了渔村,踏着石板小路一步一回头,向北走去。我恨香港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城市,她虽然是东方一颗璀璨的明珠,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她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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