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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木料被收

作品名称:住在三里河      作者:夕村      发布时间:2016-09-12 18:54:09      字数:8508

  第四章:木料被收
  刚结婚没几天。一天晌午,春林来到大路上溜达。路上,他遇到老酒,老酒还是穿着草绿色的军装。老酒抬着一支气枪从河岸的竹林里出来,手里拎着两只死鸟。“春林到我家吃雀肉。”老酒说。“才两只。”春林嫌弃地说。老酒朝河岸边的竹林撸了撸嘴,示意春林往那儿看,竹林旁,几只鸡蹲着。大路上,除了老酒和春林,再没别人。老酒手起枪落,一枪命中一只公鸡的头。大公鸡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凄惨的叫一声,倒地而死。春林以最快的动作,脱下衣服,把鸡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抱着和老酒走了。
  他俩在大路上轻快的走着,春林紧紧的抱着衣服,他怕村里人窥破衣服里的秘密,最让他担心的是,鸡没死,突然叫起来。春林后悔,事已至此,他只能小心的抱着鸡跟在老酒后面。
  老酒家,一栋三间开的瓦房外加两间厢房左右,出了院子就是大路。老酒推开院子大门,四下张望一下,媳妇大妹没在家,春林闪身进门,一下把院门关上。烧水,拔毛,春林忙碌起来。老酒像个行家里手,抬着自己的气枪,在院子里左瞄右看,很是惬意。老酒家的烟囱开始空灵的舞动起来,袅袅升腾起的炊烟,如痴如醉。
  在田里干活的人陆续回来,三里河村的大路上,不时响起疲乏的脚步声。兴许是闻到鸡的香味,他们四下看了一下,确定是那一家在做好吃的,然后不舍的离开。
  大妹带着女儿喜妹回来,她看见锅里煮着香喷喷的鸡,没说也没问鸡是哪儿来的,她知道家里没有鸡。她咽了一下口水,从水缸里,舀了点水喝下。喜妹闻到鸡的香味,手舞足蹈,很是开心。老酒把两只死鸟的毛拔了,抹上盐巴,穿上竹筷,递给喜妹。喜妹更加高兴,她跑到火塘旁,蹲在火塘旁小心的烤着鸟肉,口水忍不住的流下。火塘里的火苗,把她的小脸照得红彤彤的。大妹见,愉悦地说了一声:“小馋鬼!”。喜妹没搭理,稳稳的紧紧的捏着竹筷,她的瞳孔里跳跃着一抹欢快的火苗。
  “今晚你给去?”
  席间,老酒问春林,春林知道老酒是在问自己,晚上去不去上山偷木料。
  “你要去?”春林问。
  “我要去,不去怎么行,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呢,我们这儿,就只能偷点木材卖,管他娘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酒说。
  “你今年卖了好些钱。”春林说。
  “没那么多,才几百块,一根大木头才卖三十块钱。”老酒说。
  大妹和喜妹吃着饭,没有理会他俩的谈话。
  夜幕垂下,老酒和春林牵着骡子出门,他俩已酒饱饭足。远处的山脚下,早有二十几匹骡子攀爬在陡峭的山道上,隐隐绰绰。
  “这几个杂种,还比我俩早呢。”春林说。
  “山上的树,再砍几年就没得啰。”老酒说。
  “怕什么,它会长呢。”春林说。
  “树再长,也长不过我们的斧子,现在,家家都在偷砍树卖,你不信?”
  春林笑笑,没有回答老酒。
  山岭里,夜风合唱,沙沙的风声呜呜的响着,在峡谷里回荡。
  老酒和春林各人砍了一根大木头。两人将木头抬到一处草坪上,把骡子拴在一颗松树上,坐下休息。他们不敢过早的回家,只有等到夜深,才敢将木料驮回家。老酒和春林在一颗大松树下躺下,迷迷糊糊,春林睡着。睡梦里,一个漂亮的女子在唤:“春林!走……”女子楚楚动人,明目浩齿,才看一眼,就令人神往。“春林,走,去那边睡,”女人细细地说,声音宛美。春林爬起来就走,走到一处,他甜美的睡下。在他身旁,各种花草争奇斗妍,溪水潺潺,一袭薄雾从峡谷中升起。山涧又响起几个女子银铃般的歌声,女子和歌而舞,舞姿翩翩。春林站起来,他想抱住女子,女子突然飘然而去。
  “春林,春林,”老酒在大声急迫的叫。春林迷迷糊糊醒来,看见老酒在叫唤他,他有些气恼,责怪老酒,是老酒破了他的好梦。“狗杂种,你不想活了,你跑来这儿找死,睁开你的狗眼,往下看看,你活腻了。”老酒生气地骂。春林往下一看,再往前走出一米,就是峡谷的边缘。春林吓出一身冷汗,先前的美梦,被吓得荡然无存。
  “你咋好好的不跟我在那边睡,跑来这山崖口上睡?”老酒问。春林把梦讲了一遍给老酒听。风声飒飒响起,两人吓了哆嗦一下。老酒说:“你撞见鬼了,听老人们说,这儿早些年有一伙土匪强盗在这儿,他们还在这儿杀过人,他们到处强抢女人。”
  老酒说完,老酒害怕,春林更加害怕,两人驮着木料急匆匆的下山。回家后,第二天早上,春林迫不及待地问父亲。他问父亲老酒说的是不是真的。杨老汉说:“早些年,听你爷爷说过一回,真的有这回事,这些强盗,专出来抢漂亮的女孩进山。”
  听了父亲的话,春林像失魂一样,没过几天就病了一场。这事在村里很快传开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村里的男人晚上再不敢上山偷木料。
  整个三里河里,几乎家家都养有驮骡,闲暇时,村里的男劳力都上山偷木料,他们把偷回的木料悄悄的卖到外地,换回维持生活的费用。在离三里河村庄稍远的山林里,几处山坡上,一些光秃秃的树桩冒了出来,远远的望着,好比一个个空旷的会场,那些密密麻麻的圆树桩,像一个个凳子,不知为谁而设。
  老酒在家里闲呆了几天,实在觉得闷得慌。村里的田里,家家户户的稻谷都已收割完毕,家里,再没其它重要的活要男人们干。吃过晚饭,老酒来到春林家,约春林晚上进山砍木料。春林说:“不敢去,上次还得你及时叫醒我,要不然,小命早没了。”老酒笑着说:“莫要怕。”春林说:“算了,我一次就怕了,我本来不信鬼不信神的,这回信了。”老酒脸上浮起笑意,说:“马上就要过年了,炮仗钱总要整点。”春林犹豫一下,说:“晚上我真的不敢去,要去明天早上去。”老酒思索一下,笑着说:“明天早上早早的起来,不要让办事处的林管员发现,发现就不妙。我现在回去磨刀。”
  第二天天微微亮,老酒和春林牵着两头驮骡悄悄的离开村子。刚出村口不远,他俩遇上村里的文书,文书长春林几岁。文书牵着一头高大的灰骡。灰骡打着响鼻,高扬着头,两股白雾从它的鼻孔里呼出来,看起来很精神。
  “我听说这几天办事处的林管员查得紧。”走近文书时,春林说。
  “查、查,查我个鸟,敢查老子。”文书不耐烦地说。
  “这几年,近处的山场被砍得差不多了,山上到处是光秃秃的树根。”老酒说。
  “自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以后砍木料,要越走越远,以前一天可以驮两个来回,现在一天只能驮一个来回。”文书说。
  天际边亮了一些,挨近山峦的颜色,像一把刀的刃口。一些松树刚刚抽枝发芽,细细长长的立在枝头,仿佛成千上万支的蜡烛。夹杂在松树林间,还有一些开着红色花朵的杜鹃和其他杂木。在他们三人还没走到时,一处树林间,两只画眉翻飞而起,惊叫着。霎时,山林里响起几十只画眉的叫声,它们短距离地从一颗树飞到另一颗树,它们的叫声像一片浮云一样,很快就消失在另一片树林里。画眉的叫声消失后,山林里渐渐响起各种鸟的鸣叫。
  听到满山的鸟叫,老酒懊悔地说:“早晓得,把枪背出来。”
  “抬枪不遇鸟。”文书打趣道。
  “今年卖了多少钱?”老酒有意问文书他的木料卖了多少钱。
  “不多,才一千多块,最好的一根木料才卖五十块钱,碗口粗的椽子才卖三块,”文书说。老酒笑笑,说道:“好好的林场就被你们这些人败光,一年都要使坏几把斧子。”
  文书笑笑,打诨道:“乌鸦不要说猪黑,都一个样。三里河村的男人,哪个不是一样,白天睡觉,晚上做贼。”
  中午十二点,老酒他们驮着木料,饥肠辘辘的从山上下来,刚进村口,办事处林管员就嚷嚷:“你们几个,都把木料驮到办事处。”林管员是一个四十开外的矮个子消瘦小老头,来自邻村。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三头高大的驮骡早已汗流浃背,它们噗嗤噗嗤地从鼻孔里呼出一股股热气。
  “算了,今天就算了,”文书从疲惫无力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算不成,办事处早就三令五申,不准上山砍木料,你们就是不听,把办事处的话当成耳边风。”矮个子小老头,语气坚决。
  老酒、春林、文书三人无奈,灰头土脸的牵着自家的驮骡,来到办事处(最近几年改称村委会)的院坝里站着。在办事处的院坝里,堆着够几大卡车装的木料。这些木料都是被矮个子小老头从各处没收来的。矮个子小老头曾几次站在没收来的木料前,信誓旦旦地说:“为了保护山场,免遭滥砍滥伐,给子孙后代留下点,我不怕得罪再多的人。都说只有百年的百姓,没有百年的官。如果每个当官的,人人都信奉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当村官的就只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老好人,怕得罪人,那么再过几年,怕是想上吊都难找到棵树。”
  在办事处的院坝里,像这样的话,矮个子小老头又给老酒他们三人重复了一遍。正午的太阳,阳光像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很是刺人。由于相同的饥渴和劳累,老酒、春林、文书三人,每人的双腿都在不同程度的打颤,老酒感到四肢麻木和疲软。文书积压着来自心中的怒火,他不停地仰起头,朝着天空吹气,好像要把心中的怒火吹出,好把眼前的林管员点燃一样。三个人的脸上浮动着厌恨和诅咒交织在一起的表情。矮个子小老头林管员,看在眼里,全然没当一会事。
  老酒他们三人,每个人头上都被汗水湿透。汗水流进他们的眼里,刺辣辣的疼。
  “今天放你们回去,本来要罚你们三个人的款,今天就不罚了,下不为例,但是,木料办事处要坚决没收。国家早就明文禁令,国有山林,未经允许,不准滥砍滥伐,不准私自运输和贩卖。我知道你们肯定非常恨我,本来,干林管员就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这些年,为了干好这个林管员,我得罪了好些村里人,村里有好些人恨我,背地里骂我,甚至捣鬼,巴不得吃我的肉,我不怕。我虽然对不起村里人,得罪了村里人的利益,但是,我摸着良心说,我对得起上万亩的山林,”矮个子林管员娴熟自如,滔滔不绝地讲着,完全像一个能管事的小老头,一个扎根基层的乡镇领导。
  老酒、春林、文书三人各自牵着自家的驮骡,灰溜溜的离开办事处的院坝。
  刚走出不远,文书恼怒地骂开:“呸!人模狗样,跟只瘦狗一样,多管闲事。”
  “那些收缴来的木料,办事处那几个,肯定悄悄的拿出去卖了,私分。”春林说。
  老酒一脸的苦笑,说:“倒霉,白干了一天。”
  “要是我,我才不惹这样的闲气呢,我又不当一辈子的官,三五年一换届,谁来当,还是另一会事,吃多撑憨了,要得罪些人。”春林说。
  “在那座山,唱那座山的歌,公鸡不打鸣叫什么公鸡,狗不咬叫什么狗,有朝一日,你家祖坟冒青烟,你也到办事处干干,你跟他们半斤的八两,都是一个死样。”老酒打趣道。
  “拿轿子抬我,我也不去。”春林说。
  老酒他们三人说着话,很快便走到村口。进了村口,他们各自回家。
  老酒有气无力的牵着驮骡回到家,他把驮骡牵进院子,走进堂屋。老酒一屁股坐在堂屋里的沙发上,就不想再站起来。老酒心里很是恼火,憋着一肚子的怨气。
  见老酒回家来,大妹忙着给老酒张罗饭菜,待老酒吃下一碗饭,喝完一杯水,缓过神来,大妹才问老酒。
  “咋才回来?”
  老酒没好气地说:“早就回来了,木头被办事处的收了。”
  大妹语气平和地说:“么,好白白给你辛苦一大早上,便宜他们几个。”
  老酒大口的嚼着嘴里的饭菜,心里郁闷的在想,偷木料卖终归不是个常事,可眼下,要想让日子过得好点,也只有偷木材卖。
  “晚上我还要再去砍一颗回来,我才不相信呢。”老酒吃完饭,用一块抹布擦着手,离开饭桌。
  春林家两口子,文书家两口子相约着来到老酒家。文书媳妇愤愤不平地说:“办事处这几个狗杂种,欺软怕硬,只敢收我们人怂的,恶人横人咋不敢去收,我不服气。我要去挨我家的木头要回来,不能便宜那几个杂种。再说,他们收的木料还不是被他们几个悄悄的拉出去买掉私分。”
  文书媳妇的话就像机关枪扫射一样——语气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她把尖酸刻薄的话语讲得很激越,其他几个人被她逗笑。
  “算了!算了!”大妹语气平和地说。
  “算不成!”文书媳妇态度坚决地说。
  “你有种,你去吗!”老酒大声说。
  老酒大声唬了一句,文书媳妇不在讲话,脸上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遍山的木头,愁你没得牛大的力气,收掉再去驮回来,”老酒说。
  “说呢容易,要费多大的力气才拿得回来呢,”文书媳妇说。
  “不要讲啦,你们几个婆娘在家煮晚饭,顺便把我们的马喂饱,我们几个老男人去河里拿几条鱼回来当下酒菜,等我们吃饱喝足,晚上再去,我才不信,哪有这么倒霉呢!”老酒说。
  老酒、春林还有文书三人走出村子,他们来到三里河田野里的一条小水沟里。
  他们在小水沟里捣腾了一个下午,拿到一些泥鳅和小鱼。老酒高兴地说:“够我们吃了,泥鳅拿回家做成酸辣泥鳅,小鱼用油炸。”
  “给有酒啰?”文书问。
  “老子的酒,你吃不完,上个月才拿包谷换了三十公斤呢。”老酒应答道。
  三人说笑着离开了田野。回到老酒家,几个婆娘便忙碌起来,她们把泥鳅和小鱼捡出来,分别放进两个水盆里清洗。
  田野里,秀芹正挥舞着锄头,她一锄一锄的挖着田里的泥土。论体力,秀芹并不逊色一个男劳力。在离秀芹不远处的田里,几个村里的小婆娘凑合在一起挖田。她们说说笑笑,笑声传过来,秀芹不屑一顾,她把精力全部投入在挖田上。
  太阳光下,秀芹像插入了泥土中一样。秀芹挥舞着锄头,任由汗水灌满脸颊。几个挖田的小婆娘,在田里挖了一会儿田,便走到田埂上休息。
  几个小婆娘坐在田埂上说说笑笑,不时朝秀芹看了看。秀芹看见有人朝自己看看,有说有笑的,心里就不高兴。秀芹狠狠的抡起锄头,狠命的将锄头打进泥土里。几个小婆娘的笑声又传到秀芹的耳里,声音似乎比先前更大一些。这样的笑声,秀芹听着听着,就觉刺耳。
  “秀芹,过来休息一下。”一个小婆娘朝秀芹叫。
  “我没你们消闲。”秀芹语气生硬地大声回应。
  几个小婆娘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没有再理会秀芹。一股莫名的怒火在秀芹的心里油然而起,她们的笑声,在秀芹听来,完全是些浪声笑语。
  在三里河田野里的另外一个地方,杨家二嫂也在挖田。杨家二嫂不紧不慢,抡着锄头,一锄一锄的挖着田里的泥土,完全不像秀芹那样有劲和强悍。杨家二嫂挖起的土坯子明显的要比秀芹的小许多,在她前方,是一大块水田。在八八年以前,每年的这个季节,是杨家二嫂的男人杨本元来挖。有时,杨家二嫂也会跟着来,两人一起挖。而如今,这块偌大的一块水田,只有杨家二嫂一人,形单影只的站在田里。
  杨家二嫂挖了一段时间,也许是挖累了,她杵着锄头伫立在田里,回想起她的男人来。那是在一个天气明朗的下午,田里的麦子刚收割完毕,杨家二嫂和他的男人杨本元来到这块田里。她的男人关爱地对她说:“不用你挖,你坐在田埂上休息,看着我挖就行。这小块田,我两天就挖完。”
  “吹牛。”杨家二嫂脸上荡开幸福的笑容。
  “你不信?”杨家二嫂的男人笑着问。
  “不信!”
  杨家二嫂俏皮地说,她怜爱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知道是自己的男人在心疼她,不让她多干活。
  “好!你不信,坐到田埂上去,今晚我就要挖掉一半给你瞧。”杨家二嫂的男人底气十足地说。
  “我偏不信。”杨家二嫂更加俏皮地挑逗着自己的男人。
  “你不信,我今晚上就挖给你瞧,我不但要挖这块麦田,还要挖你那块水田。”杨家二嫂的男人诙谐地说笑。
  “呸!呸!没个正经的坏种。”杨家二嫂满脸绯红,她拾起一块土块朝她的男人打去。杨家二嫂的土块正好打在她男人的背脊上。
  “小心晚上回去我收拾你。”杨家二嫂的男人说。
  “给敢给老娘不正经呢?”杨家二嫂狎昵而俏皮地说着,脸上的绯红更加红了。杨家二嫂说着,又向丈夫丢了一块细小的土坯疙瘩。
  杨家二嫂的男人走出田里,把杨家二嫂扑倒在田埂上,在她身上到处挠痒痒。
  “给敢呢?”
  “杂种,不敢啦,呵呵!……”
  “给还敢拿土坨子打我呢?”
  “啊!……,不敢……啰,放手,莫要挠我痒啰。”杨家二嫂求饶道。
  太阳渐渐西沉,西沉的太阳宛如一个火球,烧红半边天的晚霞。太阳一路西去,远处的山岚,黯淡下来。一路西去的落日,仿佛一个归家的游子,撒下太多离家时的记忆。杨家二嫂的男人没在杨家二嫂的身上挠痒,他把手伸向杨家二嫂的内衣深处。
  “我的哥啊!天还不黑呢,你就……”杨家二嫂娇声腆气地说。
  “天黑啦,看不见,”杨家二嫂的男人猴急地说,他的手指在杨家二嫂的背脊上摸索着游离,始终不得要领。
  “哥啊!别解开了,我们回家吧。”
  杨家二嫂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已是满目的泪水。
  杨家二嫂脸色苍白,她无精打采的伫立在田里,久久的没动,被他挖起的土坯子狼牙不齐的在田里堆放着。此时的杨家二嫂仿佛撒落在大地上的一页经卷,随着岁月的洗礼,变得斑斑驳驳,残缺不全。
  杨家二嫂厌恨这样的落日,因为她的男人杨本元正是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落日下,死于八七年的那个傍晚的一场山火。八七年甸中村的那场山火,烧了七天七夜。看着茫茫的黑色山野,一片狼藉。从各处村落抽调来扑火的村民嘘嘘不已,愤怒不已,都在指责,都在咒骂,是谁烧的山火,要遭天谴,要遭雷杀;是谁烧的山火,这种人查出来,让他一辈子蹲大牢,子子孙孙蹲大牢。在第七天的时候,山火自然熄灭。
  山火烧热了大地,烧焦了山林,山林里的各种鸟雀飞到村庄里,飞到田野里,到处鸟声语语。
  山火熄灭后,疲惫不堪的扑火人陆陆续续走下山来。杨家二嫂和她的男人走到一处箐底,箐底阴暗潮湿,长着高大浓密的灌木林,凉爽之极。在箐的底部有一些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洼塘,洼塘里蓄着箐水。由于实在太累,走不动,想着山火已熄灭。杨家二嫂和她的男人,两人一合计,便躺身箐底休息。
  杨本元身上背着一个军用背壶,壶里还有一小口水,他把背壶从身上取下来,递给杨家二嫂。杨家二嫂干裂着嘴唇,满脸的黑灰。杨家二嫂不忍把最后的一口水吃下,推托说:“我不渴,你吃。”
  “你吃,箐底有水呢,等下我去打了吃。这一背壶水,我们两个吃了一天了,还不渴呢,”杨本元说。杨家二嫂没再推辞,接过背壶,一仰头,水壶便空了。杨家二嫂把水壶拿在手里摇了摇,再把水壶口朝下,水壶里再没一滴水。
  杨本元躺在杨家二嫂的身旁,抱怨道:“在这种烂山上,吃不好,睡不好,等回到家,好好的睡一觉。”
  “起火啰!起火啰!”山里有人大声叫起来。半山腰上,一阵山风刮来,熄灭的山火又被重新点燃。远去的人群看见山火又起,又折返回来,山野里各种骂声,抱怨声不断。
  当杨家二嫂和她的男人发现山火时,山火已烧到他们所在的那座山梁上,又是一阵山风刮来,火势滔天,一片火海,无处可逃。眼看四周火起,逃生无望,杨本元急中生智,用随身携带的锄头在一处洼水的箐底刨出一个水坑,然后把自身的衣服,头脸弄湿,再翻身把杨家二嫂死死的压在身下的洼水坑里。杨本元快速的用手把潮湿的泥沙摞到自己的背脊上。
  不知过了多时,杨家二嫂隐隐听见有人讲话。
  “哎!不行了,救不过来啰。”
  杨家二嫂猛然推开身上的男人,她的男人直挺挺的,已经死去。杨家二嫂呼天抢地的嚎啕起来,她哭得天旋地转,昏天黑地。杨本元的背脊大面积烧伤,裸露的背脊黑糊糊的。
  “不简单,不简单,是条硬汉子,是哪个杂种放的山火,天谴地杀的,好端端的一条汉子,就这样烧掉。”在场的人嘘嘘着,诅咒着。
  杨家二嫂扑在她男人的身体上昏厥过去,村里人把她救醒时,她在心里发誓,此生一辈子只属于杨本元一人,她要守自己的男人一辈子。
  夜下,杨家二嫂还没入睡,她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哭成个泪人。夜里,夜风肆虐刮起。整个村子里,到处都在呜呜的响着,狂风冲击着村庄里的土墙,拍打着杨家二嫂家的瓦檐房壁。那呜呜的风声,就像许多人在恸哭,最后,像是整个村庄都在哭泣。这是一个有着二三百年历史的村庄,这样呜呜的恸哭声,仿佛一大群深埋山野里的先人,此刻,正结队而来。
  黑黢黢的房间里,杨家二嫂一直睁着双眼。她的脸颊渐渐潮湿起来,杨家二嫂没有揩去脸上的泪水,任由泪眼迷离。如果杨家二嫂在这个时候撕心裂肺的嚎哭,那么,她的哭声将是和外面呜呜悲鸣的风声是最好的和歌。
  在老酒家吃过晚饭,夜幕沉下来的时候,老酒、春林、文书,三人牵着各自的驮骡再次进山。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地方,没敢再去上次春林和老酒去的那座山,虽然谁也没提起春林上次被吓的事来,三人却达成共同的默契。
  午夜时分,老酒他们三人悄悄的摸回村子,双琴和文书媳妇还在老酒家。三个婆娘围在老酒家火塘旁,烤着火,闲聊着,等着自家的男人回来。
  老酒他们到家时,文书媳妇开玩笑地说:“咋这么晚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们被女鬼拉在山上回不来呢。”
  “哪来的鬼,要真被女鬼拉在山上,和她睡一觉……”
  “黑天晚月的,不要瞎讲。”
  老酒的话还没讲完,大妹就把他的话头掐掉。
  “挨我们热热菜,我们再吃两口酒,吃上两杯,干起事来才行呢。”老酒说。
  春林和文书脸上露着暧昧的笑意,没有吭声。文书媳妇笑着骂道:“骚老酒!”
  “嘿嘿!”
  “不要坐着,敢快热菜。”
  “嘿嘿!”
  老酒一脸坏笑,吩咐着热菜。
  大妹把炉膛里的火点着,双琴从老酒家碗柜里把冷菜抬出来,放在灶台上。文书媳妇假意嗔目,脸上也有春意,她笑骂了一句:“不正经。”文书媳妇的这一句笑骂,也许是在骂老酒,也许是在给自己男人的一个暗示。
  他们吃了很长时间才散去,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酒和大妹双双上床,老酒猴急的要扑在大妹身上,大妹挣扎起来,把老酒从身上推开,拉熄电灯。电灯熄灭后,屋里一片漆黑,老酒又翻身扑在大妹身上,把大妹压在身下,把黑夜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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