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单左天走进公司，脸色灰暗，眉头紧锁，两肩下蹋，步履无力，全然失去了以前那种生风的脚步，飞扬的神彩！额上的创可贴已经不在，男职员们齐刷刷地抬起头，偷偷打量。他们发现，今天单总怎么不像以前？有点不对头，到底哪里不对，不太好说，只好相互眼色询问。等单总关上办公室的门，外面马上开始了交头接耳。
　　“单总今天像变了个人，像受了重创……
　　“你能说出单总今天哪里不对头吗？”
　　“我觉得他的眼睛不对头……”
　　“不，是他的脸色不对头……”
　　“我看你们都说得不对，你没见他走路有点瘸吗？一定是摔了跤……”
　　“今天单总的领带打歪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几天没来上班！”
　　林义刚走进写字间就听见大家的七嘴八舌，全都是关于单左天的，不由皱皱眉头，正想训斥他们几句。可开了口又马上闭嘴，因为他很快想到，单左天从来都是自信满满，满脸阳光，尽管单伯总是催他务必尽快找对像成家，他也从没有在同事，更没有在公司表现出如此的颓唐。看来，这个哥们是遇到问题，而且是不小的问题。林义随即转身，想去单左天办公室问问他，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
　　刚伸手，忽然门开了。原来韩乔妍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饭盒。看见林义，她自觉一怔，小声问了句：“林主任来了？”
　　林义没回答她却问：“单总怎么啦？”
　　“没怎么呀？或许，我并不知道吧。”韩乔妍说完，给林义让过路，又小声叫来收发小李吩咐什么。只见小李点点头，飞也似的出去。
　　林义有些不悦，推门进了单左天办公室。韩乔妍听见大家小声议论，知道大家在说什么，迅速做个鬼脸，小声音说：“干活吧，别没事找事了……”
　　所有职员们，没有任何人看出韩乔妍是个女的，在大家眼里，她可是个英俊潇洒、令人眼羡的韩乔研！韩乔妍在写字间里随意看看，其实她是不想进办公室听林义和单左天之间的对话，不过她可乐了！
　　
　　果然，林义不放心地问单左天：“怎么？就不败之地么几天，就招架不住了？”
　　单左天侧过头，苦着脸问：“什么招架不住了？你知道什么呀？”
　　林义指指门外，说：“我知道什么？你脸上的表情谁没看见？你出去听听那些职员都说些什么？这事是我们自己的事，敢说就敢为，男人，怎么能把家里的事带在脸上？”
　　单左天虽然是老总，但私底下却很听林义的话。他马上回答：“好啦，我马上改正。下不为例！”
　　林义看看时间，走到门边说：“我得去安排一下，你冷静一下嘛。”说完打开门就出去。
　　正好韩乔妍从小李手里接过饭盒，她朝林义笑笑，马上进去把门关上。男职员们又一个个你看看他，他看看你，有的伸伸舌头，见林义瞪眼，急忙低头赶快做自己的事。
　　
　　“单总，吃点东西吧。”韩乔妍关切地说。
　　单左天伏在桌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没回答，任韩乔妍在身边走来走去。所有职员们，还有单左天，没有任何人看出韩乔妍是个女的，在大家眼里，她还是那个英俊潇洒的韩乔研！
　　她将饭盒放在离单左天一尺远的地方，极有分寸地说：“单总，你先吃点东西吧！看你这样子，可能昨天就没吃啥？”
　　“不，不用……”单左天没抬头，只将手在头上摇摇，但声音却显然不像以前那样极有魅力。
　　“单总，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既没有来上班，也没听你说要到哪里去。别放在心里，还是说出来我们好替你分点忧。”
　　单左天终于抬起头，但气色还是不好，没有一点朝气。他看着对面，好像那里站着个人：“你说，我怎么这样窝囊？怎么这样没有出息？”
　　虽然韩乔妍已经知道一定和冯婉丽有关系，但那必竟是冯婉丽说的。她想听单左天的亲自陈述，所以她还是表现出很吃惊：“单总，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单左天两眼还是看着对面，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冯婉丽，你真有种……”
　　“冯婉丽？她怎么啦？——是个女的？”韩乔妍脸露惊吓，冲口而出。冯婉丽只说了她已经从单家回来，再不去了，并没有说得好严重。难道她没说实话？她急忙捂着嘴，但马上自觉失态，“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男的？女的？竟然把单总这样的好人都惹恼了”。
　　单左天依然看着对面墙，只顾自己说：“看她样子挺温柔，其实是个母老虎！真看不出来……”
　　韩乔妍心知肚明，却故意不知，问：“她是个女的？”
　　单左天还是那样恨恨的样子：“样子象个淑女，性格却相当泼辣，得理不让人……”
　　韩乔妍心中像落下一块大石头，暗暗松了口气，有些不相信：“她这样厉害？”
　　“你不信？她事事都同我反着来，叫她不要干什么，她偏偏要干什么；叫她干什么，她偏偏不干什么……那天晚上，她竟然……”单左天实在说不下去。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她对你做了什么？”韩乔妍进一步问，看他怎样说！
　　“什么人？我家的保姆！”自然他不知道韩乔妍的用意，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做了什么？……唉，她好意思做，我可不好意思说……”
　　“你家保姆？那还值得这样？早把她辞了不就行了？”韩乔妍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这样倒好，可是……唉，还是怪我那父亲大人……”他像找到知音，像小孩一样看着她，看来他要说什么了。
　　“怎么回事……”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这回，单左天完全顺着韩乔妍的竿子一点点地爬上去，气极败坏地将事情的缘委和经过一一说给韩乔妍，但就是没有说其中一个秘密：冯婉丽给他洗身子，并守在他的床前，精心地照顾他，以致冯家妈妈打来电话催她回家的事。——这是今天早上父亲告诉他的。
　　韩乔妍听后竟然放了心：对，一点假话都没有——事情的经过本来就是这样！韩乔妍故作同情地安慰：“单总，你没有必要和一个保姆生气，你要想得开，只要她把你的父亲大人照顾得好好的，你就只当没有这样一个人好啦！何况你也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对，起码缺少一点人情味……”
　　“什么人情味？她对我父亲我没说的，老人一天到晚就夸她好。但是那必竟是我的家，我就不喜欢家里有个女人存在！现在我看见她就烦！这跟人情味没关系！”
　　韩乔妍不再说话，独自到一边做自己的事。好一阵，办公室里死静。大概单左天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终于，脸色缓和下来：“小韩，对不起，我一提起女人就来气！”
　　韩乔妍没有马上答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她又不是美女蛇！”
　　“美女蛇？哼！”想到昨天晚上冯婉丽守在自己床边可能做的事，他脸红了，“说不定她就是一条美女蛇！”
　　韩乔妍猛地抬头：“她到底怎么你啦？”
　　可问完这句话，韩乔妍感觉有点失态，急忙低下头，一边做事一边说：“其实这并不关我的事，但我不能看见老板生气而跑到另一边幸灾乐祸，当然既要为你说话，还得帮你解开心中的疙瘩……”
　　“谢谢你……那你说吧。”很真诚，口气完全变了。
　　韩乔妍离开座位，走到单左天跟前，十分诚恳而又谦恭：“老板，我知道你的心情，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家的保姆到底如何，但我感到她应当是个好女孩。至少人家在发现你父亲发病的时候，并没有撒手走开，而是主动帮着把他送进医院……”
　　“这一点我感谢她，但没有必要到我的家里吧？”
　　“那是你父亲看她很好，而且他也希望家里有个女人。这次他只不过借这个事情让你同意请个女保姆罢了。何况她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可，她不能随便进我的房间乱翻，还把我那条好久以前忘了洗的裤衩翻出来，让我父亲红着脸把我好一顿羞……”单左天又拧开脖子了。
　　“哦，那也不能怪她，是你自己……”
　　“反正我不愿意！”
　　“说到底，在你的潜意识里，是相当反感女性，拒绝女性的。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了？”
　　“招聘职员只要男的，公司所有员工都是光头，卫生间不分男女……”
　　忽然，单左天说：“小韩，你说话怎么处处都为女的？是不是你……”
　　“我怎么啦？我总不能像你一样总生活在一个没有女人的世界吧？虽然不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强烈地反感女人，但请你想想，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女人，那么还像世界吗？如果大自然只中只有绿色，而没有姹紫嫣红的花朵，试想，这种大自然是完整的吗？如果男人是生命的话，女人就是生命中的五彩缤纷……”
　　“那，那你的女朋友漂亮吗？”单左天想试探一下。
　　“当然漂亮！你不看我就是个帅小伙？”她得意极了，抡起胳膊，表现出一脸的幸福。
　　“要是，要是你就是个女的多好？”单左天情不自禁地说。
　　韩乔妍差点把单左天看成变态：“单总，你可别开我的玩笑，那我们不就成了同性恋？”
　　办公室里，一个老板，一个临时助理，两个人越说越投机，越说越高兴，单左天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