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伦之乐

　　范少卿问范寅生：“亲家，也就是莲儿的姐姐就要来家了，依你看，该按什么样的风俗去走呢？”
　　范寅生摇摇头回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经过这种事，莲儿的姐姐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她的内情，只是听莲儿说她姐姐人很善良，非常的疼爱她，娇惯她，医术非常高。要不这样吧，入乡随俗，就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去办吧，至于先走哪一步，我就说不清了。”
　　“那亲家来了以后，我们该怎么接待呢？”范母问范寅生。
　　“接待问题，自然是父亲和母亲与莲儿姐姐平等相见了，要谈什么也只能说长辈们的事了，我自然是躲在一边没有发言权了。”
　　范母又问道：“亲家有什么礼节吗？”
　　“这个礼节嘛，应该都一样的吧，不就是见见面，提提意见吃吃饭嘛。”
　　“和你商量了半天，还不是等于没说。”范母瞪了范寅生一眼：“你就会瞎扯一阵。这是两家人的头等大事啊，能这么草率吗？”
　　范寅生伸伸舌头，无话可说，只好拿眼睛求助于父亲。
　　“再商量也没时间了，我看了一下，莲儿的娘家人来势挺大，我们也不可小里小气，先接来再说吧，总不能莲儿娘家人一直在街边等着吧？”
　　“父亲说得极是，母亲的意见呢？”
　　“那就快去接吧，还等什么呢？”范母也没好法子，只好听任安排了。
　　范少卿走到庭院，命接亲队排列好，立即出发，他和夫人及范寅生徒步走在队伍的前头，吹吹打打的向街边走去。
　　娘家的队伍庞大，婆家的队伍也不示弱，两家都是红色的海洋，一片喜庆。这种阵势，在桃花县还是头一回，引得家家空屋，户户无人，男女老少都集中到范家的前后左右看热闹来了。
　　要见莲儿的姐姐，娘家姐姐了，范寅生心里也挺紧张，他怕接待不周全，有什么失误让莲儿伤心。他想和父亲商量一下，但锣鼓唢呐，声声震耳，喊叫着都听不到，范寅生便不停的用手笔划着，要父亲一定要放下架子，把莲儿的姐姐当成娘家的长辈一样看待，不要失礼。
　　范少卿明白了范寅生的意思，也用手示意，不会摆架子也不会失礼。
　　范家的接亲队伍很快来到娘家送亲队伍前。
　　
　　看到范家一大堆锣鼓手到来，芍药很紧张，问役夫：“役夫大哥，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姑娘放冷静，等婆家人相请时再下车。下车不用说话，回个礼就行，然后在婆家人陪同下走就是。摆摆娘家人的譜，让令妹看到心里也高兴，让婆家人不敢小看令妹。不急不躁，稳稳当当就是。其他方面，就参考我提的建议去做就行了。不用担心，很简单的。”
　　芍药一听，不用多说话拿主意，摆个谱给妹妹壮胆，没什么大事，便有了些底气。
　　范母一行来到娘家队伍前，只见这送亲队伍好不气派：一色的红衣唢呐队，一色的黄衣锣鼓队，一色的粉衣抬嫁礼队，六部马车，辆辆披红。
　　范母一看这架势，先不敢向前请亲家下车了。
　　范少卿一看也觉得来势不小，夫人不愿接，自己又是男人，又不便去接，寅儿又是晚辈。一时间停顿了下来，围观的人也都寂静了下来。
　　范寅生一看这情形，发急了，赶忙的推推在发愣证的母亲：“母亲，快快有请娘家人下车啊，不能在这耽误吉时啊。”
　　范母一看没辙了，只好安静了一下自己，快步走到车前，大声说道：“欢迎亲家，敬请亲家下车。”
　　役夫敲敲车窗，芍药一听，明白自己该下车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役夫掀起车帘时，迈步走了出来。
　　芍药刚一走下马车，犹如一团七彩虹霞，立刻吸引了所有围观者惊异的目光。一个小孩子喊起来：“仙女姐姐来了！仙女姐姐来了！”
　　人们看着犹如仙女的芍药，纷纷的议论着，赞美着，羡慕着。
　　芍药被大家看的、议论的很不好意思，不知道第二步怎么迈了。
　　范母一见芍药，长得和莲儿一样的美，和莲儿一样的楚楚动人，和莲儿一样纯情无瑕，心内十分高兴，急忙的走向前，拉起芍药的手：“走走，我的亲家，快跟我回家，回家。”
　　芍药一看便知，这一定是莲儿未来的婆婆了。她没想到莲儿的未来婆婆这么和善，这么亲近，这么慈祥。芍药忙弯腰施礼，轻声说道：“让老人家劳力了，芍药向老人家道谢了。”
　　“哪里话哪里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多好的亲家姐姐啊，和莲儿一模一样。”范母情不自禁的赞起芍药来。
　　范寅生是第一次看到芍药，心里想，姐妹两个都长得像天仙一般，都是那么纯清，都是那样的彬彬有礼。他想到马上就要和莲儿成亲了，好不兴奋，好不激动，上天能把莲儿给我，真是我的至高福气也。
　　看母亲只管旳赞扬着已经万分难堪的芍药，范少卿在后面推推她。
　　范母清醒了过来，忙喊叫着范寅生，向芍药介绍道：“这是我家寅儿。寅儿，快过来见过亲家。”
　　范寅生急忙走过来，向芍药深深一礼：“姐姐不远千里赶来，一路辛苦了。能得到姐姐的祝福，是莲儿梦寐以求的事，也是我的福气。姐姐能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莲儿更是日夜期盼的，都快倚断门框了。现在莲儿还在阁楼上张望等待您，等着她的最好最亲姐姐呢。姐姐能来，我和莲儿在这里谢谢姐姐了，谢谢姐姐如时赶来祝福我们。”说着，又是一个深深的礼。
　　芍药一看这范寅生，果然仪表堂堂，才华过人，谦虚有礼。他一句一个莲儿，一心想着的就是莲儿，莲儿嫁给他，怎会不幸福呢？她依着役夫的话，看着范寅生笑笑，没和他说话。
　　范母又拉过范少卿：“这是寅儿的父亲。”
　　芍药急忙像范少卿弯腰行礼：“芍药给范伯父行礼了。”
　　“亲家有礼了。”范少卿急忙回礼。
　　都介绍相见完，芍药与范母相互搀挽着，随着两家融合在一起的乐队，浩浩荡荡的往范府走来。
　　
　　莲儿是望眼欲穿，坐卧不安的在阁楼里走来走去。她一会趴在窗子上往外瞧瞧，没看到一点动静。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又趴在窗子上往外看看，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把莲儿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里直埋怨范寅生怎么这么磨叽，还没有吧姐姐接来。
　　正在万般焦急时，外面乐声齐鸣，人音欢动，夹杂着惊天动地的鞭炮声。莲儿急忙趴在窗子上向外张望，第一眼就看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姐姐，在未来婆婆热情的指点下向阁楼望着。但因窗户太小，莲儿又不能伸出头，姐姐没法看到莲儿，只是向阁楼里的她摆摆手。看到姐姐以后，莲儿的眼睛湿润了，她使劲得向姐姐招着手打招呼。
　　莲儿看到姐姐带来的娘家队伍好浩荡，好威武，好气势，俨然已经超过未来婆婆家，知道这是范寅生所安排的了，心里十分感谢他，不由得向走在姐姐后面的范寅生挥挥手。
　　姐姐终于来了，这让莲儿体会到，如此婚礼真的让她很幸福。她安静了下来，不再焦躁不安，坐在梳妆台上精心的打扮起来，她想让姐姐看到一个仍然是那么调皮，那么任性的顽劣妹妹。
　　莲儿穿上过去最常穿的一身青衣，淡妆素颜，特意将发绺打乱了一点。她知道，姐姐的第一眼就是看她的发绺，然后会气恨恨的拉过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细细的为她梳理一遍。每当这时候，莲儿就会感觉到自己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
　　梳妆完，莲儿又开始着急起来，急切的等着范寅生上来叫她。她知道，大堂里范家的亲戚长辈们都在，要和姐姐商量婚礼之事，她是不可以露面的。
　　强迫自己安定下来，莲儿就试着让自己想象婚礼以后和范寅生今生相惜，不离不弃，恩恩爱爱的生活在一起，把姐姐和姐夫一并接到自己以后的家，享受天伦之乐。
　　莲儿一会急的乱转，一会又静的出奇，就这么着，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飞。
　　突然间，楼梯噔噔的响起来，有人上来了。莲儿兴奋起来，急忙跑到楼道口。
　　“嫂嫂。”原来是范寅生的小堂妹阿英：“嫂嫂，哥哥让我来告诉嫂嫂，很快就和亲戚长辈们谈完了，让嫂嫂再耐心等待片刻。哥哥不能抽身上来，怕嫂嫂寂寞，让阿英来陪陪嫂嫂。”阿英满面红光，兴冲冲的给莲儿倒了杯茶，扶着莲儿坐了下来：“亲家大姐姐好漂亮哦，和嫂嫂一样美丽，和嫂嫂一样楚楚动人。亲家大姐姐举止言谈好有气度，一看就是涵养很深，才华横溢的才女。解救过那么多的疫病者，是一个天下少有的仙女神医了，却还是那么的谦逊。还不辞劳苦的大老远赶来为嫂嫂见证婚礼，把嫂嫂的排场做得好壮观哦，在桃花县独一无二。漂亮，贤惠，可亲可近的嫂嫂，您有这样的好姐姐真幸福哦。”
　　听着小阿英对姐姐的赞美，莲儿心里那个甜，像吃了一窝蜜。
　　莲儿把小阿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始给阿英讲述姐姐的故事。莲儿讲的是眉飞色舞，阿英听的是激情荡然。
　　莲儿和阿英正说的来劲，听得着迷，楼梯又噔噔的响起来，声音非常厚重，莲儿知道是范寅生上来了。
　　“莲儿，快下楼，姐姐在下面等着哪。”范寅生一脸的笑容。
　　莲儿一听，急忙站起身，把堵在楼口的范寅生拨到一边，腾腾的就往楼下跑，把范寅生担心的，眼珠子直盯着莲儿的脚下看，只怕莲儿不小心摔倒了。
　　急匆匆的下得楼来，莲儿看到姐姐正和未来婆婆聊的开心，眼泪刷的一下就滚落下来，顾不及给未来婆婆问安了，大叫一声：“姐姐！”便朝芍药扑了过去。
　　芍药看到莲儿，也顾不得礼仪了，慌忙站起来，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姐妹两紧紧地抱在一起，放怀地哭了一场。
　　范母已经听范寅生讲了莲儿的情况，很为这两位苦命的姐妹伤心。见她俩如此的姐妹情，范母也感动得流下眼泪。
　　姐妹两个哭了一会，芍药看到范母在流眼泪，知道失礼了，忙拉着莲儿向范母致歉：“请范老伯母千万见谅我姐妹的冲动无礼了。”
　　莲儿也连忙向未来婆婆施礼道歉。
　　“这样才好，这样才对，老身就喜欢有情有义的人。亲家请坐，莲儿也快坐下，坐下慢慢的聊。”
　　芍药向范母施礼后坐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莲儿，忽然板起了脸：“瞧瞧你，老大不小了，怎么总是皮里趿拉的，头发就怎么也梳理不好了呢？整天的疯疯癫癫的，蓬头散发的，成何体统？”芍药嘟囔着，把莲儿拉在怀里，掏出一把榆木梳子，给莲儿轻轻的梳理起来。
　　莲儿含着眼泪向范寅生做了个鬼脸，把范母和阿英逗得笑了起来。
　　芍药很快给莲儿梳理完发绺，不好意思的对范母说道：“晚辈有些没大没小了，还请范老伯母不要见怪。”
　　“呵呵，老身可真是开眼了，没见过像你们俩这么情深的姐妹。能与这样的姐妹家结成亲家，老身乐的该彻夜合不拢嘴了。”
　　范母关心的问芍药的终身情况，芍药捡可以说的，简要的向范母说了一遍。
　　“母亲，是否要请亲家入席了？父亲都来催了。”范寅生看时间不早了，过来征询母亲的意见。
　　“看看我，都乐糊涂了。亲家，今天就咱们两家一起，吃顿家常饭吧，没有外人参加。”
　　“谢谢老伯母款待。那役夫大哥他们呢？”芍药关心的问。
　　“姐姐请放心，都安排他们提前喝喜酒去了。”范寅生忙向芍药汇报道。
　　“亲家，吃完饭，就由寅儿和阿英相送你们姐俩回馆舍休息，你们姐妹好好的再相叙一番吧，这边婚礼的事，就按刚才与亲家商量的去办。请亲家放心，这婚礼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的，气气派派的。”
　　“那就有劳老伯母了。”
　　“一家人了，以后别再说谢字了。亲家，请。”
　　“老伯母请。”
　　一家人连同阿英六人坐在一起，气氛十分的融洽。
　　活泼得阿英，一会走到怜儿身边坐坐，不错眼珠的看看莲儿，甜蜜蜜的叫声嫂嫂。一会又走的芍药的身边坐坐，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看着芍药，又甜蜜蜜的叫了声亲家姐姐，兴奋的不得了。
　　范母也是直瞪瞪看着莲儿，笑得合不拢嘴，显得十分的开心。
　　范少卿轻轻咳嗽了一声，阿英才依依不舍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范母才从莲儿身上收回目光。
　　
　　夜空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透过窗户泻进屋来。
　　街面上还响着依稀的鞭炮声，想必是几个小孩童捡拾到没有引爆的炮竹，在兴致勃勃地燃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