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玄真看小家伙狼吞虎咽，吃了一碗还要一碗，桌上的菜也一扫而光。小家伙见玄真不动碗筷，疑惑地问道：“师傅，你怎么不吃呀？”
　　他笑说：“我不饿，你吃，你吃……”
　　他怕小家伙一下吃得太多身体出事，急忙说道：“别急别急，慢慢来。”
　　小家伙说道：“谢谢你，师傅，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今天是第一回。”
　　玄真说道：“你不是可以抠黄鳝卖银子吗？”
　　小家伙说：“是啊，我要攒钱，以后要盖房子，娶婆娘，生儿子……要钱的地方可多了……”他把最后几口饭连同一点剩菜汤全都送进了嘴巴，然后一边嚼着，一边擦擦嘴，十分惬意地离开座位。
　　玄真心疼地问：“以后我经常来招待你好吗？”
　　小家伙点点头，又擦擦嘴巴，和他走出了小店。
　　才走了几步，玄真突然发现，前面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王不留；二子紧跟在他旁边，身后还跟了好大一群家丁打手，把个王不留围得紧紧的。看样子王不留真是吓怕了，连上个街都要人前后左右保护着。玄真不想和他们正面相碰，拉着小家伙马上转过身，准备朝旁边一条小巷出去。没想到眼尖的二子发现了他，一把拉住王不留，大声喊道：“老爷，你看，玄真，那是玄真……”
　　王不留抓住二子，向前看，果然就是玄真。他狂叫道：“快，冲上去，抓住那个道人，别让他跑了……”于是呼拉一声，身后的家丁打手们高举木棒长刀大声呼喊着向南江子冲去。
　　玄真叫了一声：“不好！小家伙，你先走！”说罢一下推开小家伙，独自一人进了小巷。但家丁打手们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来了。玄真想扬起拂尘阻击他们，但又怕殃及百姓，于是他急速地往前跑，可是后面还是穷追不舍……
　　忽然，小巷旁一个小门打开了，从里面伸出小家伙的头，他向玄真“嘘”了一声，玄真急转头，小家伙把他一把拉进小门，然后把小门紧紧别上，拉着玄真就向里面跑去。玄真担心被“瓮中捉鳖”，但小家伙还是拉着他朝里钻。原来，这里并不是百姓的家，而是一个小巷，这个小巷直通另一条街。因为平时这里来往的人颇多、颇杂，旁边的屋主就在小巷这头把门用钉子钉得死死的。虽然那头能进来，但这头出不去，有人走进来，见出去太麻烦，于是就很少人从这里进出。可小家伙今天却正好利用它来搭求玄真。
　　转了一会儿，玄真看到，前面有个出口，过去就是北门楼，再远一点就是万花楼……
　　小家伙拉着玄真正要从北门楼出去，就听到元觉方觉的呼喊，他们身边还有两个姑娘。玄真不悦，便责备道：“我要你们去办事，怎么现在还在大街上闲逛……”
　　元觉知道是误会了他俩，没有辩解，向玄真介绍道：“师傅，这个是春燕，那个是小乐，刚才是她俩帮我们寻找刘彩花的娘家屋。”
　　玄真便说道：“刚才王不留发现了我，要不是这个小家伙，我可能就吃大亏了……”说罢便要去拉小家伙，没想小家伙正在远处仔细打量元觉方觉。
　　元觉和方觉见小家伙长了一双聪睿而明亮的眼睛，看人十分警觉，不免喜欢起小家伙来。玄真不想和他俩说什么，便马上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放进小家伙的衣袋里，对他说：“你回去好吗？这些银子你拿去买穿的，买吃的，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好吗？”
　　小家伙急忙把银子拿出来，红着脸说：“师傅，我不要，我有银子，我不要……”
　　玄真执意地说：“你不要师傅就生气了，以后我就不来了。听话……”
　　小家伙这才点点头，按按装有银子的衣袋，不舍地说：“师傅，你要来哟，我等你……”说完才慢慢地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小家伙刚走，王不留带着二子他们却从右前方赶过来了。他们看到玄真和元觉方觉，还有两个姑娘，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去。王不留不怕玄真，却怕极了元觉方觉。想想当初见他们在美月宫的后花园里练功打拳的时候，见识过他们的厉害。要想和他们去打斗，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但他又不甘心，踌躇片刻，他悄悄向两个家丁耳语几句，两个家丁点点头，急忙向府衙方向去了——原来他是想去再调些衙役来，打“人海战术”。可没等府衙役到来，玄真几个看出了他的阴谋，马上抽身一转，出了北城门。
　　一路上，几个人一时没了话说。还是玄真问：“找到地方没有？”
　　二人却低下头不作声，玄真认为他们没有尽力去找，显出不快。小乐见玄真满脸不悦的样子，便替他们说话道：“师傅，我们真是找得很辛苦，只是没找到而已……”
　　玄真没说话，方觉拉拉她的衣袖，不让她再说。可她却将手一打，同时瞪了方觉一眼。玄真一见两人如此，怀疑他们关系非同一般，再见他们一男一女各个一边，便故意问道：“你们谁和谁呀？”
　　这时元觉和方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说话。而小乐爽快地说：“我和方觉大哥，春燕姐和元觉大哥，师傅，你看我们还配吧？”
　　玄真挺喜欢这个快言快语的小乐，他笑了，说道：“你们看上的准没错，不过，他们俩曾向我表示，决不贪恋美景女色。我说得没错吧？”
　　最后一句话是向元觉方觉说的。两人红了脸，小声说道：“师傅，不是我们……”
　　玄真看看他俩，心里想：“难道是这两个姑娘主动吗？”
　　小乐马上说道：“师傅，是我们主动的，不关他们的事……”
　　玄真见春燕不说话，以为她胆小，就打趣道：“这位春燕，是你主动的吗？”
　　没想到春燕抬起头，羞涩地说：“师傅……”
　　元觉方觉将胳膊鼓紧，用力量表示出他们的赞赏。
　　玄真何尝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于是明白地对两个姑娘说：“我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如果你们要跟他俩，是会受许多苦的；再说，光你们一厢情愿还不行，还得你们的父母兄长都答应才行！不过那是以后的事。”
　　四个年轻男女没问为什么要以后，个个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
　　玄真不想坏他们的好事，就问：“你们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两个姑娘互相看看，又看看元觉方觉，坚定地异口同声说道：“你们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玄真只好说：“不行，你们先回家，我们得回云台山一趟……不过，你们可以暗中寻找刘彩花的家吧。”
　　就这一年，玄真带着元觉方觉和小黄鳝做了几件大事……
　　这一年蜀南大面积的天旱，到处都是干焦焦的，地里的土一捏，就成了沙子；田里全是一条条长蛇般的裂缝，那些还立在田土里的庄稼在太阳下，被吸干了水份，马上就要被天火燃烧起来；路边的植物全都萎缩着叶子，有气无力地……
　　本来周围地面上就有些不稳，那些被美月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在玄真支持和帮助下，纷纷拉起竿子，专门对付美月宫。只要是美月宫的商号、粮行、银庄……一律躲得过今天，就躲不过明天。叙州城里的两个粮行被抢了个精光，商号也烧了起来，烈火冲到半空，久久不得熄灭……
　　而这些事，王不留没有哪件会怀疑到玄真的。
　　王不留估计灾民们还会闯到美月宫来，眼前必须得加强对美月宫的武力防范！
　　发生了那次玄真强运十几箱金银的事后，王不留连夜把美月宫里的金银财宝全部进行了转移，至于放在什么时候地方，人们是很难知道的——反正有九十八间屋子，要想找到它们，不费九牛二虎之功力是不可能找到的。特别是那颗夜明珠，自从发生了那天晚上江湖大盗窥伺被杀事件以后，王不留一直交刘彩花放置，至于放置于何处，不仅两个儿子，就是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刘彩花绝不会不小心的。两口子为了美月宫，整日整夜地担心的防范，把美月宫保护得像个铁桶。即使有人想深夜入宫，盗取宝物，因为美月宫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家丁如虎，也难于上青天！除非有非凡的功夫，否则那绝对是个妄想！
　　不过话不要说得那么满，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真能算得准呢？不是人们进不了美月宫，而是人们进了美月宫，王不留还不知道！
　　一天夜里，美月宫里刚刚查过哨，里里外外都像用篦子篦过的一般，哪怕是一只虫子，也能分得出它是公的还是母的。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玄真还是指挥黄鳝跃上后花园的花墙上，沿阶而下，进了后厅、膳房、西厢间壁……因为下过雨，盗贼脚上的黄泥带进来了，留下一个个脚印……什么都没有偷，只留下无数只黄泥巴大脚印，非彪形大汉是没有这样的脚的。这倒让王不留有些纳闷了，既然已经进来了，而且又没有人发现，顺手拿个一件两件不也很容易吗？为什么什么都不拿呢？为此，他想了好久，就是没有想出个明白来。
　　当然，王不留更想不到，进他美月宫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强行种进红莲体内、经过无数苦难才长大的儿子——黄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