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乡情温馨

　　天刚朦朦亮，一阵急促的打门声把范寅生一家都惊醒了。
　　“咳，莫不是这瘟神又来了。”范少卿无奈的说着爬起了床。
　　范寅生见父亲唉声叹气的，急忙睡眼惺忪的起了床，为父亲打来洗漱水：“父亲，您洗漱完就到中堂与母亲和您未来的儿媳吃早餐吧，母亲肯定早就起来了。至于这知县的事，就交给孩儿来处理吧。”
　　“寅儿啊，你可把握好，必定你不久就要离开。”
　　“父亲，孩儿明白，一定妥善处理，不会留下麻烦的。”范寅生伺候着父亲来到中堂，母亲和莲儿早已在等候，看来这敲门声的动静可谓不小。
　　“母亲早。”范寅生向母亲问了早安，转身问莲儿：“你昨晚休息好了么？能住得习惯吗？”
　　“很好，伯母照顾得非常周到，我喜欢这里。”
　　“看来我以后要面对的是一对婆媳了。”范寅生笑嘻嘻的看看母亲再看看莲儿，努力地减轻因敲门带来的不愉快。
　　“父亲，您对这知县可否知其一二？”范寅生问父亲。
　　“知道的也不太多，只是听衙门里的官员们说，这知县在前岭县刚出任时，曾抱负远大。他见前岭县人少地广，可开垦土地很多，但百姓们却生活艰苦，便以免赋三年的衙府作为，极力动员百姓们将荒草众生的土地垦出来，种上一些果木药材等。一开始，百姓们并不积极，仅有少部分愿意照衙府的意见行事。后来，比较积极的一部分人，所种植的药材长势良好，加上这知县的四处走动，引来比北方的药商。北方的药商十分看好那个县的药材，大量收购，而且价格不菲。这下，全县几乎都热火朝天的将山间崖边全都种上了草药材。”
　　“这样一做，百姓们岂不都富裕了么？”
　　“百姓的确都富裕了，但不知怎的，初见成效的这位知县，被调到百滑山县，这个县也是个穷县，而且这个县人多地少，大都是石山。”
　　“为什么要调动他呢？”
　　“这个，都说不清楚，只听说这位知县太过拗犟，形象不佳，不受赏识。”
　　“那后来呢？”范寅生来了兴趣，催问起父亲。
　　“这位知县脑子挺灵便，他竟能将这石山开采下来，磨成光石，漂洋过海，卖给了国外之人。到现在，那里的市场还十分兴旺，我还去过几趟。”
　　“也是个不错的官啊？”
　　“也不知道这位知县是怎么搞的，没待多久，即来到咱们这个县了。他来了有一年吧，什么也不干，整日里打听谁家有人在外做官，官职多大。最关心的是谁家有人在朝中，从不过问县政县务。”
　　“噢。”范寅生点点头。
　　“行啦，你倒是快些去看看这敲门的人吧，别在这聊个没完了，再聊下去该换大门了。快些去把他们打发走吧，也让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清静清静吧。”母亲催促着范寅生。
　　“孩儿遵命。”范寅生安顿好父母莲儿，独自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一个差役看到范寅生出来，大声呼道：“知县大人到，快快引进，伺候知县大人拜见知府范大人。”说着，躬身相迎正迈身下轿的知县：“大人请。”
　　知县看了一眼范寅生，问道：“范大人可否已经回来？”
　　范寅生想想，问道：“县老爷找范大人有何事？”
　　“你可速去通报范大人，桃花县知县李能为前来拜见。”
　　范寅生一瞅这知县，果然如戏中的七品，矮粗短胖圆，满头流着油，小眼珠子圆溜溜的，咕咕噜噜的转的倒挺快。看其模样，倒也不失敦厚。
　　“非常感谢知县大人的光临，不过，我家只是平常人家，非高官门庭。如知县大人有要事可约至县衙，在下家内实在不宜公务。”
　　这知县李能为久经沙场，看范寅生不卑不昂，把自己摆得正正的，见了自己竟然连腰都不哈一下，想必这一定是范大人了，忙屈身下跪：“卑职叩见知府大人，不知大人千里归来，恕卑职未能远迎之罪。”
　　常言道，有理不打上门人。范寅生轻声说道：“李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在下乃回乡探亲，非公务之行，怎敢劳动知县大人。还请知县大人见谅，在下就不恭送知县大人了。”
　　李能为一听，这是拒绝自己啊，便站起来，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满脸堆满桃花般的笑容：“卑职前来也只是一般会见，请范大人莫要见怪。看范大人气宇昂然，年轻志壮，前途不可限量。且身为堂堂知府，简行素往，一身正气，实乃国家之大栋梁。听闻范大人舍命抗疫，保全百姓，实在令人钦佩至极。”
　　范寅生见知县李能为这付状态，满嘴的泡沫子一个圈一个圈的往外飘着，更像个无赖，用脚堵门，不让进屋是绝不甘罢休了。有些无奈，却也不便强行驱逐，只好说道：“在下家室属私邸，叙事不太方便，容在下明日亲往贵衙拜访大人。今日就拒客了，还请大人见谅。在下这里恭送大人了，请！”
　　李能为见范寅生不容置疑的口吻，加上范寅生已经答应来访县衙，已经很有收效了，知道该借台阶打道回府了，逐命人抬出一个大箱子来，拟送进屋内：“此乃卑职小小见面之礼，还望大人不嫌才是。”
　　“知县大人可对大明法纲有所了解？”范寅生问道。
　　“卑职焉能不知？”李能为心想这知府大人是在考量自己的执政能力了。
　　“知县大人即已知，最好空来空回为佳，你说呢，知县大人？光天化日之下，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已触朝纲，贿者亦贿也。”
　　“这这这。”李能为被范寅生说的满头流汗，却又不甘罢休。
　　“有事我们衙门相见，知县大人还是请回吧，免有不愉快。”
　　话已至此，李能为不敢强为，只好收回箱子，连连作揖的告辞回衙。
　　等范寅生回来，范少卿问道：“就算打发掉了么？”
　　“看此情形，非我去一趟县衙，方能解决。”
　　“你何时去呢？”
　　“我已应允明日前去。”
　　“咳，这个前途啊，真惹麻烦。”范少卿叹了口气。
　　“父亲何须为此絮絮小事犯愁，一切交由孩儿来处理吧。”
　　“也只能如此了，我是无法处置了。”
　　
　　第二天，依然是天色朦胧，敲门声依然有如抢劫。
　　无奈的范寅生坐上无奈的四抬轿，无奈地来到县衙。
　　轿到县衙门口，知县李能为早已在等候，见范寅生下轿，急忙跪迎。
　　范寅生下的轿来，并不理会李能为，径直的朝衙堂走去。
　　亏得李能为久经沙场，脸皮早已磨练成刀枪不入，他紧忙的爬起来，随在范寅生的身后走近堂内。
　　范寅生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直视着李能为：“敢问贵知县，请在下有何贵干？不妨说来。”
　　李能为一看范寅生倒不拖泥带水，连忙跪倒在地：“卑职戴七品已有十数年，还望知府大人多多栽培，多多提携。”
　　“本知府与贵县并无相连关系，又何来栽培和提携？”
　　“只要大人肯言语一声，卑职就享用不尽了。”
　　范寅生听的直觉好笑，我有什么能力来隔山打虎呢？
　　“万望大人多加美言。”“请问知县大人，北疆有战事，急需粮草，不知知县大人可有良策？”
　　“大人所闻，卑职不胜了解。为征粮征马等等，已经疲惫于百姓。若要再征，则必须对豪富官绅刀斧相向，可谁愿抛弃乌纱和前程呢？”
　　“依照知县大人之意，该如何大胆行事？”
　　“大胆行事？卑职一小小七品，连自己明日能否在这里睡个安稳觉都不可得知，何来胆去行事？”李能为看看范寅生，眼珠一转：“大人如有什么吩咐，卑职一定照办，绝不扰民侵民，卑职会尽自己之力效劳大人。”
　　范寅生见李能为惦记着巴结自己，就问他：“我任职之地与贵县毫无瓜葛，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大人又何必讨好于我呢？”
　　“大人真是谦虚，谁不知道大人的恩师威望如日中升呢？”
　　范寅生明白了李能为的思想：“听闻知县大人业绩丰伟，为民造福，算得上是一个好民官。”
　　“多谢大人谬赞了，既承蒙大人错爱，还请大人能提携一二。”李能为说着给范寅生跪了下来。
　　范寅生一瞧这架势，见话缝就钻啊。他深思了一会，说道：“知县大人快快请起，只要贵知县勤勉于政，自有升迁之际。”
　　“多谢大人提拔。”
　　“提不提拔，非我所能，恕我不能相应允。”
　　“卑知道规则，一定会照例去办。”
　　“既如此，贵县又为何坏我名声？”范寅生听李能为这么一说，心想，我也来个钻话缝吧。
　　“知县大人即已知规则，焉何坏知府大人的名声？”
　　李能为闻听范寅生的话，吓了一跳：“不知大人为何出此言？”
　　“擅修我府邸，随意换置我家家私，任意添置物品，岂不是辱我清名？”
　　“这这，此乃芝麻之事，区区不足挂齿。”
　　“你想贿与我是吗？”
　　“这怎能算贿赂？只是为民帮忙而已。”
　　“如贵县所言，我家乃民，倒也在情理。既是为民帮忙，不如知县大人就帮到底吧。请贵县速将所有费用清算后交付于我，折一银两以作清还。即便日后贵县大人有所发展，也少去行贿之嫌。“
　　“范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贵知县果然深明大义，明日在下就等清单了。在下就不打扰大人公务，就此告辞。”
　　李能为虽然不知范寅生肚子里打什么算盘，但凭感觉这范寅生还算是光明闪耀，但又一心想：这可能是表面要光溜，实质在里头那。那我就先照你的办吧。
　　“大人所言甚是，随意装修贵宅实属谬误，明日卑职立即改正。”
　　“如此甚好。在下告辞了。”
　　“恭送范大人。”
　　范寅生借要清晨享用新鲜空气之由，拒绝了轿送，步行返回家中。
　　一路上，范寅生都在心理分析这个李能为，与父亲所讲的的那个李能为的确相符，可又怎么变得如此市侩，如此钻营呢？为何把官式看的那么重呢？难不成正如坊间传说，立于染缸而不能不染？他心想，这李能为旳理政能力一定不会太差，为什么又不于升迁呢？这其中必有问题。
　　想着走着，倒也没什么感觉的就回到家里。
　　“寅儿可将事情处理妥当？”
　　“母亲放宽心，孩儿已经处理妥当。”
　　“这就好，这就好。”母亲十分高兴：“我欲带莲儿去街市看看，午时尚可回来，你父子俩就好好聊吧。”
　　“母亲，孩儿也要随同母亲一起，以便照顾母亲。”
　　“别没出息了，只我与莲儿，不允你去。”
　　范寅生超莲儿伸伸舌头，做了个要哭的脸相，把一家人都给逗笑了。
　　待母亲和莲儿走后，范寅生给父亲斟好茶，坐在了父亲的旁边。
　　“你看着知县如何？”父亲问范寅生。
　　“仅仅片刻，尚不得知。但感觉这知县还算清水，没有完全染污。只是不知他是如何改变了初衷的，又为何要改变？”
　　“利欲熏心？倾慕权力？”
　　“像又非像，是又非是。”
　　“既摸不透，我们就不谈他了吧。”
　　“是，父亲。”
　　“你和莲儿的事，有何打算？”
　　“敬听父亲和母亲安排。”
　　“那就趁你探亲之际，完婚了吧，也省却我与你母亲的心。”
　　“孩儿亦有此意，一切由父亲确定吧。”
　　“好，回头我和你母亲相商一下吧。”
　　莲儿随未来婆婆来到繁华闹嚷的街市。
　　范寅生的家址惠济乡桃花沟，就在桃花县城正中，出门不远，就是一条宽大的街道。街道两傍门店林立，各类招牌在风中飘舞。买早点的用尽气力的大声呼喊着，更多的人在提着一筐鸡蛋，揹着一捆硬柴，推着一车果子，整齐的排列在道路两边，都是一色的呼叫者。
　　许多赶早集的人们都涌进了城里，让这座并不太大的城市立即人满为患。
　　莲儿第一次来到这个充满乡土气息城市，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花花绿绿的布匹，金玉闪闪的珠宝，浓香扑鼻的糕点，锣鼓喧天的杂耍，活崩乱跳的孩童，令莲儿目不暇接，不由得兴致勃勃，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正转悠间，莲儿发现人们都好像静止了一般，她不免奇怪，扭头看了一下未来婆婆，见未来婆婆笑眯眯的正看着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了大众的观赏物，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急忙紧紧地挽住了未来婆婆。
　　范寅生的母亲抚摸着莲儿的肩膀，说道：“莲儿，看有什么中意的，不妨带回去一些，这里都是百姓们自家的东西，别有一番风味。”
　　莲儿应了一声，但并不放开未来婆婆。
　　在婆婆的指点下，莲儿十分开心的买了几件样式非常精美的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