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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品名称:离离原上草      作者:石寸雨      发布时间:2016-08-25 12:39:55      字数:4448

  也许是主人光顾着说话,赖在身上不下来的缘故吧,枣红马显得很急躁。摇头晃脑摆着尾巴,原地刨坑儿、打转儿,不耐烦的“吐、吐”喷着响鼻。
  “吁!吁!”
  白音宝力格用力拽了两下马头上的缰绳,枣红马儿不服气的样子,昂首抬胸,高高仰起了前蹄,冲天“咴儿,咴儿”嘶鸣了好几声。
  “巴图主任,朝比克营子的母牛难产,你快去看看吧?”白音宝力格说。
  “多长时间了?”巴图问。
  “大半天了。”白音宝力格答。
  “兽医没在?”
  “在。可他没办法,束手无策的样子,喊你赶快去呢。”
  巴图顾不上多问,将自己的拇指、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嘹亮的口哨。一瞬间,一匹高头大马就迈着轻盈的脚步“哒、哒、哒”跑了过来。这马看上去品种就好,也深受主人的宠爱:修剪过的鬃毛,耸立齐整;黝黑的毛发,涮的顺顺流流;它四肢修长,腿蹄轻捷;白鼻头儿、白脊梁儿、白尾巴尖儿;黑白相称,矫健俊美。
  巴图将手中的嚼绳往马嘴上一套,飞身上马。
  “那书记,您先回,我去看看。”巴图一拍马屁股,没等那书记回答,就与白音宝力格消失在茫茫绿海中。
  草原上的马儿从小训练有素,特别灵性。牧民出外放牧或办事儿,坐骑多数不用拴。只要听到主人的口哨声,它们立马回来。如果不跑远路的话,连马鞍都不用。
  巴图四十出头,中等偏低的个头,小眼睛、圆脸、胖乎乎的。因为常年奔波在野外,风吹雨打太阳晒,皮肤与他的坐骑一样,黝黑闪光。他没读过一天书,是突拉哒土生土长的牧民。
  巴图拥有草原男子的优点:勤快、细心、有一双鹰一般善于观察的眼睛;无论是套马、训牛、打猎、放牧,都是一把好手。巴图还学过兽医,理论结合实际,对技术精益求精。不但对各种牲畜的毛病、秉性,一目了然,连母畜何时配种、何时生产……也了如指掌。巴图酒量很小,也没有草原男子贪酒、醉酒、酗酒的恶习。因为各方面都很优秀,公社才任他当了阿扑哈大队的主任。虽然大队另配了兽医,可是,牲畜一有大毛病,还得来找他。
  知青们望着巴图他们在马上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眼里满是羡慕、景仰、向往与敬佩。怪不得老辈人说,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巴图他们太棒了!特别是李红,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书本上的英雄们,纵马驰骋,成就伟业的情景来。
  那书记答应着,拍了拍何青的肩膀用蒙语吩咐:“需要什么就去大队打电话,我让朝力图给你们送过来。”说完“呵呵”笑着,上汽车走了。
  “何青,那书记‘咕噜咕噜’的,你真能听懂么?”赵青山问。
  “小菜一碟。”何青看着李红答。
  “哪,刚才巴图他们‘咕噜’了大半天,你也能听懂么?”赵青山又问。
  “是啊,很着急的样子,出啥事了?”刘青松、王明清也问。
  “母牛难产,让巴图主任过去看看。”
  “主任还会兽医?真有本事!”
  “会吧。”
  “太厉害了!你看他们刚才在马上的样子,多潇洒、多英武啊。班长,我要学骑马!”
  “班长,我也要学!”
  “我也学!”女知青嚷嚷着。
  何青迎着李红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孩子们,草原上交通不便,又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大家都要学会骑马。婶子刚来也不会,现在别说马了,骆驼也敢骑!”
  “王婶,你真行!”
  “不是婶子行,是草原上的女人啊,个个行!呵呵……”
  夜幕,在女知青与王婶涮锅、洗碗的“叮当”中悄悄降临。草原上,除去牲畜偶尔的叫声外,一片寂静。明媚的月光下,星星眨着眼睛,好像在关注杂里嘎营子里新来的少男少女们。知青们在王婶夫妻的安排下,分别躺在蒙古包的地铺上,慢慢入了睡。
  安静下来,李红再次想起几千里以外的父亲,心潮起伏,泪水滚滚,难以入眠。听王婶说,突拉哒一没火车,二没班车。那些来草原走亲戚、看朋友的旅客下火车后,晚上住在旅店里,白天坐在路边等顺路车经过。运气好的住上三到五天;运气不好的,十天半个月也来不了。父亲不放心她,更不了解草原的交通,该不会顺着地址来找她吧?这可怎办啊?
  李红生怕自己的抽泣声吵醒了身边的刘芸秀、郭丽她们,就用力咬着嘴唇,咀嚼着又苦又涩的泪水,度过来草原的第一个夜晚。
  一大早,巴图就过来了。和知青们一起喝王婶熬的奶茶:“赛白努!同先(学)们,细(睡)的好么?额吉,奶茶,好么?呵呵……”
  “你也好。我们睡得很好,王婶的奶茶、果子、奶酪都很好,谢谢主任的关心。”何青答。
  “何青,以后,我,你,这(咱)俩,说蒙话,好么?”巴图费力地比划着,逗得大家都笑了。
  “好吧。从现在起,咱俩就说蒙语。”
  “太好了!”
  草原地域辽阔,虽然是一个营子,那几间无人居住的蒙古包,与王婶家间隔也很远。何青放下茶碗,拉着巴图出了门,指着那几顶蒙古包说:“主任,我想把那些蒙古包拆开,与王婶家扎得近些。这样,大家也有个照应啊。你说好不好?”
  “听你的。额吉家狗儿多,你们喂养喂养,一家人似的,保你们不寂寞。呵呵。”
  “再用篱笆围上两个厕所,这样,也方便啊。”
  “嘿嘿,这孩子啊,年纪不大,想事儿可真周到!”不知何时,陈坤来到他们的身后。陈坤蒙语说不好,但全部能听懂。
  “你是班长,知青的所有问题你都说了算。大队给你们准备了新毡子,一会儿拉毡子的时候,捎些篱笆过来。”
  “谢谢巴图主任。”
  “陈叔,厕所这活儿就交给你了。”草原上,尤其在营子里,很少用厕所。
  “你就放心吧。”
  人多力量大,下午四点左右,蒙古包、厕所全部搭好了。除去男女知青的住宿外,还有一间放杂物的库房。巴图走后,大家将原先地铺上的木头、土坯、毡子搬过来,重新打起地铺;又将大队拉过来的新毡子铺在上面。女知青从王婶那边找来些勒勒车旧木板、土坯,尽可能将铺打高些。完后将行李、用品搬了进去。
  “这里还剩几块木板,赶明儿,我给你做个箱子吧?”何青忍着心跳,紧盯着李红的眼睛问。
  “谢谢班长。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我是男的,用不着。”何青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说。
  “班长,给我做一个!”郭丽嚷着。
  “班长,你用不着,我们用得着!大家说,是不是啊?”
  “刘青山说的对,我们都要!”
  “好了,好了,怕你们还不行?明天,我和巴图主任再要些木板回来,大家都有份儿!”
  何青姑父学过木匠,经常给牧民做家具。何青从小就跟着姑父后面干活,也会些粗糙的木匠活儿。何青借来工具,起早贪黑,“叮当叮当”。不久,知青们的床头上,各自放着一只小木头箱子。他,(她)们都非常珍惜,用吃肉的小刀子,精心刻上的“离离原上草”字样。
  晚饭后,何青召集大家,开了知青来草原的第一次班会。刘芸秀首先将李红家中的情况做了汇报:“班长,你赶快想个好办法,阻止李红父亲来。李红都快愁死了。”
  “是啊班长,怎么办啊?”李红抽泣着。
  “这样吧,今晚大家都把信写好,明天寄出去。李红情况比较特殊,大队又不能打长途,要去趟公社邮局,给她父亲单位打电话。”
  “只能这样了。李红,别着急,啊。”王明清轻声安慰。
  “可是,长途电话太贵了……”李红说。
  “贵,也得打啊。在这里,邮局小车一星期才去一趟旗里,寄信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拍个电报也得三到四天!这样吧,电话费算我的。”自从认识了李红,何青每时每刻都在牵挂她。看她落泪,何青的心也隐隐作痛。
  “李红,需要多少钱,我这里有。别哭了,啊。”王明清轻轻拍着李红的肩膀。
  “李红,我有!”
  “我也有!”赵青山他们喊着。有人还打开行李,将钱拿了出来。
  “谢谢大家。我的钱够的。”李红感激地抹着泪,笑了。
  第二天早晨,何青套上勒勒车,除去李红与刘芸秀、郭丽、王明清、赵青山也吵着要去。本来,何青准备用牛,只得换成了骆驼。
  秋风时而柔柔、时而徐徐、时而呼呼,沐浴着这些城里来的少男少女们。眼望蓝天白云,雄鹰展翅,绿油油的大草原,珍珠般的牛、羊、马……野生动物们,一个个心情无比激动。何青起个头,大家齐声朗读: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
  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
  萋萋满别情。
  女儿不辞而别,瞒着自己去了几千里以外的草原。李红的父亲气不打一处来:“红儿,你、你、你也太不懂事,太不像话了!气死我了!”
  望着嘴唇青紫、怒目圆睁、浑身颤抖的老李,可急坏了刘芸秀的母亲。她找来李红的舅舅,将详细情况和他说明。两人劝了大半天,根本无济于事,倔强的老李头非得亲自来草原看看才放心。好在李红及时打来电话,再三与父亲解释、哀求,何青、刘芸秀也连连劝阻,老李才暂时放弃了来草原的想法。
  出于对知青的照顾,大队没让他们出去放牧,只分配他们打草,或者捡牛粪。男知青与牧民壮劳力一样,每天挣十分工;女知青与为大队挤奶的王婶一样,挣八分工。
  几天后,何青磨好镰刀,分配两人一辆牛车,出去打草了。
  郭丽头一天还好,第二天便出工不出力,磨磨蹭蹭的。躺在草地上嚷嚷:“镰刀太笨了,在草上直打滑,真不好用。”
  同伴刘青松瞪了她一眼,不回答。
  “班长,我腰疼、背疼、腿疼、手都起泡了。”郭丽站起来,吸溜着嘴,大声对何青说。
  “噢,那就把割倒的草往一起堆堆,抱上车。”
  “谢谢班长,谢谢班长。”郭丽非常感动,眼泪围着眼圈儿转。
  “郭丽,刚来两天就搞特殊,还谈什么扎根草原?女知青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几天来,郭丽一看到活儿就躲躲闪闪,拈轻怕重的,刘芸秀早就看不惯了。
  “我只说手疼,与女知青、扎根草原有什么关系?”郭丽不高兴地回了一句。
  “李红手上的泡都磨破了,还不是照样干!郭丽,你这是临阵脱逃,自私自利!”
  “你?”
  “怎了,说的不对?”
  “郭丽,咱既然选择来草原,就不能怕吃苦!芸秀,你也少说两句吧。”李红咬着牙,捂着腰部直起身来,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劝。
  “都是些女生,多学学人家李红!”刘芸秀瞪着郭丽说。
  “别吵了。女知青装草回家,帮王婶做饭去。”何青说。
  “毛主席教导我们‘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我们不回,要和男同学一起并肩战斗!”李红、刘芸秀大声说。
  “是啊班长,我的手更疼,难道也回家做饭?”赵青山学着郭丽的发音,扭捏作态。
  “你想和她们一样?”
  “不是,不是。”赵青山连忙摆手。
  何青瞅了瞅知青们说:“其实,打草这活儿不难,刚开始谁都腰疼,谁的手都起泡;日久天长熟能生巧,磨出茧子就好了。”
  “多长时间才能出茧子啊?”王明清盯着磨破的大水泡,苦着脸问。
  “这个,得问你自己!同学们,战友们!我们虽是城里人,来到草原就要把自己当成草原人!大家也许也听说去农村,或者去兵团插队的那些同学吧?无论干什么活儿,都与本地社员们一样!可是,草原人对我们很照顾,免费提供棉被、毯子、毡子……连过冬的皮衣都给我们备好了!还不让大家去放牧,只干些力所能及的零活儿。你看那边打草的牧民,人家用得可是大镰,一个人至少顶咱三个人!可你们知道么,他们与咱们一样,只挣十分工!所以说,草原人接纳我们、照顾我们、体谅我们、包容我们,我们就要像这离离原上草一样,热爱草原、回报草原、爱护草原、扎根草原!”
  “哗”大家丢下镰刀,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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