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次日，当漆亚贤一行三人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了。刘威末上楼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前习惯性地用肩膀去撞，没想到却被挡了回来。玻璃门锁在外力作用下发出“当当”的抗议声响。段岚呢？就算到车间去了也不应该锁门啊！今天没来上班吗？请假了吗？不对啊，中午在高速公路服务区就餐时刘威末择机发短信给段岚问她在干嘛。段岚回复俩字儿：“趴休”，意思是趴在桌上睡觉呢。除了办公室上哪还能找到适合趴休的地啊。
　　刘威末开锁进门后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想了想又装回兜里。他伸手抓起了桌上的电话，节约归己。
　　“喂！”段岚的声音。声音相当正式，拖得很长、末尾拐弯儿上扬。刘威末如果用手机绝不可能收获如此听觉享受。
　　“好动听！”
　　“死刘工，你回来啦？”
　　“段岚你人呢？为啥还把门给锁上了？”
　　“我下午请假了。”
　　“没事乱请什么假？没跟你说吗？我下午回来。”
　　“哎呀，是你是皇帝啊还是我是你的丫鬟？你回来我就一定得候着吗？”
　　“反了你了，我是你的领导，谁批准你请假了？”
　　“行了，你别嚷嚷，我妈来了。哎，你知道她来干嘛吗？”
　　“她来干嘛？”
　　“不告诉你。改天告诉你。”
　　“不会是给你介绍对象吧？”
　　“哎呀，刘威末，你真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个屁！”
　　“粗鲁！”
　　“行了，我知道了。公司里有我，你就放心在家待着好好儿对你的象吧，三天、八天、一年都没事！最好能找个阔佬，那就不用来上班了！”说完，没等段岚回话刘威末就把电话给挂了。
　　刘威末在办公室里踱步，若干个来回之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他直奔模具车间。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工程要用到几个不常用的“生冷”产品，他去了解一下模具情况。本来这事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但他偏要跑过去。也不用这么急吧？时间有的是。就这么急了，管得着么！
　　杨秀不在。模具车间的人说杨秀刚走，她说她有点事先走一会儿。下班还有差不多一小时呢，这也叫“一会儿”啊？没想到，这个平时最遵守劳动纪律的模范女人居然也学会溜号开小差了。有夫之妇，相亲恐怕没那资格了吧，但背不住是和情人幽会去了。
　　刘威末走出模具车间迎面碰上了生产部经理覃娟。二人寒暄过后，刘威末突然冒出一句：“晚上请你喝酒？”“你说什么？”“我说晚上请你喝酒。”“行了，别开玩笑了。”“谁跟你开玩笑啦？我是认真的。”“搞没搞错？凶巴巴的，有你这么请人喝酒的吗？”“不去是吧？不敢去是吧？那权当我没说。”“有啥不敢，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你不是真的。”“真的。你来了都几个月了早想请你，一直没机会。”“那好，下班你打我电话。”
　　昨晚酒后的事刘威末自然是不记得了，脑子断篇了。小叶子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把刘威末弄到隔壁的另一间房。得赶紧回去啊，老板娘还在那边作呕呢。刘威末死死地搂着她不肯松手，贴着耳朵一遍一遍地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死也不喝了！”正应了女同胞们常说的那句话：“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杨秀被刘威末猜中。她早退是为了去找林汇昌。林汇昌的公司开了有半年多了。公司名号响亮：“汇洋工贸有限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仅有员工数名的微型铝材深加工企业。他还请人弄了个网站，只要在网上输入“汇洋”字样，搜一下，他的公司立马就跳出来了。林汇昌邀请杨秀入伙儿，多少出点儿钱，三万、伍万都行。杨秀说：“没钱！”没钱虽然是真没钱，但真要凑个三五万恐怕也不是太大的难事。问题是，杨秀担心姓林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邀她入伙儿，仅仅是为了方便“纠缠”而已。林汇昌说：“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你打个借条给我。”“你把钱借给我，我再把钱给你入伙儿？”“没错儿，就是这个意思。”“脑子进水了吧你？怎么想的！你公司一完蛋，那我不平白欠了你的钱。不上你的当！”“你是说我林汇昌是个诈骗犯、骗子？”“没错儿！”“你也太小看我林某人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汇洋只会越办越好、绝不会夸！你信不信？”“不信。”“哎呀，我的大宝贝！咱们是啥关系，你的人都被我占有了知道吧，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杨秀年纪稍大，私底下林汇昌以“大宝贝”相称。“要不这样吧，借条也不用你打了，你把钱拿去，然后再拿来找个人见证一下你入股了，怎么样？但千万别说钱是哪儿来的。”“谁稀罕你的臭钱。”要说杨秀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下岗后穷过一把，那窘迫那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傻子才跟钱过不去呢。姓林的这个王八蛋跟钱这个王八蛋一样，让人恨不起来！林汇昌在大音希人缘好到不行不行的了，上自老板下到普通员工异口同声都说这家伙够仗义够意思！杨秀对林汇昌的好感肯定是没有藏好，也许不知不觉间就流露出来了。要不然这家伙那天不可能那么大胆，把人按倒在床上把事情就给办了。不过，这家伙的野蛮也真够野蛮的了，下面的东西跟野兽似的粗大惊人。还好，这王八蛋还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王八蛋。但是杨秀不能接受林汇昌的“方案”，白占人家便宜的事不能做！假如这么想，这是林汇昌应该付出的代价呢？不行不行，那和卖身有区别吗？要入伙那就真拿钱出来。杨秀背着林汇昌已经开始四处筹钱了。林汇昌见说不动杨秀，转而要求杨秀抽空儿过来看看：“我这儿人手不够，忙死了，你老人家如果每个月能抽一两天时间，白天没时间晚上也行，过来帮帮忙，弄弄帐什么的，林某感激不尽。”这个可以！对于杨秀而言这是必须的，入伙儿前进行必要的考察是必要的。千万不能让这小子把钱给骗跑了！杨秀此行已不是第一次了。她打电话给林汇昌但没告诉他她要去，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开车来接她。那地儿虽然偏点儿、远点儿，但乘公交车还是很方便的。她不想被人看见，更不想弄得满城风雨。
　　坐在公交车上，杨秀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心里立刻踏实下来。下班时间已过，到现还没人打她电话应该是平安无事了！她带手表的习惯是在国企当头儿头儿时养成的，手表也是多年前的。当下，戴手表的女人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金银首饰或玉镯什么的。今后就算有钱了她也不会去追求这种时尚，俗不俗啊？！手机上的时间可替代手表，甚至更加精准，但无法取代那种职业气质的感觉。街道两旁的大树从来就是这么绿吗？不知何时，它们已悄悄地换上了新装！
　　到地方了。杨秀走进一间小院。院子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儿了、落伍了。这院子被林汇昌租了，包括旁边的一座同样破烂的不大不小的厂房。这就是他的“汇洋”公司所在地。
　　院子中央，车头冲着大门停着一辆正在装货的大卡车。林汇昌做的是铝材买卖，这车上装的自然是铝材。铝材已经装得很高，气势夺人，看来已经接近尾声。这场景，杨秀在大音希每天都能看到，而且是数车同时在装，场面远比这里壮观，所以不以为奇。吸引她注意的是车顶上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光着膀子，上身一丝不挂，背对着她。杨秀隔着一定的距离仰望上去，最先想到的是牛，健壮如牛！这才啥季节啊，乍暖还寒，杨秀还穿着羊毛衫呢！哪来这么个愣头青？冷不冷啊，不要命啦！天！好像是那个王八蛋！是的，此人正是林汇昌！
　　林汇昌向车尾走，紧接着，光背下沉、被铝材挡住。杨秀知道，他是沿着踏板下车了。
　　当林汇昌肩上扛着几包铝材再次从车顶冒出时，他看到了杨秀。他把铝材从肩上卸下，与跟他一起扛料上来的另一个人一起把铝材摆好。这次他没沿着车后的踏板下车，而是直接从车头一侧跳了下来。
　　“杨主任，稀客稀客，你怎么来了？你没说你要来啊。”说着，林汇昌来到杨秀面前。
　　杨秀“见识”过林汇昌的身体，也许“焦点”不对，以前并没发现这人肌肉包块如此凸出、分明，感觉坚硬到锤砸都不怕。不过杨秀还看到林汇昌的两肩各有一片红，到底是血肉之躯。
　　“不冷啊，赶紧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杨秀责备道，语气里不无心疼。
　　“天热了，稍微动动就出汗。”
　　“装车不是在外面叫装卸工吗？怎么你们自己装起来了？”
　　“别提了。喊人了，本来谈好的价钱装一吨三十，以前也是这个价，人来了，非要四十，坐地涨价，太不仁义了。我把他们赶跑了，还不如自己赚这个钱。我跟弟兄们说了，按一吨四十给他们结账，我的那份也给他们。”
　　“那你图的什么？”
　　“就图一口气。你在边上待会儿，马上就好。”
　　林汇昌从铝材堆上拎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遭到衣服主人的抗议：“你咋不穿自己的呢？”“我那是名牌西装，能扛铝材吗？一件顶你十件。行了别废话了，晚点赔你一件新的。弟兄们，抓紧点，装完车，我请大家喝酒！”
　　装车的加上林汇昌一共六个人，汇洋公司的全体员工都上了。
　　装完车，林汇昌吩咐除了他和杨秀以外的其余五人先走一步直奔“老地方（附近某酒店）”而去。
　　目送那些人走出院子，林汇昌转身对杨秀说：“秀，好姐姐，没想到你会来，我太高兴了。走，到我办公室去，我让你看看我们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
　　杨秀感觉不妙：“先去吃饭，吃了饭再看。”
　　“你是说今晚你不回去了？太好了，那我们去开房。”
　　“胡说，谁说不回去了？！”
　　林汇昌连拉带拽把杨秀弄进办公室。
　　门被反锁了，林汇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地抱住杨秀，狂吻乱摸不已。直到杨秀含混不清地叫“疼”他才打住。
　　林汇昌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喘了一会儿粗气，打开抽屉拿出账本。
　　杨秀边系裤扣儿边骂：“王八蛋，没轻没重，想弄死我啊！”
　　杨秀还是走到桌前，拿起账本：“滚起来，让我坐那儿！”
　　林汇昌一把把杨秀拉进怀里坐在腿上：“秀，今晚不回家行不行？”
　　“不行，肯定不行！我从没在外面私自过过夜。”
　　“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林汇昌抱起杨秀，放倒在办公桌上。
　　杨秀浑身绵软无力，抵抗毫无用处。
　　紫蛇在草地出没，林汇昌很快就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