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玄真和衣躺在床上睡不着，脑海里总是翻腾着美月宫、王不留、红莲的画面……
　　忽然，玄真发现窗外似有人在偷觑，一晃就不见了。他马上侧身惊起耳朵，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下作。紧接着又是一晃，他马上坐起来，拿起拂尘，干脆下了床，几步走到屋外。刚出门，果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低头小声叫道：“师傅……”
　　玄真借着夜光仔细一看，原来是刘管家，手里闪着一朵火，好像是一根燃着的纸捻。玄真好生奇怪：三更半夜不睡，点着纸捻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正想问，不料刘管家径直走进屋来，于黑暗中悉悉索索吹燃纸捻点燃蜡烛。待屋子全都亮起来，玄真才发现，燃得红红火火的竟然是两支特别粗大的红烛。红烛并立在桌上，屋里很快一片光明，即使细微之处也看得清清楚楚。
　　玄真莫名其妙却也不问，等着看刘管家到底要做什么。
　　刘管家脸上闪出一抹诡谲的笑容，然后侧过身面对玄真，只是吱唔着，竟然没能说出一句囫囵的话。玄真见状，估计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就说：“刘管家，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刘管家做出一副胆怯的神态说：“……老爷叫我，叫我……”
　　玄真笑笑说：“老爷让你来叫我？”
　　刘管家连忙挡住两手：“不敢，不敢……老爷命我给……”
　　玄真有些不快，于是说：“我想明日应当离开此地了，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刘管家急了，马上接过话头流利地说：“老爷说过，师傅务必留在这里，有事好与师傅商量……老爷说，师傅漂泊在外，且又年壮体壮，夜里一定孤单，是否需要找个女子来陪伴于你？”说到最后，刘管家露出了心虚。
　　玄真一惊：为何如此？这个王不留安的什么心？难道他怀疑我不成？嘴上说道：“放肆，他不怕得罪神仙？”
　　刘管家见玄真没有责怪他，便摇摇头说：“不，不，不，都是大男人，能不想女人？”
　　真的好久都没有过女人，玄真一时没了言语。刘管家见状笑笑，马上向外面拍了三下。继而，门被轻轻推开，外面进来一个女子——玄真就着灯光仔细一看，眼前的姑娘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虽然低着头，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美得摄人魂魄。一身红衣裙，头系红丝绢，裙边露出的三寸尖尖小红鞋；头上堆云黛，额上披刘海，面如海棠花，眼如黑珍珠，眉如青丝绣，鼻如象牙雕……
　　小小地方，竟有如此美轮绝妙的女人！
　　玄真看着看着，有些心动了，算是默许吧。刘管家对他说：“她叫红莲……”
　　红莲？她就是红莲？玄真的眼睁得好大：我看到的红莲可不是这个样子！玄真马上想起官兵穷追之时，那空中飞来的红莲花，花中间飞下来的绿衣女子，不觉多看了红莲一眼，随即脸上发热。不过，他很快又想起王可真的话，眼前这个红莲不就是自己答应搭救的那个姑娘吗？
　　刘管家对一直低头红莲说：“从今夜起，好好伺候师傅，也许能躲过灾难……”说完朝玄真别有意味地笑笑走了。
　　红莲稍稍抬起头，好像刚刚哭过，两只本来很好看的眼睛有一点黯然浮肿。她不太情愿地站在玄真面前。红色蜡烛热情地燃烧着，映着红莲美丽而忧郁的面容，玄真差点忍不住。但想起那个红莲中的绿衣女子，他很快平静下来。她像李妃？像江妃？像侯妃？都不像。像白果？她比白果漂亮到哪里去了。想想当初在宫中的时候，除了皇后，还有许多嫔妃？但除了慈妃他蜻蜓点水似的碰一碰，其他的看都不看。如果不是刻意地回忆的话，他只记得同慈妃交过欢，而且绝对想不起他曾同其他哪一个嫔妃有过男女之事。可是，慈妃却未能给自己添个一男半女，而其他的，才几年功夫，就生下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这种结局无疑叫他悻悻然，十分的不舒服，直到出逃，他都没有和哪个皇子公主亲近过。
　　想到这里，玄真的鼻子有些发酸。对了，眼前这个红莲姑娘像极了慈妃，但，她绝不是慈妃，他也不可能像对待慈妃那样也蜻蜓点水地对待她——在他脑海里，总想着那个骑着飞马，从红莲中飞跃直下的绿衣女子。可眼前的红莲却是一身红衣裙！
　　不过，玄真真差点忘记了这事到底是不是王不留设下的圈套。
　　红莲完全抬起头，非常反感地看一眼玄真，心里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年龄不算大，长相轩昂，皮肤白皙，气宇不凡；加上一袭青衣道帽道鞋而凸显仙风道骨，然而，却是和王不留是一样的坏人，否则，王不留绝不可能把她送到这里。她明白王不留把她送到这里来干什么，但她绝不能接受眼前这个黑衣道人对她有一点点欺辱。她要以死相拼，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看看这个道人最终会拿她怎样！
　　如此一想，她镇定了，故意说：“老爷……该歇息了……我给你宽衣解裤……”
　　“不不不，你，你睡吧……”玄真不敢造次，往后退了好几步，而红莲却步步紧逼。
　　玄真见红莲如此，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正值壮年，又久未温情，即使无爱，又哪有不思男女之事的道理？他完全可以立马脱掉道帽道袍，迅速抱起红莲，倒上床，成就男女之事。他要让红莲嘤嘤嘤地娇憨轻叫，让外面的并没有真正离去的刘管家听到响声，让他放心，让他嫉妒，让他怀着连自己都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心情离开。
　　红莲十分主动，玄真却犹豫了。他不相信王可真所看重的红莲如此寡廉鲜耻，既然王可真一再托付救助，说明她应当是个好女子。难道她为了有求于他，故意许身？
　　他只好说：“红莲小姐，王可真老太爷曾把你托付于我救助，我不能对你下作……”
　　红莲却说：“老太爷可怜我，我感激不尽。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但我愿意许身于你，远远胜过和那畜牲同流合污。”
　　玄真正要回答，突然，桌上红烛叭叭爆花，烛光旋转，桌旁立时出现一个绿衣女子，朝他嫣然笑笑，玄真揉揉眼睛，正想看个明白，可眼前只有那那支红烛在燃烧。玄真好生奇怪，他看看红莲，看看红烛，回想刚才的情景，才知道这是一个奇妙的幻觉，是他总不能忘怀先前那绿衣女子的缘故。不过他更为坚定地认为，在男女之情上，他得尊重自己的感情，他只能为绿衣女子保留一方圣地！
　　红莲见玄真不为所动，便生敬仰之心，便也自然随意许多，显出年方二八的清纯，与玄真对话……
　　“师傅，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是好姑娘，何况这是王不留的圈套！”
　　“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只要有他们在，我们就做出样子给他们看，如果……”
　　“我晓得了，如果他们不在眼前，我们就得守规矩。”
　　“红莲，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玄真感觉红莲十分聪明，不由产生怜悯之心。这时，红莲仰起粉红的脸问道：“师傅，你这玉佩上面刻的是什么呀？”
　　玄真一惊，低头一看，她正在看桌上那玉佩上的字呢！幸好，那玉佩上刻的是篆文，即使红莲读过书，她也不认识。于是他笑笑道：“哪是什么字？那是护身的符……”
　　红莲“哦”一声，不再发问。玄真见时候不早，便说：“红莲，你睡吧，我去院中走走……”
　　早上，王不留带着刘管家心情复杂地赶到玄真这里。
　　他虽没看到玄真和红莲颈喙相交，心心相印，含情脉脉，但他用看惯女人的眼睛来看玄真，满眼的不怀好意。他以为玄真昨晚上在红莲身上汲取了多少欲望，身子架一定是飘忽的；红莲呢？一定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道人身上，瞧她满眼的光亮，就知道她从眼前这个道人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顿时，王不留油然而生一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把红莲送到虎口来，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成全了人家的好事。他心里恨恨地骂道：“他妈的，这个道人还真是一个风流种，离不开女人，不算地道的出家人。这个小娘们，她妈的宁可给一个道人也不给老子！看老子到时收拾你！”
　　玄真没有理睬王不留的目光，让王不留感到不悦，但他仍然涎着脸皮不怀好意地问：“师傅昨夜睡得可好？红莲姑娘昨夜可满意？”
　　玄真还了颜色，正眼看看他，然后对他说：“谢王老爷成全，贫道无礼了。”
　　王不留有苦难言，有碍刘管家在旁，只好说：“不敢，不敢……”
　　“王老爷，既然你把红莲姑娘送与我，那我就得带她出去走走，你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吃过早饭，玄真带着红莲向后花园走去，坐在亭子里，看着池里的各色鱼儿游来游去，好不自在；阳光洒在鱼儿身上，它们的影子映在水底石头上，影影绰绰，令人生羡！一颗小石子扔下去，激起池里的水荡起圈圈涟漪，鱼儿急忙远逝。
　　红莲好生自由，清脆的笑声传得好远好远。
　　“好，好，真好！”
　　突然，从树后走出王不留，红莲吓了一大跳，赶快收了笑声，说不出话来。王不留拍着双手叫道，然后走到玄真面前，又问道：“师傅，你可满意红莲？她的味道可浓？”
　　玄真不由恼怒：“出家人不言谢，但我已谢过你们，王老爷怎么没完没了？”
　　王不留见玄真发怒，信口胡说道：“看来出家的道人和我们这凡夫俗子是一样的凡胎肉体，需要两性相悦，灵肉相许……”
　　玄真借势将臂弯一揽，红莲整个进了他怀里。他要让王不留感到窝心、难受……
　　的确，王不留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