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玄真做了法事，王不留的病才渐渐好起来，美月宫里安静了，再也没有听到那些可怕的声音了。于是王不留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要把玄真留在身边，为美月宫做事。但是他突然想起玄真脸上的那抹微笑，不禁怀疑那天的事是他故意使出的阴招。却从来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的不忠不孝，招来上天的惩罚。他决定稳住玄真，了解他，利用他，也要收拾他。他吩咐管家，不能要玄真走，要给他好吃好喝，给他女人陪睡，注意他的行踪，看他每天在做些什么。
　　一会儿，管家来报告说道：“玄真师傅不在自己的屋里，正在院中走来走去，不知他要干什么。”
　　王不留一听，大喜过望，他以为玄真想女人了，现在最好马上弄个女人送他那去，试一试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道人。弄哪个呢？要是红莲在就好了，那天晚上居然趁乱跑了。转了两下眼珠子，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把老太太身边的丫环送给他，看他怎么样。于是他小声对管家说如此如此，管家明白似的点点头，去了。
　　那天晚上，玄真抽身进到黑暗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花园小屋，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没有见到那个叫红莲的姑娘，只好作罢，顺便给王不留作法事。王不留生病好了后，玄真从没有去问候过，也不好立即离开美月宫，只好白天一味在美月宫内转悠转悠，到处暗中查找红莲；晚上呆在房间里，悄悄关注着美月宫里的情况变化。
　　玄真悻悻回到自己的屋里，没想到，在他的床上，却坐着一个姑娘。在灯光下，有些害羞的样子。玄真一惊：难道她是红莲？她如何在这里？这个姑娘虽然长相一般，但还是细皮嫩肉。
　　南江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低声回道：“小女子琴琴，是老太太的贴身丫环。”
　　这下玄真就不解了，问道：“你为什么来到我屋里？”
　　琴琴看他不高兴的样子，以为他不要自己，马上不安地说道：“管家要我来陪你……”
　　玄真立马知道这是王不留的主意，便有些不悦，说道：“姑娘走吧。”
　　琴琴一听，急忙用袖子掩着脸，跳下床，出了屋子。
　　忽然，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人，玄真出门马上过去，一看，愣了……眼前被捆的又是个女子，头发全都笼在脸上，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样子。她全身发臭，浑身上下脏兮兮。玄真不好意思捂着鼻子，他凑上去，很想知道她是谁。
　　这时王不留过来了，一手捂着鼻，说道：“好臭，好臭！”一手捋起姑娘落下的乱发，摸着她的脸，淫淫地笑着说道：“红莲，你想逃，有可能吗？为什么不叫老爷我受用啊？”
　　“她就是红莲？”玄真惊了。女子两眼怒视着王不留，不说一句话。但当她看到南江子的时候，两眼好像在发光。玄真的心有些慌，他不知道红莲为何这样。他急忙把目光投向别处，但这一切已经让王不留看个一清二楚，他心里忽然有个主意……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玄真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想起刚才的情景，想起红莲那张恐怖的脸，总觉浑身不自在。他起得身来，走到后花园。月色中，他看到后山和美月宫之间，没有上下道路相通。这里山崖峭壁，犹如刀切，谁想从这里进入美月宫，除非是空中飞人！不知那些强人是从哪里进来的。一股清新的风吹来，他才感到有些舒服。他又朝前厅走去，这里曾是为王可真举办丧事的地方，他不由回想起那天的事。他心里默念道：“你在那边好好过吧，我会替你出这口气……”
　　忽然，玄真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越上了美月宫高高的墙头，轻轻地落到地上，悄然无声。他急忙躲到一棵大树下，仔细地看。这个身影正打算向前厅猫腰过去，忽见又一个身影越上墙头，轻如飞燕。玄真见他们都是全身作黑，头包黑巾，动作敏捷，看来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只见前者直奔前厅，后者急忙尾随于前者身后。
　　前厅离后厅有一段距离，特别离东西厢房更远，离宫门更有十多丈远，要在这里办什么事，后面的人难以知晓。后者迅速将身一闪，躲到窗后，贴在墙上……玄真轻轻上前，走到另一个窗户跟前朝里望，后者没有看到他，也只顾朝里望。
　　前厅里灯火微弱，似与平时大不一样，居然没人看守。舔破一点窗纸，仔细看看，只见前厅正中，一个好像腰间系着青丝绾带，脚下蹬着草鞋，鞋绊上裹着黑带，背上挂着草帽——总之从上到下打扮好像很是特别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双手抱拳，嘴里说着什么。他朝前挪了一步，终于看到青衣人对面还有一个人。只听青衣人说：“老爷，依照你的吩咐，事情办好啦！”
　　一个低沉地问：“怎么去了十来天？”
　　南江子一听，是王不留的声音。
　　青衣人说：“只因山高路远，人地生疏，博人地方，语言不通，到了博州后，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个给你提供消息的博人，他要我穿上博人的服装，带着我沿着他指给的路线，经过好多天的秘密观察，才敢决定出手。”
　　王不留又阴沉地问：“他没有被人发现吧？”
　　青衣人轻松地说：“没有。我把你给的暗号和元宝给了他，他才帮我的。晚上我想方没法避开博人的岗哨，贴着岩壁上了博王山，见到博王洞的石板路两旁，都是明晃晃的松火把，要想从路上直接去，一定会被……”
　　王不留不耐烦地说：“不要那么啰嗦，简单点！”
　　青衣人一边说，一边像在往外拿着什么：“我趁天黑后钻进去，见博王正在睡榻上呼呼大睡，旁边一个博人点亮火炬，就出去了。夜明珠正在旁边的托盘里闪闪发光，我悄悄进去，取下宝珠，砍下博王的头，又悄悄地出来……”
　　王不留又恶狠狠地问：“没有碰到麻烦吗？”
　　青衣人说：“当时没看见，出来后才发现有人悄悄跟来，我把他们全杀了！”王不留不悦地说：“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别说了，东西呢？”
　　青衣人恭敬地手捧一只紫檀木箱，高高地举过头，口中说道：“听说夜明珠乃举世宝物，谁要拥有，谁就可能享有绝对的权力！献给老爷！”说罢，随即打开木箱，顿时，一簇灿烂的光芒夺箱而出，满堂光彩……
　　夜明珠？玄真心里一惊，全神贯注地看那满堂的光亮，听里面的人说话。
　　王不留大笑起来，夸奖道：“三子，你有种，不愧跟我这些年。哈哈，没想到我终于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从现在开始，皇帝是老大，我就是老二了。看谁能奈我何？”
　　三子恭维地说：“老爷，我是不是下去了？”
　　“好，你去吧。这件事情对谁也别说，包括老太太。为这，我把家丁全都支开了。对了，我给你备了个女人，现正在西厢房里，你好好受用吧！”王不留说完就站起来，在厅中踱来踱去。
　　青衣人兴奋地说：“谢老爷总想着小的……”
　　“去吧。不要放过那小娘们！”
　　听王不留说完，青衣人立即出了门，迫不及待地隐没在去西厢房的黑暗中。
　　刚才那夺目的光芒又在前厅里闪烁，王不留的笑声阵阵响起，像猫头鹰似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那闪烁的光芒由于人影的晃却而忽隐忽现。窗下的黑衣人想冲进去，玄真急忙过来按住他，捏了他一下，黑衣人没有动。这时，前厅里一片死寂，没有声音，再没有光芒隐现，像是地狱中的死城。黑衣人急忙挣扎，玄真按不住他，只好悄声说“小心”，让他去了。大概黑衣人正要进门，突然听到王不留从里面出来的声响，不敢停留，又急忙隐到黑暗里。不想，前厅里的灯全亮了，王不留从里面出来，长长的影子像蛇似的在他前面爬行。
　　王不留从一丛树荫下走过，急匆匆地向东厢房走去，玄真也悄悄跟着。这时黑衣人瞅准机会，突然从黑暗中窜出，猛地压到王不留身上，把他摁到地上，两只铁钳似的手没待王不留发出声音，就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然后腾出一只手，在他的身上搜模，但什么也没摸索到。王不留一时出不了气，但四肢不断地蹬扑，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时正到前厅守护的家丁提着灯笼走来，喝问道：“哪一个？”
　　黑衣人一看，来的不止一个，只好丢下王不留就跑。两个家丁一见来人慌忙逃走，瞬间进入夜色，就要去追。王不留从地上站起来，叫道：“马上布置，全园搜遍，不信抓不住他！”然后又大声说：“姜五，赶快叫人严守前厅，不得有误！”才一会儿，就听到院中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杂乱地跑向各个地方。
　　很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三子从西厢房跑出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大叫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王不留说道：“你去搞你的娘们，这里不需要你管。”
　　可三子却说道：“还是老爷重要，娘们算什么！”说完就窜到王不留身边。
　　王不留高兴地说道：“三子，除了二子，你就是我最最依靠的心腹，刚才这件事关系十分重大，对谁都不能讲，就是老太太也不能让她知道……”
　　三子连连答应。又过了一会儿，王不留又发话：“另外，你和二子还要把我们的生意所控制的地方、人员、银两、房屋全都一一列出来……”
　　三子又连连回答，然后说：“老爷，你去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不留叹了一口气，愤愤说道：“他妈的，今天两个小雏都不叫我近身，还差点让其中一个毁了我的命根，要不是我手快，一刀果断了她，现在我哪里还能同你在这里说话……”
　　灯光中，王不留一脸凶相，使人感到全身向外渗着冷气。三子却说：“老爷，我看你还多去四姨太屋里……”
　　王不留却说：“她？她跟别的女人不同。”
　　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一个女人正站在黑暗中静听。
　　这时，玄真正带着黑衣人小心地朝东厢房后面溜过去，那里离院墙很近……
　　忽然宫门口一只红灯笼闪了一下，着起火来。王不留惊叫一声，守护前厅的家丁马上向宫门口跑去，守护后厅的家丁也向宫门口跑去。一会儿几个家丁提了水来，其中一个家丁迅速爬上门侧墙边的木梯，几步上了门楼，向下一倒，那只红灯笼“滋啦”一声，向夜空冒了几缕烟，灭了。王不留心里有点发沉，不知这是不是不好的前兆！他急忙说道：“叫刘管家到我屋里来一下！”说完在两只红灯笼的指引下离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他怎么也没想到，黑衣人在他的眼皮下，已经跳上了高高的院墙，飞身而去……
　　王不留既不和大老婆同屋，也不和姨太太们同屋，而是自己一个人一间屋。他觉得这样最好，要谁谁来，想要外面的，带进来放在这屋里，一点麻烦都没有。可这天晚上，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这是因为今天晚上有大事要办，不能因为女人误事。现在大事情办完了，该办小事情了。
　　刘管家进来了，站在他面前，问道：“红莲在外面，是送到你这屋里，还是送到那道人屋里？”
　　王不留白了刘管家一眼，说道：“师傅是有功之人，自然得先犒劳犒劳他哟。”说完，他去了四姨太刘彩花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