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奔跑 第五十二章 合卺

　　第五十一章奔跑
　　太阳鲜艳的升起来了。张小午奔跑在回来的山路上，一身臭汗。这一来一回，正好四十华里。他背上是一个战术背包，还有一只冲锋枪。腰上别着手枪，插着匕首。唯一让他兴奋的是秦歌的作训服，真的是好东西呀。美国人，真能做出好东西。这套服装，潇洒帅气就不说了，结实耐用也不说了。就说舒服性，就说密封性，就说隐蔽性，那是没得比。可是服装好不等于体力好，前半程还不觉得怎么样，折回来的路上，就觉得体力不支，呼吸困难。总是有一种想停下来的冲动。停下脚步吧，停下就解脱了。可是，人生不能停下来，因为生物钟有自己的原动力，不受人的支配。张小午迈着沉重的脚步，几乎就要停下来了，忽然，传来一声枪响，耳边的空气陡然凝固，一股疼动感传到神经里。随后，身边的一棵小树就被打断了。那是孝慈在用狙击步枪监视他，没办法，只好坚持。
　　他跑呀跑，就这样，天天连续的跑。不知道哪一天是尽头，也不知道这样跑到底是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孝慈这样变态，现在才发现，在她温柔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虐待狂的心。
　　一天下来，张小午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来到水潭边，脱了衣服，想洗个凉水澡，把跑步的疲劳冲洗掉。谁知道刚刚脱衣下水，就有一条小蛇游过来，还是那种要命的绿铲头。张小午想爬到岸上，又担心惊动了蛇宝宝，隐伏不动，又害怕悲剧重演。那小蛇可不管张小午的意愿，径直向着他游过来。
　　张小午避无可避，忽然伸出手臂，一下子抓住了蛇的七寸。就见那蛇吐着信子，卷曲身体，后又张开大嘴，露出尖尖的毒牙。张小午看得真切，那毒牙里有毒液射出来，差点喷到张小午的眼睛里。
　　张小午忽发奇想，把这毒液取出来，做暗器，不是有很大的杀伤力吗？于是，带着小蛇回到住所。又取了竹篓，来水潭边抓蛇。说来也怪，那蛇本来很吓人，现在自己来抓它们，就觉得它们没什么可怕的。
　　一个晚上，张小午就赚了十来条。他回到住所，用银针扎进蛇的头顶，那蛇就不断大放毒液。收集齐全，看到银针由银灰色变成了墨绿色，索性就用银针做暗器。又觉得银针造价太高，还是用一般的做针线活的妇女用针就好。
　　第二天，他躺在床上不起来，装病偷懒。孝慈不疑有他，还关心的要带他去看郎中。张小午说：“没事。只要休息一天，明天就可以跑山了。”
　　孝慈听了，关切的问候了好一会，才走出去。张小午一看孝慈走了，马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带上鸭舌帽，拿了毒液，出门来到镇上。等到孝慈端着一碗热面来到张小午房间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孝慈冷笑一声，放下热面，走出院子，寻着张小午的痕迹追踪而来。
　　张小午来到一家铁匠铺，那铁匠正在敲打一块火红的铁块，看到张小午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打什么？”
　　张下午说：“不急。”
　　等到铁匠师傅完了一件，张小午才说明来意。那铁匠狐疑的看着张小午，问道：“你年纪轻轻，要这么歹毒的暗器，到底对付谁？”
　　张小午说：“这跟您老人家有关系吗？”
　　铁匠说：“没有深仇大恨，不会想到如此报仇的。咱只是随便问问，怕你为非作歹，偷盗采花，损了阴德，连带着也坏了咱铁匠马武的名声。”
　　张小午说：“既然师傅非问不可，我就直说。我是要杀日本人，这个你不会反对吧？”
　　铁匠问道：“需要多少？”
　　张小午说：“多多益善。”
　　铁匠说：“咱还有一块好铁，是从西域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用。这次就给你用了，希望你别丢了咱中国人的脸。”
　　张小午说：“能出多少支？价钱如何？”
　　铁匠说：“八千三百支毒针，价钱就是一锭黄金，三天后取货。”
　　张小午说：“一言为定。”
　　从铁匠铺出来，他不想马上就回去，又不知道去哪。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他觉得眼熟，到了近前才看出，原来是荀兰。荀兰也发现了他，笑着跟他打招呼：“张公子，上街呀？”
　　张小午看到荀兰主动跟他打招呼，心里很高兴。他走到荀兰近前，热情的说：“荀姑娘，你好呀。今天好空闲呀，不知道想去哪里逛逛？”
　　荀兰说：“张公子要是不忙，那就陪我喝杯茶吧。”
　　张小午兴奋地说：“好呀。”
　　于是，两人来到春记茶馆，找了一个偏僻的座，要了西湖龙井，信阳毛尖，边喝边聊。孝慈看到二人进了茶馆，转身走进一家服装店，买了一个半大衣，披在身上，在嘴唇上挂了胡子，走进茶馆，然后挨着张荀二人，坐下喝茶。她喝的是铁观音，开水一泡，香气扑鼻。只听邻桌的张小午说：“荀姑娘，你现在设计哪条铁路呀？”
　　荀兰说：“我们正在设想把江南铁路修完整，这样江淮两湖两广，就可以连成一片了。”
　　张小午说：“这可是大功德。荀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言语一声，千万别客气。”
　　荀兰说：“我正要说呢。哎，那天在‘真不同’饭店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怎么没来？”
　　张小午说：“袁公子今天有些事情，抽不开身。”
　　荀兰听了这话，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张小午看了这样的脸色，才明白人家惦记的不是自己，原来芳心暗许另有人，真是大好景色遇到龙卷风，一切都在眨眼间变得乱七八糟。
　　孝慈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万分纳闷：袁克藩整天不出门，什么时候泡上了这样美丽的女孩子？
　　荀兰忽然觉得自己表现的太露骨了，急忙转移话题：“张公子，你的手臂上怎么这么多的伤？看样子好像是树枝刮的？”
　　张小午说：“没办法，给人家打短工，不干活就没饭吃。”
　　荀兰说：“是给袁公子家打工吗？”
　　张小午说：“算是吧。”
　　荀兰说：“我们修铁路，确实需要钱，不知道袁公子能不能帮忙？他那天可是亲口答应的。”
　　张小午说：“我回去一定禀告公子，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凑点钱，给姑娘修铁路。”
　　荀兰好像对这些失去了兴趣，她说道：“看你也不是做粗活的人，文采不下于你家公子，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过节？”
　　张小午说：“荀姑娘，你没看出来吧？其实我是一个和尚。”
　　荀兰这一次真的吃惊了。张小午摘掉鸭舌帽，露出头上的香疤。荀兰看了，说道：“你们真奇怪。原来你是袁公子的化外之交，怪不得呢。”
　　张小午说：“我家公子下个月就要完婚了，到时候，希望姑娘赏光。”
　　荀兰说：“我去了你们就脸上有光了？我去只是为了修铁路的钱。”
　　张小午说：“我一定帮助荀姑娘完成心愿。”
　　荀兰幽怨地说：“你们两个，一个下个月完婚，一个是和尚。天下的男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张小午说：“荀姑娘，你这可大错特错了。好男人不在闺房，也不在佛门，而是在军营中。”
　　荀兰说：“对不起，张公子。我太小气了，丢了女子的脸。现在国难当头，人人应当奋勇争先。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东西南北。不屈不挠，百折不回。捐躯是光荣，退缩是可耻。”
　　张小午说：“荀姑娘深明大义，小和尚佩服。”
　　荀兰说道：“不知道你家公子订的谁家千金？”
　　张小午说：“我家公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了，他们同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西方化的紧。”
　　孝慈听了，气得手直哆嗦。这张小五乱嚼舌根，没得说这些干嘛？真是佛祖教养无方。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叫你睡觉都喊疼。
　　荀兰说：“张公子，我知道你家公子人中龙凤，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就是张公子你，在佛门也是可惜了。”
　　张小午说：“人生价值，存乎一心。谢谢姑娘提醒，我一定会努力的。”
　　荀兰脸色开朗，往日的相思尽去，也就放开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喝着茶，谈着人生，也是一大快事。”
　　张小午站起身，说道：“一定，一定。”两人互相告别，荀兰出了茶馆，径自去了。张小午看着伊人背影，心里忽起涟漪。他急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念的都是《地藏本愿经文》。
　　孝慈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出茶馆，回家去了。
　　
　　第五十二章合卺
　　
　　张小午回到家中，一进屋，就看到孝慈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寒意。桌子上放着一碗面，早就凉了。只是碗里的鸡蛋，露出一半，像一个圆圆的和尚头。
　　张小午不好意思了，他涎着脸说道：“好姐姐，实在对不起，我出去转了转。”
　　孝慈说：“给你十秒钟，吃了这碗面，然后去跑步。”说完开始读秒。张小午抢起面碗，三口两口的吞了，然后背起迫击炮，冲出屋子。外面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照下来，张小午感到一阵晕眩，可是他只能忍着。越过山梁，跨过小溪，穿过树林，他来到转折点。这是一个低洼处，四周都是高山，因此这里还是很阴凉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屁股下是一个水洼，弄得他跟尿了裤子似的。就在他想骂几句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他身边的一个癞蛤蟆被爆了头。他迅速的爬起来，迈开大步，向着终点冲去。跑完全程后，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孝慈说：“去，五百发速射，手枪冲锋枪各一半。”张小午没办法，只好照办。心里却不断地诅咒孝慈，魔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直到晚上，他才喘口气。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练习气息，希望能缓解疲劳。一个小周天运行下来，忽然想起了铁武禅师。有好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不知道老和尚是不是生气了？明天一定要去看望探寻，免得师傅不高兴。调息了两个时辰，才觉得体力有所恢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没达到深度睡眠，就感到有人叫他。睁眼一看，是袁公子。张小午说：“公子，好早呀。”
　　袁克藩说：“不早了，都快晌午了。”
　　张小午一咕噜爬起来，说道：“对不起，我太贪睡了。”
　　袁克藩说：“看来是太累了。今天我们去山上，有事情要做。”
　　张小午答应一声，急急忙忙的穿了衣服，洗漱完毕，跟着袁克藩于怀光和孝慈到山上去看望师傅。没想到，老师出去云游了。袁克藩说：“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静一静。”
　　孝慈说：“小和尚，跟我来。”
　　张小午跟着孝慈来到地下室，只见满屋子的兵器不见了，换上了照相机、电报机、窃听器材，等等。
　　孝慈说：“今天我们学习电报、拍照和窃听。希望你认真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小午说：“我一定认真。马上就要到战场上去了，我想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生存筹码。”孝慈看着他，说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先熟悉一下器材，我去照顾公子喝药。”
　　张小午看着眼前的器材，先掂了掂分量，然后看型号，全部拆开，记忆零件的形状和位置。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是先熟悉一下，总是好的。
　　孝慈来到前殿，看着袁克藩跪在地藏菩萨像前，虔诚地祷告着。孝慈到禅房调了药汁，来到前殿，只见袁克藩依然在祈祷，但是脸上分明有泪痕。孝慈看了，心里很不好受。克藩从小体弱，请了好多郎中，都摇头惋惜。一些道士和尚说的更是邪乎，异口同声的说克藩是灵童下凡，历劫轮回，是要回去的。
　　现在，公子满怀壮志，却时日无多，想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孝慈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想好好陪着他，直到生命的终点。
　　“克藩，把药喝了吧。”孝慈说。
　　袁克藩说：“孝慈，委屈你了。本来你喜欢音乐，如果不是照顾我，你也许会是一个钢琴家。生活也会像月光曲的意境，恬静悠闲。现在，我们陷在战争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也许，还要被世人误解。”
　　孝慈说：“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干嘛？”
　　袁克藩说：“孝慈，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孝慈说：“你是想现在完成我们结婚的仪式吗？”
　　袁克藩看着面前的佛像，说道：“是的。也许，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你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
　　孝慈把药汁递给袁克藩，说道：“先吃药吧。”
　　袁克藩一口喝了药汁，孝慈用手绢给他擦了嘴。袁克藩说：“抱病残躯无作为，不上战场上床帏。画眉求得闺房乐，大好江山两鬓摧。”
　　孝慈说：“我去看看小午，你自己注意身体。”
　　张小午熟悉了各种机器的部件，可是并不会用，一时觉得很无聊。正好孝慈走进来，他站起身，说道：“我们开始吧。”
　　孝慈点点头，拿起一架照相机，开始讲解。到了洗照片的环节，张小午觉得很麻烦。孝慈说：“你自己不会冲洗，机密就有可能泄露。来，我们找一张，你来试试。”
　　张小午说：“要不咱们合一张影吧。”
　　孝慈摇摇头，说道：“咱们祖先讲究男女大防，合影就算了吧。”
　　张小午说：“你今天要是不合影，我就不学习了。”
　　孝慈说：“那就学习发电报。你来看我敲电键，然后自己好好学习。看着，长短隔断，要这样，不要太用力，力求流畅。”
　　于是，张小午就敲电键，整整一下午。晚上，他在佛像前打坐。孝慈在偏房，洗了澡，化了妆。本来还想贴几张剪纸的喜字，因为在寺院里，就免了。袁克藩从浴室里出来，只披着一件长袍。孝慈缓缓地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袁克藩面前，吻了他，随后退去了他的长袍，两人拥抱在一起。
　　一夜缠绵，孝慈感到很幸福，袁克藩感到很疲惫。于怀光在门外坐着，一夜没睡。张小午很早就起来了，他带上装备，开始二十公里越野。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寺院的时候，张小午回到了寺院。正好孝慈和袁克藩也从屋里出来了，于是大家开始用餐。
　　饭间，袁克藩问道：“小午，你的电讯课怎么样了？”
　　张小午说：“公子，你看我的中指都流血了。”
　　袁克藩看了一眼孝慈，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狠的下心。看来，有了你这位名师指导，小午马上就可以担当大任了。”
　　孝慈说：“不知道薛叔叔他们进行的怎么样了？一点音信也没有，真是让人的担心。”
　　于怀光说：“公子，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下？”
　　袁克藩说：“马上会有消息的，你们不要急躁。”
　　这时，小沙弥走进屋，说道：“公子，有客来访。”
　　袁克藩诧异道：“客人？什么客人？”
　　小沙弥说：“一个女施主，说是来要账的。”
　　袁克藩看着张小午，说道：“人家找来了。”他对小沙弥说，“请客人进来吧。”一会，小沙弥就带着荀兰走进来。
　　袁克藩站起身，说道：“荀姑娘，别来无恙？”
　　荀兰说：“袁公子大有来历，我还真吓了一跳。”
　　张小午说：“荀姑娘，你好。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荀兰转头看着孝慈说：“这位就是青梅小姐吧？真是飒爽英姿巾帼英雄呀。”
　　孝慈说：“荀姑娘，你好。我跟克藩青梅竹马，不是秘密。荀姑娘海外归来，学业有成，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你要是有了难处，我们会大力支持的。”
　　荀兰说：“姐姐，你真是一个大气的姑娘，妹妹我自愧不如。”
　　袁克藩说：“荀姑娘此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荀兰说：“我们在华中南和华北都有铁路项目。华中的江南铁路已经开工，还算顺利。只是华北的平汉线修复联通，却遇到了困难。”
　　袁克藩说：“什么困难？”
　　荀兰说：“国民政府说没钱，显然是不支持。日本人也跟着搅合，说修建铁路的权利和利益，应该由日本独自完成。他们的南满铁路公司要扩张，华北华中是重点。我就不明白，怎么中国的铁路，成了日本人的项目？我们公司想自己独立开发，不再理会国民政府和日本人，可是没钱。”
　　张小午说：“原来日本人这么不讲道理！看来，他们的胃口大的很呀。”
　　荀兰说：“是呀。特别是那个寺内寿一，蛮横无理。还有那个田代皖一郎，阴阳怪气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孝慈说：“寺内寿一是首相寺内正毅的大儿子，一个战争狂热分子。田代和中岛今朝吾还有多田骏都是同学，他是不扩大派的，两人政见肯定不统一。但是，侵吞我中华的野心，是一样的。板垣征四第五十一章奔跑
　　太阳鲜艳的升起来了。张小午奔跑在回来的山路上，一身臭汗。这一来一回，正好四十华里。他背上是一个战术背包，还有一只冲锋枪。腰上别着手枪，插着匕首。唯一让他兴奋的是秦歌的作训服，真的是好东西呀。美国人，真能做出好东西。这套服装，潇洒帅气就不说了，结实耐用也不说了。就说舒服性，就说密封性，就说隐蔽性，那是没得比。可是服装好不等于体力好，前半程还不觉得怎么样，折回来的路上，就觉得体力不支，呼吸困难。总是有一种想停下来的冲动。停下脚步吧，停下就解脱了。可是，人生不能停下来，因为生物钟有自己的原动力，不受人的支配。张小午迈着沉重的脚步，几乎就要停下来了，忽然，传来一声枪响，耳边的空气陡然凝固，一股疼动感传到神经里。随后，身边的一棵小树就被打断了。那是孝慈在用狙击步枪监视他，没办法，只好坚持。
　　他跑呀跑，就这样，天天连续的跑。不知道哪一天是尽头，也不知道这样跑到底是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孝慈这样变态，现在才发现，在她温柔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虐待狂的心。
　　一天下来，张小午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来到水潭边，脱了衣服，想洗个凉水澡，把跑步的疲劳冲洗掉。谁知道刚刚脱衣下水，就有一条小蛇游过来，还是那种要命的绿铲头。张小午想爬到岸上，又担心惊动了蛇宝宝，隐伏不动，又害怕悲剧重演。那小蛇可不管张小午的意愿，径直向着他游过来。
　　张小午避无可避，忽然伸出手臂，一下子抓住了蛇的七寸。就见那蛇吐着信子，卷曲身体，后又张开大嘴，露出尖尖的毒牙。张小午看得真切，那毒牙里有毒液射出来，差点喷到张小午的眼睛里。
　　张小午忽发奇想，把这毒液取出来，做暗器，不是有很大的杀伤力吗？于是，带着小蛇回到住所。又取了竹篓，来水潭边抓蛇。说来也怪，那蛇本来很吓人，现在自己来抓它们，就觉得它们没什么可怕的。
　　一个晚上，张小午就赚了十来条。他回到住所，用银针扎进蛇的头顶，那蛇就不断大放毒液。收集齐全，看到银针由银灰色变成了墨绿色，索性就用银针做暗器。又觉得银针造价太高，还是用一般的做针线活的妇女用针就好。
　　第二天，他躺在床上不起来，装病偷懒。孝慈不疑有他，还关心的要带他去看郎中。张小午说：“没事。只要休息一天，明天就可以跑山了。”
　　孝慈听了，关切的问候了好一会，才走出去。张小午一看孝慈走了，马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带上鸭舌帽，拿了毒液，出门来到镇上。等到孝慈端着一碗热面来到张小午房间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孝慈冷笑一声，放下热面，走出院子，寻着张小午的痕迹追踪而来。
　　张小午来到一家铁匠铺，那铁匠正在敲打一块火红的铁块，看到张小午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打什么？”
　　张下午说：“不急。”
　　等到铁匠师傅完了一件，张小午才说明来意。那铁匠狐疑的看着张小午，问道：“你年纪轻轻，要这么歹毒的暗器，到底对付谁？”
　　张小午说：“这跟您老人家有关系吗？”
　　铁匠说：“没有深仇大恨，不会想到如此报仇的。咱只是随便问问，怕你为非作歹，偷盗采花，损了阴德，连带着也坏了咱铁匠马武的名声。”
　　张小午说：“既然师傅非问不可，我就直说。我是要杀日本人，这个你不会反对吧？”
　　铁匠问道：“需要多少？”
　　张小午说：“多多益善。”
　　铁匠说：“咱还有一块好铁，是从西域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用。这次就给你用了，希望你别丢了咱中国人的脸。”
　　张小午说：“能出多少支？价钱如何？”
　　铁匠说：“八千三百支毒针，价钱就是一锭黄金，三天后取货。”
　　张小午说：“一言为定。”
　　从铁匠铺出来，他不想马上就回去，又不知道去哪。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他觉得眼熟，到了近前才看出，原来是荀兰。荀兰也发现了他，笑着跟他打招呼：“张公子，上街呀？”
　　张小午看到荀兰主动跟他打招呼，心里很高兴。他走到荀兰近前，热情的说：“荀姑娘，你好呀。今天好空闲呀，不知道想去哪里逛逛？”
　　荀兰说：“张公子要是不忙，那就陪我喝杯茶吧。”
　　张小午兴奋地说：“好呀。”
　　于是，两人来到春记茶馆，找了一个偏僻的座，要了西湖龙井，信阳毛尖，边喝边聊。孝慈看到二人进了茶馆，转身走进一家服装店，买了一个半大衣，披在身上，在嘴唇上挂了胡子，走进茶馆，然后挨着张荀二人，坐下喝茶。她喝的是铁观音，开水一泡，香气扑鼻。只听邻桌的张小午说：“荀姑娘，你现在设计哪条铁路呀？”
　　荀兰说：“我们正在设想把江南铁路修完整，这样江淮两湖两广，就可以连成一片了。”
　　张小午说：“这可是大功德。荀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言语一声，千万别客气。”
　　荀兰说：“我正要说呢。哎，那天在‘真不同’饭店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怎么没来？”
　　张小午说：“袁公子今天有些事情，抽不开身。”
　　荀兰听了这话，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张小午看了这样的脸色，才明白人家惦记的不是自己，原来芳心暗许另有人，真是大好景色遇到龙卷风，一切都在眨眼间变得乱七八糟。
　　孝慈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万分纳闷：袁克藩整天不出门，什么时候泡上了这样美丽的女孩子？
　　荀兰忽然觉得自己表现的太露骨了，急忙转移话题：“张公子，你的手臂上怎么这么多的伤？看样子好像是树枝刮的？”
　　张小午说：“没办法，给人家打短工，不干活就没饭吃。”
　　荀兰说：“是给袁公子家打工吗？”
　　张小午说：“算是吧。”
　　荀兰说：“我们修铁路，确实需要钱，不知道袁公子能不能帮忙？他那天可是亲口答应的。”
　　张小午说：“我回去一定禀告公子，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凑点钱，给姑娘修铁路。”
　　荀兰好像对这些失去了兴趣，她说道：“看你也不是做粗活的人，文采不下于你家公子，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过节？”
　　张小午说：“荀姑娘，你没看出来吧？其实我是一个和尚。”
　　荀兰这一次真的吃惊了。张小午摘掉鸭舌帽，露出头上的香疤。荀兰看了，说道：“你们真奇怪。原来你是袁公子的化外之交，怪不得呢。”
　　张小午说：“我家公子下个月就要完婚了，到时候，希望姑娘赏光。”
　　荀兰说：“我去了你们就脸上有光了？我去只是为了修铁路的钱。”
　　张小午说：“我一定帮助荀姑娘完成心愿。”
　　荀兰幽怨地说：“你们两个，一个下个月完婚，一个是和尚。天下的男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张小午说：“荀姑娘，你这可大错特错了。好男人不在闺房，也不在佛门，而是在军营中。”
　　荀兰说：“对不起，张公子。我太小气了，丢了女子的脸。现在国难当头，人人应当奋勇争先。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东西南北。不屈不挠，百折不回。捐躯是光荣，退缩是可耻。”
　　张小午说：“荀姑娘深明大义，小和尚佩服。”
　　荀兰说道：“不知道你家公子订的谁家千金？”
　　张小午说：“我家公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了，他们同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西方化的紧。”
　　孝慈听了，气得手直哆嗦。这张小五乱嚼舌根，没得说这些干嘛？真是佛祖教养无方。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叫你睡觉都喊疼。
　　荀兰说：“张公子，我知道你家公子人中龙凤，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就是张公子你，在佛门也是可惜了。”
　　张小午说：“人生价值，存乎一心。谢谢姑娘提醒，我一定会努力的。”
　　荀兰脸色开朗，往日的相思尽去，也就放开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喝着茶，谈着人生，也是一大快事。”
　　张小午站起身，说道：“一定，一定。”两人互相告别，荀兰出了茶馆，径自去了。张小午看着伊人背影，心里忽起涟漪。他急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念的都是《地藏本愿经文》。
　　孝慈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出茶馆，回家去了。
　　
　　第五十二章合卺
　　
　　张小午回到家中，一进屋，就看到孝慈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寒意。桌子上放着一碗面，早就凉了。只是碗里的鸡蛋，露出一半，像一个圆圆的和尚头。
　　张小午不好意思了，他涎着脸说道：“好姐姐，实在对不起，我出去转了转。”
　　孝慈说：“给你十秒钟，吃了这碗面，然后去跑步。”说完开始读秒。张小午抢起面碗，三口两口的吞了，然后背起迫击炮，冲出屋子。外面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照下来，张小午感到一阵晕眩，可是他只能忍着。越过山梁，跨过小溪，穿过树林，他来到转折点。这是一个低洼处，四周都是高山，因此这里还是很阴凉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屁股下是一个水洼，弄得他跟尿了裤子似的。就在他想骂几句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他身边的一个癞蛤蟆被爆了头。他迅速的爬起来，迈开大步，向着终点冲去。跑完全程后，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孝慈说：“去，五百发速射，手枪冲锋枪各一半。”张小午没办法，只好照办。心里却不断地诅咒孝慈，魔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直到晚上，他才喘口气。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练习气息，希望能缓解疲劳。一个小周天运行下来，忽然想起了铁武禅师。有好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不知道老和尚是不是生气了？明天一定要去看望探寻，免得师傅不高兴。调息了两个时辰，才觉得体力有所恢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没达到深度睡眠，就感到有人叫他。睁眼一看，是袁公子。张小午说：“公子，好早呀。”
　　袁克藩说：“不早了，都快晌午了。”
　　张小午一咕噜爬起来，说道：“对不起，我太贪睡了。”
　　袁克藩说：“看来是太累了。今天我们去山上，有事情要做。”
　　张小午答应一声，急急忙忙的穿了衣服，洗漱完毕，跟着袁克藩于怀光和孝慈到山上去看望师傅。没想到，老师出去云游了。袁克藩说：“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静一静。”
　　孝慈说：“小和尚，跟我来。”
　　张小午跟着孝慈来到地下室，只见满屋子的兵器不见了，换上了照相机、电报机、窃听器材，等等。
　　孝慈说：“今天我们学习电报、拍照和窃听。希望你认真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小午说：“我一定认真。马上就要到战场上去了，我想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生存筹码。”孝慈看着他，说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先熟悉一下器材，我去照顾公子喝药。”
　　张小午看着眼前的器材，先掂了掂分量，然后看型号，全部拆开，记忆零件的形状和位置。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是先熟悉一下，总是好的。
　　孝慈来到前殿，看着袁克藩跪在地藏菩萨像前，虔诚地祷告着。孝慈到禅房调了药汁，来到前殿，只见袁克藩依然在祈祷，但是脸上分明有泪痕。孝慈看了，心里很不好受。克藩从小体弱，请了好多郎中，都摇头惋惜。一些道士和尚说的更是邪乎，异口同声的说克藩是灵童下凡，历劫轮回，是要回去的。
　　现在，公子满怀壮志，却时日无多，想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孝慈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想好好陪着他，直到生命的终点。
　　“克藩，把药喝了吧。”孝慈说。
　　袁克藩说：“孝慈，委屈你了。本来你喜欢音乐，如果不是照顾我，你也许会是一个钢琴家。生活也会像月光曲的意境，恬静悠闲。现在，我们陷在战争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也许，还要被世人误解。”
　　孝慈说：“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干嘛？”
　　袁克藩说：“孝慈，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孝慈说：“你是想现在完成我们结婚的仪式吗？”
　　袁克藩看着面前的佛像，说道：“是的。也许，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你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
　　孝慈把药汁递给袁克藩，说道：“先吃药吧。”
　　袁克藩一口喝了药汁，孝慈用手绢给他擦了嘴。袁克藩说：“抱病残躯无作为，不上战场上床帏。画眉求得闺房乐，大好江山两鬓摧。”
　　孝慈说：“我去看看小午，你自己注意身体。”
　　张小午熟悉了各种机器的部件，可是并不会用，一时觉得很无聊。正好孝慈走进来，他站起身，说道：“我们开始吧。”
　　孝慈点点头，拿起一架照相机，开始讲解。到了洗照片的环节，张小午觉得很麻烦。孝慈说：“你自己不会冲洗，机密就有可能泄露。来，我们找一张，你来试试。”
　　张小午说：“要不咱们合一张影吧。”
　　孝慈摇摇头，说道：“咱们祖先讲究男女大防，合影就算了吧。”
　　张小午说：“你今天要是不合影，我就不学习了。”
　　孝慈说：“那就学习发电报。你来看我敲电键，然后自己好好学习。看着，长短隔断，要这样，不要太用力，力求流畅。”
　　于是，张小午就敲电键，整整一下午。晚上，他在佛像前打坐。孝慈在偏房，洗了澡，化了妆。本来还想贴几张剪纸的喜字，因为在寺院里，就免了。袁克藩从浴室里出来，只披着一件长袍。孝慈缓缓地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袁克藩面前，吻了他，随后退去了他的长袍，两人拥抱在一起。
　　一夜缠绵，孝慈感到很幸福，袁克藩感到很疲惫。于怀光在门外坐着，一夜没睡。张小午很早就起来了，他带上装备，开始二十公里越野。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寺院的时候，张小午回到了寺院。正好孝慈和袁克藩也从屋里出来了，于是大家开始用餐。
　　饭间，袁克藩问道：“小午，你的电讯课怎么样了？”
　　张小午说：“公子，你看我的中指都流血了。”
　　袁克藩看了一眼孝慈，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狠的下心。看来，有了你这位名师指导，小午马上就可以担当大任了。”
　　孝慈说：“不知道薛叔叔他们进行的怎么样了？一点音信也没有，真是让人的担心。”
　　于怀光说：“公子，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下？”
　　袁克藩说：“马上会有消息的，你们不要急躁。”
　　这时，小沙弥走进屋，说道：“公子，有客来访。”
　　袁克藩诧异道：“客人？什么客人？”
　　小沙弥说：“一个女施主，说是来要账的。”
　　袁克藩看着张小午，说道：“人家找来了。”他对小沙弥说，“请客人进来吧。”一会，小沙弥就带着荀兰走进来。
　　袁克藩站起身，说道：“荀姑娘，别来无恙？”
　　荀兰说：“袁公子大有来历，我还真吓了一跳。”
　　张小午说：“荀姑娘，你好。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荀兰转头看着孝慈说：“这位就是青梅小姐吧？真是飒爽英姿巾帼英雄呀。”
　　孝慈说：“荀姑娘，你好。我跟克藩青梅竹马，不是秘密。荀姑娘海外归来，学业有成，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你要是有了难处，我们会大力支持的。”
　　荀兰说：“姐姐，你真是一个大气的姑娘，妹妹我自愧不如。”
　　袁克藩说：“荀姑娘此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荀兰说：“我们在华中南和华北都有铁路项目。华中的江南铁路已经开工，还算顺利。只是华北的平汉线修复联通，却遇到了困难。”
　　袁克藩说：“什么困难？”
　　荀兰说：“国民政府说没钱，显然是不支持。日本人也跟着搅合，说修建铁路的权利和利益，应该由日本独自完成。他们的南满铁路公司要扩张，华北华中是重点。我就不明白，怎么中国的铁路，成了日本人的项目？我们公司想自己独立开发，不再理会国民政府和日本人，可是没钱。”
　　张小午说：“原来日本人这么不讲道理！看来，他们的胃口大的很呀。”
　　荀兰说：“是呀。特别是那个寺内寿一，蛮横无理。还有那个田代皖一郎，阴阳怪气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孝慈说：“寺内寿一是首相寺内正毅的大儿子，一个战争狂热分子。田代和中岛今朝吾还有多田骏都是同学，他是不扩大派的，两人政见肯定不统一。但是，侵吞我中华的野心，是一样的。板垣征四郎在山西进展顺利，寺内寿一在北平就坐不住了，我想，北平的战事，一触即发。”
　　荀兰说：“没想到局势是这样的。你们要是有困难，就算了。现在日本人的势力大，咱们惹不起。”
　　袁克藩说：“荀姑娘，你也看到了，中国是多事之秋，每一个热血的华夏儿女，都不能坐视不理。这样，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支持你。”
　　荀兰说：“我知道公子是干大事业的，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袁克藩说：“姑娘客气了。我们先拨给姑娘三十万大洋，后续的资金，再想办法。”
　　荀兰听了，激动地站起来，说道：“袁公子古道热肠，我代表铁路受益的中国人，谢谢您。”说着，鞠了一躬。
　　张小午说：“荀姑娘，一起吃饭吧。”
　　荀兰说：“我真饿了。”说着，抄起碗筷，就大吃起来。
　　郎在山西进展顺利，寺内寿一在北平就坐不住了，我想，北平的战事，一触即发。”
　　荀兰说：“没想到局势是这样的。你们要是有困难，就算了。现在日本人的势力大，咱们惹不起。”
　　袁克藩说：“荀姑娘，你也看到了，中国是多事之秋，每一个热血的华夏儿女，都不能坐视不理。这样，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支持你。”
　　荀兰说：“我知道公子是干大事业的，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袁克藩说：“姑娘客气了。我们先拨给姑娘三十万大洋，后续的资金，再想办法。”
　　荀兰听了，激动地站起来，说道：“袁公子古道热肠，我代表铁路受益的中国人，谢谢您。”说着，鞠了一躬。
　　张小午说：“荀姑娘，一起吃饭吧。”
　　荀兰说：“我真饿了。”说着，抄起碗筷，就大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