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坠入迷途（一）

　　辗转来凌志中学已经过去大半个学期，带着迷茫与困惑上路，每天机械性地提醒着自己要复习复习再复习，穿梭于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式的生活，在这里显得越来越枯燥乏味；青春年少的我们也开始越来越渴望自己，渴望着外面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不甘被束缚于“牢笼”里的生活。
　　谈到十六七岁的年纪，谁的青春不叛逆，在这个叛逆期里，渐渐地我们厌倦了生活里的条条框框。课堂上老师没完没了地唠叨话，父母们那些无理的要求，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于是，我们开始慢慢的开始不再理会，不甘一直走在父母替我们安排好的路线，叛逆开始了。
　　初次来到凌志中学时候的我，还是满怀憧憬与向往。蓦然回首，大半个学期下来，自己什么也没学到，踏在辉煌的教学楼门前，回想着自己多年以来的求学之路，由牙牙学语，至七岁上小学，十四岁步入初中，十七转进高中，眨眼间成年之礼即将来临，这些年上学我都学到了什么？上学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我们要沿着父母给我们安排好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此刻，我知道自己对人生的定义产生了怀疑。
　　青春犹豫一匹脱缰的野马，狂放不羁，奔腾在浩瀚无际的草原里；无需听从任何指令，随心所欲，一跃千里，且是，少了主人的指引早晚会迷失方向。
　　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课本的内容，我的心早已飞出千里之外，想着在老家的各种事儿。闲暇时间，我便会用一种竹子弄成的箩筐，找一块空旷的草地，用一根树枝丫将它支撑起来，洒下稻谷，找一个隐秘地地方埋伏好。当飞过的麻雀发现这的稻谷时，先派出一个试探兵前后围绕飞了几圈，观察情况，发现没有敌情时，一个两个的飞了进来啄食着，很快便三五成群围在一块。它的警惕性也因此放松，这个时候我将手上的绳子轻轻一拉，总能捉到几只比较笨的麻雀；农忙时间，大人们出去田里干活的时候，我也会提着个小篮子去拾稻穗，沿着数百亩的水稻田一直走，田野边总能拾到农民们收割时掉下的稻穗，这个苦差事同龄的孩子或许干不来，而我却以此为乐，傍晚时分我总能拾到大半篮子的稻穗。老妈会将我拾来的稻穗，褪去壳后，磨成米粉，在火灶边弄成小米饼，一咬清脆爽口。
　　是的，这个时候我真的没心情再听老师讲课，我不属于我，我的心也不听从我的指令，我渴望外面的世界，我需要一片天空，而绝非三尺讲台下的一方净土。
　　秋分过后，入夜的天气，稍稍令人感到一丝寒义，走在空荡荡的街头，孤身一人，风乍起，树底下几片凋零的枯叶正旋转打转，漫无目的地我，沿着大路边，一直走，一直走，望着霓虹灯下折射出不同的等着，大城市原来一个人也是可以这般孤独。“阔大的舞台，并不会因为你的到来，而替你腾出位置。因为在这里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登台，并不会因为你的到来，别人就记住你，因为在这里你尚不能给别人带来最实际的利益。”大抵这便是最真实的现实写照，我在心里寻思道。
　　约莫半小时左右，在光华街的左转角处，一排滚动字体鲜彩夺目，“绿海网吧green”，“green”一词代表绿色，在绿色的海样里，畅心傲游，放飞自我。网吧建在一楼下面，现代式的构造，令人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四扇自由推动的大门，更令人感到轻松自在。不少一横中学（M市一所比较差的高中，基本上在里面的学生都是得过且过，混混日子）的学生在这里进进出出，难道网吧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为什么在这里面的学生甚至通宵达旦都不出来？里面一台电脑究竟蕴含着怎样的一个世界？
　　进与不进？站在门前地我几次踱步，却又回到原点。此刻，心里两股声音不时的在回荡着。“算了吧，这种地方不是我们接触的，好好学习，还有更好的将来等着你”，“难道你愿意接受生活给你安排的框架？当一个傀儡的活着，你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自己，你可以活出自己的样子，做自己喜欢的事，真正决定你的是自己，而不是任何人”。
　　两利相衡取其重，最终在青春无知的误导下，我选择了进去，我需要的是自由，我应该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靠任何破规矩。推开这扇大门，吧台前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远远望去就知道这类人社会风气很重。网吧不大不小，大约有一百多台机，里面过道的两排围满了学生，他们正如痴如醉地玩着游戏，进入一种几乎忘我的境界。看来游戏的魔力不小，难道依靠游戏真的能摆脱现实心里的压郁，超乎忘我吗？一个质疑由心里冒出。
　　为了解开迷惑，我去吧台买了一张十元的票，因为讨厌嘈杂人多，在角落找一个人少地地方坐了下来，指尖轻轻触碰在右手边主机的开机键上，瞬间屏幕弹出一系列的页面。这一切对于农村出生的我来说，似乎充满魔力，是多么的新颖；打开主菜单页面，上百款不同的游戏罗列眼前，游戏对于任何一个未成年的男生来说，绝对具有强大的诱惑力，它们似乎像魔爪一样抓住了我讨厌的心，随缘我点开了一款叫地下城的网游，不料这一点竟令我对今后看的更清，想得更远。
　　登录游戏注册的第一个角色，是一个拿着刀的人物，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木铠甲，下身穿着一条紫色的裤子，刷起怪物的时候，提着巨剑一刀接一刀，看起来很笨重的样子。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喜爱，站在大街里的时候，上下摆动，样子极度飘逸，引得当时不少玩家，一致好评与喜爱。
　　也许是生活中夹杂着太多的烦恼与忧虑，在这里我确实得到了短暂的解脱，面对着游戏的时候，里面的人物仿佛就成了自己，茂密的丛林，一个人提着一把剑，踏进深渊去挑战关卡，现实中给不了我当主角的光环，游戏给了我，这里没用贫富没有冷漠，只有无尽的青春热血与队友衷心的关怀。
　　离开绿海网吧，心里久久不能自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游戏挥洒的画面，怎么赶也赶不走，似乎自己真的沉迷上了这款游戏。
　　第二次再去绿海网吧的时候，是我跟隔壁班的体育委员闹矛盾的时候。开启班干光环的孙洋得到班主任的庇护，而我却被认为整件事的引起者，原本我也是个性格很牵强的人，吃了这样的闷亏，一怒之下我便离校出走。是夜，校园格外的漆黑，因为凌志中学处于半封闭式的管理模式，晚上的校门是紧闭的，只好翻过围墙，由学校背后的一条小道绕出去。
　　将近两米五高的围墙，令许多学生望而却步，对于我这个农村出来，终日与树打交道的孩子来说，这根本的不是什么大难题；借助一根极细绳索的力量，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沿着羊肠小道走下去，两旁长满茂密的野草，夜格外的清幽，朦朦胧胧的月影下，夜色成了我最好的夜行衣。
　　大约四十分钟后，我到了绿海网吧。今天的网吧里，四周冷冷清清的坐着几个人，没有当日的热闹气象，揣着兜里仅有的十几块钱，我买了一张上网的票，在一个没人的小角落里，静静地登上自己的号，在游戏的小天地里尽情的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愤怒。
　　明是我在外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们暂时喊他小明吧。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左右，一个房间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碰巧地是那天晚上出来的时候，我的衣服带少了，入秋，夜晚时分散发出阵阵寒气。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地人进来，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他那身衣服肯定很暖，相比之下入秋深季地我，仍穿着夏季短袖的我，温差可想而知了。
　　碰巧的是小明跟我玩的是同一款游戏，男生间只要有相同的兴趣，话题自然少不了。最先开口的是小明，他看着我说：“喂，哪个中学的学生不好好上学，出来玩什么游戏？”
　　我抬头看了看小明的长相，年龄大约二十出头，比我们稍大，一头蓬松的头发，很长都没有剪了。对于他我没有好感，冷冷地说道：“凌志中学的，怎么样？”
　　小明盯着我，叹息道：“凌志中学，是所不错的高中，那里的学生怎么会出来上网？不留在校好好学习。”
　　我瞟了一眼说道：“没意思，出来玩玩不行啊，事真多，什么都管。”
　　小明微微笑了笑，说道：“本帅哥也不想理你，出来最重要的是开心，衣服都没穿，天凉啦，多穿点。”说完话，他便将身上的衣服递过来给我。
　　说实话，这一刻我确实满感动的，接过小明的衣服，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在这个邋遢少年的身上，我竟看出了贵族的气质，这个年轻人跟别的小混混不一样，他身上多了份普通人没有的镇静与爱心，许多东西通过细节可以去判断，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过程中，通过细节便可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性，与及一个人的教育素养。
　　望着小明在游戏里的号，里面带满了极品装备，相比之下一身白装的我，宛如一个菜鸟。小明打开仓库的时候，里面竟摆放着上千个服务器喇叭（一般各种游戏的服务器喇叭，通常都得一块钱一个），一千个按照一个月三百块生活费地我来说，那可是我整整三个月的伙食费，这次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少年再次另眼相看。
　　通过与小明的交流，我发现他是个很睿智地人，他能用一句话将喋喋不休地风波嘎然而止。他说话有点像张寒，却又比张寒厉害很多，在游戏里练就了一套不凡的本领，不少人估算他那个号，弄装备大概花掉了数十万人民币去换来的。对于这个充满传说色彩的人物，我更想了解他的过去，这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故事般。
　　一天夜里，游戏里一个叫战神狂魔的人喊着小明的ID逍遥剑，他们之间似乎为了一个女孩子，产生了纠纷。战神狂魔最先用喇叭说道：“逍遥剑，你出来，今天我跟你数喇叭，谁要是输了就离开小昭，滚出西北一区。”小明对这段对话似乎不以为然，继续玩他的游戏。
　　战神狂魔继续吆喝到：“你不出来我就先数，全区的人给我作证，1、2、3……”喇叭数了起来。
　　当数到一千的时候，战眼狂魔讥讽到：“逍遥剑，你怕了？怕了的话给我滚出西北一区。”
　　听到这，我真替小明纠结，喇叭已经喊到一千三百了。小明由仓库拿出五个喇叭。第一个喇叭，他很镇定地回了个话：“我们不是小孩，没必要数数，时间多的话，多教教你小孩。”
　　看到小明回话，战魔兴奋地在公告上发道：“逍遥剑，你终于出来了，有能耐的你就接受我的挑战，没能耐的请你离开西北一区。”
　　望着战魔不断地发喇叭，我问小明怎么不回人家，小明淡淡地说：“别急，现在人家正在气头上，就是要等他气急败坏在出手。”
　　十五分钟过去了，小明在窗口回了句：“你的挑战我接受，但你幼稚的行为我不会效仿。”
　　这么一说，战魔就发狂了，开始说各种脏话，可见这个人的素质不怎么样。
　　一个ID叫逆天的人，在窗口发了句：“战魔，别在这惹事。”原本的一场轩然大波马上平息了。
　　通过小明的阐述，得知战魔原本是一家大企业里的富二代，仗着老爸有钱，经常横行霸道，那个不认识的逆天我猜，身份肯定比战魔更为恐怖。
　　不过，不得不佩服小明的机智，两个喇叭成功说服这次风波，迄今为止尤其是小明的身份，在生活中更加令人琢磨不透。我知道，慢慢地我也开始适应了校外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