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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连载】第六章 倭人以战言和(上)

作品名称:东李西麻      作者:苍生1      发布时间:2012-01-14 14:55:45      字数:4868

(一)名护屋会谈

沈惟敬一行是在这年夏天到达日本的。
明方提出的三个准和条件为:送归二王子及陪臣,倭军尽数撤离朝鲜,丰臣秀吉谢罪。
沈惟敬巴不得和议顺利,让他早立大功;而小西行长久在前线,深知战争之苦,颇知获胜无望,早有欺瞒丰臣秀吉促成和议之意。因此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五月十五日,明使谢用锌、徐一贯和沈惟敬等在石田三成的陪同下,自釜山渡海来名护屋。丰臣秀吉敬为上宾,行馆华敞,饩荦丰腆,诸藩侯轮番宴请。
五月二十三日,丰臣秀吉设宴接见,赠赐优厚。席上什器悉用金器,陈设古器古董。二使叹称道:“即使吾邦也所稀见。”因道:“贵邦所崇尚的古画,以何物为最?”接伴使答道:“玉涧第一,马麟次之,牧溪又次之(注:玉涧、马麟、牧溪:皆为中国宋元时期画家。)。”明使道:“这些我邦不一定就没有,回国后一定探求搜索,得其特别精妙者相赠。”
秀吉令僧玄苏、西堂秉承其意,与二使举行笔话。
玄苏等道:“天朝说我军已发全罗、庆尚二道,这是朝鲜人虚诞。天朝和亲如属确实,我即收兵。”
稍候,又道:“只是近闻鞑靼小丑跳梁,颇为天朝忧患。和亲成后,以本邦为天朝先锋,席卷鞑虏。如运之掌上。粉身碎骨,以酬天朝厚意。这是太閤的意思。”
二使答道:“朝鲜虚诞,朝廷不能无疑,故而驰差敝使,以观虚实。今闻高谈,已洒然于胸。待我等回国,定当上奏朝廷,下部详议,再差使回报。我言不虚。”
玄苏等见说,又道:“今日两国使臣,初通情思,互知诚意。和亲之事,委之二卿。主客不必拘于礼貌,啜茗畅谈,把酒言欢,以慰寂寞。”
二使道:“太閤诚意,天地可鉴。待使臣等归奏圣皇,天颜必然有喜。如有鞑靼侵略,必然遣专使前来,邀请贵国助我一臂之力。而今幸而宇内清宁,又得贵国通和,是稀世美事,可嘉可尚。”
玄苏等道:“卿等归国后,向天朝奏太閤诚意,必须示我以和亲之实。不然,朝鲜二道之兵不好撤归。太閤以三成、吉继、长盛、行长为腹心,天朝于两卿犹又如此吗?两朝君臣所望原来如出一辙。两卿请莫空负太閤所企盼,此为仆所望呵。”
一会儿,玄苏等又传达秀吉话语道:“三年前,以我的要求传达天朝,托之李昖.李昖差使前来,满口答应;而后竟音信杳杳,如石沉海。我不得已发兵,将问其故;而朝鲜遮路拦击,故用干戈。因此日本起兵,是由于朝鲜欺我。现在天朝殊差二使来讲和亲,而贵国再容朝鲜虚诞,寡人亲自到辽东,以问贵朝意。二使以此上奏。和亲如属确实,何幸加之。”
二使道:“去年八月,贵国先锋将以贵意达于沈游击。游击具奏于朝廷。文武诸臣,俱各深信不疑。唯独朝鲜不以事实相告,因此致使误事。现在天子差二使来,欲知个中缘由,所示谕与先锋所言如出一口。其中实情可以明晰了。如此则二国和亲,万年不渝,我辈也有余荣。”
玄苏等道:“太閤以和亲事奏之朝廷,今以其事件视之二卿,二卿齐去上奏贵朝。和亲弥成,其实显著。太閤不须兵车,以衣冠会,历游贵地北京诸名区,此事只在二卿处置罢了。”
当下宾主双方尽欢而散。
谢用锌是前阁老谢迁之孙,徐一贯原为监生出身,皆好风雅之事。进退有度,辞命得宜,观者赞誉有“庸容大国之风”。滞留数旬,多次赏游,爱名护屋风景,称与国内潇湘相似,为此写下多首诗篇。其中一首道:
“重叠青山湖水长,无边绿树显新妆。
远来日本传明诏,遥出大唐报圣光。
水碧沙平迎日影,雨微烟暗送斜阳。
回头千态皆湘景,不觉斯身在异乡。”
秀吉览诗大喜,为使二使增兴,泛船百余艘于海上,旌旗翻锦绣,欸乃振波涛。秀吉亲自乘船,携二使宴游终日,又赐茶于山里园亭,兴尽而散。
六月下旬,丰臣秀吉提出明、日和谈的七条建议。略云:
一、和平誓约无相违者,天地纵虽尽,不可有改变。然则迎大明皇帝之贤女,可备日本之后妃。
二、两国年来有间隙,勘合贸易近年断绝。此时改之,官船商舶可有往来。
三、大明、日本通好不可有变更之旨,两国朝权大臣,可写下宣誓词。
四、对大明分割八道,以四道并国城可还朝鲜国王。
五、四道者既返还之,然则朝鲜王子并大臣一两员为质,可渡海赴日本。
六、日本遣返此前所俘朝鲜国二王子及其他朝鲜官吏。
七、朝鲜国王之权臣累世不可有违背之旨,此可写下誓言。
二使自忖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即向沈惟敬问计。沈惟敬却拍拍胸膛道:“一封可了也。”
那沈惟敬深知照实上报不可能获允,便想了一个歪招,即隐瞒了日方提出的七条议和条款,诈称丰臣秀吉愿意撤兵称臣,但请求明朝准予封贡。
而小西行长与沈惟敬达成默契,则向丰臣秀吉汇报称:明使已同意七条建议,请派使节与他们一同赴天朝商议具体细节。丰臣秀吉大喜,派小西飞驒守随明使渡海。他对两国的未来关系踌躇满志,在给夫人的信中表示:“因明派来敕使,故提出几项条件获得明朝接受后,即可凯旋。”
于是,明、日两国在两位中间人欺上瞒下、巧唱双簧戏的情况下几乎达成了首次“和谈”。

(二)倭人以战言和

沈惟敬在名护屋耽留了一个多月,于七月初旬打道回府,到了朝鲜却被李如松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原来,明、日和谈之初,彼此尚心怀疑忌。而朝鲜人则极力反对和议,且斩俘绝降,屡屡袭杀零倭。三月,细川忠兴等七倭将率大军围攻晋州,遭朝鲜官、义兵顽强抵御,大败而回。因此,丰臣秀吉决定拿晋州开刀,以泄其恨,并达到以战逼和的目的。
六月十四日,加藤清正、黑田长政率九万大军围攻晋州。
那晋州城本四面据险,壬辰年迁往东面下就平地,颇失地利。城内义兵及朝鲜官兵共约七千人,加上男女市民可守城者约六万余人。倡义使金千镒与庆尚道兵使崔庆会、忠清道兵使黄进等初随金命元、权栗自宜宁渡江意欲追击倭军,乍逢倭军大至,中途失散,退入晋州,不想倭军随后而至。牧使徐礼元等方在尚州,闻倭兵杀向本州,也急忙驰回守城。
那倭兵如乌云压城,蜂拥而来,将个晋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立飞楼八座,俯瞰城中。大砍城外竹林,将其扎成大束,环列自蔽以防矢石。倭兵鸟铳手则伏在其内,各持鸟铳,放丸如雨。攻城倭军则蒙竹楯,填濠仰攻。城上朝鲜军民也不甘示弱,矢石如注。如此相持半个月,双方互有伤亡。
六月二十八日,暴雨倾盆,倭军乘机增加兵力,发起总攻。一时各逞意气,呼声震天。加藤清正造龟甲车,以牛革包裹,内载死士,撞穿城脚。雨浸墙软,一时竟楼橹崩折,城堞倾圯。清正与黑田长政奋勇先登,诸倭将随后而上。城内矢石俱尽,义兵便以竹木刺击,又乱掷石块,极力抵御。倭兵蚁附而上,朝鲜兵抵敌不住,终于被攻了进来。金千镒父子自杀,崔庆会、黄进、徐礼元及金海府使李宗仁、义兵将领张润、高从厚(高敬命之子)等数十人先后战死。
倭军既夺城池,犹不解恨,于是大肆屠杀。一时只杀得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将座城池夷为平地,牛马鸡犬不遗一物。朝鲜军民被杀六万余人,得脱者仅数人而已。
倭军屠晋州后,进逼全罗,声称要恢复汉江以南土地,以王京、汉江为界。
诸将闻讯急忙调兵防御。刘綎自八莒驰至陕川;吴惟忠自凤溪晨夜星驰,遮遏于高灵、草溪之间,以护庆尚右道;庆尚兵使朴晋则留守草溪以截横逸倭军。
李如松又召集诸将商议道:“全罗饶沃,而南原为咽喉,须有重兵防扼。”乃命李平湖、査大受扼守南原,祖承训、李宁移驻密阳,刘綎仍留陕川。
不久,倭军果然分路进犯,明军皆有斩获。倭军于是回军釜山,声称待明朝答应议和,方才渡海回去。
李如松于是召见沈惟敬,予以严厉斥责。沈惟敬乍回明营,闻此祸事,十分烦忧,连口气也来不及喘息,便赶往釜山见行长,面责道:“公等许和,未十日有晋州之事,这是为何?”行长强辞辩解道:“你请和而明兵入朝鲜者更多,这是卿卖我,非我负卿。”
但他言虽如此,不敢违背和议,仍派小西飞驒守携降表,随同沈惟敬赴汉城去见李如松。李如松质问道:“你们前来请款。朝鲜二王子犹未及还,将何以复命?”小西飞驒守自知理亏,忙请李如松差官往索王子。李如松便派遣家丁娄国安赍谕帖及小西飞驒守手书,往釜山取二王子。
七月十九日,倭军送回朝鲜王子、陪臣、宫眷百余人。又自釜山移驻西生浦,声称待天朝许和,然后方可渡海去。

(三)撤兵之议

小西飞带来所谓秀吉“降表”措辞傲慢,甚为无礼,根本不像是“投降”的口气。宋应昌读后十分不爽,便令沈惟敬向日方索要新降表,否则不予准和。于是刚刚抵达辽东的日方使者小西飞,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由于沈惟敬刻意隐瞒丰臣秀吉的款议七条,万历帝和石星等均以为丰臣秀吉“愿顺天朝”,至此便开始讨论起明军部分班师、节约粮饷支出的事情来了。
兵科右给事中侯庆远率先上疏道:“我与倭何雠?为属国勒数道之师,以力争平壤,以权收王京,挈两王子而归之。存亡兴灭,义声赫海外矣。全师而归,所获实多。”
万历帝深表赞同,于七月初一日下诏道:“朝鲜王还都王京,整兵自守。我各镇兵久疲海外,以次撤归。”又以宋应昌之奏,赐山东粮米十万石以济军饷,兼赈朝鲜饥民。
对于撤军,一些朝臣表示反对。兵科都给事中张辅之道:“倭军屯聚釜山,原为佯退,引诱中朝撤兵,图谋渐逞。而无故请贡,也非人情。现在又猝犯晋州,情形悉露,宜节制征剿。”辽东都御史赵耀也上疏主张款贡不可轻许。
宋应昌虽力主封贡,但也反对即刻撤兵,主张明军留戍全罗、庆尚。疏云:
全、庆二道,在该国极南。庆稍东,罗稍西。朝鲜称曰‘两南’,此必倭由之路,为国门户,以视王京。平壤则堂奥也。两道守则朝鲜安而保蓟辽。釜山虽滨南海,犹朝鲜境,又近接对马。倭若能乘我罢兵,突入再犯。朝鲜不支,前功且弃。且辽东与日本隔绝,不通海道者,以有朝鲜也。关白之图意,实在中国。我救朝鲜,非乡邻比也。今日发兵,协守为第一策。即议撤宜少需时日,俟倭尽归,量议防守。
但兵部复议道:“南兵暂留,分布朝鲜,量简精兵三千善后。余尽撤,如前议。”仍谕李昖搜练军实,毋恃外援。
宋应昌认为倭人狡诈,属国孤弱,不可不留兵,又上疏建议留刘綎川兵五千,吴惟忠、骆尚志南兵二千六百,合蓟、辽兵共一万六千人,听刘綎节制,分布庆尚之大丘、庆州,全罗之南原、云峰诸处;仍咨朝鲜王召募武健,赴刘綎处训练。并说:“全罗诸道产炭铁,宜教炼火炮;并及时筑垒、浚沟扼险。其世子谕令居全、庆间督师;刘綎特加御倭总兵衔,吴惟忠等并听调度。各兵计月饷五万两银子。朝鲜疮痍未复,得量给衣鞋费。更请乘小西飞乞贡,缓期数月,延至春汛后留戍已定,当规进止。”
而兵部尚书石星一意主款,不但同意封贡日本,而且主张撤兵省饷,道:“留兵一万六千,必复转饷,并非上策。刘綎以备倭副总兵,当加都督府衔,即部川兵,倡该国训炼。各饷亦宜稍节缩,责以供办用。”
宋应昌无奈,只得以令箭檄李如松回军。
九月,朝鲜国王李昖以三都既复,疆域再造,上表谢恩;并于次月回都王京。于是万历帝派行人司行人司宪降勅慰谕道:
该国虽介居山海中,传祚最久。乃近者倭奴一入,而王城不守,原野暴骨,宗社为墟。追思丧败之因,岂尽适然之数?或言王偷玩细娱,信惑群小,不恤民命,不修军实,启侮诲盗,已非一朝,而臣下未尝有言者。前车之覆,后车岂不戒哉?惠徼福于尔祖,及我师战胜之威,俾王之君臣父子相保,岂不幸甚。第不知王新役播越之余,归见黍离之故宫,烧残之邱垄,与素服郊迎之士众。噬脐疾首,何以为心;改弦易辙,何以为计?
朕之视王,虽称外藩,然朝聘礼文之外,原无烦王之一兵一役。今日之事,止以大义发愤,哀存式微,固非王之所当责德于朕也。大兵且撤,王自今适国而治之。尺寸之土,朕无预焉。其可更以越国救援为常事,使尔国恃之而不设备,则处堂厝火,行复自及。猝有他变,朕不能为谋矣。
是用预申告戒,以古人卧薪尝胆之义勉之。其尚及今息肩外侮,再展国容之时,抚疮痍招流散,远斥堠缮城隍,厉甲兵实仓廪。毋湛于酒色,毋荒于游盘,毋偏信独任以阏下情,毋峻刑苦役以丛民怨。庶几殷忧蓄愤之后,先业可兴,大雠可雪。则此计自今存亡治乱之几,在王不在朕,其戒之慎之。故谕。
其情真言切,跃然纸上,可谓入木三分。李昖接旨,自是山呼万岁不提。
十月,李如松率副总兵杨元、李如柏、张世爵、査大受、杨绍先、李如梅、李如梧、王问、梁心、李平胡回军渡江。
至此,东征将士开始分批陆续回师,明、日第一阶段的战争暂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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