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春风清，乡土浓——元宵与农忙

　　序
　　春风吹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有一份盎然。
　　从枯枝里冒出的新芽，迎着春光等待雨露，村里的宁静让春风更加得意一些。过完死气沉沉的寒冬，绿芽如繁星般点点展露，这宣誓着春的主权，也明示着春天已经真正的到来。
　　一滩春水山间溅
　　万支春芽地里出
　　桃花才起
　　早有蝴蝶停满支
　　尘土才醒
　　满是野草绿上头
　　山鸟鸣
　　地虫吼
　　幽谷满是虫儿声
　　郎上山
　　妾下厨
　　简屋孕育红尘缘
　　
　　（一）
　　元宵节可以算是这个村里真正到了春天的第一个节气，虽然春节在前面，但是春节的时候，还在寒冬中挣扎着。
　　元宵节的中午间，妈妈就在厨房忙着做些汤圆，爸爸把除夕时候洗了但是没吃的猪脚给拿出来了。今晚一看就是丰盛的一餐，我和妹妹在门凳上坐着，拿着几张扑克牌，划着剪刀石头布，赢了就拿一张。
　　爸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两个灯笼丢在家里，可能是等着饭后挂起来，但是我们都没注意。妹妹和我划着剪刀石头布，没几下子，扑克牌就输完了，所以她只好跑到家里到处搜刮一番，看看有没有遗落的，拿出来以求东山再起。
　　妹妹刚进屋没一会，就听见一声“哇……”。
　　我问“怎么啦？”，妹妹没有回答我，我想着是不是有许多扑克牌，所以妹妹很惊喜，然后不想告诉我。我也怕妹妹一个人独吞了，所以赶紧的，跑进家了。
　　原来进去之后才发现，两个大红灯笼放在地上，没没没见过，所以被吓到了。我看到的第一瞬间也被吓到了，因为我从小就害怕红色。我牵着妹妹的手，赶紧跑出来，跑到厨房找到爸妈。
　　“爸爸，那个……那个……红的……两个……”说着我手比划着大大的圆圆的什么。爸爸妈妈笑了，笑得那么畅快。我看了一眼妹妹，妹妹也看了一眼我，我们再看看爸妈，感觉有些怪异。
　　“那个是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安可漂亮着呢！”妈妈说。
　　我和妹妹抚平一下胸口，吓死了，真是有惊无险，还以为家里闹鬼了呢。我陪妹妹走进家里，继续寻找扑克牌，妹妹答应如果找到了，我六她四。
　　差不多，爸爸就开始祭祖了，我没去帮忙，因为我从来都没看见过老祖宗们出来吃饭，神龛那里一直都没有人，所以我不相信老祖回来过，我也就感觉没必要了！
　　“雄，叫妹子过来吃饭了哦！”妈妈在厨房传召我们，我和妹妹早就迫不及待了，元宵节的晚餐那可不一般。
　　高高兴兴的单脚跳跳，一颠一颠的跳到厨房，很是得意。
　　看着桌上五六个菜，我一眼就看中了那碗猪脚，这个肉是我最爱吃的，全是瘦肉。妹妹则不一样，跑到桌上抱着一个碗，就看着盆里盛着的汤圆。
　　要说，妹妹也还是有眼光，今晚的汤圆那和平常的也不一样，今晚这个汤圆，馅里边可有好东西。元宵节中，村里的人们最重要的就是搞上一些特别的馅来包汤圆，所以里面的好东西，说不可以出人意料呢。
　　妹妹可怜也很渴望的眼神盯着汤圆，爸爸拿上一个小瓢舀了一瓢起来，一边扶着妹妹的碗，慢慢的倒进去。妹妹这可高兴了，端着汤圆就走到妈妈常坐的那个位置，等着妈妈了。我看着妹妹那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走过去，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盛上一碗。
　　妈妈处理了灶上的东西，把灶炉里没烧完的柴给退出来，插在灰堆里，这才走过来饭桌前，爸爸给妈妈盛了一碗汤圆，自己也坐下了。
　　“你几爷子么，烟子多得不得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认不得把窗子给开一下，你看看门也不开大一些。”说着妈妈没有坐下，走过去把那厚厚的木窗给推开一个大大的缝，在过去把门给拉到最大，这才满意的走过来坐下。
　　“哪样东西都挨我们做了，怕你闲得慌喃！”爸爸自己不想做就算了，还在一旁说些风凉话，妈妈是又气又忍不住笑。
　　这不一家人，好不容易，终于坐下来开开心心的吃个饭了！
　　妈妈夹到一个猪蹄，烧的红生生的，那看上去可好吃了，妈妈递给了爸爸。“喃，你的！”
　　爸爸才不客气，伸过碗去就接着了，妈妈再在碗里捞了一个骨头给我，还找了一块大大的瘦肉给妹妹。看着妈妈的汤圆吃完了，爸爸站起身接过妈妈的碗，给妈妈又盛了一碗。
　　“哎哟哟，今天是拿根经搭错了？还是刚才关门脑壳挨门夹着了，从来不见帮我加过饭是。”妈妈激动嘞，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哎呀，这不也是看你辛苦么，慰劳一哈嘛！”看他两口子嘚瑟的，我和妹妹只是专心吃汤圆，看不懂他们的世界。
　　饭后，爸爸妈妈就忙着挂灯笼了。
　　从屋里把大大的楼梯攒出来，斜靠在屋檐下的墙头，妈妈拿着灯笼稳着楼梯，爸爸爬上去，然后再从妈妈手里接过灯笼，挂上去。妈妈还要屋檐下走动巡视一番，看看该往左一点点啊，或者是往右一点什么的。
　　灯笼挂好以后，一家人就得出去散散步了，因为据说除夕这天走走路，可以散去一年的病，这不，谁不想健健康康的过一年嘛！
　　爸妈在后面，我们和妹妹可跑得快了，因为隔壁二宝哥哥说，他妈妈说了，走得越快病就散的越快，我忽悠着妹妹，两个小跑上前，还一边催着爸妈快一些。
　　走到村里边，那些刚刚新婚过后的家里，老人们可舍得了，花上重金买了许多的许愿灯，说是多放几个灯，就可以多添几个大胖孙子。老人们也是求孙心切，所以把这个事情做的是风风火火，总希望一年能够报上三个！
　　其他没有新婚夫妇的人家，或者是孩子生狗的人家，就会一家人出来，散散步，像我们家一样。然后要不了多会，村里的路上就会满满的都是村民们，孩子们扬起一些小火烛，又是跳又是闹的。
　　大家都来了，总有几个婶子啰嗦着，要妈妈来几句山歌助助兴。妈妈是不拒绝这个事情的，所以也就拉开嗓子，来几句，婶子们那可是积极啊，围着圈，打着手拍，一个大大的圈就围起来，那可热闹！
　　有几个苗族的婶子，看着妈妈唱歌光芒万丈，自己也会跑到中间去哼两句民族歌，虽然没人听懂那是什么，但是吼吼闹闹的笑声和叫好声，那是不少！
　　闹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就得回家了！毕竟过完元宵，明天起床，那可有好多农活呢，这也就意味着，村里这农忙开始了！
　　
　　（二）
　　元宵节过后，就是村里农忙正式开始的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日子，从这天开始也就会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砍地，是一种除草的方式，就是荒芜的一片地里，用刀把地里的野草全部连根铲除，让地变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开始犁地，碎土，才是播种。
　　早上起床，爸爸妈妈会比往常早一些。要出去砍地了，所以早早的就是磨刀的声音。早早的我和妹妹都会被叫起来，也倒不是要我们去做什么大事，就是他们出去劳作的早，所以要把一天的任务给我们安排一下。
　　一般，我们会留在家里，喂喂猪，在把牛给放出去。这段时间，农忙开始后，很多哥哥姐姐们都会被叫到山上去帮忙，所以大家的牛都会牵着上山，也就没人放牛了，我们也一样，只能跟着爸妈，人到哪里，就把牛牵到那里。
　　爸妈六点多就出门了，我和妹妹会在家里呆到八点多，然后再去找他们。牵着牛，妹妹在后面扛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看着小牛，不让它乱跑。老牛在牵引之下，倒也还好，小牛一天也是对世界充满好奇，所以难免左蹦右跳。有时候妹妹看不住小牛，就会和我换一下，她来前面牵着，我在后面看着。
　　去到地里面，妹妹会在一旁静静的陪她的那些小伙伴——蚂蚱。我会拿着一把秃秃的弯刀，在爸妈的旁边帮忙甩几下，虽然我很努力，但是总是只能够去除野草的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砍地的季节里，天气渐渐变热起来，虫子蚂蚱的也就开始有点做作了，所以这个修整后开始劳累的日子里，最有乐趣的事情就是捉蚂蚱。
　　爸爸妈妈在一旁砍着，我觉得有些累了，而且枯燥，因为没有小伙伴们，就一个人闷得慌。我西偏西偏的慢慢走到离爸妈远一些的地方，然后一边随意甩着手上的刀，一边斜眼看着爸妈，看看他们有没有看我。
　　“又要想去拉蚂蚱去了吧”我听见爸爸悄悄咪咪的在和妈妈说着。
　　妈妈勾着头一边砍草，一边顺势看了我一眼，“他那份不拉蚂蚱，还能整哪样？”
　　听到爸妈在小声讨论，我就知道，我又可以放肆了，既然他们都知道我要干嘛了，我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爸爸，我觉得这边蚂蚱好多，如果捉的话，估计可以捉上一大碗。”
　　“你捉嘛！”
　　捉蚂蚱，那可比砍草有趣多了。
　　“妹妹，赶快过来，我们捉蚂蚱，晚上我们捉多多的，回去就可用油炸了，那可香嘞。”妹妹还是比较听我话的，从草丛间，噗嗤噗嗤的向我这边歪过来。
　　我砍上一根去年剩在地里的玉米杆，开始甩这些野草，如果有蚂蚱，它们就会跳动，那个时候乘机出动，就可以逮个正着。妹妹在旁边，我用几张桐子树的叶子做成一个大大的盒子，妹妹就抱着。
　　我逮到一只蚂蚱，就会掐了翅膀，然后递给妹妹，装在盒子里。刚开始很顺利，没几下子我就搞了近二十只，但是慢慢的好像蚂蚱就少了，这离一大碗可还差得远呢。
　　我带着妹妹开始走的远些，妈妈看不见我们了，所以我听见妈妈在叫我。“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这呢。”
　　“别跑太远，看着点牛。”
　　“知道了！”
　　我和妹妹来到新的领土，因为只有新的领土才有可能有蚂蚱。来到这里，我片刻都没有停留，棍子甩的老快了，蚂蚱的动静确实也有了。但是我向前走，却不见妹妹跟来，我回头一看，妹妹勾着头在弄着什么。
　　“妹妹，你咋了？”
　　“叉叉棵，全部都是叉叉棵。”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原来我身上也全部都是，这里满地都是叉叉棵，这个东西黏在裤子上，扯下来是个大工程，不扯的话全部占沾着走路又会有些不便。
　　我跑回来帮妹妹扯一下，因为她发现的早，所以不是很多，只是我的才是满满一裤子。我的没管那么多了，把她的扯干净，就让他小心些跟在我后头。
　　确实，这里虽然环境有点让人苦恼，但是蚂蚱还是很多的。
　　“姚雄，看一下牛，都听不见铃铛的响声了。”妈妈的声音。
　　我最担心的就是牛不在，因为这个找起来会很麻烦。我拖着妹妹跑到爸妈这边，把妹妹放在这里，我才跑到梁子那边去张望一下，原来天气热了，牛也懒得动，在那睡着呢。
　　“妈，牛在这呢。”然后我就继续去捉蚂蚱了，虽然有点辛苦，但是想着蚂蚱油炸了放在桌上的那个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下午，爸妈啊砍了一片地，我确实也收获不错，虽然没有一大碗，但是还是有一小碗的。妈妈和爸爸去扯了几把猪草，还带着妹妹，我就跑下去，赶牛去了。我的一堆蚂蚱都丢在妈妈的背箩里，所以一边在路上也一边挂念着。
　　回到家，我负责洗蚂蚱，把这些蚂蚱清理干净，然后递给在灶边做菜的妈妈。目不转睛，看着妈妈油炸蚂蚱，看着锅里的蚂蚱从黑色和绿色变成黄色，慢慢的变得有点弯，然后就是一阵浓浓的香味……
　　晚饭上妹妹可高兴了，一个劲的吃个不停，我也喜欢，但是我不舍得吃那么快。妹妹说“明天我还要去捉蚂蚱！”
　　“你去你去，蚂蚱那么大，还捉蚂蚱呢！”妈妈说。
　　“我看大哥捉，我在后面拿着！”妹妹满嘴是饭，还要不忘记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