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第三十五集
　　
　　1，片头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辩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白居易的一首《放言》诗，写的是识人之难。那奸贼王莽在篡汉之前好着呢，生活又俭仆，工作又辛苦，为人又谦虚，对汉家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嘿，谁知他忽然有一天就变了脸，推翻了大汉朝，自己做起新朝皇帝来；再说古代的大贤周公，也就是周武王的兄弟，武王死后成王继位，周公见成王年少无知，便把成王推到一边，自己做了摄政王，总揽天下大事，结果，弄得流言四起，都以为他要篡位呢，他的两个弟弟管叔和蔡叔还和商朝的残部相勾结，起兵造他的反。可周公不为所动，严厉镇压了叛乱，继续执政，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等过了十来年，成王长大成人后，才把大权交还给他，稳稳当当奠定了大周朝八百年的江山基业。您说，要是王莽没来得及篡汉就踹腿儿死了，周公等不到归政于成王使撒手而去，那他们的本来面目谁又说得清呢？
　　反回头说，李林甫其实就是唐明皇朝廷里最奸最恶的一颗毒瘤，明眼人都知道他坏，可唯独唐明皇觉得他好，还把大权交给了他，哎，谁要是敢于站出来揭发他的罪恶吧，唐明皇还准把谁认成坏人，这就没法办了。
　　书归正传。李林甫和杨国忠、安禄山等人打算陷害太子，阴谋让唐明皇将四镇大帅王忠嗣召回京城，要罗织他和太子结党的罪名。等他们把王忠嗣诱骗到刑部，往大牢里一关，这几个种可就忙着下上家伙了。（退出。画面满屏。）
　　2，晚上。李林甫家。室内。李林甫和差官甲下围棋。
　　差官甲：相爷神机妙算，这回太子可逃不掉了。
　　李林甫：难说，难说。
　　差官甲：为什么？
　　李林甫：算上这次，我已经和他斗了四回，前三次都被他死中得活化险为夷，所以，这次还须格外小心，万一有个疏漏，弄不好就又得鸡飞蛋打前功尽弃。
　　差官甲：相爷放心，太子府周围卑职已经派人严密监视起来，保证不会走漏风声；宫里头有安禄山陪着皇上和贵妃娘娘玩耍，也不会得到半点消息。只等拿下王忠嗣的口供，便大功告成也。（一差役进。）
　　差役：相爷，国舅大人到。（李林甫忙起身。杨国忠已笑着进。）
　　杨国忠：恭喜宰相大人！
　　李林甫：怎么，王忠嗣他招了？
　　杨国忠：王忠嗣尚未开口，不过，他的下属已经揭发了他。
　　李林甫：噢。那就可以对他动刑了。
　　杨国忠：吉尚书正在升堂审问，我是来让大人放心的。
　　李林甫：哎呀，事情一时不能定案，我便一时也不能放心！这样吧，还是我亲去刑部监审，国舅可去宫中陪皇上和贵妃娘娘行乐；万一那边听到什么风声，还须国舅劝说娘娘千万不要替太子求情。
　　杨国忠：好，好，我这就去。（退出。）
　　李林甫：备车！
　　3，晚上。太子府附近。李林甫的探子在暗中监视。
　　探子甲：我看没事，都宵禁了，谁还会来东宫找太子？除非他会飞檐走壁。
　　探子乙：那也大意不得。万一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坏了宰相大人的事，你我担待得起吗？
　　探子甲：真倒霉，要是几晚上不来人，咱们就几晚上在这儿眼巴巴地盯着？
　　探子乙：废什么话呀？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你要是光想图舒坦，走人哪。谁也没拦着你。
　　探子甲：别介，老婆孩子还等我开支回去养活呢。
　　探子乙：还是的。好好在这儿给我盯着，我去别处瞧瞧。(刚要走，就见郭子仪一条黑影闪过。)
　　探子甲：哎！头儿，快看——来了！来了！(二人拢目光细看，只见郭子仪转眼来到太子府墙下，看看四周，纵身跃上墙去。)哎呦！飞贼！
　　探子乙：果然有飞檐走壁的！快！你盯住了，我去禀报宰相大人！(撒腿就跑。)
　　4，晚上。太子府。室内。张良娣给病榻上的李亨喂药。
　　李亨：你说，我的右眼这两天怎么老跳？
　　张良娣：殿下病了这些日子，身上都软得跟面条似的，哪儿还管得住自己的眼皮？
　　李亨：我不跟你开玩笑。我老觉得——会不会再出什么事呀？
　　张良娣：别乱想。好好养病，有什么事也等病好了再说。
　　李亨：我倒是想等呢，只怕别人等不得。
　　张良娣：你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早知如此，当初你何必非要招惹李林甫那厮？好在咱们现在跟任何人都不来往，府里的仆役也是减了又减，尽量少留瓜葛，他不会再抓住咱什么把柄的。(李亨拉住良娣的手。)
　　李亨：良娣，我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我真怕再失去你。
　　张良娣：怎么会呢？我又没有哥哥兄弟，李林甫休想从我身上寻殿下的短处。
　　李亨：难说呀……李林甫是条恶狼，他什么坏主意都想得出来。安禄山敢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给我难堪，肯定是那老混蛋教他干的。
　　张良娣：我还是那句话，殿下万万不可和这样的小人治气，圣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忍得这口气，将来必有殿下出头的那一天。
　　李亨：出头？（苦笑。）寡人都快朽死了，还出个什么头？（张良娣捂其口。）
　　张良娣：不许胡说！
　　李亨：真的。说穿了，我这一身的病，都是让老贼给害的！这些年寡人为防他陷害，时时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哪天夜里不得惊醒几回？如此重重焦虑，放在谁身上也活不长啊！唉，寡人死不足惜，只可恨大唐江山迟早毁于一班奸贼之手，我死也不能瞑目啊！
　　张良娣：就凭这一点，殿下也必须活着！
　　李亨摇头：我有预感，我必定熬不过他的……
　　张良娣：不！你不能这样想！殿下，你这样想就是个懦夫，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的！懂吗？（李亨哭。）我知道你是病得久了心志弱了才说那样没出息的话，对吗？
　　李亨：良娣！我真的受不了了！
　　张良娣：别这样，殿下！我求你！求你！啊！你忘啦，是李林甫帮助武惠妃把杨玉环从你手中夺走的，这个仇你就不想报了吗？（李亨止泪，咬牙。）
　　李亨：李林甫！寡人与你不共戴天！（忽然门外有人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二人大惊，张良娣本能地用身体护住李亨。）
　　张良娣：什么人？（就听门外人说：“郑人郭子仪有要事禀报太子殿下！”夫妻相视。李亨欲起身，张良娣拦住。）殿下别动，我去看看。（李亨握住桌上剑。那边，张良娣开门，郭子仪施礼。）
　　郭子仪：拜见娘娘。
　　张良娣：你是何人？
　　郭子仪：在下郭子仪，曾在洛阳与太子殿下有一面之交。
　　李亨：……郭壮士！寡人想起来了。良娣，快让郭壮士进来！(张良娣闪身，郭子仪进门。)
　　郭子仪：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李亨欲起身，张良娣相扶。)
　　李亨：壮士免礼。请恕寡人疾病缠身，不能以礼相待。
　　张良娣：壮士请坐。
　　郭子仪：谢娘娘。（坐。）殿下可知道王忠嗣大帅出事了？
　　李亨：那是安禄山和李林甫在父皇面前使的坏，寡也无能为力呀！
　　郭子仪：殿下想得太简单了。李林甫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陷害王大帅，其实是要构陷殿下！
　　李亨：此话怎讲？
　　郭子仪：我已经探听清楚了，李林甫授意吉温和杨国忠威逼王大帅手下旗牌官魏林，诬告大帅和殿下串通谋反，此时吉温那厮正在刑部堂对大帅严刑逼供。殿下得赶紧想办法自救才是。(李亨两眼发直，动弹不得。)
　　张良娣：殿下！(上前胡鲁前胸。)殿下别看急，咱们慢慢想办法。
　　李亨：我说过，李林甫不会放过我的。上次皇甫惟明的案子就几乎要了我的命，现在王忠嗣一出事，寡人怕是真的要在劫难逃了……
　　郭子仪：殿下何出此言？
　　李亨：王忠嗣从小在宫中与寡人一起长大，在诸皇子中，数寡人和他的交情最深，这谁都知道。后来他做了边将，每次疆场立功总要写信告诉寡人，寡人也曾与他通信致意，这些事如果追究起来，寡人如何说得清楚？
　　张良娣：依我说，事到如今，只能再求贵妃娘娘帮忙才有希望。
　　郭子仪：贵妃娘娘？
　　李亨：壮士可还记得咱们在洛阳郊外相遇时的那个杨玉环吗？
　　郭子仪：可是陈公子的女友？
　　李亨：……就算是吧。她如今已是皇贵妃了……上次皇甫惟明一案，正是得益于她的帮助，寡人才得以平安无事……
　　郭子仪：原来是如此……我明白了。在下不才，愿意冒死进宫去给贵妃送信！
　　李亨：这太危险了。眼下正值宵禁，壮士不要说进皇宫，只怕连街都出不去呢。
　　郭子仪：殿下放心，既然来得，就去得。事不宜迟，在下去也！(转身出门。)
　　李亨：壮士千万当心！……良娣，快扶我起来！（张良娣扶李亨下床，哆哆嗦嗦来到屋外，举目四望，早没了郭子仪的影子。）
　　张良娣：他走了。
　　李亨：此人武功高深，不至轻易出错。只是皇宫大内戒备森严，他又不识路径，到哪里去找玉环？
　　张良娣：这可如何是好？
　　李亨：……我要烧香！我要烧香！快，扶我去神堂！
　　5，晚上。太子府。神堂内。张良娣扶李亨推门进。
　　李亨：神佛保佑！神佛保佑！
　　张良娣：殿下慢着。（点香。跟李亨一起跪下。）
　　李亨：玄元皇帝！老祖宗在上！您要是保寡人度过此难，寡人将来一定给您造更大的金身！盖更大的庙宇！求您保佑我夫妻平安无事吧……无能的儿孙给您磕头了！(连连磕头。)
　　6，晚上。太子府外。探子乙和众差役议论。
　　探子乙：你们听好了，宰相大人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探子：是！"
　　探子乙：快，分头藏好。(众差役纷纷藏了，就见对面墙头人影一闪，郭子仪飞身跳了出来。)
　　探子甲：嘿！他出来了！
　　探子乙：快！抓住他！
　　众差役："拿贼！""拿刺客！""大敢狂徒！哪里跑！"(各拉家伙上。郭子仪也不答话，拔剑砍倒两个，纵身跳上街坊上的屋顶，一溜烟地走了。)"不好！这人会飞！""他往那边儿去了！""快追！"(沿街追赶。迎面来了一支巡街骑兵。军官拔剑。)
　　军官：什么人？！
　　探子乙：别误会！我们是奉宰相大人之命前来拿贼的！有人夜闯东宫，将军还不快追！
　　军官：他人在哪儿？
　　众差役："在那儿！""他朝皇宫那边跑了！"
　　军官：给我追！(率众骑兵追赶。)
　　7，晚上。皇宫外。郭子仪来了城墙下，飞身上城，众骑兵看在眼里，大惊。
　　众骑兵："他进皇宫了！""飞人儿嘿！可了不得！"“快！快去告诉守宫禁卫！”
　　8，晚上。皇宫门口。陈继忠率众门卫守门。众骑兵至。众门卫横枪拦住。
　　众门卫："站住！""干什么的？"
　　军官：在下例行巡街，发现有贼人破坏宵禁，现在已窜入皇宫，请长官速通知宫里拿人！
　　陈继忠：有这样的事？你们在此守好！
　　众门卫：是！（陈继忠转身进宫。）
　　9，晚上。皇宫。室外。陈继忠往里跑，侧耳听听，飞身上房。
　　10，晚上。皇宫。室外。郭子仪房上飞跑。
　　11，晚上。皇宫。室外。陈继忠房上飞跑。
　　12，晚上。皇宫。室外。陈继忠和郭子仪相遇。
　　陈继忠：站住！哪里走！(二人交手。兵器相碰，惊动院内太监。)
　　众太监：“房上是什么人？”“不好！有刺客！”“快去报告龙虎大将军！”（乱跑。这边，陈继忠和郭子仪忽然彼此认出对方。)
　　郭子仪：陈公子……
　　陈继忠：……原来是郭大侠……大侠随我来！（闪开。郭子仪紧紧跟上。）
　　众太监：“他们跑了！”“快去叫人！”
　　13，晚上。皇宫某院落。室外。陈玄礼闻讯赶出。
　　陈玄礼：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甲：大将军！可了不得啦！那边房上有两个飞贼！好家伙！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呀！
　　陈玄礼：少废话！他们去了哪儿？
　　太监甲：这这这这这这个我却不知……
　　陈玄礼：集合！紧急集合！（门口有武士吹号。）
　　14，晚上。皇宫城墙。有士兵吹号。一队队士兵上城。
　　军官甲：大将军有令，加强巡城，严防贼人逃脱！
　　15，晚上。皇宫。室外。陈继忠带郭子仪至一僻静处停下。
　　郭子仪：公子哪里学来如此高强的武功？
　　陈继忠：闲话少说，你若想做鸡鸣狗盗之事，现在赶紧离开，不过下回可别让我再碰见你。
　　郭子仪：公子误会了！我来此地，是为了拯救太子。
　　陈继忠：救太子？太子怎么了？
　　郭子仪：李林甫和杨国舅合谋陷害太子殿下，眼下王忠嗣冤案将成，太子危在旦夕，非贵妃不能相救，因此我受太子之托进宫来向贵妃娘娘传递消息。
　　陈继忠：是这样……
　　郭子仪：太子的兴废事关国家安危，公子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陈继忠：我料到安禄山那厮必怀歹心，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狼狈为奸！咱们走！（闪身离开。郭子仪紧跟而去。）
　　16，晚上。皇宫。静风轩。室内。李隆基、杨玉环、杨氏姐妹、安禄山及高力士、张云容等太监宫女玩儿骰子游戏，各现醉态，不复君臣。但见骰子落下，一片尖叫。
　　众人：“八！”“八！”“你喝！”“陛下，他喝！”“他！”（乱指安禄山。）
　　杨玉珠：我给他满上！（找一大斗，“咕咚咚”将酒倒满。众人大笑。）
　　安禄山：陛下，二夫人不公平。
　　李隆基：哎，禄山，你刚才自夸海量，这区区一斗酒能有多少？
　　众人：“喝！”“必须喝！”
　　安禄山：是是，老咱喝！（仰脖将一斗酒喝干。）
　　众人：“好！”“跳舞！”“该跳舞了！”
　　安禄山：得，老咱跳。（晃晃悠悠起身，转几圈。）哎，哪边儿是北来着？（众笑。）
　　众人：“还知道找北！”“踩盘子！”“快踩着盘子跳！”
　　安禄山：行啊，老咱就踩着盘子给你们跳一段奶奶调。（哼哼着踩着地上的盘子跳舞，脚一滑，坐了个屁墩。众又是哄笑。）没事，这算啥？（杨国忠进。）
　　杨国忠：皇上正玩儿着哪……呦，安禄山，你这是怎么啦？（就要扶。）
　　杨玉环：别扶他！让他自己起来！
　　众人：“对！”“让他自己起来！”“他是不喝不醉吗？”“快起来！”
　　安禄山：谁醉了？老咱醉不了。来来来，再来。（挣扎着爬起，坐回原处。）
　　张云容：让他掷骰子！
　　安禄山：掷就掷。拿来。（捡过骰子。）
　　李隆基：等等，等等，还没报数呢。朕报个二。
　　众人：“我要三！”“我要五！”“我要十一！”（各喊各的。其中安禄山要了“七”，杨玉珠要了“十”。）
　　安禄山：扔了啊，扔了啊，大家请上眼！（掷出骰子。众人瞪大眼睛盯着。）
　　众人：“十！”“十！”“二姐的！”“二夫人中了！”
　　杨玉珠：不对！不对！我没要十！他要的十！（指安禄山。众人一愣，会意，大笑。）
　　安禄山：……哎！老咱要是七！
　　杨玉珠：胡说！我要的七！你要的十！（安禄山赶紧给李隆基磕头。）
　　安禄山：皇上！皇上给臣做主啊！
　　杨玉珠：皇上给我做主！（扑进李隆基怀里。）皇上，他耍赖！
　　李隆基：朕记不得了。你们说说，他两个到底谁对谁错？
　　众人：“安禄山错了！”“他错了！”“该罚他！”
　　安禄山：国舅旁观者清！国舅！你说！
　　杨国忠：我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二妹要的是七，安帅要的是十。（众笑。）
　　杨玉珠：怎么样？我没赖你吧！
　　安禄山：错了！错了！
　　杨玉珠：什么？你再说一个？
　　安禄山：是老咱错了……老咱差点儿赖了二夫人。罚两杯！罚两杯！
　　杨玉珠：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倒！（又倒两大斗。）你得一口气喝干！
　　安禄山：是。（喝干两斗酒。）
　　众人：“哇……”“好大的酒量！”“跳舞！”“该跳舞了！”
　　安禄山：跳，跳。老咱再跳个胡旋舞——（就地一个后滚翻，晃晃大脑袋：）好不好？
　　众人：“不行！”“得站起来跳！”“快跳！”
　　安禄山：噢，是老咱转错了。（又来个前滚翻，往起站，坐一屁墩儿。众人尖声大笑，乐得东倒西歪。）
　　李隆基：安卿真是条憨直的汉子。行了，咱下回谁也不许欺负他了啊。
　　安禄山：没事，老咱没事。（打着嗝往起爬，又一屁墩儿。众人早就笑了岔了气儿。）
　　杨玉环：哎哟……哎哟……可把人笑死了！我得出去喘口气儿。（起身往笑着往外走。）
　　李隆基：容儿，快跟着。
　　张云容：是。（起身跟出。）
　　李隆基：哎，咱们换个玩儿法如何？就来六鹤齐飞吧。
　　众人：“同意！”“行啊！”“六鹤齐飞好玩儿！”
　　杨玉珠：快拿牙箭来！
　　安禄山：让老咱先射！老咱射箭百发百中哩……（打酒嗝，又一屁墩儿。众笑。）
　　17，晚上。皇宫。静风轩。室外。杨玉环和张云容出来。
　　杨玉环：安禄山真是个活宝，他天天在这儿，天天就有出不尽的笑话！
　　张云容：昨天二夫人还跟万岁爷说呢，干脆别让他去范阳领兵了，就留在宫里逗大家哈哈笑吧。
　　杨玉环：那真是一大块笑料！（就笑。）你看，今天的月色多好——（二人抬头看，忽见陈继忠出现在房上，急痴白脸轻声呼唤。）
　　陈继忠：玉环！玉环！（杨玉环和张云容相视。）
　　杨玉环：怎么又是他？
　　陈继忠：过来！过来！（拼命招手，又指旁院。）
　　张云容：你怎么又来了？干什么呀？快走！快走！
　　陈继忠：有急事！急事！快过来！
　　杨玉环：他好象有事？走，咱们过去瞧瞧。（奔旁院。张赶紧跟着。）
　　18，旁院。室外。杨玉环和张云容顺廊子至。陈继忠和郭子仪出现。
　　陈继忠：玉环！
　　郭子仪：拜见贵妃娘娘！
　　杨玉环：他是谁？
　　陈继忠：郭子仪，郭大侠，你不认识啦？
　　杨玉环：噢，想起来了！……你们深夜进皇宫来干什么？
　　陈继忠：玉环，出大事了！你来说。
　　郭子仪：启禀娘娘，李林甫和杨国忠和谋陷害太子，他们已经把四镇大帅王忠嗣拿进刑部大牢，非告他个与太子串通谋反之罪不可，您可得想办法救太子呀！
　　杨玉环：啊？（身后传来李隆基的喊声：“玉环！玉环！”）嗳！来了！……你们快走吧，我会想办法的！（转身带张云容离开。这边，陈继忠和郭子仪飞身上房。）
　　19，静风轩。室外。李隆基出来，四处张望。
　　李隆基：玉环！
　　杨玉环：来啦！
　　李隆基：哎，你们上哪儿去了？
　　杨玉环：我和容儿去那边赏了会儿月。陛下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
　　李隆基：是啊，真圆！真圆！你快来吧，我们在玩六鹤齐飞，来来，就差你一个了。（拉杨玉环进屋。）
　　20，晚上。皇宫。室外。陈继忠郭子仪飞檐走壁。
　　陈继忠：没事了。我送你出去。
　　郭子仪：不必，公子不宜暴露，我自去东宫向太子报个平安就是。（二人正说着，忽然被一队经过的士兵发现。）
　　众士兵：“房上有人！”“站住！”“下来！”
　　陈继忠：快走！（二人飞跑。下面喊声乱成一片。）
　　21，晚上。皇宫。静风轩。室内。李隆基等人玩游戏。杨玉珠射牙箭。
　　众人：“好！”“射中了！”“二夫人好箭法！”（忽听外面号声四起，传来阵阵“捉贼”之声，大惊。）
　　李隆基：何人调动军队？
　　高力士：……奴才这就去问！（撒腿往外跑，正赶上陈玄礼跑进，二人相撞。）哎哟！
　　陈玄礼：……陛下！有飞贼入宫！臣护驾来迟了！
　　李隆基：怎么又来了飞贼？嗯？难道还是那个带弹弓的？（安禄山甩甩大秃脑袋，酒醒。）
　　安禄山：耍弹弓的？好哇，他又来了！等老咱拿了他来出出这口恶气！（冲出屋，飞身上房。）呀！飞贼哪里走！老咱来也！（一闪，消失。众人惊呼。）
　　众人：“哇！”“好功夫！”“这人这么厉害……”
　　李隆基：抓住他！不能让此贼再走脱了！……拿朕的天罡剑来！
　　高力士：爷……
　　李隆基：快去！（张韬光捧剑上。）
　　张韬光：万岁爷，宝剑在此。
　　李隆基：走！随朕前去拿贼！（提剑往外就走。陈玄礼忙带众武士跟着。这边，杨氏姐妹慌作一团。）
　　杨玉摇：这贼怎么老来呀？
　　杨玉珍：是啊，长此下去，宫里还有个太平？
　　杨玉珠：他跟谁有仇怎么着？咱还是快躲起来吧！
　　杨玉环：二姐不用怕，宫里有好几千禁卫呢。钊哥，你来。
　　杨国忠：啊？
　　杨玉环：你来！我有话问你！
　　杨国忠：……嗳！（心怀鬼胎，随杨玉环进偏殿。）
　　22，晚上。偏殿。室内。杨国忠随杨玉环进。杨玉环关门。
　　杨国忠：娘娘，卫士们都随皇上抓贼去了，万一后宫来了强盗怎么办？
　　杨玉环：我才不怕不强盗呢。哼，只怕有人贼喊捉贼！
　　杨国忠：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23，晚上。皇宫。室外。陈继忠和郭子仪飞跑至城墙附近，但见城头戒备森严，停住。
　　陈继忠：这里出不去，咱从别处走。（二人蹿房越脊往回跑。一会儿，安禄山飞檐走壁而来，陈继忠眼尖，拉住郭子仪。）
　　郭子仪：安禄山……
　　陈继忠：郭兄先走，我来对付他。（推郭子仪，自己闪身藏了。郭子仪会意，飞身就跑。安禄山发现。）
　　安禄山：呔！大胆毛贼，休走！拿命来！（猛追。陈继忠趁其来到近前，跃起拦住。）
　　陈继忠：站住！何处来的毛贼，竟敢夜闯皇宫！
　　安禄山：……你？
　　陈继忠：这不是安禄山吗？怎么，白天做人，晚上做鬼来啦？
　　安禄山：你说谁做鬼？
　　陈继忠：我说你！
　　安禄山：放屁！老咱咋是鬼？
　　陈继忠：你长得像！
　　安禄山：放屁放屁！告诉你，鬼在那边儿——看见没有？你小子放走了他！
　　陈继忠：少废话！你鬼鬼祟祟在房上乱跑什么？（上前就捉。安禄山闪开。）
　　安禄山：哎——你还想跟老咱动手不成？告诉你，摔死你个兔崽子，老咱怕你爹哭哩！
　　陈继忠：我让你祖宗八辈儿一起哭！（出招。二人打斗。十几个回合，陈继忠一脚将安禄山踹下房。）去你娘的！
　　安禄山：啊！……哎哟！（摔落在地，一队经过的武士冲上来。）
　　众武士：“这儿呢！”“按住他！”（按住就捆。）
　　安禄山：混帐！瞎眼啦？你们敢捆老咱！
　　众武士：“捆的就是你！”“老实点儿！”“揍他！”
　　安禄山：哎哟！娘个球！贼在房上，老咱是叫贼打下来的！（陈继忠跳下，上前揪住就是两个耳光。）
　　陈继忠：你说谁是贼？
　　安禄山：你！ 你小兔崽子！
　　陈继忠：再说！（又煽几个耳光。李隆基带人赶到。）
　　李隆基：贼在哪里？贼在哪里？
　　陈继忠：陛下！贼在这儿！让我拿住了！
　　安禄山：呸！呸！臣冤枉！陛下，他才是贼！老咱看着他把贼放走了！
　　陈继忠：放你娘的屁！（又一耳光。）你不是贼，那你上房干什么？
　　安禄山：你不是也在房上！
　　李隆基：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全弄错了！解开他，快解开！
　　众武士：是。（忙给安禄山松绑。）
　　李隆基：那贼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安禄山：臣看见他往那边跑了！臣这就去追！（飞身上房。）
　　陈继忠：我也去！（刚要往上蹦，忽然停住。）……呦，我得找一梯子嘿。
　　陈玄礼：你就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去！到门口站你的岗去！
　　陈继忠：是。（退出。）
　　李隆基：怎么搞的嘛？
　　高力士：万岁爷，您老亲自前来拿贼，后宫空虚，似乎不妥。
　　李隆基：噢！贵妃还有后宫……快，快随朕回去！
　　24，晚上。皇宫。静风轩偏殿。室内。杨玉环与杨国忠交谈。
　　杨玉环：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和李林甫谋陷害太子？
　　杨国忠：谁跟娘娘说的？
　　杨玉环：我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杨国忠：……有！
　　杨玉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啊？
　　杨国忠：娘娘难道真不明白吗？太子是咱们杨家的一大隐患呀！
　　杨玉环：什么意思？李林甫是怎么跟你说的？
　　杨国忠：行啦，小妹，我知道你和太子曾有过一段旧情，你现在是皇上的人了，他能不恨你吗？啊？他能不恨皇上吗？
　　杨玉环：住口！我不许你再提那件事！
　　杨国忠：得，得，我不提，行了吧？可我就是这么想的。男人的心你不懂，这叫什么？这叫夺妻之恨！我这么做，确确实实是为咱们杨家着想！
　　杨玉环：你少拿我来做借口。我和太子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杨国忠：哎哟我的小妹，你就别犯糊涂啦！这决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杨玉环：没有我，哪儿来你的今天？告诉你，要是背着我胡作非为，我可不答应！
　　杨国忠：我决非胡作非为！
　　杨玉环：噢，想谋害太子还不是胡作非为？那再进一步，你们岂不就要骑到皇帝头上来了？
　　杨国忠：不敢！不敢！
　　杨玉环：你去对李林甫说，叫他小心着点儿，惹急了我，他的宰相别想再做！
　　杨国忠：是是是……小妹，你真要替太子求情呀？
　　杨玉环：你少管我的事！
　　杨国忠：别介！——据我所知，上次皇甫惟明的案子，你已经替太子求过一回情了，这次要是你再求情，皇上心里怎么想？万一他要是知道了你和太子那点儿事，是心眼儿往这边儿稍微那么一偏，不光太子活不成，就连你恐怕也得失宠啊。(杨玉环一愣，外面一忽然阵骚乱。就听李隆基说："力士，让他们把每道院门看好。"高力士答应。)呦，皇上回来了。(往外走，又转身回来：)娘娘，为臣可都是为了你好，何去何从，你可要好自为之。(转身迎驾，李隆基进。)陛下，您可回来了，娘娘等得着急着呢。
　　李隆基：爱妃不必担心，朕是没碰见那贼，否则……（杨氏姐妹跑来围住。）
　　杨玉瑶：陛下，您没事吧？
　　李隆基：没事，没事。
　　杨玉珠：哎哟陛下！可把我们吓坏了！您说那毛贼有多大的胆？怎么就敢往皇宫里跑呢？
　　李隆基：其实没什么，一个小毛贼，大约不过是来偷东西的，闹不到哪儿去。你回去休息吧。
　　杨国忠：是。臣告退。陛下歇好，娘娘歇好。
　　25，晚上。皇宫。城墙上。一队禁军经过。郭子仪以巾蒙面飞身而出。
　　众士兵：“飞贼在这儿！”“截住他！”（双方交手，郭子仪杀散士兵跳下城墙，沿街猛跑。城头顿时大乱。）“他跳下去了！”“下面的快拦住他！”
　　26，晚上。长安街道。郭子仪穿街过巷，被巡逻官兵发现。
　　众官兵："什么人？""站住！"(郭子仪上房。"上房了！""就是他！""快追！"(锣声大噪，众官军从各条街道中涌出。对郭子仪围追堵截。郭子仪跳下来，杀一阵，再上房走。反复数次，终于被围在一条街上，看看走不脱，郭子仪把牙一咬，大开杀戒。)
　　27，晚上。李白家。院内。李白对月独酌。
　　李白对影喝酒：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白，对影成三人。（大笑。）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手持壶、杯舞蹈。）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那就——散了吧……嗯？你为何不走啊？（笑。喝酒。忽闻远处有喊杀喊，奇怪，侧耳细听，拿着酒壶酒杯飞身上房，坐在房脊上边喝边看。）哦？何人如此胆大？……嗯，待我前去拿贼！（跳回院里，取桌上剑，再纵身上房，朝出事地点飞奔而去。）
　　28，晚上。长安街道。在众官兵人山人海的包围下，郭子仪越杀越勇，只是不能脱身。
　　众士兵：“此人厉害！”“此人真万人敌也！”“了不得！”“快上！别让他跑了！”正在打斗，李白蒙面从房上跳下，砍倒几个士兵，拉着郭子仪就走。)李白：贤弟速随我来！(拉子仪杀散官军飞身上墙逃之夭夭。)
　　众士兵：“又来了一个！”"他们是一伙的！""快追！"
　　29，晚上。李白家。李白拉郭子仪从房上跳下。
　　李白：贤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子仪：不瞒大哥，李林甫勾结杨国忠合谋陷害王忠嗣大帅和太子，兄弟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故而拔刀相助。刚才兄弟进了趟皇宫，求贵妃娘娘出面营救太子，出来后被官府发现，所以在街头厮杀。若不是大哥赶来相救，兄弟今晚怕是走不脱了。
　　李白：原来如此。我只听外面喊乱捉贼，以为真有什么贼人，不想是贤弟在此行侠仗义。你放心，藏我这里是不会有危险的，等过了这阵风头，我再送你出城。
　　郭子仪：那就打扰大哥了。
　　李白：这是什么话？我正恨京城中官场名利俗不可耐，贤弟此来，无异于甘雨清风，大可一扫我胸中郁闷！来，屋里有酒，咱们喝个痛快！
　　郭子仪：大哥请！(二人携手进屋。)
　　30，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这叫什么？这就叫惺惺惜惺惺，英雄怜英雄。过去人们一提起李白，就说他是个诗人，文人墨客，只不过性情狂放与众不同而已。其实他狂放在性格是从哪儿来的？那是剑游天下自然而然产生的豪侠之气。李白和郭子仪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据史书记载，郭子仪尝犯法，李白尽力救之。具体郭子仪犯的是哪门子法，书中都不曾细说，其实就是指他为救太子夜闯皇宫、杀得官兵血流成河这件事，这个罪过也太大了，谁敢救呀？也就是李白！到了后文书，天下大乱，李白误随永王起兵，一失足成了朝廷的反叛，事后，唐肃宗李亨非杀李白不可，多少人为李白求情都不行，是郭子仪出面用身家性命担保，才保得李白不死——多大的情义啊？郭子仪对肃宗皇帝说：李白跟随永王，是受了蒙骗误入歧途，绝非他的本意。我跟李白是过命的交情，陛下您要杀他，我情愿替他去死，要不然，我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也不做了！这么着，加上肃宗皇帝才留下李白一条性命。当然了，那全是后话。
　　咱们翻回头来再说杨贵妃，听堂兄杨国忠那么一说，她可就睡不着觉了——甭管怎样，杨国忠的话多多少少说到了点儿上，她以前已经替太子求过情，而且不止一次，这回要是再直截了当替太子说话，那唐明皇能没半点疑心吗？所以，那一夜她心乱如麻，翻过来掉过去睡不着，直到天都快亮了，哎，忽然想出一个主意！（退出。画面满屏。）
　　31，白天。皇宫。寝殿。室内。李隆基和杨玉环睡在床上。李隆基先醒，一翻身，站在帐外的高力士赶紧俯身轻唤："万岁爷。"(杨玉环听见，装睡。)
　　李隆基：几时了？
　　高力士：回万岁爷的话，未过辰时。
　　李隆基：嘘——让她再睡会儿。(轻轻下床。拉高力士出门。早有宫女捧来漱口水。漱口。)昨夜入宫的贼人可捉住了？
　　高力士摇头：没有。后来听说那贼逃到街上，杀了许多巡街的官兵，竟被一个同伙救了去，逃之夭夭。奴才已责成京兆府及长安各州严加揖拿。
　　李隆基：噢，噢……怪哉！我大唐开国以来，还没有哪路毛贼敢闯进皇宫来骚扰的，这还了得？
　　高力士：万岁爷英明盖世，大唐朝兴旺发达，一个小小的毛贼何足挂齿？万岁爷放心，等捉住那厮，奴才一定亲自审问，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就听杨玉环在屋里叫："陛下，陛下。"李隆基赶紧转身回屋。)
　　32，白天。寝室内。杨玉环坐起，无精打采状。李隆基进。）
　　李隆基：爱妃醒啦。爱妃睡得可好？(坐下，拉杨玉环手。)
　　杨玉环：唉，也不知怎么，净做恶了……只是，刚才快睡醒时还做了个好怪好怪的梦……
　　李隆基：哦？什么梦？快说给朕听。
　　杨玉环淡淡一笑：想起来也真够荒堂的，臣妾梦见和陛下一起在弥勒阁上下棋，下着下着，陛下忽然变了模样。(故意端祥李隆基。)
　　李隆基：啊……啊……朕变成了何等模样？
　　杨玉环：陛下的头发、胡子全白了，却是满面红光，就跟玄元宫里的玄元皇帝的画像一般无二。
　　李隆基：怎么？朕变成玄元皇帝了？
　　杨玉环：我也奇怪呢！我心里害怕，就问：陛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陛下回答的却让人模不着头脑。
　　李隆基：朕说了什么？
　　杨玉环：陛下说：我乃玄元皇帝下凡，今有一事要对你告知。我赶紧问：老祖宗在上，有什么事就请说吧。陛下，噢，也就是玄元皇帝便说：东宫太子有难，你不可不救，你若不救，必将大祸临头。我一想：太子一向好好的，能有什么灾难？刚要再问，玄元皇帝忽然不见了，陛下也跟着不见了，我心里发慌，就惊醒了。原来是个梦。你说，这哪儿挨哪儿呀？(李隆基看着杨玉环眨了半天的眼。)
　　李隆基：玄元皇帝在梦中果然是这么说的？
　　杨玉环：他就是这么说的。我这不刚醒嘛，连他老人家的声音都记得真真的。(李隆基："噢，噢…"沉吟起来，杨玉环过来搂住肩头。)莫非陛下就是玄元皇帝转世吗？
　　李隆基笑：这个……这谁又说准呢？（在杨玉环脸蛋上亲一下。）不过，太上老君既然降下预兆，恐怕其中必有道理……力士，准备车驾，朕要亲往东宫一看。
　　高力士：是。（看杨玉环一眼。）【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