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日子就这么过着、在知道和隐瞒之间不由自主的挣扎，掩饰是一种痛，沉默确是比痛更难以医治的顽疾，虽然现在我已经知道，叶思就在那种不干净的地方混日子，却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要逗留在那儿，以她的身份、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些都是我无法解释的，虽然我已获悉却不敢轻易地去揭穿，不是不想只是害怕，害怕这样冒然的接近她会伤害到她，伤害到这所剩无几的希望。
　　那一天，呼啸的北风夹杂着粗大的沙粒，从午夜开始，便不停地敲打着我梦里梦外的窗，直到早晨它仍不知疲倦的，像这个世界袭来。风扫无痕的大街如水洗般干净，我迎着风努力地喘息、艰难前行，忽然又一阵秋风袭来裹挟着无数的沙砾，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当我微眯着眼睛努力的向前张望时，忽然一个弱不禁风女孩，像片枯萎的黄叶，被无情地刮落到我的身旁。
　　“笙子——”她愁眉紧锁，有气无力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来了，”看见她我的心像开放的花。
　　“嗯。”
　　“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一副憔悴枯槁的样子，她脸色苍白，眼皮肿的跟水铃铛儿似的。
　　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着裙子，弱不经风的她冻得直打哆嗦，多冷的天她都是穿的那么单薄，好像总是在期望有人能给她送去温暖，怕她在这样继续下去，就赶紧把外衣披到她的身上。
　　“快穿上、瞧你冷的，出来也不多穿点儿可别冻坏了，大冷的天别老往这跑我又丢不了。”我在她跟前磨叨着。
　　“衣服给我了，那你呢？”她并没有因为我的唠叨而生气，反倒有些担心起我。
　　“没事儿一会蹬起车来就暖和了。”
　　“是吗？”她的眼神恍惚着。
　　“嗯、看你冷的要不到家里暖和暖和吧。”我不想她再跟着受罪了。
　　“不、我、我就跟着你。”她的话让我有说不出的感觉，那样的执拗，那样的倔强，看着她无依无靠的样子，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我只剩你了。”多想去拥抱她呀，可是我已一无所有这样做又有什么意吗？
　　“嘻嘻——”此时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说着，她便帮我把车子推过了这片坎坷不平的路径，随后我叫她上了车，车上的焦炉烧得正旺，锅里的水蒸汽不断的从缝隙中钻出来像雾，我叫她靠得近一点希望这样可以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小心别烫着。”我嘱咐道。
　　“嗯——”她勉强在嘴角儿泛起一丝笑意。
　　“这真暖和。”她静静地说，车子‘轱辘轱辘’地响着，像是一首悲沧的歌，在这苦涩的季节里默默的吟唱，传递着最后的一点温暖：
　　一路上叶思沉默寡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忽然觉得她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活泼富有生气，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她一动不动的坐在车沿儿上，忽然又一阵秋风吹过，霎那间无数枚凋零的黄叶纷纷从树上被撕扯下来，漫天的黄叶像雨点般洒落，它们不断地向这条冷清的街道倾泻下来，她被前所未有的灾难困住了，陷入危险的境地。透过凌乱的黄叶透过如此多的忧伤，多想伸手去帮她一把，帮她脱离那些无休无止的痛苦与纠缠，却怎么也不敢轻易的靠近她，多想在此刻把她占为己有、多想变成这万千落叶中的一枚随风飘落在她的身上，希望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可以抚平她身上所有的不幸。
　　市场还和以前一样的热闹，没用叶思的帮忙一车的包子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空闲时就在周围转了转，没想到这个季节还能看见卖金鱼的，看着可爱又可怜的索性就买了几条，心想叶思也一定会喜欢，和那个卖鱼的小贩闲扯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此时叶思依然呆呆的坐在那儿初期的朝阳落寞的照在她的身上，她像蜷缩在角落里的一只小青虫儿，想在阳光下却又怕会被灼伤，忽然发现那个一向天下无敌舍我其谁的的女人，为何不再像以前那样所向披靡，她似乎早已经遍体鳞伤、不堪一击。她就那样坐在那，等待着有人走近她为她疗伤，为她抚平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当我走进她时她手里正攥着一把香菜，她就那么心灰意懒的往下揪着上面的香菜叶，揪的满地都是。
　　“喂——”我叫她。
　　“什么？”她无精打采的低头看了看。
　　“我数到九九片的时候，你才回来，你上哪了？”见她这样的消沉，我便把刚买的那些小金鱼递到她的面前。
　　“看——”希望这会让她开心起来。
　　“呀！你买的？”她的眼前忽然一亮。
　　“嗯。”
　　“给我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这就咱们两个。”
　　“嘻嘻，这么久头一回送东西给我，算你有良心。”她兴奋的接过袋子，不知怎么我的脸一红，甚至有些莫名的羞愧和自责。
　　回家的路上叶思一直沉迷在那袋金鱼上，一会冲它们假装生气撅起小嘴，一会儿又天真的眨眨眼睛，高兴的不得了，这时的炉火已经灭了但仍有些余温，叶思索性就靠了上去。
　　“笙子——”
　　“什么？”
　　“这鱼真漂亮。”
　　“是吗。”
　　“嗯，你买的、是给我的。”她随口说道，幸福满满的样子。
　　一路上我们驱车穿梭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穿梭在金色的海洋里，一种风轻云淡的心情犹然而生，片片黄叶默默的讲述着一段又一段美丽浪漫的童话故事，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不知会创造出多少缤纷绚烂的故事，怀着这样的美好心情我毫无顾忌的向前驶去，坎坷不平的路上注定会演绎出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
　　就在我们快要到家的时候，乐而忘忧的我正因为叶思的天真而好奇时，时突然从胡同口窜出一帮人来，凶神恶煞的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哎你怎么不骑了、累了吗？”看见他们的那一刻叶思慌乱的像只小鸟，她惶恐的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害怕使她紧紧的抓住我的，然而片刻后，她又像发了疯的野兽，毫不犹豫的像那几个人冲了过去，疯了似的抓起地上的石块儿向他们砸去，不知是么让她有了那样的勇气，此刻她想撵走的似乎并不仅仅是某个人，她极力的想摆脱的，是在她心里久久都挥之不去的阴霾，她想保护的也是她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
　　“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快给我滚。”她呼喊着叫骂着，可始终不能让那些人离去。
　　“臭娘们儿，可真让哥好找，原来和这么个小白脸儿逍遥快活呢。”说话的那个混蛋一挥手，几个喽啰就过来一把按住了叶思。
　　看见叶思受到这般欺负，怒不可遏的我想都没想，从车上抄起一个木凳就跟他们干上了，可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下来，我便被那一帮子人打翻在地，刚被救出来的叶思又被他们拽着到了一边。
　　“呸！臭小子还想英雄救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干什么的，今儿就让你好好长长见识。”说着他们就拳脚相加，容不得我再去反抗。
　　“快住手、住手，你们这些混蛋、混蛋。”叶思在一旁不停的挣扎着、哭喊和叫骂着。
　　“嘿嘿，你个骚娘们儿要不是我们老大看上你，哥们儿几个早把你给办了，今儿老子也豁出去了非得沾沾腥不可。”那个领头的冲着叶思嘿嘿一乐，正朝她走过去时，我拼尽全力突然从混乱中蹿了起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丫的，你想弄她我他丫的先弄死你。”我挥舞着拳头拼命的向他砸去，打不着就一口咬住他的脸，鲜血顺着他的勃颈上流了下来，他疼的杀猪一般嚎叫起来，紧接着他手下的人又一拥而上，把我硬生生的按到了地上。
　　“哈哈哈——”此时看着那家伙狼狈的样子，我大笑起来，笑的像苍鹰一样凄惨，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来。
　　“都丫看什么呢，给我往死里揍，丫的给我弄死他。”说着那一帮人又向我拳脚相加起来，痛不欲生的叶思在一旁拼力挣扎着，终于她挣脱身边的人拼命地跑过来，拎起那袋儿装满金鱼的水袋，对准那个家伙的后脑勺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啊——”刹那间水花四溅，金鱼横飞直砸的那个人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臭娘们儿。”他挥手就是一巴掌。
　　“鱼没了，你还我。”叶思拎着空荡荡的袋子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怔怔地看着地上正在挣扎的鱼。
　　“啊？”。
　　“你踩到我的鱼了，你得陪我。”那个家伙看看脚底下。
　　“丫的，我——”他对着活蹦乱跳的鱼，狠狠的踩了几脚。
　　“你把它们都踩死了，我还怎么养啊。”叶思失魂落魄的喊道。
　　“你丫有种的冲我来，再敢动她一手指头我劈了你”我喊道。
　　“丫的你算老几呀，我叫你喊叫你——”那个人捂着血淋淋的脸又给了我几脚。
　　“快住手，你们快住手。”叶思嘶声力竭的哀求着。
　　“给我把她弄走，等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说着那些人架起叶思就要走，叶思真是要被他们掳了去那后果不堪设想，我极力的想阻拦住他们，可遍体鳞伤的我早已没了气力，挣扎着站了起来可又被他们踹翻在地。
　　“笙子笙子——”看着叶思拼命的挣扎却无能为力，深恶痛绝的我心急如焚，正这紧要关头时天降救兵，一时间大大小小的胡同，街坊邻里的都包抄了上来，什么三姑四婆、七大姑八大姨都是相识多年的邻居朋友，母亲多嘴婆婆更是一马当先，各个全副武装手持兵器，什么扫把铁锨、拖布、擀面杖应有尽有。
　　“哎，我说你们这群小王八羔子，在家你老妈没教你们怎么好好做人啊、敢欺负我们胡同里的人，今儿就叫你爷爷我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张大爷坐着轮椅冲他们喊到，被团团包围的他们似乎乱了阵脚，可还强撑着。
　　“一群老不死的，都丫的活拧歪了是不是。”那个领头的叫嚷着，不乏虚张声势。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放了，不然老娘打断你们的狗腿。”母亲大声喊道。
　　“快放人放人。”大伙冲他们喊到。
　　“嘿！还他丫的来劲了，都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管你七老八十照样收拾。”他们死到临头了还在逞口舌只能。
　　“嘿嘿、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废什么话呀揍他娘的。”张大爷气愤的骂道，随后母亲和大家伙就一拥而上，她们拖着笨重的身体，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