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集（3）

　　23-27：雅庐书房日、内
　　张母走到书房门口喊：喜事，大喜！
　　屋里没有反响。
　　张母：嗨！大诗人，没听见？小华生了，生了个胖儿子！
　　张父正聚精会神抄诗，手持笔，抬头。张母进门，给他信。
　　张父：（看完信）一个小边防，方建国！
　　张母：父亲方兴国，儿子方建国，成了兄弟！怎么起名的？
　　张父：这就是军人起的名！
　　张母：你不要抄抄写写了，跟我上街去，买些奶粉寄去。
　　张父：你去吧，我没时间。
　　张母：你没时间？从早到晚就抄抄写写！
　　张父：对了，有外孙了，我更得抓紧抄。把唐代边塞诗的代表作家高适、岑参、王昌龄、李颀、崔颢的边塞诗都抄出来，寄给兴国。
　　张母：他有兴趣看吗？
　　张父：他一定爱看。唐代，边塞诗盛极一时，构成盛唐之音的一个豪壮旋律，在中国诗歌史上的地位，前无古人。文人们或是从军、或是游历，遥远陌生的边塞不但不使人们感到荒凉可怕，反而刺激了他们的好奇心。一种为国立功的荣誉感和浪漫主义精神弥漫在初盛唐社会，不少著名的诗人都亲历过铁马秋风塞北的军旅生活，如陈子昂、高适、岑参、崔颢、戎昱等人。充满英雄传奇色彩的塞外军旅生活、雄奇壮伟的域外风物，都足以引起诗人们的创作兴趣。兴国、小华他们一定会喜欢这种豪壮旋律……
　　张母：张教授，你豪壮吧！
　　张母转身走了。
　　
　　23-28：大门口日、外
　　张父走出书房，大步追到大门口。
　　张父：除了奶粉，共他婴儿用品都买一些，我去邮局寄。
　　
　　23-29：雅庐书房日、内
　　张父回到书房，激情满怀，铺开宣纸，以龙飞凤舞敏的行书写下：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录岺参诗《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句，慰勉贤婿方兴国上尉。
　　他把字挂于墙上，自赏一会，坐下，用蝇头小楷抄诗：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初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抄完一首，活动手腕，豪情满怀。
　　
　　23-30：河边日、外
　　方兴边和田保国走到河边，发现小推车还在，两人十分惊喜。
　　田保国：这么多日子了，还没人把车拉走。
　　方兴边：不是自己的车不要，好！我们拉回去吧！
　　田保国：连长准我休息4天，你7天，你还有3天哩！你转回去，陪老爹吧！
　　方兴边：休息不得了！
　　田保国：你还是转回家去休息吧！
　　方兴边：你想回家，我不管你。我回连队去！
　　方兴边拉着车，下了河。河水退落了，容易过河。
　　田保国也只好跟在小推车后边过河。
　　
　　23-31：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坐在椅子上给方兴边的儿子喂奶。
　　张蔷：姐！你又让他先吃？
　　张华：以后都这样！
　　张蔷：这小傢伙特别能吃！让两人同时吃吧！
　　张蔷把建国送到张华胸前，吃另一只奶。建国刚含住奶头，被张华推开。建国哇地一声大哭。
　　张华：同时喂两个不方便，调点糕干粉喂建国吧。
　　张蔷：他们也是！年纪小小的结婚生孩子！
　　张华：民族习惯呗！男女十六七岁就结婚。哎哟！
　　张蔷惊咋一下，只见张华从小孩嘴里扯出了奶头。这小傢伙咬奶头。张华又抓又揉，孩子以哭声抗议。张华又塞进奶头，咬牙忍着，任小傢伙干咬。痛得她呲牙咧嘴。
　　
　　23-32：集体宿舎日、内
　　开饭的哨音吹响，班长带战士去饭堂。方兴边站着，软弱无力地报告。
　　方兴边：班长，我不去吃饭。
　　班长：行，我给你打饭回来。
　　方兴边在胸前戴一朶白花，面壁而坐。
　　方兴边：（独白）田依娜，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回去救你，让饿鬼抓破我的良心吧！田依娜，你放心，我们的儿子吃着嫂子的奶水哩！我一定会把两棵佤山的苗苗栽培好！
　　静默。方兴边两行泪水直流。
　　班长端着饭菜和田保国一起回来。在门口，田保国和班长耳语。班长听后，没有劝方兴边吃饭，拉着田保国静静地守候在门口，等战士们回来。
　　战士们回来，突然一片肃穆。
　　班长：请大家肃静！今天是方兴边媳妇20岁生日，方兴边怀念她哩！我们一起，为弟妹黙哀！脱帽！
　　战士们一齐脱下军帽，静立黙哀。
　　黙哀毕。
　　班长：我们要为方兴边分担痛苦，尽量不要打扰他。这两天，免除他的所有训练、公差、勤务。我们也希望方兴边兄弟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前进！
　　
　　23-33：炊事班日、内
　　田保国来到炊事班，见炊哥。
　　田保国：炊哥，连长要你给我8个鸡蛋！
　　炊哥：8个鸡蛋？谁吃？
　　管生活的赵永章来了。
　　赵永章：要8个鸡蛋？
　　田保国：方兴边死了媳妇，难受，饿瘦了！连长说给他补补身子。连队这两天野外训练，晚上夜战演习，没让方兴边去，叫我陪他在班里，宽宽心。
　　赵永章：8个多了！炊哥，顶多给他4个！
　　田保国：4个少了！
　　赵永章：方兴边饿了两天，一下吃狠了不好。煑4个合包蛋，一会来端过去，田保国，你不准吃。
　　田保国：我不吃。
　　赵永章：让我知道你吃了，就要从你屁股洞里抠出来！
　　
　　23-34：宿舎日、内
　　田保国掀开方兴边床上的被褥，把包谷酒、花生米摆在床板上。接着，赵永章端来一碗四个合包蛋，放在方兴边面前，按按他肩膀，默默地走了。
　　方兴边把酒和鸡蛋推开。
　　田保国一把抱住方兴边，眼泪掉在床板上。
　　田保国田保国走到门外扯了一根青草回来卜草卦。嘴里念念有词，把草分两半撕开，右边半拉断了。
　　田保国：这是凶卦！兄弟，我们不能再当兵了！
　　方兴边两眼无神，盯住断掉的半根草。
　　田保国：你想想，你和依娜做定情梦，不合！你们还是结婚了，老天惩罚你们哩！依娜死了，男人不能养活儿子！当兵怎么能养活两个小儿子？
　　方兴边：我能！
　　田保国：你不能带他们到班里来睡觉，不能喂他们吃饭。嫂子帮你养着，只是暂时的，你也不能多看儿子！
　　方兴边：你说的有道理，我一直想。
　　田保国：你先吃，把鸡蛋都吃了，才能好好想。
　　方兴边：我实在吃不下去。
　　田保国：想吧，养孩子要靠媳妇！当兵不让找媳妇，内地的汉族姑娘不会跟我们。班珙寨太穷，我也不想回去了。我们干脆不当兵了，让老爹在县里找个好工作，或者，我们一起做生意，去境外来回也方便。
　　方兴边：我心乱了！你吃吧，喝吧！我想，不当兵了，要跟连长、指导员、副连长都说通，再也不能自己跑。我没想定，你不要漏出去。
　　田保国狼吞虎咽合包蛋，一滴汤水也没剩下。转而抓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嚼着。他咽不下，又吐不出来。哽得出不了气，两眼鼓突。
　　
　　23-35：荣誉室日、内
　　方兴国、赵永章把方兴边、田保国带进连队荣誉室。方兴国直走到一个玻璃柜边，取出佤族长刀，往桌上一摆，气不从一处来。
　　方兴国：兄弟，你要向后转，我也不留你，你拿走你的长刀吧！算我们连队没有培养第一批佤族连长的荣誉。我正式宣布：我的一号工程彻底失败！
　　方兴边愣然，不敢看自己的长刀。
　　方兴国：你拿走呀！田保国，你主意多，帮他拿吧！你们回班珙寨，砍败兵去，砍武装去！砍竹子、砍鸦片去！再刀耕火种也用得上！在土里戳几个眼，种旱谷吧！
　　赵永章磕碰方兴国，提示他口气缓一点。
　　方兴国：兄弟，你快把长刀拿走呀！不是想再找个媳妇、给儿子娶个后娘吗？拿这把长刀作礼物，再去找人做定情梦呀！班珙寨的姑娘都会爱你！
　　方兴边突然痛哭失声。
　　赵永章：连长，你别生气。我们的好兄弟、亲兄弟方兴边不会向后转，我们三兄弟永远不分离。
　　方兴国：行！兄弟，你好好听副连长开导，赶快抬起头、挺起胸来。北京的金山，你不去看了？依娜不能去了，你两个儿子也不去看吗？
　　赵永章把长刀送回玻璃柜里，拉着方兴边走开。
　　方兴国：（在背后喊）抽时间去我家里看看你儿子！田保国，你不要陪他了，你恢复训练！
　　
　　23-36：山坡上a日、外
　　强烈的阳光。军营后山上，陡峭的山坡。
　　方兴国带着战士们背着、扛着一块大石头或麻袋包，有的扛着大木箱，向山顶攀登。他背着一块长石（代替界碑），弯腰弓背，走在前头。汗水淋漓，两腿发软。他退到路旁，没放下“界碑”，鼓动战士。
　　方兴国：同志们，加油！爬上山顶才开午饭！
　　赵永章背着行军锅带炊事班赶上前来。路过方兴国身旁，笑一笑。
　　赵永章：连长，不行了吧？当连长，就是不能有老婆！
　　方兴国：滚！我这块“碑”超过120斤，你来试试！
　　赵永章放下行军锅，要换方兴国背“界碑”。其实，是打个马虎眼，让方兴国放一下，喘口气。方兴国果然放下“碑”，和赵永章较劲儿。
　　战士们也趁机放下重负，横七竖八地坐或躺在路边喘气。
　　田保国背个木箱爬上来了，木箱放下地，砸了自己的脚。他仰天躺下，暗暗流泪。方兴国走到地身边。
　　方兴国：你要坚持，再用半个小时就到顶了。
　　田保国：我肚子饿了！
　　方兴国：就是要饿着肚子锻练！（转向大家）同走们，加油！从今天起，每人负重已达120斤左右。从山下爬到山顶，行程约两小时。到顶吃饭，休息一会儿，再背下山。每天这样一上一下，连续练一个星期！
　　战士们：（齐声）啊！
　　方兴国：别啊！还要我重复讲吗？那就重复：我们连队将担负勘界警卫任务！勘察线上，很多地段没有人烟，没有路！骡马也无法通行。人员护送、物资、仪器搬运，全靠我们双肩双手双脚，一颗心！不练行吗？
　　赵永章背起行军锅，带炊事班上前，喊着：今天中午吃大肉啊，迟到的不留！
　　方兴国扛上“界碑”，又走在队伍后头。他还没缓过气来，两脚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