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集（2）

　　23-15：坟上日、外
　　方兴边在田依娜坟上哭泣。见人来了，揩干眼泪。
　　尼康、田保国、表姐带孩子来到坟前。
　　尼康把一块麻布铺在地上，拿个竹筒摆在麻布上，大家盯着，等待一只小虫子爬进竹筒。
　　尼康：等着，小虫子爬进竹筒，是田依娜的灵魂活了，跟我们走。
　　等了一阵，还没有小生命进竹筒。
　　尼康：不着急，至少要等一个时辰，还没有小生命进竹筒，方兴边你亲手抓一把土放进去，田依娜就跟我们去县里！
　　方兴边等不得一个时辰了，抓了一把土塞进竹筒。
　　方兴边：田依娜，跟我们一起走吧，老爹，儿子，我们都在一起，跟我们走吧！
　　
　　23-16：王府日、外
　　尼康、方兴边告别王府。骡马备好鞍，一匹马驮两个竹篓（专坐小孩用的背篓），一个篓里躺一个孩子，都睡着了。尼康恋恋不舎地扫视王府，仿佛他不再回来，仿佛他已预见王府从此将頺败，将消失，难掩悲怆。
　　田保国从寨子里走来。
　　方兴边：（高喊）田保国，快点，走了！
　　田保国：（走近尼康）老爹，我想多留几天，你们先走。
　　方兴边：（不等尼康回答）为哪样？不行！
　　田保国凑近方兴边耳语。
　　方兴边：不行！老爹，他要留下来串姑娘！
　　尼康：要不得！赶快回部队！方兴边改变主意了，他急着回连队。
　　田保国：他是他，我是我。
　　田保国不由分说，转身要走。方兴边拉他，他踢了方兴边一脚。方兴边望—眼尼康讨对策。尼康示意，坚决带田保国走。
　　方兴边有了老爹旨意，箝住田保国。两人打起来，一下难分高低。方兴边身心憔悴，无法制服田保国。
　　尼康：捆起来，拉走！
　　方兴边一冲动，扯下马驮上的一根绳子，把田保国捆起来，拴在尼康的马鞍上。尼康策马前行，田保国抗拒。
　　走了几步，尼康的坐骑受拖累，举步维艰，忽然惊跳，把尼康从鞍子上震下来，一脚卡在马蹬里抽不出来。
　　
　　23-17：办公室日、内
　　连部。方兴国在一个半身靶上比划、思量着。指导员埋头翻阅工作记事本。
　　指导员：团里下达的军训计划，要求很高。连长，这方面全靠你了。一定要拿下军训尖子连！
　　方兴国：反正，不管尖子、锤子，我们必须根据防区、作战、巡逻任务特点，根据人员分散的特殊性，狠练单兵、小组战斗力。每个兵必须练成全天候、多面手，一个顶几个！以一胜十！
　　赵永章、一班长来了。
　　赵永章：连长，指导员，方兴边回来了！
　　方兴国：我说了，他会归队，也不超假。
　　指导员：快带他来这里！
　　赵永章：他情绪低落，明显瘦了！不知有什么思想问题。
　　一班长：（把手表递给方兴国）他说，这块手表不要，退给你。
　　方兴国：怎么回事？
　　赵永章：他请你跟他去县里见他老岳父。
　　方兴国：行，你们回去，我一会去班里。
　　
　　23-18：办公室门口日、内
　　方兴国转身出门：指导员，方兴边按时归队了，请立即向营部报告。
　　指导员：你说，怎么处理他呢？
　　方兴国：我先了解他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在家庭、个人问题上，遇到了严重考验。我们要慎重，防止他一气之下向后转！
　　指导员：一切你办，好好了解，对！
　　方兴国：拜托你帮他理理思想，指出错误性质，找准错误原因，尽力使他平安过了这一关。晚点名时，在队前点名，给他口头警告处分。
　　指导员：我同意。
　　方兴国：不要他写书面检讨了，他还没有那个文化水平。在全连军人大会作口头检讨吧！
　　指导员：这声势也不小，我考虑一下，看看他探家归来有什么新的认识。我们再上支委会讨论决定，及时向营里报告处理结果。
　　方兴国：行，就这样快刀斩乱麻！
　　
　　23-19：值班室日、内
　　通信员打开一堆当天的报纸、信件。
　　战士们蜂拥而上，各自寻找家信。
　　通信员：挤什么？指导员规定了，家信、报纸都分送到各班去，谁也不要到我这里来找，有也不给！
　　战士们散去，通信员关起门分家信。又一封鸡毛信！信封上沾了三片鸡毛。通信员脸一沉，粗略看一眼，拿上鸡毛信匆匆出门（独白）：真够呛！人都回来了，鸡毛信才到！
　　在门外，通信员撞在指导员身上。
　　通信员：指导员，方兴边家里来了第三封鸡毛信。
　　指导员：十万火急也不要急，方兴边带连长见他老岳父去了，等他回来看吧！
　　
　　23-20：客厅日、内
　　尼康家客厅。柜子上摆着田依娜遗像，和存放田依娜灵魂的竹筒。尼康、田保国父子坐在椅子上，沉痛哀思。两岁多的儿子骑木马玩儿。
　　里屋传出婴儿的啼哭。
　　尼康：老二，早日和方兴边回连队！
　　田保国：他不好活了！
　　方兴边带着方兴国踏进门槛。方兴国一怔，进了门的脚退出来。两眼只望田依娜遗像，没有站稳。
　　四个男人都没有眼泪，只是木了一阵。
　　里屋婴儿的啼哭声。
　　方兴国一手搂住方兴边，两人站在门口。
　　尼康：方连长，坐吧。
　　方兴国：副主任，方兴边、田保国兄弟，你们要顶住！田依娜，田依娜，多好的媳妇啊，田依娜……
　　方兴国热泪滚出，接着唏嘘痛哭。尼康、方兴边、田保国都被引哭了。里屋婴儿啼哭声更甚。
　　尼康安抚方兴国、方兴边、田保国坐下。
　　尼康：方连长，我家里灾祸不断！田依娜产后病魔缠身，我们父子赶回寨子的头一天晚上，她就坚持不住，断气了！可怜田依娜……
　　方兴国：（长叹）没有好药，送医院不方便，魔巴还按旧习惯，驱鬼祭神，不管用啊！
　　方兴边：连长，小儿子不满月，没有奶吃！
　　
　　23-21：里屋日、内
　　尼康妻在里屋给婴儿喂米汤。婴儿不吸，只哭。
　　方兴国、方兴边、尼康都挤进里屋来。方兴边抱起襁褓，颠着摇着，止不住婴儿啼哭。
　　方兴国接过去，横抱竖抱，婴儿还是哭，嗓子嘶哑。
　　方兴国：眼下，怎么养活两个小孩，是第一位的！快想个办法吧！
　　
　　23-22：客厅日、内
　　几个人都回到客厅，忍痛商量如何养孩子。
　　尼康：我请方连长来，就是要你帮一帮。
　　方兴国：我是连长，有责任帮。
　　尼康：我还替方兴边和田保国再请三天假，帮着把这个家整整，安排好这两个小孙子。
　　方兴国：让方兴边在家里休息一星期，田保国休息四天。好好在家里陪陪你。
　　尼康：不，只要三天！我巳经跟他们兄弟说合了，人死了不能再活，哭没用。我尼康家全靠他两兄弟了！
　　方兴国：对，化悲痛为力量，回连队好好当兵。
　　尼康：一定要养好两个孙子，都是我们佤山的后代，嫩苗苗！
　　方兴国：我家张华坐月子，奶汁多，儿子吃不完。赶快把小的抱过去，让张华一起喂养。
　　尼康：这，不好麻烦张老师。
　　方兴国：500年前，我和方兴边就是亲兄弟。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这样，先把小的安排好。
　　方兴边：老爹，这样好，好！
　　尼康：那，那张华行吗？
　　
　　23-24：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卧床休息。张蔷在外屋门口烧猪蹄子。
　　张华：张蔷，你小心，别烫着手了！
　　张蔷：这猪蹄子毛太多，刮不干净。
　　张华：（走出门）你不会！给我烧一壶开水，我自己来。怎么搞的，头几天奶水很多，吃着吃着就少了！
　　张华接过火钳，在煤炉上烧猪蹄子。
　　张蔷：姐夫也是！这么多天，人影也不见！
　　张华：连队工作，就这样！住在一个营房里，只隔一道围墙，难见面！他准是又有特殊情况了！
　　方兴国：（S0）我回来了！
　　姐妹俩抬头，方兴国已拐过墙角走来。
　　张华：哟，大白天你回来了！
　　方兴国走近，急忙拉起张华向里屋走去。
　　张蔷见姐夫姐姐背着她说话，不满，看着猪蹄烧焦了，不夹出来，又丢进一个去狠烧。
　　
　　23-25：里屋日、外
　　张华抹眼泪，方兴国叹气。
　　张华：都怪寨子里医疗条件太差啊！田依娜……平时身体也结实。可怜啊，才20岁！
　　方兴国：我以为你两个奶子那么大，奶水不少。还跟他们夸海口，儿子吃不完，可以养方兴边的小儿子，哪想到你的奶水不足。
　　张华：不足，先让他儿子吃，快去叫他把儿子抱来！
　　方兴国：你的奶子这么大，一个起码10斤！
　　张华：你还能闹？
　　方兴国：找杆秤来给你称称吧。
　　张华：怪！怎么奶水不足呢？
　　方兴国：你也不知什么原因？
　　张华：都是你害的！少啰嗦，小妹还以为我们磨唧什么呢。你快出去把猪蹄子烧干净，炖好！多放一些饭豆，吃了催奶哩。
　　
　　23-26：办公室日、内
　　指导员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方兴国进来了。
　　指导员：你可回来了！都安排妥了吗？
　　方兴国：妥了！
　　指导员：方兴边情绪怎样？
　　方兴国：我安排他在岳父家里休息一星期，田保国陪他，四天。
　　指导员：好？
　　方兴国：那个家，这次遭受了摧毁性打击，方兴边也垮了！
　　指导员：谁碰上也受不了。
　　方兴国：方兴边心里痛，表面没有流露，牙巴骨咬得嘠嘠响。
　　指导员：早点让他回家看看，至少可以让他和媳妇活着见一面，少一些遗憾。
　　方兴国：问题严重！拖着两个儿子，我担心他向后转，不当兵了！
　　指导员：等他回来，处分的事放一放，鼓励他尽快把这一页痛苦翻过去，面向来日吧，来日方长啊！
　　方兴国：这方面，真的全靠你，别让他向后转啊！我得给他解决小孩吃奶问题，不知为什么，张华的奶汁突然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