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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谒陵西山遇遗老之二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6-07-26 13:31:55      字数:5408

  司马振——贺振,与妻子、婆婆,商定了七月十五夜祭父母陵寝,提前一日便出了阳羡城,一直往西马不停蹄飞驰。生恐叫人看破行踪,又不惜绕了弯,先去牛渚山麓采石矶,装作游山玩水。
  要说这采石矶,原名牛渚矶,相传有金牛出渚而得名。又因此处出产五彩之石,当年东吴俊杰遂称之为采石矶,与燕子矶、城陵矶统称大江三矶。
  这采石矶悬崖峭壁,兀立江流,遥对天门山。万里大江奔流而来,江水至此更为湍急,真个是“涛如连山”“浪似喷雪”……形势险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此处山石峥嵘,松竹滴翠。风光旖旎,景色荟萃。然而,贺振哪有心思去领略这原本是他司马家的大好河山?走马观花兜了一圈,便寻了家客店住了下来。入夜后,关照店家不可打扰,换上紧身衣着,自后窗而出。施展开逍遥游“神驹脱缰”……贺振婚后与莲儿尽管恩恩爱爱,却从未荒疏修习平安先生所授“张弛之道”,已然有成。如今一张一弛调节吐纳,随意转换间后劲恰似大江春水。而“逍遥游”又是极其高明洒脱的轻功,相辅相成处,提纵蹿越如同漫步于花前月下。不到两个更次,贺振便进了零陵庄园,直扑园后陵寝。
  一来贺振步法太快,二来是夜兵丁大多龟缩于营帐之内。贺振如入无人之境,只是当其哭拜于陵墓碑前,一时里不能自已,依然惊动了巡夜兵丁。
  贺振本不想与这些吃粮之人计较,然而却有不知死活者竟然放起箭来。这一来着实惹恼了贺振。虽说那几枝破箭连贺振寒毛都碰不到一根,可其父皇母后这陵墓却不会腾挪闪避。贺振焉能任由九泉之下的父母再受这“箭垛”之辱?运“张弛之功”震飞了乱箭后,又以重手法封了这两什兵丁之穴。还亏得贺振心存慈念手下留情,这才仅只叫其吃些许苦头,要不然,这两什兵丁只恐早已进了鬼门关了。
  贺振摆平了这两什兵丁,重又去父母墓碑前祭奠了一番,这才含泪离去。当然,父母生前居所不可不去,贺振怎能轻忽了寻觅“玉露清平丸”?
  高墙深院已然挡不住贺振进出自如,只见父母生前这起居之所门窗破败,帏幔霉烂。蛛网连接,灰尘厚积……此时满天的雾霭已然散去,泠泠的月色中,贺振只觉着格外凄凉、凄恻,心疼鼻酸,又落下几行泪来。
  这居所看来很久未曾有人涉足其间了,贺振自然大可从容不迫。况且其艺高人胆大,索性点亮了随身所带之烛,卧榻、几案、壁板、架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明明暗暗角角落落,但凡能翻找之处,尽皆翻找了个遍。然而,不要说“玉露清平丸”了,就连多少有些像丸,或略微有点药味之物,都未曾找到。
  贺振失望之极,好在其临出家门时婆婆又再三叮嘱:“谒陵要紧,‘玉露清平丸’只可随缘,不必较劲。这已过了二十年许,即便真叫你找着,藏了如许年,只恐已成灰了。速去速回,切莫勉为其难。”贺振看看月已偏西,只得由原路退出这父母生前居所。只是路过兵士营帐,恰巧守将黄回正训喻所部将士。因听得入耳,遂止步于暗处,多听了几句。谁知兵士中竟然有人目光如电直射过来,贺振自然明白此人绝非平常之辈。贺振虽不惧怕,却已不可停留于此。遂施展轻功出了零陵庄园,逍遥游“神驹脱缰”回采石矶去了。
  一路无话回到客店,贺振犹自由后窗而入。卸了紧身衣着,去卧榻上躺下。虽已凌晨时分,却也误不了安安宁宁睡上一觉。
  贺振这一觉直睡到辰末已初方才起身,自有店小二送来汤水。贺振盥洗过后,来到店堂坐下,要了一碗汤饼,一笼鲜肉馒头。要说贺振回到江南已有数年,却依然偏好面食。
  来这客店投宿者大多是些游客,而此时此刻正宜游山玩水探胜寻幽……游客们早就见仁见智,各得其所去了。是以店堂里除却贺振,仅只临窗座头上尚有一位面容清癯须发花白老者。
  古怪的是,这老者既不爱山,也不乐水,座头上还横搁一把古色古香皮鞘长剑,偏偏又来到这山水环抱乡村野店,要了一壶清茶自斟自饮,倒是对窗外天穹那奇异多变的云朵,似乎颇有兴致。
  这老者仪容清朗,气宇不凡。贺振忽觉似曾相识,一时里却又想不起来。有道是“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肃然起敬处,贺振情不自禁上前去施了一礼道:“先生品清茗,观云汉,超然物外……真个羡煞我等庸俗之人。”
  “哦——这位公子,你高看老夫了。”这老者连忙立起身来答礼道,“老夫今生今世只恐不得超脱于尘世之外了,敢问公子是否来自于北地?看公子风采与老夫一位故人神似,不知尊姓复姓司……抑或加贝之贺?”
  这老者并不倚老卖老,反倒显得彬彬有礼。只是几句问话。问得贺振惊诧不已,竟然对贺振底细明镜也似。
  好在贺振看得出这老者非但全无恶意,且似乎是特意来此与其相会。自然从容反问道:“敢问先生从何而来?而先生那位故人,不知又是何人?”
  贺振不答反问。这老者见贺振面对唐突之问也能神态自若,彬彬有礼之间顿时多了些许欣慰。恭恭敬敬道:“说来话长,此处却非细谈之所。不知公子能否与老夫一道出去走走?”又生恐贺振生疑,便压低了话音道,“有个张平安,想必公子理当相识……”说着,携了长剑先行出店去了。
  这老者一提“张平安”,贺振顿时明白了这老先生除却须发花白,其余形态均与先生极其相似,怎能不似曾相识?连心头那些许惊诧也都消了。遂紧随老者出门往西……一前一后,然而煞是古怪。这老者飘然在前,轻松自在就连轻功上乘的贺振有心赶上前去,却总是落后步武。直至来到金牛洞前,方止住脚步道:“公子且在洞外稍候片刻,老夫且先入内看看有无游人再讲。”便径自进洞去了。
  片刻过后出来道:“此时游人尽皆矶上观涛去了,公子不会怪老夫太过胆小了罢?只是你我之间一番细谈非同小可,实在疏忽不得。公子请随老夫一道入内。”
  一老一少进了金牛洞,找了一石礅坐下。这老者却又立起身来,朝贺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贺振谦辞不及,实在过意不去,只得忙不迭以礼相还。
  这老者施了一礼道:“回禀公子,老夫乃琅玡人氏,我那故人则复姓司马。如若老夫所料不错,公子便是此姓,只是眼下自称姓贺。公子昨夜闯闹零陵庄园,一举一动,尽在老夫眼中。后又跟随公子背后,来了这采石矶。只因见公子哀恸欲绝,当时未敢惊扰。其实老夫已知公子迁徙来了江南,本欲再过些许时日去见公子。公子既已夜闯零陵庄园,虽说看那守将黄回倒是无意张扬此事。然而只恐有好事者嘴快,而拱卫建康之骁骑营,距零陵庄园不过二舍之地。骁骑将军刘遵考,正身兼监视零陵庄园之职,此贼冷酷凶残,当年逆弑大晋元熙皇帝,此贼正是凶手之一。一旦得知有人夜闯零陵庄园,定会追查。老夫这才尾随公子而来,尚请公子恕老夫冒失唐突。”
  贺振几曾料到自己的来龙去脉尽在这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未免想起昨夜兵士中那如电的目光……十有八九即这位老者。然而此刻,这老人家虽说目光深邃,却饱含慈和恬淡,岂非内功已达归真返璞之境?要不然,自客店而来一路上,这老人家飘然如风收放自如,贺振自分若不再有三五年修为,只恐难有这等功夫。适才听其所言,分明是念念不忘司马家大晋王朝一遗老。要说贺振虽名“振”,并无重振大晋雄风之念。方寸之间却犹自暖融融一片,未免想起先生张平安,遂道:“多谢先生照应,晚生正是姓贺。敢问先生,先生既与平安先生熟识,不知有何渊源?”
  “回禀公子,老夫姓张名伟,元熙皇帝潜邸于琅玡时,老夫为琅玡郎中。平安乃老夫长子……”这自称张伟老者叙说道:
  当年刘裕加授相国,荣封宋公,总掌百揆,殊领九锡……篡逆之心已显。然而,西有司马休之,东有司马德文,终是心腹之患。便找了个借口,先是亲率兵马征讨司马休之。几番杀伐,逼得司马休之等投奔拓跋魏去了。后又矫旨遣琅玡王司马德文至洛阳修谒五陵,琅玡郎中张伟看出刘裕居心不善,遂劝说琅玡王托病……怎奈琅玡王不纳。尽管张伟明白此一去凶多吉少,犹自安顿好家小,跟随琅玡王一道前往。
  果不其然,琅玡王一行谒陵后赴都复旨,刘裕托言皇帝司马德宗龙体欠佳,便将琅玡王留在建康伴驾,其实是将琅玡王等软禁于建康。
  然而,琅玡王司马德文偏还以为有女司马茂英嫁与刘裕之子刘义符,自己与那刘裕好歹是儿女亲家。即便刘裕心怀不轨,也能手下留情。而司马德文与司马德宗一母同胞,手足情深处,竟然又一回不纳张伟“潜返琅玡”之忠言,反倒将建康这凶险之地当成了安乐窝。
  要说琅玡郎中张伟身怀绝世武功,只可叹那刘裕掌百揆,握兵权,羽翼已丰。张伟空有一身文武之才耿耿忠心,怎奈晋室式微,司马氏子孙偏还得过且过。张伟独木难支,本可全身而退乃至保全琅玡王司马德文遁迹潜形。然而琅玡王优柔寡断,他张伟又抛不开“忠义”二字,便唯有听天由命了。
  未几,义熙皇帝司马德宗驾崩于含章殿,并有遗诏传出,遂奉司马德文即皇帝位。
  司马德文明知先皇死因蹊跷,怎奈此时宫内宫外早已全是刘裕爪牙,不忍气吞声又能如何?要说司马德文这皇帝虽有年号“元熙”,却哪有半点兴盛气象?除却皇后褚氏尚将其视为皇帝,其他人等只当他是个体面囚徒。就连皇后那两个兄长也早已投靠刘裕为虎作伥,幸亏有个忠勇侠义的莲儿暗中护卫,这才保住了一线血脉后来有人。
  司马德文几曾料到,刘裕这儿女亲家竟然如此凶恶无情,后悔不迭,未免想起琅玡郎中张伟忠心耿耿及金玉之言。然而船到江心补漏迟,张伟已在刘裕监视之下,即便其不惧刘裕的爪牙虎视眈眈,却对救助虎口中的皇帝已力不从心。
  要说刘裕将就将就也能算个枭雄,其实早已有心笼络张伟,欲将其收入彀中。怎奈这张伟不卑不亢,不为高官厚禄所动,一时里倒也拿其无可奈何。直到刘裕终于篡晋称帝,却犹自不肯放过他那已被废为零陵王并迁居故秣陵侯国的亲家司马德文一条生路,这才令人授张伟慢性毒酒,使鸩废帝零陵王。
  张伟焉能不知刘裕这是逼迫自己做生死抉择?倘然从命,则升官发财。可张伟岂是不忠不义之人?若不变节,眼见得四周箭上弦,刀出鞘,围困重重。张伟尽管一身武功,杀出重围并不太难。然而却明白“元熙皇帝”大限已到,一时里心如古井,遂自饮其酒。
  张伟以死明志,那刘裕未免连叹可惜,却也算了了一桩心病——这人才不能为己所用,岂非是个麻烦?一刀杀了虽说爽快,却又有损自己名头!既是其不想活了,则无人能救——枭雄心态大抵如此。
  眼看张伟饮了毒酒,尽管酒中之毒因是慢性,一时里尚未毒发身亡,却已然命悬一线,朝不保夕……围困张府的军士自然无必要关注一大半个身子进了棺材之人。然而这一伙军士却不明白“命悬一线”毕竟“命线”未断,而“朝不保夕”,更是或许能保至来日……方长。
  要说众军士与张伟并无过节,更为张伟那忠烈节操所钦敬。其实极不忍心张伟在自己监视之下慢慢身亡,更不忍坏了其临终前那些许安宁。以至一听有人叽咕“这人家已然操持后事了,我辈何苦呆不呆痴不痴待在这不祥之地,莫非在等冤魂缠体?”便一哄而散了。
  众军士自顾自一哄而散,自然不曾留意到尚有一人并未离去,反倒悄悄进了张府——张伟跟随琅玡王前往洛阳修谒五陵又赴建康复旨,虽无家眷同行,却有数个贴身家丁随从。琅玡王向来待人宽厚,遂将建康一处住宅赏了张伟——众家丁正自个个彷徨失措,一见进来个不速之客急巴巴求见张大人,如何还敢怠慢?引入客堂谁知这不速之客全然不顾礼节,竟凑近张大人耳边嘀咕起来。
  只见张伟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命家丁退下,并自不速之客手中接过不知何物,纳入口中吞了。这不速之客便又自原路退出,出了府门四下一看并无人影,放快脚步径自去了。
  原来,这不速之客就是那一声叽咕叫众军士一哄而散之人。他本是奉了司马德文之女,海盐公主司马茂英及前朝驸马如今的皇太子刘义符夫妇之命,给张伟来送救命药丸的。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然而,枭雄刘裕却生了一堆悖逆荒唐乖戾混账子孙,也算是凶残血腥不择手段的报应。这皇太子刘义符,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谁知专好嬉戏游狎,至于太子不太子的这叫人垂涎三尺的储君之位,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其实,这刘义符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能疏财仗义,对他那太子妃司马茂英更是伉俪情深。有道是爱屋及乌,以至为他那被贬为零陵王的倒霉岳父向来心怀不平。刘裕令人授琅玡郎中张伟慢性毒酒,使鸩废帝零陵王,刘义符虽说不敢异议,却未免一肚皮的懊恼。未几有人来禀琅玡郎中自饮其酒以死明志,刘义符既为岳父似乎逃过了一劫而松了一口气,又为张伟的忠烈暗叹可惜。
  回到东宫,刘义符自然将鸩毒之事原原本本朝爱妃诉说了。司马茂英听后心头感佩,不由得叹道:“唉,如此一个忠义之士世间少有,真不该就此丧命!”
  刘义符自然也忍不住慨叹道:“唉!那慢性毒酒虽不会立时要了张伟性命,却也仅只多熬数个时辰而已。若无灵药仙丹,明知一个忠义之士真不该如此失了性命,却又有何良策能救得了他?”
  “这个么……”司马茂英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后方接着道,“殿下倘然认定张伟真不该如此失了性命,有意救其一命。我倒记得当年父皇所赐‘玉露清平丸’解百毒有奇效,殿下左右不乏伶俐可靠之人,何不遣一能者送一丸与那张伟?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救一忠义之士乎?当然,殿下若是惧怕手下人办事不牢靠,叫父皇晓得了要受责骂,那便算了。谁叫那张伟不识时务?这世上见义勇为本就说时易,做时难。倘然胆气不足,明哲保身这叫对得起自己。”
  太子妃司马茂英深知自己这太子夫君庙堂之上虽说不是个有为的储君,然而网罗鸡鸣狗盗之徒,看重江湖义气……却是乐此不疲。遂进一句,出一句,阴一句,阳一句,果然激将出刘义符满腔胆气豪情。当即叫来了人称“伶俐虫”的林立重,交与其一丸“玉露清平丸”,关照了一番又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事情办得稳妥,定有重赏;若是办砸了,太子爷我轻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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