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族 徽

　　林玉婷走到唐生智身边，把一杯白开水和两粒药片，放到唐生智面前。唐生智喝了药，然后很随意地问道：“小玉，袁藩的资料查到了吗？”
　　林玉婷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袁藩是在去年六月份昏倒在大觉寺门前，被顾和尚救起来的。据说当时他受了伤，伤口是枪伤，在腿部。养好后，就拜了顾伯叙做老师。他说话有河南口音，因此判断是河南人。其他的资料没查到，不过，他好像对枪支很了解，可能还会搏击，加上顾老师的密宗绝技，应该是保镖的最好人选。至于政治倾向，无从查起。若是说他通过接触顾老师来接近您，也没有充足的理由。”
　　唐生智说：“很不错。你可以看看他其它的技能，比如照相、录音、跟踪等等。”林玉婷吃惊的说：“舅舅，你怀疑他是间谍？”
　　唐生智说：“我怀疑他曾经是海军陆战队的。在日本，我接触过一个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员。他厌恶战争，因此选择了退役。他肌肉结实，身姿不挺拔但很紧凑，每天要跑二十公里，还收藏枪支。最主要是他的脚步，总是迈着虚步，这个特征袁藩也有；还有就是袁藩的肤色，本来是一个小白脸，为什么有古铜色还没消退？”
　　林玉婷说：“他是哪个国家的陆战队？”
　　唐生智说：“有可能是美国，也有可能是德国。”
　　林玉婷说：“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有他的保护，你去南京，就安全多了。希望他是忠于您的，真心辅佐。”
　　唐生智说：“只要他不是卖国贼，就可以放心用了。”
　　林玉婷说：“我会留心的。”
　　唐生智点点头，就闭起眼睛。林玉婷走出舅舅的办公室，迎面碰上了袁藩。林玉婷说：“袁藩，你有空闲吗？”
　　袁藩说：“你想逛商场，我可以陪你。”
　　林玉婷说：“你要是带足了钱，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袁藩说：“没问题。”两人肩并肩走出训练监察处，来到大街上。重庆是个奇怪的城市，她的形状因为地势变得弯弯曲曲，像一条河流。冬天了，气候湿冷，因此让人很不舒服。林玉婷刚来的时候，就很不适应。她看看身旁的袁藩，人家却是毫不在意，就像沐浴在春风里的小燕子，飒爽英姿的。
　　“他的适应性很强。”林玉婷想。前面有一个照相馆，林玉婷说：“袁藩，我想去照相，你陪我吧。”袁藩说：“好。”就率先走了进去。照相馆的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到两人进来，殷勤地说道：“两位是小情侣吧？我们这里的情侣照，是有打折规定的。”
　　林玉婷刚要说什么，袁藩说：“我是她舅舅。”林玉婷听了，脸就涨红了。该死的袁藩，居然冒充美女的舅舅，真是臭不要脸。
　　她坐在凳子上，开始照相。她自己照了十几张，就拉着袁藩照。袁藩说：“我不照。”说完，放下几张纸币，就走出照相馆，在门外等着她。
　　林玉婷照完了，走出照相馆，看到袁藩随意的站在门前，就蔑视地说：“袁藩，你很怕人家看吗？不照相，莫非早已知道自己长得很丑？”
　　袁藩不说话，只是等着她去下个地点。林玉婷一拳打在棉花上，全无着力处，也不好发作，只好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小店，门脸不大，可是装修很精致。门口一块匾额，用楷书写着四个大字：香香箱包。
　　林玉婷看见匾额，马上兴奋了：“我正想买个包包，居然就心想事成。”说完，小鸟一样的飞进箱包店里。她一进店，就直接奔着女式皮包过去了，那简直就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袁藩走进店，看到各种样式的箱包摆满柜台，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店里顾客很少，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青年在买包。那个青年在挑选一个多功能防水包，这种包因为有很多口袋，所以很受一些画家呀导演呀的青睐。那青年买了包，又挑了一顶帐篷。袁藩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旅行爱好者，要不买帐篷干嘛？那人付了钱，带着自己的货物往外走。他跟袁藩擦身而过的时候，袁藩顺手把他的钱包拿了过来，因为林玉婷买包还要他掏钱呢。
　　一会，林玉婷看中了一款狸猫牌子的女式包。问了价钱，林玉婷就看着袁藩，等他付钱。袁藩一笑，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法币，心里不由疑惑。付了钱，刚要合上钱包，忽然看到钱包上有一个图案。那是一个狼头叼着一尾梭鱼，袁藩认识这个图案。这是日本青冈原田家族的徽章，没想到日本人已经渗透到重庆来了，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典型间谍局面。
　　林玉婷看到袁藩付的是法币，心里就很惊诧，忽然看到他钱包上的徽记，心里不由大吃一惊。她马上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果然是日本间谍。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要是活腻歪了，姑奶奶我就成全你。心里有了主意，表面不动声色。两人出了店门，悠闲的走在大街上。就在这时，一个很好看的姑娘迎面走过来，看到林玉婷，就夸张的说：“呀，玉婷，好久没见你了。怎么，跟帅哥逛街呀。”说着，那姑娘还狠狠地看了袁藩几眼珠子。
　　林玉婷说：“他是帅哥吗？胡慧云，你什么眼神？”
　　胡慧云说：“玉婷，你别跟我装了。咱们在青训班一起呆了三期，我还不了解你？见了帅哥就发花痴。你要是不想要，就留给我吧，也算是好姐们一场。”
　　林玉婷说：“咱们好久没见了，去喝杯咖啡吧，我请客。”
　　胡慧云说：“好吧，反正今天也不是什么要紧任务，就陪你喝一杯，还有帅哥陪着，何乐不为。”
　　袁藩听林玉婷的话，心里想：你倒大方，还不是老子付账。
　　三人来到蓝山咖啡屋，找了一个旮旯，坐下来，点了咖啡。胡慧云说：“帅哥，你是挨着我坐，还是跟小亭子一起坐？你看，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这个不保密吧？”
　　袁藩说：“我叫袁藩，是玉婷的舅舅。胡小姐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跟您坐在一起。”胡慧云咯咯笑着说：“吆，玉婷，我要是跟袁公子好了，可就你舅妈了。”袁藩好像是配合胡慧云的说法，一屁股就坐在了胡慧云的身边。
　　林玉婷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难受，咬着牙不发作。心里想：日本鬼子，一会要你好看。胡慧云一看林玉婷的模样，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也不敢随便开玩笑了。她正色说：“玉婷，你成功脱离了军统，我真的好吃惊。你看我，上不上下不下的，前途未卜，真让人担心。”
　　林玉婷说：“云子，你刚才说什么有任务，能说吗？”
　　胡慧云说：“我们接到档案室报告，说昨夜他们那里进去人了。问他们丢了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后来，查出来了，丢了一份重庆市五十年气象资料汇总报告。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不，杨森主任叫我过去看看。你说，一份气象资料，有什么价值？没准是谁拿家走糊窗户了。”
　　林玉婷一边听，一边看着袁藩。他看到袁藩认真倾听的样子，心里更加的确定，这小子就是日本间谍。没准，资料就是他偷的呢。以后，要好好盯着他，一刻也不能放松。
　　胡慧云说：“玉婷，你老看你舅舅干嘛？他脸上也没有花。”
　　林玉婷说：“他脸上是没有花，可是他的心里有花。”这句话是她们在一起受训的时候自己编的暗语，表示对面的人有问题。
　　胡慧云听了，心里会意，说道：“那他这朵花咱们掐不掐呀？”意思是要不要现在动手除掉袁藩。
　　林玉婷说：“要掐也是我呀。”
　　胡慧云说：“他可是你舅舅呀，舅舅也要切呀。”
　　袁藩说：“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站起身去洗手间。袁藩走了以后，胡慧云说：“你怎么跟一个日本间谍搞在了一起？”林玉婷说：“这件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胡慧云说：“你摸准了？”林玉婷说：“他的钱包上有一个图案，是狼头衔鱼。”胡慧云说：“土肥原的门生？这可是大功一件。好妹妹，你要是用不着，就让给姐姐，让姐姐也出口闷气。”
　　林玉婷说：“不是不让给你。我还有点疑惑，你说他要是间谍，会把这么重大的漏洞摆出来吗？”
　　胡慧云说：“有待考察。”
　　这时，袁藩回来了。他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在军统的训练班里，一定不是普通的学员。”
　　胡慧云说：“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袁藩笑而不答。胡慧云说：“我们是教官，女教官，没想到吧？”
　　袁藩说：“林教官，胡教官，眼前有一桩大富贵，我想送给你们。玉婷已经不在军统工作了，也就无所谓了。可是胡教官你还在呀，所以对于你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胡慧云说：“什么富贵？你快说呀。”
　　袁藩说：“就是你要查的案子。你说，跟气象有关的都有哪些呢？农民种地？渔民捕鱼？工人上班？士兵出操？”
　　胡慧云说：“袁公子，你有话直说好吗？怪不得玉婷看不上你，她最恨男人娘娘腔。”
　　袁藩说：“那是因为我们接触的时间还短，等以后处的时间长了，事情就会发生变化。咱们接着说案子，你们看，要是农民需要天气资料，这跟你们没关系。可是，要是军队需要资料，就跟你们有关系了。那么，什么样的军队需要气象资料呢？陆军？不会，因为在平型关，林彪将军就是在雨中把板垣的第五师团消灭的。那么，最需要气象资料的应该是空军。空军，意味着什么？”
　　林玉婷和胡慧云听了袁藩的话，不由的脸色大变。两人同时说道：“日本人要空袭重庆？不会吧？太恐怖了。”
　　袁藩说：“要是我没猜错，山上应该有他们的观察站。我跟林教官在买包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人在买帐篷，那一定是个打前站的日本间谍。”
　　林玉婷说：“人家买一顶帐篷，就是要建立观察站？你去写小说吧。”
　　袁藩说：“这个判断还是你帮我做出来的。你买东西，要我付钱。你舅舅不给我发薪水，我哪来的钱给你付账？我不想在美女面前丢面子，没办法，就顺手拿了那个青年人的钱包。”说着，掏出了那个带有徽记的钱包。
　　林胡二人看着眼前的钱包，不由呆呆的发愣。胡慧云猛地站起来，说道：“该死的日本人。袁先生，谢谢您。我马上回去报告，采取措施，争取挫败日本人的大阴谋。”说完，匆匆离开了。
　　林玉婷说：“袁先生，是我疏忽了。回去之后，我马上要求舅舅给你发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