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高国防会议

　　1937年11月11日，这是一个忙乱的日子，人人心里都很紧张。中国在日本鬼子的侵略之下，简直变成了一个万花筒，一天一个“新”气象。每天有多少人出生我们不知道，可是每天有多少人因为战争而丧命，我们却是深有感触，因为它近在咫尺。可是，唐生智却是很淡定。因为他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就不再犹豫。他知道自己已不年轻，经不住岁月的折磨了。建功立业，时不我待。
　　早上起来，他洗漱完毕，草草吃了早饭。还破例要喝红酒，要不是林玉婷以病情加重为理由坚决阻拦，没准他真会喝一点。也许还会喝醉了，那就是大笑话了。等他穿好军装，又经过林玉婷的细心整理，才夹着公文包出门了。
　　林玉婷送走了舅舅，转头对袁藩说：“你不去吗？”
　　袁藩说：“现在师哥还不是大人物，不需要保护。”
　　林玉婷听了袁藩的话，不由恼怒异常：“师哥？你叫的好亲切呀。我舅舅是你师哥，那你岂不是我的师舅舅了？”
　　袁藩一本正经的说：“正该如此。”
　　林玉婷冷笑道：“袁藩，我问你，你师傅最得意的手艺是什么？”
　　袁藩说：“骗。”
　　林玉婷说：“看来你还没有被毒害多深，孺子可救。”
　　袁藩说：“可是再怎么说，我跟将军是同门师兄弟，这是不争的事实。”
　　林玉婷说：“你想死吗？别以为跟着你的狗屁师傅学了点什么密宗大法，就想在政府军队混世，你差远了。小心我的M1900给你开个洞，让你夏天接雨水喝。”
　　袁藩看了林玉婷一眼，说道：“我更喜欢鲁格红鹰。”说完，转身走开了。林玉婷望着袁藩的背影，不由陷入了沉思。怪不得舅舅暗地嘱咐要查一查袁藩的来历，其人果然是不简单。看来，还是舅舅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有问题。袁藩，你等着，要是查出你有问题，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唐生智来到国防部，一走进会议室，就感到气氛压抑，人人如丧考妣。唐生智坐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掏出手绢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他收好手绢，不经意的环顾一周，只见汪兆铭、何应钦、李宗仁、白崇禧、陈诚、顾祝同、张群、戴笠、陈布雷等等国民政府的国府要员和高级将领悉数到齐，就知道这次的会议一定与南京有关了，不由心底窃喜。
　　少顷，蒋介石总统步入会场。唐生智仔细观察，只见总统先生还是那样精干沉稳，从表面看不出任何信息。
　　蒋介石，名中正，字介石，浙江奉化人，特级上将。国民政府总裁，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精通政治，喜好军事。本世纪二十年代，整理党务，创办黄埔军校，建立自己的学生军，培养了大批亲信军官。后来结识了世纪初最特别的人物孙中山先生，遂追随左右。三十年代初，把中山先生的革命主张加以改革，经过北伐战争与中原大战，终于做上了国民党的最高统帅。随后，他组织力量，对朱毛红军进行了万里追剿，虽然没有消灭朱毛领导的共产党军队，却收服了沿途湖南、广西、江西、贵州、云南、四川诸路诸侯，使国民党在中国的统治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当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蒋总统的心病有两个，一个是朱毛红军，经过了五次围剿，终于把赤匪赶到了陕北蛮荒之地，交给民国公子张学良看着。这样他蒋某人才算是喘了一口气；另一块心病就是邻近的岛国小日本。这块不安分的礁石，一发脾气就是对着中国，它对中国的蚕食计划已经长达数十年。因为没有公开宣战，蒋介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专心对付共产党。可是，那个丢了东北的公子哥张学良很不省心，他想摘掉不抵抗将军的臭帽子，居然纠集西北军杨虎城将军对蒋总裁搞兵谏，共产党也在其中推波助澜，正赶上日本鬼子不开眼，搞什么华北自治，使民国政府失去了与日本政府谈判的可能。于是，全面抗战终于打响了。可是，偌大的中国积重难返，科技远远落后于东洋鬼子，大家在战场上一亮相，武器装备相差了几百年，几次会战下来，中国军队损失上百万，而日本的精锐毫发无损。现在华北沦陷，上海失守，南京危急。国都可以迁走，可是骂名是牵不动的。
　　南京到底守不守？难道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当都拼光？那么，谁来对付共产党和党内的异己分子？
　　蒋介石端起面前的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说道：“诸位同僚，皆是党国精英，现在国难当头，正是诸位报效祖国的最佳时机，我想各位也是胸有块垒，不吐不快。不过，抗战以来，形势不容乐观。雨农，你说一下最近的情况吧。”
　　雨农就是戴笠，他是民国时期中国最大的间谍首脑。他追随蒋介石，白手起家，创建了国民党的王牌间谍组织军事统计局。现在他的买卖越做越大，往往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举，让人哭笑不得。今天的会议，事关重大，可有的情况又不得不说，于是，戴笠硬着头皮说道：“淞沪会战结束之后，日军华中方面军有三个师团回国休整。剩下的主力有第三、六、九、十六、十八、一百一十四师团；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和上海派遣军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亲自坐镇；在杭州湾方向，我们的第一第二舰队已经遭到日军的牵制和攻击；柳川平助中将的第十军也有异动，意图不明。”
　　蒋介石看着与会的要员们，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情况就是这样了，南京到底保不保，怎么保？各位有何高见，都说说吧。”
　　这时，前排的首位站起一个人，此人戴着一副眼镜，颇有文人气质。这个人就是在1935年跟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签订《何梅协定》的何应钦，陆军上将军，现任军政部长。
　　只见他笔挺地站在会议桌前，朗声说道：“事变种种，早已表明，日本人的野心，是不可满足的。它的蚕食代替战争的伎俩，着实让人恼火。委员长，我建议调集20个团的精锐，在南京地区大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做到一劳永逸。”
　　汪兆铭身子往后一仰，说道：“何部长的想法太天真了，依我看也就是一厢情愿。要是战役失败，我们就没有条件跟日本人谈了。如果我们不战而放弃南京，就不会背上弃城的恶名，以后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收回国府。”
　　此人字季新，笔名汪精卫，国民党副总裁，二号人物。早年因刺杀摄政王出名，后追随中山先生。这位汪先生，可是在一个月以后就名声大震了，因为在南京失守后，他就投靠日本人，成立伪政府，成了中国近代史上最大的汉奸。
　　“明亡之际，无一人死节，不亦辱乎？”汪兆铭继续大放厥词，“你可以去为国而死，可是活着的人还是奴隶，受尽屈辱。以日本的强大，我们是不可能战胜的，唯有以和为贵，委曲求全，诚为救国之良策也。”
　　蒋介石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李宗仁说道：“副总裁的见解可谓一针见血，说出了国人的困顿痛苦之处。可是，我不同意副总裁对以死明志的说法。”
　　李宗仁，字德邻，一级上将，桂系首领。现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驻扎徐州。他政治军事尽皆精熟，只是为人柔和，多有乖舛。
　　“南京是四大古都之一，曾经有十个朝代在此建国。她是看着好看，吃着好吃，玩着好玩，就是不好保存。这个地方在军事上，是一个死地。如要坚守，必是九死一生。”李宗仁说道。
　　他的爱将小诸葛白崇禧站起来说道：“德公的话很有道理。南京南西东三面无险可守，北面是长江，无路可退。以日本人的攻坚能力，恐怕很难守住。前几日，太原保卫战，阎司令长官动用了著名的守城将军傅作义，也只守了五天，就被攻破了。”
　　第二战区司令山西王阎锡山看着小诸葛那副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憨声说道：“你桂军又有什么功绩可言？要不是你们在湘江之战中暗地里放纵朱毛赤匪，他们一万人枪怎么会在总裁的鼻子底下溜走？”阎锡山被共党首领毛泽东率领红一方面军东征打趴下，始终耿耿于怀，竟然借此机会把气撒到了小诸葛身上。
　　白崇禧刚要反唇相讥，一个人却抢先站起来，说道：“阎长官此言差矣。朱毛红军逃窜陕北，绝不是侥幸所致。那毛匪泽东素有心机，军事运用神乎其技，简直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呀。”
　　蒋介石此时正端着杯子喝水，忽然听到会议上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声音，一口水险些喷出来。他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作战室主任洪玉泰，马上脸色一沉。戴笠站起身，走到洪玉泰面前，黑着脸说道：“洪主任？朱毛赤匪的战术你亲眼看到了？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完，掏出手枪，一下子就掀开了洪玉泰的天灵盖。随后，几个侍卫把洪的尸体拉了下去。
　　张道藩说：“谁替共党说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时，唐生智站起来，大声说道：“总裁，卑职我是保定陆军士官学校出身，毕业以来，南征北战，屡败屡战，从不气馁。今次国府有难，我辈军人自然是勇往直前，不敢苟安。要是不经一战，不伤一员，拱手相让，我辈军人颜面何在？”
　　蒋介石听了唐生智的话，精神一震，立即说道：“孟潇所言，甚合我心。今天就到这吧，各位回去想想，希望下次能有个答卷交上来。”
　　会议结束了，唐生智起身往外走。张群走过来，说道：“唐将军勇气可嘉，可是南京决战胜望不再，望你三思。”张群跟蒋介石是同学，在国民党中属于元老级别的。时任外交主任，可他又是保定毕业的，因此说话多少含有维护的意思。
　　第六战区司令陈诚和第三战区副司令顾祝同听了张群的话，表示大有同感。唐生智说道：“多谢岳军兄提携，我自当仔细思量。”
　　回到住所，唐生智坐在办公桌前，呆呆地发愣。他忽然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封口线，取出一份文件，只见上面写着《京沪保卫战设想与计划》，这是他在1934年12月担任训练处长的时候，搞的一个演习计划，可惜，那时它只是一个教学计划，没有人留意。没想到，这份计划马上就要变成真实的战场。
　　真是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