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第二十九集
　　
　　说书人上。
　　说书人：上回咱们说到，为唐明镇守边关的大将皇甫唯明和安禄山同时进京见皇上，结果却大不一样。人家皇甫唯明是立了大功来的——为国家杀敌立功，开疆扩土，此次进京为的是替部下的将士们向皇上请功；而安禄山呢，却是完全是投机取巧，为讨好皇帝而来——弄了块什么破石头，愣告上面有太上老君的图像，嗳，就是利用皇帝崇尚道教，相信神仙的心理，把皇帝给哄得五迷三道，从而获取皇帝的宠信。皇甫唯明是个正直的军人，除了替国家卖命，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所以不知道巴结权相李林甫，说白了，就是不懂得给李林甫送钱，结果让李林甫给晾在一边了。而安禄山呢，平时派人给李林甫送各种好处都够不够的了，这次来，又是真金白银的一通往手里塞，结果，直接就被带去见了皇上。其实安禄山进京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见杨玉环。他对杨玉环一直是贼心不死，曾经就设想过带兵悄悄进京，假扮土匪将杨玉环从寿王府动走。他这家伙胆儿大不大？这回听说杨玉环为了死去的皇太后甘愿出家做的道士，他心里还挺高兴，以为杨玉环既然不再是王妃了，那么只要自己想办法讨好她，哎，想办法取了她的欢心，说不定哪天人家一高兴，兴许就能跟着自己跑了。可谁知等进了皇宫一看，他才知道，却原来杨玉环出家完全是为了皇上。而眼前的杨玉环在皇上跟前兴高采烈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皇上对她也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分明已经是皇上的老婆了。咱们书中暗表，杨玉环现在已经心甘情愿做皇上的人了，毕竟皇上为她英雄救美过，之后又真是对她一百个好，一千个好，一万个好，她自然也就认了。您说，安禄山一肚子的邪念跑了来，一看见这个，他能不绝望吗？（退出。）
　　1，白天。馆驿。安禄山居室内。史思明陪安禄山喝酒。
　　史思明：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小声点儿，留神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
　　安禄山：谁爱听谁听呗，反正老咱活着也没啥劲了。老咱这几年苦挣苦熬，混着步步高升，为个啥？还不是为了挣出个脸面好配得上她？
　　史思明：哎呀，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人家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你说啥也没用了不是？再想，可真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安禄山：啥？你说老咱是癞蛤蟆？
　　史思明：那你寻思自己是个啥玩儿呀？不是我说的，大哥，这人能耐再大，也大不过天去，是不是？别瞅着你在咱营州说一不二，可到了京城又算个啥？算了，算了，啊。（小声：）咱说句犯上的话，难道你还想跟天子抢老婆不成？除非你也做了皇上。
　　安禄山：球！你咋知道老咱就做不成皇上？（史思明大惊，顺手抓起桌上的一头大蒜堵住其嘴。）
　　史思明：你疯啦？（安禄山一惊，酒醒一半。）
　　安禄山：老咱刚才说啥？
　　史思明：说啥？疯话！傻话！找死的！留神一会儿皇上一道圣旨要了你的脑袋！（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喊：圣旨到！安禄山接旨！（二人相视。）
　　2，室外。几名太监捧圣旨进。
　　太监甲：安禄山何在？（安禄山冲出屋跪倒。皇甫惟明也闻声出屋看个究竟。）
　　安禄山：臣在。
　　太监甲：奉天承运大唐皇帝诏曰：营州都督安禄山，守边十载，屡建奇功，升任范阳节度使、迁幽州都督。钦此。
　　安禄山：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甲：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安禄山：多谢公公！
　　太监甲：哎，大帅不必谢我，是宰相大人在万岁爷面前力荐大帅，说张守圭已死，非大帅之才不能镇守幽州，所以万岁爷才有此恩旨呀。
　　安禄山：噢，噢，知老咱者，相爷也！请公公回禀皇上，就说老咱一定不负圣恩，斩尽契丹，报答他老人家。
　　太监甲：在下一定带到。在下告辞。
　　安禄山：公公慢走。（目送众太监出。眼光忽然与皇甫惟明相遇。）
　　皇甫惟明：哼！（愤然回屋。安禄山放声大笑。）
　　3，晚上。太子府。室内。李亨妻兄韦坚前来报信，李亨愤愤不平。
　　李亨：什么？父皇竟让安禄山领了范阳？
　　韦坚：我听说这是李林甫的主意，皇上因安禄山刚刚献过瑞兆，心里高兴，便同意了。
　　李亨：唉，父皇此举真是太不明智了。安禄山我深知其人，这家伙纯属花钱买脸色的无赖之徒，怎能当此大任？
　　韦坚：是啊，他在在营州这几年，没少贿赂朝野上下，所以落得不少好名声，可见此人不仅无赖，尚且狡诈。
　　李亨：李林甫老贼举荐他，为的是结党营私。不行，寡人再不能容他得逞了！
　　张良娣：殿下这又是何苦？李林甫虽然心术不正，这些年却也没找过咱的别扭，殿下何必要去招惹他？
　　李亨：他虽然没直接为难寡人，却像蠹虫一样坏我大唐朝纲，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韦坚：殿下言之有理，李林甫在朝中遍树党羽，如今又把手伸到边将身上，他这是要里里外外搞他的一统天下呀。一但此贼得志，则必将危及殿下，更何况他曾经数度与殿下过不去呢。
　　李亨：此仇寡人忘不了。他也不会忘记的。良娣，你总说寡人比他年轻，让寡人耗死这老贼，现在看来，那样做无异于坐以待毙哩！
　　张良娣：可李林甫的势力遍及朝野，皇上又深受其蒙蔽，殿下怎能撼得动他？
　　韦坚：要想撼动此贼，现在倒是正有个绝好的机会。
　　李亨：哦？仁兄请讲。
　　韦坚：皇甫惟明前些时进京向皇上报捷，却因为不肯依附李林甫而倍受冷落，至今仍滞留在馆驿中不得与皇上见面。我想，他对李林甫的所作所为必定深恶痛绝。殿下此时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帮他进宫面见圣驾，并请他当面向皇上揭发李林甫欺上瞒下的劣迹，以其在军中的威望，皇上还能听不进去吗？
　　李亨：对呀！是个主意好！那就烦劳仁兄代寡人与其联络一下？
　　韦坚：愿为殿下效劳。
　　韦孺人：这能行吗？万一你们斗不过李林甫怎么办？
　　韦坚：事在人为。太子殿下说的对，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看值得一试。
　　李亨：言之有理！孺人，良娣，你们快去拿酒，寡人要和大舅兄好好喝几口！
　　4，白天。长安馆驿。室内。皇甫惟明一个人喝闷酒。一差役进。
　　差役：皇甫大帅，散骑常侍韦坚韦大人在门外求见。
　　皇甫惟明：韦坚……噢，噢，他不是太子的大舅子吗？快快有请！(喝酒。差役出。韦坚进。)
　　韦坚：皇甫大帅在上，晚生韦坚这厢有礼了。(一躬到地。皇甫惟明赶紧上前搀扶。)
　　皇甫惟明：别这样，别这样，老夫何德之有，敢受先生如此大礼？先生请坐吧。来呀，再上一付杯筷。(差役照办。皇甫惟明给韦坚斟酒。)
　　韦坚：还是晚生自己来。
　　皇甫惟明：哎，别客气嘛。上次见到先生，还是在太子的婚礼上，这一别六七年，先生也老成了许多。太子殿下近来可好？
　　韦坚：太子目前尚且平安。
　　皇甫惟明：尚且平安？什么意思？莫非有谁想算计他不成？
　　韦坚一笑：太子这个座位，听着好听，其实还不是就像坐在火盆上一样，稍一疏忽就会体无完全肤。算了，不提这些。大帅克敌致胜，扬威万里，晚生是来向大帅道贺的。
　　皇甫惟明：嗐，你也别说什么扬威万里，如今老夫困在这长安城中，真是寸步难行啊！这不，每日闲来无事，也只能喝酒来解闷儿了。
　　韦坚：怎么？您老还没见到皇上？
　　皇甫惟明：他李林甫不理我这茬儿，我上哪儿见去？没想到，这姓李的小子见人时满脸堆笑，嘴上说得好听，做的却是另一套！
　　韦坚：大帅怕是没给他送见面礼吧？
　　皇甫惟明：见面礼？什么见面礼？
　　韦坚：您老有所不知，现在是李林甫一人独揽朝政，他说的话几乎等于圣旨，四方进京的官员不给他上贡，是别想让他帮忙办事的。您去见他时，没看见他家门前车盖如云的景象吗？那都是全国进京办事人员赶来送礼的。当然了，礼重者先，礼轻者后，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像你这样空着手去的，自然要靠边站了。
　　皇甫惟明：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一再问我吐谷浑的宝物？却原来这厮心怀贪念。
　　韦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如今的朝廷再不是张九龄为相时的风气了。不信您去各衙门转转，哪怕办一点点事，他们没一个不朝您狮子大开口的。世风如此，像大帅这般洁身自好的人不多啦。
　　皇甫惟明：这还了得？如此为官，他们一个个岂不都成了国家的蛀虫？！
　　韦坚：大帅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依晚生之见，您老最好现在就去见李林甫，将所获珍宝挑最好的给他送到府上去，我敢说，不出一日，宫门必会向您老大开。
　　皇甫惟明拍案：胡扯！老夫岂能效法安禄山那般龌龊无耻？
　　韦坚：那，大帅就不想见皇上了？
　　皇甫惟明：……实在不行，老夫宁愿闯宫进去！
　　韦坚：不可不可！大帅本为好事而来，岂能反福成祸？大帅要想早日见到皇上，晚生倒有个主意。
　　皇甫惟明：哦？先生请讲。
　　韦坚：大帅何不求请太子进宫请安时向皇上透露您老进京之事，如此，还愁得不到皇上的召见吗？
　　皇甫惟明：太子？哎呀……老夫身为一镇大帅，私下与太子来往，恐怕多有不便吧？
　　韦坚：哎，在下可以为大帅代劳呀。
　　皇甫惟明：先生既然有此美意，老夫正求之不得！还望先生早成此事，让皇上对三军将士有所封赏，也好安抚人心。否则，我回去真没法向属下们交待。
　　韦坚：且慢。我可以替大帅办好此事，但我也有个要求，还望大帅帮忙办到。
　　皇甫惟明：什么要求？先生但说无妨。
　　韦坚：李林甫专制朝政，上蒙天子，下欺群臣，实乃国之大患。所以，晚生请大帅入宫见驾之时务必向皇上进言，指出李林甫包藏祸心，提醒皇上对他有所防范才是。
　　皇甫惟明：真没想到，李林甫这小子竟想一手遮天？难道国中就再没有正人君子了吗？也罢，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老夫今天豁出这个官不做了，也要为国家除此奸贼！
　　韦坚：多谢大帅！大唐的前途、太子的安危，全都仰仗大帅了！
　　皇甫惟明：先生不必言谢，为国除害是老夫的天职，不论外寇还是家贼，老夫定要灭之，决不手软。(二人碰杯。)
　　4，晚上。太子府。韦坚向李亨汇报。
　　李亨：好！皇甫将军威震西土，深受父皇的器重，他的话父皇不会不听的。明日寡人便进宫向父皇通禀。
　　5，白天。长安皇宫。室外。李隆基和杨玉环等人打马球。比赛异常激烈。
　　李隆基：朕就不信斗不过你们！来呀！给我加把劲儿！(众宫女纵骑奔驰，激烈争抢。)
　　张云容：桃红接着！(将球打过去。)
　　宫女甲：我来了！(飞骑而至，将球击向杨玉环。)娘娘看好！
　　杨玉环：看我的！(横杆一击，球应声飞入球门。众围观者一片欢呼。)
　　围观者："好球！""太真娘娘又赢了！""太真娘娘好身手！"
　　李隆基擦汗：好啊玉环，你的球技果然大有长进。来，咱们重新开始！(转身对本方队员：)你们听好了，你、你、还有你，你们做先锋，你们两个做后卫，还有你们，要照护好两翼，一切听朕的指挥。
　　众宫女：是。
　　杨玉环：你们过来。(对本方队员小声指点。)
　　众宫女：是！
　　高力士：各就各位。万岁爷开球！
　　李隆基：来吧！(挥杆击球。双方争抢。不一会儿，张云容纵骑猛突，击球入门。)
　　围观者："好球！""又进了！""太真娘娘再添一分！"
　　李隆基：哎？今天这是怎么搞的？
　　高力士：爷您累了，歇会儿再战保证能赢。
　　李隆基：不行，朕还一局没开壶呢。再战！再战！(一太监引李亨至。)
　　太监：万岁爷，太子请安来了。(李亨上前跪倒。)
　　李亨：儿臣给父皇请安！(瞟视四周，与杨玉环目光相遇，彼此迅速闪开。)
　　李隆基：亨儿，你来得正好，朕今天开局不利，你来给朕做个先锋吧。
　　李亨：是……，不过父皇，皇甫惟明将军打了胜仗，儿臣已经派人跟他约好，一会儿还要去馆驿向他表示庆贺呢。
　　李隆基：怎么？皇甫惟明来长安了？
　　李亨：老将军真了不起，这回他引兵西进，一举端掉吐谷浑的王帐，杀敌三万，为国家开拓了一千多里的疆土……父皇还不知此事？(李隆基直眨巴眼。)
　　李隆基：朕不知道呀——怪了，这个李林甫，如此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朕？力士，一会儿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和皇甫惟明说话。
　　高力士：是。
　　李亨：那父皇……
　　李隆基：你且去吧，见着皇甫那老家伙要代朕致意，啊。
　　李亨：是。儿臣告退。
　　李隆基：来来来，接着玩儿！接着玩儿！
　　6，白天。长安皇宫。室内。皇甫惟明见李隆基。
　　皇甫惟明：臣皇甫惟明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皇甫爱卿！你辛苦了！来，坐，坐下讲话。(皇甫惟明谢过。坐。)爱卿，你这回立下大功一件，朕要让你入朝做个副宰相，你意下如何？
　　皇甫惟明：多谢陛下厚爱。臣是个武夫，在外替陛下挥刀杀敌开土拓疆倒可以胜任，入朝为相，臣实在是不敢当！再则，此次出征获胜，一靠陛下您的威德光照海内，二靠士卒同心戮力浴血奋战，臣不过是上承天威，因势利导而已，要赏，陛下还是将您的恩德赐赏给戍边将士吧。(从袖中取出功劳薄。)这是立功人员的功劳薄，请陛下过目。(李隆基接了，随便翻翻，交给高力士。)
　　李隆基：力士，你去替朕论功行赏。
　　高力士：是。
　　皇甫惟明：多谢陛下！
　　李隆基：爱卿，这次你端掉吐谷浑的王帐，都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皇甫惟明：回陛下的话，臣从吐贼的王帐中缴获宝货百余车，臣不敢擅动，都封存在案，运来京师，有待陛下亲自过目。
　　高力士：万岁爷，皇甫将军的战利品已经送进皇宫，存放在梨香院内。
　　李隆基：好啊！你先带玉环过去看看，让她高兴高兴。
　　高力士：是。（退出。)
　　李隆基：爱卿，你长年在外屯垦作战，实在是辛苦得很，这次就先别急着回去了，啊，过几天是朕的生日，朕要大宴群臣，并当众赏你黄金美女、赐你豪宅良田，以表彰军功。
　　皇甫惟明：陛下厚爱，臣虽万死不足为报。陛下治国，一向崇尚节俭，若赏赐过厚，臣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议论。
　　李隆基大笑：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黄历了？朕在开元之初，的确曾大力提倡节俭，因为那时刚刚经历过韦太后之乱，天下初定，百姓还没从种种繁重的税赋中解脱出来。朕提倡节俭，就是要节省民力，让国家恢复元气嘛。经过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天下已经富实得不得了喽，等有工夫朕带你去府库看看，那里的钱财堆积如山，连串钱的麻线都朽坏了。朕又不是守财奴，留着那么多钱干什么？嗯？
　　皇甫惟明：陛下……
　　李隆基：你不必说了，朕就是要和有功之臣同享这花不完用不尽的富贵钱，你放心，朕重赏于你，也是为了鼓励后进嘛。
　　皇甫惟明：是，是。那臣就多谢陛下了。不过，臣以为居安思危乃圣人所提倡，还望陛下以此古训告戒百官。让众人懂得，诸事只有不骄不燥，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呀。
　　李隆基：朕知道，知道，这事还用你来告诉朕吗？朕的太平盛世不是随便捡来的，是朕卧薪尝胆驾驭天下而得的硕果。凡事朕心里自有成算。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至于如何训教百官，你大可不必操心。
　　皇甫惟明：是。陛下圣明。……不过，臣还有一件事不能不向陛下禀明。
　　李隆基：什么事？
　　皇甫惟明：臣此次来京向陛下报捷，历时半个月，竟不得与陛下相见，臣打胜仗的消息也被阻隔在宫外，迟迟不让陛下得知。此事恐怕太不正常了吧？
　　李隆基：林甫管的事情太多，对你的事一时疏忽抑或有之。
　　皇甫惟明：陛下，臣在进宫之前，曾去面见宰相，谁知李林甫他不问将士功劳，只关心臣虏获了多少物品，其用意无非是向臣索要财物，假公济私。这样的贪财之人陛下怎么能加以重用呢？
　　李隆基笑：错了！错了不是？林甫身为宰相，当然要关心国家的财物，他问你那些事，未必就是出于私心。对林甫的为人，朕是再了解不过的，你尽可勿虑。
　　皇甫惟明：可宰相门前终日车马盈门，凡进见者，一律视其见面礼之轻重为前后，这又如何解释？
　　李隆基：是吗？嗐，门庭若市，正说明宰相公务繁忙嘛，礼尚往来，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轻重先后之分，大约也是无聊之人的闲言碎语，卿又何必相信？朕现在累得很，很想多休息休息，也好养精蓄锐，所以呢，内靠宰相，外靠边将，是朕今后治国的即定方针，如果你们将相失和，那可不是朕的本意呦。
　　皇甫惟明：臣以为，天下大计在于用人，圣人云，王者只有近君子而远小人，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李隆基：算啦！朕读的书比你吃的饭还多，你用不着来教训朕。
　　皇甫惟明：是……可是陛下……
　　李隆基：朕且问你，你和林甫究竟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皇甫惟明：这个……
　　李隆基：林甫为朕分忧，为国分忧，可谓鞠躬尽瘁矣，这样的人朕不用，你让朕去用谁？既然你对他误会如此之深，也不必入朝为相了，免得到时你们掣肘起来倒是个麻烦。
　　皇甫惟明：是。是。
　　7，白天。馆驿。皇甫惟明居室内。皇甫惟明喝闷酒。韦坚进。
　　韦坚：在下恭喜大帅得见天子龙颜！
　　皇甫惟明：是先生啊。先生请坐。来，喝酒。
　　韦坚：好好好，我自己来。（二人斟酒碰杯。）
　　皇甫惟明：唉，老朽愧对先生，愧对太子！
　　韦坚：怎么？莫非大帅不曾对皇上揭露李林甫之奸？
　　皇甫惟明：非也。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非但不信我的，还一味替那奸贼辩解。老朽多说一句话，便惹得他龙颜不悦呀！再说下去，弄不好我反倒成了搬弄是非的奸人了。没办法，我也只好住口啦。
　　韦坚：噢，原来如此……没想到皇上竟被李林甫蒙骗得如此之深！
　　皇甫惟明：老朽常年不在朝中，对京城的事并不十分了解。因此很难跟皇上说出个子午卯酉来。但通过这件事，李林甫的手段我算是领教了。太子的忧国之心难能可贵，不过，老朽想提醒他一句，对待李林甫这样的阴险狡诈之徒可万万不能负气行事呀。圣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兵法则说，敌强我弱，权且避之。还望太子殿下隐忍一时，等真正抓住奸贼的大把柄，再将他一棍子打死，方不失为上策。
　　韦坚：大帅说的极是。
　　皇甫惟明：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李林甫倒行逆施，早晚有他翻车的时候。退一万步说，太子殿下现在不是还年轻嘛。请你回去转告他，只要他克守孝道，专心侍奉皇上，将来总会有为国除害的那一天。
　　韦坚：多谢将军教诲！晚生一定转告太子。
　　皇甫惟明：明天……最迟后天我便要回陇右去了，本该向太子道个别，可有李林甫这条毒蛇在中间横着，我这做边将的自然不好公开和他往来。承蒙太子殿下的关照，让老朽得以早一天见到皇上，此番厚意，老朽会永远记住的。就请先生代下官向他表示敬意吧。
　　韦坚：多谢大帅！（二人碰杯。）
　　8，室外。安禄山听窗根儿，眼珠乱转。
　　9，白天。李林甫家。室内。安禄山向李林甫汇报。
　　李林甫：好哇，他皇甫老贼果然和太子串通一气整我！哼，他还竟敢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以为我不知道哪——皇上都亲口告诉我了！(气得来回踱步。)
　　安禄山：皇上圣明！不过，太子跟相爷作对，实在太不应该！
　　李林甫：什么太子？我压根儿就不承认他是太子！老夫这几年忙着管别人，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呢，他倒先琢磨起老夫来了！老夫跟他没完！
　　安禄山：相爷打算怎么办？
　　李林甫：怎么办？他身为太子，通过他大舅子和边将暗中来往，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现成的罪名吗？
　　安禄山：相爷圣明！噫！依老咱之见，关起门来打狗最省事，如果让皇甫老贼回了陇右，娘的，让他手里握上十万大兵，再想逮他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林甫：说的好！嗯，禄山不愧是帅才呀！
　　安禄山：相爷过奖！
　　李林甫：那两个反贼的话你可都听清了？
　　安禄山：一字不少，全听到了！
　　李林甫：他们还说些什么？
　　安禄山：相爷想听什么，准有什么！噫，那真是坏话说尽，就差坏事做绝！
　　李林甫：你可敢在皇上面前做证？
　　安禄山：当然！相爷让老咱干啥，老咱准干啥！老咱吃的是皇粮，岂有不为皇上尽忠之理？（李林甫笑。安禄山跟着笑。）相爷尽管吩咐，末将听您的！
　　李林甫：好，好，咱们细细商议。来呀。（一家人进。）
　　家人：老爷吩咐。
　　李林甫：传刑部尚书吉温过来议事。
　　家人：是。
　　10，晚上。皇宫。室内。李隆基和杨玉环亭中下象棋。李隆基连叫"将军"。
　　李隆基：怎么，你还不认输呀？
　　杨玉环：早着呢。陛下还不懂棋有绝处逢生的道理？
　　李隆基：好吧，那朕可就不给你留面子了。(挪一子。)现在看你还如何逃生？(张云容就笑。)你笑什么？
　　张云容：万岁爷挪了车，就不怕娘娘的马过河呀？
　　李隆基：……呦！不行不行。（就要撤子。杨玉环一把按住。）
　　杨玉环：不许悔棋！
　　李隆基：你不是还没走嘛。
　　杨玉环：落子无悔！我不干！
　　李隆基：行，行，行，反正大局已定，朕就让你多蹦蹬几下。（松手。）
　　杨玉环：那我不管，先吃了你的兵再说。（吃子。李隆基看看棋盘，托腮思考。）
　　李隆基：哎呀，这就有点儿不好办了……(一太监上。)
　　太监：启禀万岁爷，中书令李林甫说有要事求见。
　　李隆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太监：他说是件机密大事，想单独奏明万岁。
　　李隆基：单独说？……那玉环，朕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啊。
　　杨玉环：哎呀，这个李林甫真够讨厌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叫他进来！叫他进来！
　　李隆基：那好，就让他进来。(太监退。)
　　杨玉环：陛下走呀——怎么？我刚蹦蹬一下，陛下就蹦蹬不起来了？（笑。）
　　李隆基：别急，别急，让朕再想一想。（李林甫上。)
　　李林甫：臣拜见陛下，拜见太真娘娘。(李隆基眼不离棋盘。)
　　李隆基：林甫来啦，什么事？
　　李林甫：陛下……（欲言又止，环顾左右。李隆基抬头看看，会意。）
　　李隆基：你们都出去。容儿，你也先出去。（众人退出。）什么事，说吧。
　　李林甫：是。（又看看杨玉环。）陛下，臣得到可靠消息，太子勾结边将图谋不轨。(李隆基和杨玉环同时震惊。)
　　李隆基：你说什么？
　　李林甫：事关重大，为臣不敢妄言。现有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作证，陛下可召来问之。
　　李隆基：玉环，你先去休息吧，啊，朕和林甫要谈国家大事。（杨玉环没说话，起身出门。）安禄山何在？
　　李林甫：回陛下，正在馆驿候旨。
　　李隆基：力士。（高力士进。）
　　高力士：奴才在。
　　李隆基：传安禄山！
　　高力士：是。
　　11，室外。杨玉环出来，快步往寝宫走。张云容跟上。
　　张云容：怎么了，娘娘？娘娘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杨玉环不答，直入寝宫。）
　　12，寝宫内。杨玉环进，坐在床上发愣，阿黑跑来讨好也不理。
　　杨玉环：去！去！（踢开狗。）
　　张云容：到底怎么了，娘娘？
　　杨玉环：我刚才李林甫说，太子要造反。
　　张云容：啊？这怎么可能？
　　杨玉环：我也不相信。这样吧，你去太子府问问他。
　　张云容：我？我如何去得了？再说，让别人看见了也不好呀。
　　杨玉环：你带桃红和阿芳去，让她们别多嘴就行。
　　张云容：我直接去找太子？
　　杨玉环：今天他们送来的豆糕不是还没吃吗？你给我爹我娘送一盒去，顺路去趟太子府，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云容：然后呢？
　　杨玉环：你先去问。你就跟他说，如果他不讲实话，我可保不了他。
　　张云容：……是。
　　13，晚上。皇宫门口。张云容骑马端食盒，由两名骑马挑灯的宫女引路而来。众门卫迎上。
　　门卫甲：呦，是容姑娘。姑娘这么晚了还出宫办事？
　　张云容：娘娘让我给我家老爷太太送些豆糕过去。还用验腰牌吗？桃红，帮我取一下。
　　门卫甲：不必了。姑娘尽管走好。姑娘请。（送张云容出宫门。）姑娘慢走。（目送张云容走远。一会儿，高力士带安禄山骑马至。）
　　众门卫：小的见过高公公。
　　高力士：免了。安将军请。
　　安禄山：公公请。（二人下马步行进宫。）
　　14，晚上。皇宫。室外。安禄山随高力士往后宫走，不期杨玉环忽然从黑影里闪出，拦住去路。
　　高力士：呦……娘娘？奴才还以为谁呢？……娘娘为何在这儿？（安禄山忙跪倒。）
　　安禄山：太真娘娘在上，臣安禄山拜见娘娘千岁千千岁！（抬头冲杨玉环傻笑。）
　　杨玉环：安禄山。
　　安禄山：臣在。
　　杨玉环：你凭什么说太子谋反？
　　安禄山：这个……娘娘知道了？
　　杨玉环：知道什么？我正要问你呢！
　　安禄山：回娘娘的话，臣是听太子的大舅子和皇甫惟明他们说来着。
　　杨玉环：他们说什么？
　　安禄山：他们说……他们要拥戴太子做皇帝。
　　杨玉环：是太子让他们说的吗？
　　安禄山：这个……这个……臣不知道，臣以为或许有之。或许有之。
　　杨玉环：什么叫或许有之？我跟你说啊，事情没弄清楚，我可不许诬陷太子！要是你冤枉了太子，早晚我叫皇上砍了你的脑袋！（安禄山一哆嗦。）
　　安禄山：为臣不敢！为臣不敢！……娘娘让为臣怎么说，为臣就怎么说！
　　杨玉环：呸！你是条狗啊？（安禄山：“老咱就是娘娘的狗……”）你傻啦？你疯啦？啊？！我叫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只是不许胡说八道！
　　安禄山：为臣明白！为臣明白！
　　杨玉环：高力士。
　　高力士：奴才在。
　　杨玉环：一会儿他说什么你都好好听着，回来给我学，啊。
　　高力士：奴才遵旨。
　　杨玉环：这事不许跟皇上说！说了我也不承认！
　　高力士：是。娘娘放心，您刚才说的，奴才一句也没听见。（杨玉环又看看他们，转身离开。二人相视，安禄山吓得直吐舌头。）
　　安禄山：妈耶！太真娘娘这厉害！
　　高力士：将军好自为之。请。
　　15，晚上。太子府门前。张云容至。耿五迎上。
　　耿五：……这……这不是容姑娘吗？小的给姑娘请安了！
　　张云容：我有要事见太子。
　　耿五：姑娘慢着。（扶张云容下马。）小六儿，快进去禀报太子爷，就说容姑娘来了。
　　一门卫：是！（撒脚如飞往里跑。）
　　耿五：姑娘请。（引张云容进门。）
　　16，晚上。皇宫。室内。安禄山见烦燥不安的李隆基。
　　安禄山：臣安禄山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李隆基：行了行了，起来说话。
　　安禄山：谢陛下。
　　李隆基：说吧。你是怎么知道太子谋反的？
　　安禄山眼珠乱转：回陛下，这件事为臣……不敢断言。
　　李林甫：哎，安禄山，你不是说亲耳听见韦坚和皇甫惟明的馆驿之中密谋来着？
　　安禄山：是啊，为臣确实听见他俩在馆驿中窃窃私语，说要拥立太子来着。
　　李隆基：他们怎么说？
　　安禄山：回陛下，为臣听见他俩说，要是太子做了皇帝，他俩就可以大展宏图了。至于这是不是太子的意思，臣实在不好说。（看高力士。）臣说的全是实话。
　　李林甫：陛下，据臣所知，韦坚近来与皇甫惟明往来密切，而韦坚本人又频繁出入太子府，行迹十分可疑。此事不可不做调查。
　　李隆基：将他二人拿交刑部，一定要查问清楚。
　　李林甫：那太子呢？
　　高力士：万岁爷，奴才以为太子乃国之储君，不可轻易动摇。（看安禄山。）
　　安禄山：是，是，不可轻易动摇！
　　李隆基：林甫啊，你去照朕说的办吧。
　　李林甫：臣遵旨。
　　17，晚上。皇宫。室外。李林甫和安禄山往外走。
　　李林甫：禄山，你不对呀。
　　安禄山：哦？末将错在哪里？
　　李林甫：咱们不是说好你要一口咬定太子参与此事的吗？你为何却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说不出个干净利落话来？
　　安禄山：他……他不是老咱一见着皇上，心里就发虚嘛。
　　李林甫：你发什么虚？这是生死关头，话一出口，你和太子便势不两立了，你不弄死他，他必弄死你，你在战场上斩将拔旗的气魄都到哪儿去了？嗯？
　　安禄山：相爷圣明。末将不是没想过，可末将实在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皇上他就是不信太子造反，咱硬说他造反，到时候太子再来个死不承认自己造反，那事情不就麻烦了？所以末将就想，咱不能一上来就把话说绝，您说是不是？咱就说是韦坚那兔崽子和皇甫老贼这么说、那么说，怎么说都行，至于有没有太子的事，到了刑部大堂一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李林甫：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这一老一少是跑不了的，把他们交给吉温去处理吧，他会有办法让他们开口的。
　　安禄山：相爷圣明。
　　18，晚上。太子府。李亨向张云容表白。
　　李亨：寡人可对天发誓，我绝无那样的念头！
　　张良娣：人家容姑娘不过问你几句，殿下何必如此激动？
　　李亨：我能不激动吗？玉环她怀疑我什么不好？她怎么能怀疑我这个？啊？——谋权篡位，弑君杀父，这八个字本身就是魔鬼！你们懂不懂？它怎么可能在寡人的心里有存心之地呢？寡人就是再混蛋，再无赖，再缺德，再不是东西，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这样的邪恶想法！她如此怀疑我，那我在她心里还算个人吗？啊？我……我他娘不如现在就死了！（冲过去从墙上拔下剑。众人急忙上前抱住。）
　　众人：“殿下！”“殿下不可！”（夺剑。）
　　李亨：你们放开我！就让寡人死了算了！
　　韦孺人哭：殿下！臣妾求求你了！你要是就这样一死，岂不成了畏罪自杀？
　　张良娣：王妃姐姐说的对，殿下自寻短见，那李林甫可就省事了。难道殿下甘愿背千古骂名不成？
　　李亨：等等——让我想想……唉！（蹲下抱头痛哭。）……我不为别的，谁骂我我都认了！只是玉环她怎么就不了解我？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张云容：殿下千万别这么想，娘娘叫我过来，只是想知道真实情况而已。
　　张良娣：多谢娘娘的关心。请姑娘回去转告娘娘，太子是无辜的，所有罪名都是李要甫无中生有凭空编造，还望娘娘求太子一命。
　　李亨：不不，容儿，你叫玉环别管。这种事她根本弄不明白。弄得不好，再把她也卷进来，寡人罪过可就大了。叫她千万别进里掺和，啊！
　　张云容：好吧，既然如此，我回去向娘娘复命就是。殿下保重。
　　李亨：等等，我送送你。
　　张云容：不必了。
　　李亨：哎，咱们还客气什么？拿灯来。（从宫女手中接过灯笼，送张云容出门。）
　　19，晚上。太子府大门口。李亨送张云容出来。
　　李亨：容儿，寡人不能再送了，你走好啊。回去告诉玉环，就说我不想让她管这件事，只要她能好好享受天下第一的富贵生活，我也就放心了。啊！
　　张云容：是。多谢殿下。奴婢告辞。（上马。）
　　李亨：容儿你走错了。
　　张云容：我奉娘娘旨意还要去给娘家送些食品。
　　李亨：噢……那就慢走。
　　张云容：望殿下多多保重。（离开。李亨久久望着。）
　　韦孺人：殿下请回吧。
　　张良娣：是啊，人都走没影儿了，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做甚？走吧。（拉李亨回府。）
　　20，晚上。馆驿。一群刑部差役冲进皇甫惟明住室。皇甫惟明翻身坐起，本能拔剑。
　　皇甫惟明：什么人？
　　差役甲：皇甫大帅，有人告发你暗通太子阴谋犯上作乱，皇上隆下诏书，命我等将你拿到刑部问罪，您老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一太监进。）
　　太监：皇甫惟明听旨！（皇甫惟明扔剑。下跪。）
　　21，晚上。韦坚住宅门外。众差役捉拿韦坚出。
　　韦坚：不！本官无罪！本官要去圣上面前申诉！你们不能抓我！
　　差役乙：大人稍安勿燥，有没有罪，公堂之上自见分晓，我等只知奉命办差。大人请吧。（招手，众差役将韦坚推上囚车。）
　　韦坚：我没罪！我是受了奸贼陷害！我冤枉！（囚车滚滚而去。）
　　差役乙：听着！把所有院门看好，不准府中之人私自出入！
　　众差役：是！
　　22，晚上。韦府院墙外。一队差役举火奔跑。
　　差役头儿：快去后门儿！快！（众人跑过一会儿，一韦家仆人从墙头探出脑袋，见外面无人，翻身滚到墙外，撒腿就跑。）
　　23，晚上。皇宫。寝室内。杨玉环心神不宁。一会儿，走到门口朝外看看，只见对面屋子的窗户上映出李隆基来回踱步的身影。
　　24，晚上。对面屋内。李隆基来回踱步。
　　李隆基：高力士。
　　高力士：奴才在。
　　李隆基：你对此事做何看法？
　　高力士：回爷的话，奴才以为，皇甫惟明与李林甫和安禄山或许有些误会，发些牢骚或许也是有的，但要因此就说他串通太子谋反，奴才以为却也未必。
　　李隆基：照你的意思，倒是李林甫和安禄山串通起来诬陷皇甫惟明了？
　　高力士：奴才不敢胡言！
　　李隆基：哪有那样的事？林甫对朕，可谓一百二十分的忠心耿耿，他能陷害忠良吗？
　　高力士：是。
　　25，晚上。杨玄璬家。室内。杨玄璬夫妇迎接张云容。
　　张云容：奴婢拜见老爷太太。
　　杨玄璬：快快免礼。
　　杨夫人：容儿快起来。（扶起。）怎么大晚上的想起过来了？环儿可好？
　　张云容：回太太的话，娘娘好着呢。这不，她让奴婢送盒宫里新制的点心过来。（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递上。）
　　杨夫人：呦，什么好东西呀？（接过打开看。）环儿这孩子，什么事儿都想着我们。老头子你看，这回早饭又有好吃的了。
　　杨玄璬：是啊，环儿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哎，她什么时候回大明宫呀？
　　张云容：……噢，万岁爷说了，等大明宫里一修好，就送娘娘回去。
　　杨夫人：其实回不回的也无所谓，在哪儿烧香念经还不都是皇家的道士？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呢，听说皇上在宫里整天和环儿在一起，可有此事？
　　张云容：……啊……是常在一起的。万岁爷好修道，娘娘又是修道之人，他们常在一起谈经说道什么的。
　　杨玄璬：原来如此。难得环儿呀，舍身全孝，是我的好女儿！
　　张云容：娘娘说了，您二老要是缺什么东西，只管派人到宫里送信，娘娘只定让我给送过来。
　　杨玄璬：不必啦，你没看见吗——咱家如今吃的是朝廷三品的奉禄，家里应有尽有，啥也不缺。你就让环儿放心好了。
　　张云容：是。
　　26，晚上。皇宫。室内。李隆基来回踱步。
　　李隆基：可亨儿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朕想来想去，他没有谋反的理由呀——
　　高力士：万岁爷圣明。太子一向品行端正，堪称皇子皇孙们的楷模。他怎么突然就……奴才也想不明白。
　　李隆基：那也不一定啊。朕纵观历史，曾经得出过四个字的结论。你知道是哪四个字吗？
　　高力士：奴才无知！
　　李隆基：人心险恶！人心险恶呀……
　　27，寝室。杨玉环躺在床上想心事。一会儿，起来看看对面窗户，只见李隆基仍在来回晃悠，心中烦闷，走到琴旁伸指乱弹。
　　28，对面室内。李隆基听见琴声，猛醒。
　　李隆基：几时了？
　　高力士：回爷的话，大约已交亥时。
　　李隆基：这么晚了，玉环还没休息。唉，是朕搅得她心烦呀！（出门。）
　　29，寝室。杨玉环胡乱弹琴。李隆基进，按住杨玉环手。
　　杨玉环：陛下。
　　李隆基：朕又搅得你不得安宁了吧？
　　杨玉环：我没事……就是你老不回来，心里怪烦的。
　　李隆基：噢，朕不过来，你就不会过去找朕？
　　杨玉环：我哪儿敢呀？——（学李隆基腔调：）玉环，你出去吧，啊，朕要和宰相商量大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哼，吓也把人吓死了！
　　李隆基笑：是吗？朕是这样说的吗？
　　杨玉环：那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说的？（李隆基搂住。）
　　李隆基：好，好，朕不对，朕不该冷落你，行了吧？唉，朕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太出乎朕的意料，朕一时竟乱了方寸所致。好乖乖，你可别在意啊。
　　杨玉环：陛下相信那样的怪事吗？
　　李隆基：怪事？对了，是够怪的——好端端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朕就是想把它弄清楚，心里才能踏实呀。
　　杨玉环：哼，反正我不相信！（李隆基直眨眼。）
　　李隆基：你不信？为什么？【定格】
　　30，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瞧见没有，太子一出事，杨玉环第一个先沉不住气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内心深处仍然跟太子有那么点儿藕断丝连。人都说一个人的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嘛，太子作为杨玉环第一个初恋情人，那种感情是藏在骨头里的，哪儿那么容易就抹掉了？所以，一听说太子有危险，她的第一个本能就是不能接受——不能让这种危险发生。可唐明皇他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呀，他只知道杨玉环从前是寿王妃，却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跟太子有过那么一段死去活来的情史。所以，当他听杨玉环那么肯定地说不相信太子谋反时，就觉得特新鲜、特奇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