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第二十八集
　　
　　说书人上。
　　说书人：书接前文。上回咱们说到，杨玉环收到寿王李瑁的信，一时间万念俱灰。她天性是个不服输的人，被人逼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可她转念一想：凭什么死呀？噢，你逼着我死，我就死啦？行，你不是让我不好过吗？我还偏不寻死觅活的，我还就得高高兴兴的让你看看！这么着，她反倒把什么都想开了。这就叫物极必反。接着，她就开始耍弄唐明皇，叫皇上给她干这个干那个，叫皇上陪她玩儿这个玩儿那个——你不是说为了我干什么都乐意吗？那，我说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别忘了，唐明皇可是奔六十的人了，一天到晚跟这么个女孩子疯玩儿疯闹，累得可真够呛。哎，可他心里倒是挺痛快的，因为杨玉环终于理他了，终于跟他说话了。所以，老头子便也一门心思陪着杨玉环疯疯颠颠，一点儿也不烦。杨玉环一看，怎么着，你还真跟我玩儿上啦？噢，你还真以为我喜欢这样哪？得了吧，我还不跟你玩儿了！于是，她就心生一计，叫唐明皇带她出去打猎玩儿。干什么呀？她好趁机逃走呗！
　　1，山林中。鹿群逃窜。
　　2，山林中。李隆基率众驰骋。
　　李隆基：玉环！放箭！放箭！（杨玉环放出一箭。众骑兵立刻乱箭齐发。）追！（率众狂追。杨玉环迟疑一下，但见众骑兵一个个从身边驰过，突然掉转马头逃走。）
　　杨玉环：驾！驾！（一士兵发现。）
　　士兵：娘娘……娘娘！（赶紧喊：）不好啦！太真娘娘跑丢啦！（众士兵一见，跟着喊起来。）
　　3，山林中。李隆基正策马狂奔，忽听后面喊：“娘娘跑丢啦！”急忙勒马。
　　李隆基：吁！吁！什么回事？谁在后面喊叫？……玉环呢？
　　高力士：……刚才她还跟着——（陈玄礼跑来。）
　　陈玄礼：陛下……一名军士说，刚才他看见太真娘娘朝另一个方向走下去了……
　　李隆基：什么？
　　高力士：这是怎么说的？
　　张韬光：万岁爷，这山高林密的，万一太真娘娘跑迷了路……
　　李隆基：混帐！快去追！分路寻找！
　　众人：是！
　　4，密林中。杨玉环策马狂奔。
　　5，密林中。李隆基率众追赶。
　　李隆基：玉环！玉环！
　　众人：“太真娘娘！”“太真娘娘你在哪儿？”
　　李隆基：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快！（众人答应着分头散去。）
　　高力士：爷，不能再分兵了！再分，您身边就剩不下几个护卫了……
　　李隆基：废什么话？！（挥鞭狠抽。）
　　高力士：哎哟！……奴才该死！
　　李隆基：我告诉你！玉环要是丢了，朕先剥了你的皮！（众人面在相觑。）快去找！
　　众人：是！
　　6，密林中。杨玉环策马狂奔。
　　7，密林中，李隆基狂追。
　　李隆基：玉环！你在哪儿？玉环！你听见没有？（加鞭。所乘马快，渐渐和高力士等人拉大距离。）
　　高力士：万岁爷！万岁爷等等！快！快！快追！（猛追。）
　　8，密林中。李隆基匹马狂追。
　　李隆基：玉环！玉环！玉环！
　　9，密林中。杨玉环打马狂逃。
　　杨玉环：驾！驾！
　　10，密林中。李隆基跑着跑着心生一计，转向。
　　11，一处高坡。李隆基策马登上，放眼四望。
　　12，密林中。杨玉环狂奔，惊起一群鸟。
　　13，高坡上。李隆基发现鸟飞，急策马朝那个方向冲去。一会儿，高力士带人追来。
　　高力士：万岁爷！万岁爷！……哪儿呢？
　　太监甲：刚才我还看见万岁爷往这儿跑了……
　　高力士：废话！怎么没有？
　　太监乙：万岁爷骑的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跑起来咱根本就追不上…（话音未落，高力士一鞭抽来）
　　高力士：混帐！找不着爷，我先活剥了你！驾！（冲下坡。众人忙跟着。）
　　14，密林中。李隆基疯了一样追赶。
　　李隆基：玉环！你在哪儿？玉环！玉环！
　　15，密林中。杨玉环不住加鞭。
　　杨玉环：驾！驾！……哼，这回我躲起来！让你一辈子也找不着！怎么着吧！驾！（刚窜到一处林间空地，猛忽间迎面跑来一只黑熊，见马到，大叫一声立起身，马匹受惊嘶鸣，将杨玉环掀翻在地，撩蹄逃走。黑熊见状，伸着鼻子朝杨玉环走来。杨玉环大惧，爬起来就跑，没跑几步跌倒。眼看黑熊追到跟前，杨玉环猛跳起来，冲着黑熊大喊大叫。
　　杨玉环：你吃了我吧！来呀！来呀！（黑熊大惊，站立起来与杨玉环愣愣地对视。杨绝望地大叫：）来呀！你这个畜牲！你吃了我，大家都干净！你吃呀！吃呀！（黑熊大怒，吼叫一声，张牙舞扑上来。杨玉环捂脸尖叫，闭眼等死，忽听弓弦响，黑熊没了动静。忙睁眼，见黑熊中箭倒地。回头看去，发现李隆基正收了弓骑马奔来。）
　　李隆基：玉环！玉环！（杨玉环瘫倒。李隆基忙下马跑来，一把抱住。）玉环！朕可找到你了！你怎么一个人乱跑？啊？这畜牲伤着你没有？啊？你说话呀！
　　杨玉环：皇上……（忽见黑熊晃晃悠悠站起来，大惊。）陛下！（李隆基猛回头，见黑熊山一般压来，忙拔剑转身猛刺，在利剑刺进黑熊胸口的同时，自己也被垂死的黑熊一掌打飞。）
　　李隆基：啊！（重重撞在树上，顾时昏了过去。黑熊在杨玉环跟前晃了晃，倒地死。杨玉环松开捂脸的双手，连滚带爬扑向李隆基。）
　　杨玉环：陛下！陛下！（见李隆基肩头流血，大哭。）啊？……陛下你醒醒呀！……都是我不好……陛下！（李隆基睁眼。）
　　李隆基：玉环……
　　杨玉环：陛下！陛下你……你没死呀？
　　李隆基：朕？朕怎么会死呢？（苦笑）朕有天命在，死不了……哎哟！（呲牙咧嘴。）
　　杨玉环：陛下受伤了！……都赖我！全都赖我！（哭。）
　　李隆基：哎，朕没关系的。你呢，你没事吧？
　　杨玉环：我没事。（抽噎。）
　　李隆基：没事就好。哎，不要哭嘛，你看看，脸都哭脏了。（伸手抹杨玉环脸。）
　　杨玉环：可是陛下却受了伤……
　　李隆基：没什么，不过被这畜牲扫了一掌而已……（就要往起坐，伤口疼痛。）哎哟……
　　杨玉环：陛下别动！
　　李隆基：无妨，无妨。……哎呀，这个畜牲，好大的力气！玉环，你扶朕起来靠一会儿。（杨玉环赶紧扶李隆基靠树坐着。）
　　杨玉环：陛下疼吗？……对了，我给你把毒血嘬出来，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怕疼啊！
　　李隆基：算了，怪肮脏的。
　　杨玉环：不，不，我知道，皮肉破了，一定要把伤口上的脏血嘬干净，这样好得快。陛下忍一忍，一会儿就好。（说着，一咬牙，撕开李隆基的袍袖真就使劲嘬起来，边嘬边吐。李隆基就强忍着。）陛下疼吗？
　　李隆基：没事，没事。当年关云长刮骨疗毒想必也不过如此吧？哎哟……欧……玉环，你对朕真是太好了。
　　杨玉环：陛下再忍一会儿。（又嘬几下。）现在好了，你看，出来的血都是红的，说明毒都被嘬出来了。你别动，我给你包上。（撕破衣服做绷带。）
　　李隆基：你这医道是跟谁学的？
　　杨玉环：噢，是忠哥教我的。
　　李隆基：忠哥？他是何人？
　　杨玉环：他是龙虎大将军的儿子。
　　李隆基：陈玄礼的儿子？（杨玉环点头。）
　　杨玉环：小时候，有一次我从树上摔下来，胳膊流了好多血，他就是这么给我治的。你看，现在还有块疤。（捋起袖子让李隆基看。）
　　李隆基：朕想起来了，他叫陈继忠，对不对？
　　杨玉环：陛下见过他？
　　李隆基：见过……他可是个出了名的捣蛋鬼哩！（杨玉环给包扎，疼得吸几口凉气。）
　　杨玉环：好了，现在好了，陛下别动，免得再流血。
　　李隆基：谢谢你，玉环。
　　杨玉环：谢我？为什么？
　　李隆基：因为你给朕治伤，救朕不死呀。
　　杨玉环：陛下怎么弄颠倒了？明明是你救了我，怎么反倒成我救你了？要是没有陛下，我早就让熊给吃了。
　　李隆基：它哪里有这么大的福气？玉环，你平安无事，朕真高兴死了！唉，朕的心里呀，真的比当年坐上龙椅还高兴！。
　　杨玉环：陛下……唉！
　　李隆基：怎么了？你为何叹气？
　　杨玉环：……没什么……陛下别乱动……我去喊人……（李隆基一把拉住。）
　　李隆基：别走，玉环，别离开朕，好吗？（杨玉环点头。）来，坐下。（杨玉环坐下。）甭管他们，就咱们两个安安静静呆一会儿，挺好。
　　杨玉环：可陛下的伤……
　　李隆基：没事。你不是已经给朕治好了吗？来，你也靠着休息一会儿。刚才吓坏了吧？
　　杨玉环：我还真以为活不成了。
　　李隆基：那你……你为什么要跑呢？（杨玉环不语。）朕知道你想离开朕，可你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论你到了哪里，朕总会找到你的。
　　杨玉环：你……你就非要我不可呀？
　　李隆基：朕爱你！就是再让朕说一千遍、一万遍，还是这三个字，朕爱你！
　　杨玉环：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爱呢？
　　李隆基：什么是爱？……爱，就是愿意为所爱的人舍弃一切。你相信朕吗？（杨玉环不语。）唉，只可叹朕富有四海，心系万民，却偏偏得不到你的爱。玉环，你知道你对朕有多重要吗？朕有时真想舍弃江山而换取你的芳心，要真是那样，你能答应朕吗？（眼泪夺眶而出。杨玉环也随之落泪。）
　　杨玉环：别说了，陛下！臣妾想通了……臣妾愿意服侍陛下。
　　李隆基：你答应了？（杨玉环点头。）不要说服侍二字，啊。朕想的是和你朝夕相伴，相亲相爱，做一对永世不散的鸳鸯。你说好吗？（杨玉环不语。）说实在的，当初朕在洛阳没能找到你，便深感不幸。在大明宫朕见你躲避朕疏远朕，朕更觉得雪上加霜。刚才你忽然不见了，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吗？那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就在和这野兽面对面的一刹那间，朕甚至觉得死真的没那么可怕，若真死在这畜牲掌下，也许还是一种解脱呢……（杨玉环忙捂其口，早已泪流满面。）
　　杨玉环：别说了，陛下，你的心臣妾都知道了！
　　李隆基：知道了？（杨玉环点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杨玉环：……我全都看到了嘛。
　　李隆基：好，好，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朕说过，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让你随心所欲，应有尽有。朕要天天守在你身边，听你弹琴，看你跳舞，和你下棋、游戏。对了，朕下象棋还没赢过你一盘，至今仍不服气呢。可惜，朕身上没有棋盘棋子，要不然，咱们现在捉对厮杀该有多好？（杨玉环忙擦泪。）
　　杨玉环：那我教你玩儿一条龙吧。
　　李隆基：什么一条龙？
　　杨玉环：就是一种最最简单的棋。
　　李隆基：哦？那棋盘何来？
　　杨玉环：没关系，可以画。（折根树枝在地上划棋盘。）你看，这不就画好了？
　　李隆基：那棋子何来？
　　杨玉环：也可以画呀。陛下画圆圈儿还画叉子？
　　李隆基：朕画圆圈儿如何？
　　杨玉环：好吧，那我就画叉子。（在盘上画叉。）你画。
　　李隆基：朕往哪儿画？
　　杨玉环：随便。
　　李隆基：哦？又是随便！好好，朕就画在这儿。（画圈。杨玉环再画一叉。）
　　杨玉环：你再画。
　　李隆基：还随便？（杨点头。李又画。杨接过树枝再画一叉。）
　　杨玉环：一条龙！我赢了。
　　李隆基：你怎么就赢了？
　　杨玉环：你看呀——我的三个叉子连成一条直线了。
　　李隆基：……噢，这就叫一条龙呀？有意思！来，再来。
　　杨玉环：你输了，你先画。
　　李隆基：好，好朕先画。（二人画。）
　　杨玉环：一条龙！你又输了。
　　李隆基：……哎……看来朕还真得好好动动脑筋。再来，再来。（就听远处喊：“陛下！”“皇上！”“万岁爷！您在哪儿呀？”）
　　杨玉环：陛下你听——他们找来了。
　　李隆基：甭理那帮饭桶，来，咱下咱的。（画。二人接着下棋。）
　　16，白天。密林中。陈玄礼和高力士带人乱找。
　　众人：“万岁爷！”“陛下！”
　　高力士：这……你看这事闹的！都赖你！你的手下怎么就让太真娘娘跑了？
　　陈玄礼：你不是也没跟紧皇上吗？还赖我呢！
　　高力士：废话！万岁爷的马快，我也得追得上呀！
　　陈玄礼：行了，行了，咱也别吵了，找不着皇上，咱俩一块儿等着掉脑袋吧！快找快找！
　　众人：是。（边走边叫。走着走着，高力士耳尖，赶紧嚷。）
　　高力士：别叫啦！都别叫啦！你们听——（众人侧耳倾听，一会儿，就听林中传来李隆基的大叫：“一条龙！哈哈！朕赢了！朕赢了！”又听杨玉环说：“我让着你呢。再来。”李隆基说：“再来就再来！”众人相视。）
　　众人：“哎，皇上在那边儿！”“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高力士：嘘！——谁都不许出声！随我来！（带众人悄悄摸过去。）
　　17，林中空地。李隆基和杨玉环下棋。
　　杨玉环：一条龙！
　　李隆基：哎……噢，对了……不行，再来一盘。（高力士带人摸到，一见死熊，大惊失色。）
　　高力士：熊！熊！快快护驾！（众士兵一拥而出，将死熊团团围住。李隆基大笑。）
　　李隆基：你们来迟一步，这畜牲早被朕杀死多时了。
　　高力士：哎哟喂！万岁爷！您可急死奴才了！（跪地哭。）
　　陈玄礼：臣护驾有失，罪该万死！
　　李隆基：起来，起来，打猎嘛，哪能没有危险？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高力士：怎么？万岁爷您受伤啦？太医！太医！（太医跑来。）
　　太医：下官在！
　　高力士：快！快给万岁爷治伤不得有误！
　　太医：是！（上前跪倒。）陛下恕罪，请陛下容臣为陛下治伤。
　　李隆基：不必了。玉环已经给朕治过了。
　　太医：哎呀不可！这野兽的爪牙是再毒不过的，万一延误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杨玉环：一条龙！
　　李隆基：去！不算不算！朕和他们说话分了心，重来。
　　杨玉环：重来就重来。
　　高力士：爷，您伤势严重，耽误不得。奴才请万岁爷立即就医！
　　众人跪倒：请陛下（万岁爷）就医！
　　李隆基：好吧，你就给朕再看看。
　　太医：是。（上前解绷带，看伤口。李隆基只顾下棋。）陛下痛否？
　　李隆基：你治你的，啊，别打扰朕的思路。
　　太医：是，是。（取药包，上药。杨玉环见李隆基不时皱眉，于心不忍，故意走错。）
　　李隆基：一条龙！
　　杨玉环：这回陛下真赢了。
　　李隆基：你看，只要朕用心，没有赢不了的棋。不服再来？
　　杨玉环：好吧。（抹掉旧盘，重画新盘。李隆基就笑。）
　　李隆基：玄礼呀。
　　陈玄礼：臣在。
　　李隆基：召集你的人马，啊，咱这就回华清宫。
　　陈玄礼：臣遵旨。
　　李隆基：力士，你先带一部分去准备吧，今晚朕要在九龙汤前吃炖熊掌烧鹿肉，就着野味听歌赏舞，好好醉他一回！
　　高力士：是。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18，白天。山野。骑兵行进。
　　19，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是开元二十九年正月的事，也就是说，从头年的十月到第二年正月，相隔大约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唐明皇二上骊山，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以前都是每年的十月，他带着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一起来，年复一年，几乎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可这回是个例外。为什么？就因为他得到了杨玉环。
　　有人也许要说了：你别瞎扯了，新旧《唐书》里记载得明明白白，都说“开元二十八年十月，唐玄宗幸骊山温泉宫，使高力士取杨氏女于寿王邸。”杨贵妃和唐明皇的初恋分明就发生在这段时间。不错，书上有明确记载是不假，但咱们前头不是讲过吗——去年十月唐明皇把杨玉环留在骊山是不假，可人家杨玉环压根儿就没同意跟他好，还进行过激烈的反抗。哎，以后唐明皇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最后好不容易才获得人家的芳心。所以，还是《长恨歌》里说的对——您没听《长恨歌》里是这么交待的吗——说“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您仔细琢磨琢磨，这时间、地点、事情的性质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春寒"指的是初春，如果杨贵妃在头一年的十月就顺从了唐明皇，那这时候就不会是"新承恩泽"了，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可见人家白易居这首诗也不是随便乱写的，里面有相当严谨的史实根据。接着他又写："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里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是写唐明皇和杨贵妃从骊山回到长安后的事，此时两个人已经陷入了热恋。对于杨玉环来说，要实现从寿王妃到皇帝情人的思想转变确实不容易，其中关键的一步就是唐明皇在关键的时候舍生忘死从猛兽口中救了她的性命。可以说，这种感情的突变是在一瞬间形成的。咱不是心理学家，这咱可不敢瞎分析，反正您就记住了，从这儿开始，杨玉环就依从了唐明皇，而唐明皇呢，也因为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人而感到心满意足，从此日夜和杨玉环相伴，以至于渐渐荒疏了朝政，一步步走向昏庸无能。
　　咱们简段节说。转眼冬去春归、夏过秋来，这一天，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进京向皇上报喜来了——这位皇甫大元帅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以称得上是当时数一数二能征惯战的常胜将军。这回他大破吐谷浑，给国家开扩疆土上千里，多大的功劳呀。老将军心里高兴，亲自跑到京城来找皇上，打算为将士们请功，同时也顺便陪皇上好好乐呵乐呵。不过，他到了长安这么一打听，敢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朝廷有了一条不成文的新规矩：见皇上之前必须先见宰相，得由宰相安排入宫见驾的日期时间，老将军不敢怠慢，便把随行人员安顿在馆驿中，自己亲往中书府拜谒李林甫这位宰相大人。
　　20，白天。长安。李林甫家。室内。皇甫惟明入见，李林甫迎上。
　　皇甫惟明：末将拜见宰相大人。
　　李林甫：哎哟哟，不敢，不敢，皇甫将军快别这样，愧杀下官，愧杀下官。来来来，老将军请坐。上茶。(皇甫惟明道谢。双方分宾主落座，丫环上茶。李林甫看着皇甫惟明就笑。)恭喜将军啦——将军这回立了大功，皇上知道后，必定又要封赏将军啦。
　　皇甫惟明：为将者，但求为国家开疆扩土，杀敌立功，马革裹尸方慰平生之志，岂在奢求皇上的封赏？不过，此次大败吐谷浑，三军将士浴血数月，驰骋万里，他们的功劳倒是应该公开表彰的。
　　李林甫：谁不知将军爱兵如子，因此士卒才肯为将军尽死力，将军所以常胜，其奥妙也在这里吧？
　　皇甫惟明：兵者，将之耳目手足也，要想战胜对手，自然不可不爱护保养好自身嘛。大人在朝做宰相，不是也得体恤下属、关怀僚佐，和百官精诚团结，才能同心同德治理好国家吗？
　　李林甫干笑：不错，不错。看来将军不仅仅会打仗，还懂得治国之方略，真是个出将入相的大贤！下官只能自愧不如了。
　　皇甫惟明：哪里，大人深受皇上信任，必有经天纬地之才，末将乃一介武夫，只配在境外为皇上跳马拱卒而已，岂敢以烛火之光与当空浩月相提并论？还望大人多多指教！
　　李林甫：将军太谦虚了。听说将军此次大败敌兵，杀人如麻。
　　皇甫惟明：斩敌三万，俘敌八千。
　　李林甫：壮哉！经此一战，将军把咱大唐的疆土一下子又扩大了不少。(皇甫惟明取出地图。)
　　皇甫惟明：大人请看，此次出征，末将率众越过乌佑哲山，渡过梅兹江，经过大小十余战，逐敌三千里，在哈拉河西南修建了塔里和土堡两座城池，留五千兵将在那儿驻守，这样，吐贼从此便再不敢远途奔袭，骚扰我陇右、河西之地了。
　　李林甫：好，好，将军真乃大唐之卫青、霍去病也！……我还听说，将军突袭吐谷浑王帐得手，其中收获可不小呢——(满脸堆笑、目光贪婪地盯着对方。)
　　皇甫惟明：唉，只可惜让吐谷浑王跑掉了，否则，一举歼灭，岂不快哉？！
　　李林甫：就算他逃到天边去，不也成了穷光蛋，哪里还有钱物招兵买马？可喜将军，从此拥有一国之富，还愁今后没好日子过吗？
　　皇甫惟明：……哎，大人把末将看成什么人了？不错，吐谷浑之国宝尽在我手中，但那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所得，下官岂敢据为己有？此次来京，我把这一百多箱宝物都带来了。(李林甫立刻两眼放光。)
　　李林甫：哦？它们现在何处？
　　皇甫惟明：都安顿在馆驿之中，我要亲自把它们献给皇上。
　　李林甫干笑：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皇甫惟明：西土新平，人心尚不稳定，军中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还望大人尽快禀明皇上，也好让下官早日面君，仰承圣谕。
　　李林甫：将军莫急嘛。将军常年在外打仗，真是够辛苦的，何不在京中多逗留几日，也好享受一下众将士百战捍卫的太平年景？依我之见，将军又不是没有钱，完全可以在京城选一块好地界儿为自己修一座像样的府邸嘛。现在有钱人家都争着在长安和洛阳买房子买地置办田产，将军就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想一想吗？
　　皇甫惟明：多谢大人关心。末将自从为带兵之日起便立下誓言：外敌不尽，我这辈子就不得安宁。惟明之志在为皇上平天下耳，子孙的事，就让他们凭本事去挣自己的家业吧。
　　李林甫：哎呀，将军之大公无私简直可比圣人了！在下佩服！在下眼前尚在一些棘手的事必须尽快处理，也好向皇上做交待。所以，请将军稍安勿燥，待我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一定先替将军办事。
　　皇甫惟明：那就有劳宰相大人了。末将告辞。
　　李林甫：好，好，恕不远送。(目送对方出门，咬牙冷笑：)老东西你就等着吧，在我这儿一毛不拔？休想！
　　21白天。长安街道。皇甫惟明骑马往回走。
　　22，白天。馆驿门前。皇甫惟明至。见门外栓着几匹战马，奇怪。下马。一差役迎上。
　　差役：皇甫大帅回来了。
　　皇甫惟明：回来了。
　　差役：大帅可跟宰相大人约好了进宫日期？
　　皇甫惟明：李林甫政事繁忙，已经答应择日相约。这是何人的战马？
　　差役：回大帅的话，营州都督安禄山将军来了，说也要去相府拜谒。（正说着，只见安禄山和史思明带着几名扛抬礼盒随从说笑着出门。
　　安禄山：老咱此番来京城，是今非昔比了。等呆会儿见到皇上，老咱好好哄哄他老人家，包你们人人得赏，个个封官，啊。
　　众随从：全靠将军栽培！
　　安禄山：哎，礼物要抬稳当了，里面尽是些贵重货，打破了老咱可不依你们小猴崽子！（往外走，抬头看见皇甫惟明。）呦，这不是皇甫大帅吗？久违久违！末将给大帅见礼了。
　　皇甫惟明：将军免礼。真是巧了，老夫刚刚进京报捷，你却也来了。怎么，是不是也打了胜仗，来向皇上报告好消息？
　　安禄山：非也。要说战功，对末将已经是家常饭了。末将此来京城，是特为向皇上献宝的。
　　皇甫惟明：献宝？献什么宝？
　　安禄山：噫！大帅有所不知，上个月末将北伐契丹，行到楼观山下，寻得一尊太上老君的神像，好嘛，天然印在一块大石头上，神得很哩！这不，末将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给皇上送来了。
　　皇甫惟明：我说安禄山，身为朝廷大将，你不思杀敌进取，怎么也搞起这种迷惑人主的取媚之道来了？
　　安禄山：……哎，皇甫大帅，谁不知皇上崇信神道？听说那大明宫里的玄元皇帝像还是皇上亲手挂上去的！老咱给皇上献此灵光之物，有何不可？
　　皇甫惟明：胡闹！主上迷信神佛，难免要看轻人事，历代帝王误入此道，亡国败家者屡屡有之，你这么做，不是陷皇上于不明吗？
　　安禄山：怎么？依你的意思，莫非咱的皇上是个昏君？
　　皇甫惟明：这……好你个安禄山，没想到你貌似憨直，却还有此般灵牙利齿。好好好，老夫不与你抬杠，你自去好了，皇上是不会欣赏你的。宰相也未必就肯为你引荐呢。
　　安禄山：行啊，咱走着瞧！走！（上马而去。皇甫惟明目送，冷笑。）
　　差役：大帅何苦跟他过不去？此人可是朝廷的红人啊。
　　皇甫惟明：哦？何以见得？
　　差役：大帅常年征战在外在所不知，这几年我们这馆驿所接待的官差，数他安将军派来的多。一问，全是给朝廷官员们送礼的。据说朝中百官现在在皇上面前一提起安都督，一个个都直干这个——（伸大拇指。）
　　皇甫惟明：噢，原来是这样……
　　22，白天。长安街道。安禄山和史思明并马而行。
　　安禄山：这个老不死的皇甫！好好的，他凭啥跟老咱过不去？
　　史思明：依小弟之见，他无非是假正经罢了，明里说大哥这么不对，那么不对，其实还不是忌妒大哥的好人缘，担心大哥提升得快，早晚压他一头？
　　安禄山：他不说，老咱早晚也得挤了他取而代之！你等着瞧吧，等老咱做了大帅，管叫他一天不得安宁。（笑。）此是后话，不急，不急，等老咱先把眼前的事做好的再说。
　　史思明：你呀，就是忘不了寿王妃！
　　安禄山：不是寿王妃啊，现在人家已经是太真道士了。太真道士比寿王好，比寿王妃好。
　　史思明：好啥呀？
　　安禄山：见面好说话呗。老咱捡这块石头不就是想送给她吗？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以前她是寿王妃，还真不好整。你说老咱真跟以前想的似的，假扮个土匪强贼什么的把她生抢来，弄不好反倒露了馅。现在好了，她跟寿王没关系了，老咱就想着狠狠立个天大的功劳，到时候跟皇上把她要了来，岂不名正言顺？哎，你说，她怎么好好的寿王妃不当，偏要出家做老道呢？
　　史思明：你呀，大哥我不是说你，你这人哪儿都好，就犯一个色字！弄不好你将来还得吃大亏，你信不？
　　安禄山：放屁！吉人自有天相，你懂个啥？噢，身边没个绝色美人儿陪着，那算啥狗屁英雄？那不真成光杆司令了？（二人坏笑，扬鞭互抽，撒马而去。）
　　史思明：快跟上！
　　众随从：是。（抬箱扛盒跟着跑。）
　　23，白天。李林甫家门外。李林甫出门。
　　李林甫：老夫进宫办事，凡登门求见者，尔等要记下他们的姓名，问清事由，记录在案，待老夫回来后一一查看，听清楚没有？
　　众人：是。（有人扶李林甫上车。刚坐稳，忽听马蹄声，安禄山策马奔来。）
　　安禄山：相爷留步！相爷留步！（来到近前滚鞍下马紧跑几步倒地便拜。）
　　李林甫：这不是安将军吗？
　　安禄山：末将安禄山拜见宰相大人！
　　李林甫：将军免礼。
　　安禄山：谢大人！（起身恭恭敬敬起在一立。）
　　李林甫：老夫前几日还接到将军的奏报，说正要率军北伐契丹，怎么转眼之间将军却已身在京城了？
　　安禄山：回相爷的话，末将在北伐途中得到一块稀世国宝，末将不敢耽搁，所以赶来献给皇上。（李林甫眼睛一亮。）
　　李林甫：哦？什么好宝贝？可否让老夫先睹为快？
　　安禄山：当然！当然！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免不了要让相爷先过目的。来呀。（招手。众随从抬过一木匣，打开，露出一石。李林甫伸直脖子细看。）
　　李林甫：这是……
　　安禄山：相爷请上眼——这石头上的天然纹理，不活生生就是一尊太上老君的神像吗？
　　李林甫：……啊……啊……（笑。）果然神奇！把它献给皇上，自然是要龙颜大悦的。看来将军又要立下不世之功了。
　　安禄山：不敢，不敢。末将能得到这宝贝，也是天意该着哩。而且末将还听说……太真道士在大明宫诚心修道，深得皇上的赞许，所以，所以这宝物二来也是想献给太真道士。（李林甫一眼看出安禄山的心思，大笑。）……相爷。
　　李林甫：难得你如此心细啊！
　　安禄山：那是，那是，相爷有话，身为皇上的走狗，每时每刻都要为人主着想才是……啊，末将还给相爷带来些薄礼。不成敬意。来呀——（有人打开礼盒，只见金光耀眼的一大堆。李林甫大喜。）
　　李林甫：哎呀，将军这又是何必？上次你送来的高丽参，老夫还没享用呢，这——
　　安禄山：哎，末将受相爷重用提拔，才有了今天的成绩，相爷就是末将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啊，天经地义！
　　李林甫：好吧，那就放在我这里？
　　安禄山：相爷笑纳！
　　李林甫：也省得你们这么搬来搬去了。
　　安禄山：是是。（李林甫一挥手，早有家人将礼物接了进去。）
　　李林甫：正好，老夫有事要见皇上，禄山，你就随我一道进宫吧。
　　安禄山：是！多谢相爷！
　　24，白天。皇宫。室内。李林甫和安禄山向李隆基展示神像。李隆基惊奇，用手抹抹，果然是真的。
　　李隆基：哎呀，这老君之像如此清晰，看来神仙果然有灵呀！禄山，你如何获得此石？
　　安禄山：回皇上的话，上个月为臣正要率军渡过苍浪河北伐契丹，那天晚上扎营后，为臣喝了些酒睡下了，便做了个梦，梦见玄元皇帝骑着头大青牛来到臣跟前，对臣说，他有神像藏在离沧浪西南百余里的地方，叫臣派人前去寻找，如果找到，就献给皇上，供在大明宫里，也好朝夕与太真道士为伴。为臣醒来后赶紧带人去找，果然在敖至的楼观山中找到这块宝石。噫！神了！真神了！
　　李隆基：哦？爱卿快说说看，有何神奇之处？
　　安禄山：是。为臣那天刚一进山口，就见山间腾出一团紫气，臣带领手下斩荆棘而入，发现有一方紫石立于山间溪流之中，溪水从两侧绕行而过，竟不沾一滴，等为臣将石头取上岸，发现上面果有老君影像，再看溪水，早已浑然一体，将神像的出处淹没了。
　　李隆基：噢……噢……力士，快去叫太真娘子过来观看神迹！
　　高力士：是。（退出。）
　　安禄山：怎么……皇上，太真道士她……她不在大明宫吗？
　　李隆基：……噢，这几天大明宫里边正在修缮，所以朕将太真接进兴庆宫来暂住一时。对了，林甫啊，你这奏章里写了些啥？你就对朕说说吧。
　　李林甫：是。启奏陛下，如今连年丰收，天下余粮足以供应军队。因此臣以为陛下可恩准边将之请，暂罢屯田，也好让战士们专心习武，以利攻战。
　　安禄山：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李隆基：边兵打仗吃饭，要靠自己屯田种粮，此乃太宗皇帝立的规矩，如果一切军需都从内地征调，岂不又走到隋朝的老路上去了？
　　李林甫：陛下，隋朝经南北战乱之后，新朝草创，没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便碰上炀帝这么个昏君，所以，其败亡在所难免。而我大唐自立国以来，经一百三十多年的发展，尤其是经过陛下继位以来这三十年的励精图治，已经强大到足以战胜任何敌人。如今大唐之疆土，纵横数万里，礼教所被之处达三百三十一州，而四方羁縻之州则多达八百有余，如此幅员辽阔，虽秦皇、汉武而望尘莫及也，就算他们能重生再世，也得向陛下附首称臣呀。(一席话，说得李隆基飘飘然。)
　　李隆基：嗯，此话或许有些道理。
　　李林甫：陛下素怀教化天下、并吞蛮夷之志，置十节度使以备边疆之战事，如今安西、北庭、河西、朔方、河东、范阳、平卢、陇右、剑南、岭南这十镇节度共有兵马四十九万，还不及隋朝的一半，而天下赋税之地却是隋朝的两倍之多，开元近三十年了，物富民丰，天下充实，现在正是陛下大展宏图的好时机，如果一味让边兵自给自足，则他们多数时间只能为果腹而劳碌，怎么能尽力为陛下上阵杀敌呢？所以，臣以为，适当地从内地调拨些武税去促进边战还是有必要的。
　　安禄山：哎呀，宰相大人一席话，真如同拨雾见天哪！陛下，臣在营州做大将，也常常为士卒耕种的烂事费神，您想想，战士不能专心练兵打仗，多少大好的战机都给错过了？宰相大人说的好，说的好！
　　李隆基：话虽如此，可朕还是觉得这样一来未免过于耗费民力……要不，你再和大臣们好好商量一下再说吧。
　　李林甫：是。
　　李隆基：凡是劳民伤财的事，一定要慎重对待，这可是历史的教训。
　　李林甫：是。臣谨遵陛下教诲！
　　李隆基：哎，你们把玄元皇帝的神像放好，啊，放在这儿。
　　众人：是。（摆放神像。李隆基过去欣赏。突听一阵狗叫，杨玉环的宠物黑狮子狗叨着杨玉环的一只鞋跑来。就听杨玉环笑着喊：“快抓住它！抓住它！让它把鞋还给我！真讨厌！快点儿！快点儿！”高力士慌慌张张追出。）
　　高力士：阿黑！使不得！使不得！快回来！把鞋还给娘娘——听见没有？（满屋子追。黑狗跑过来，立起身，把鞋交给李隆基。）
　　李隆基：怎么，阿黑，又把娘娘的鞋抢走了？（大笑。）好，好，朕待会儿赏你！（话音未落，杨玉环一只脚蹦着赶来。）
　　杨玉环：讨厌！陛下还不打它！（安禄山定睛看杨玉环，两眼发直。）
　　安禄山：太真……娘娘……（杨玉环没注意。）
　　杨玉环：我不干！都是陛下教的！
　　李隆基笑：哪里是朕教的？它还不是跟你学调皮了一些，不必求全责备嘛。阿黑，快去向太真娘娘陪个不是。（黑狗摇头晃脑跑来，立起身冲杨玉环作揖。众人笑。杨玉环抱起狗。）
　　杨玉环：说，你是不是跟他学的？讨厌鬼！陛下快把鞋给我。
　　李隆基：来来来，娘子，你且坐下，待朕给你穿上。（扶杨玉环坐，像哄小孩儿似地给杨玉环穿鞋。杨玉环忽然发现安禄山。）
　　杨玉环：哎，这不是安……你叫安什么来着？（李林甫忙捅安禄山。）
　　李林甫：安将军还不快拜见太真娘娘？（安禄山猛醒。）
　　安禄山：……臣安禄山拜见太真娘娘，千岁千千岁！（磕罢头只顾冲杨玉环傻笑。杨玉环被逗笑。）
　　杨玉环：你还是那老样子。
　　安禄山：娘娘也还是老样子哩。
　　李隆基：怎么？你们认识？
　　安禄山：认识，认识，臣在洛阳见过娘娘，那时娘娘还是个小姐哩！
　　杨玉环：你后来又打败仗了吗？
　　李林甫扑哧一乐，忙掩口：这话说的！
　　安禄山把眼一瞪：噫！臣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敢再吃败仗了！上次上皇上给了臣立功赎罪的机会，臣誓死报国！誓死报国！
　　李隆基：禄山是个人才，啊，如果当初朕杀了他，岂不少了一员镇守边关的大将？玉环你看，禄山给咱带来了什么宝贝——
　　杨玉环：我看看！……什么呀？这不是块石头吗？刚才高力士还神秘兮兮的。
　　李隆基：哎，你再仔细看看，这石头上的纹理像什么？
　　杨玉环：像什么？……像个老头儿。（李林甫赶紧上前。）
　　李林甫：娘娘圣明！此乃玄元皇帝太上老君之天然神像是也。
　　杨玉环：太上老君？（再细看。）哇！你一说我倒看出来了，还真像嘿！陛下你看，连眉毛和胡子都有呢。安禄山，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安禄山：回娘娘的话，此宝乃是为臣在行军途中做了个梦，受太上老君的亲手指点，在楼观山中得到的。
　　李隆基：听见没有，玉环？朕说过，梦中之事并非都是无稽之谈，当年朕做梦与你在月宫相逢，就清清楚楚说明了你我的此段仙缘嘛。如今安禄山又梦得玄元皇帝的瑞兆，这足以说明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对朕是格外的关照呦。实乃国之大幸，家之大幸，民之大幸也。
　　李林甫：吾皇万岁万万岁！臣以为天降瑞兆，实为陛下大仁大德，怀柔四方，子育万民，乃至上感天时，下动地利而中得人心之所至。虽古之三皇五帝，也不过如此耳。依臣之见，陛下可改元以记之。
　　李隆基：好主意！朕立开元之纪元，意在开创大唐盛世之新局面，如今天下富足，四海承平，已不负朕之初衷了，而天降宝物于朕，不正是对朕之业绩的最大肯定吗？
　　李林甫、安禄山：陛下圣明！
　　李隆基：力士，传朕的旨意，改元天宝，大赦天下。
　　高力士：奴才遵旨。
　　杨玉环：阿黑过来……哎，你跑什么？回来，回来！（跑去追狗。李隆基笑。众人忙跟着笑。）
　　25，白天。馆驿。安禄山居室内。安禄山借酒浇愁。史思明在一旁劝解。
　　安禄山：噫！噫！（抡拳捶桌子。）她……她咋就成了皇上的老婆呢？嗯？你说这是咋回事？
　　史思明：能是咋回事？现在我算明白了，准是皇上先看上了她，怕明抢了寿王妃好说不好听，所以才让她出家了。大哥你还蒙在鼓里傻高兴呢。
　　安禄山：那她就这么归皇上了？
　　史思明：可不归皇上了嘛。
　　安禄山；那老咱咋办？
　　史思明：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小声点儿，留神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
　　安禄山：谁爱听谁听呗，反正老咱活着也没啥劲了。老咱这几年苦挣苦熬，混着步步高升，为个啥？还不是为了挣出个脸面好配得上她？
　　史思明：哎呀，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人家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你说啥也没用了不是？再想，可真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安禄山：啥？你说老咱是癞蛤蟆？
　　史思明：那你寻思自己是个啥玩儿呀？不是我说的，大哥，这人能耐再大，也大不过天去，是不是？别瞅着你在咱营州说一不二，可到了京城又算个啥？算了，算了，啊。（小声：）咱说句犯上的话，难道你还想跟天子抢老婆不成？除非你也做了皇上。
　　安禄山：球！你咋知道老咱就做不成皇上？（史思明大惊，顺手抓起桌上的一头大蒜堵住其嘴。）
　　史思明：你疯啦？（安禄山一惊，酒醒一半。）
　　安禄山：老咱刚才说啥？
　　史思明：说啥？疯话！傻话！找死的话！留神一会儿皇上一道圣旨要了你的脑袋！（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喊：圣旨到！安禄山接旨！（二人相视。）【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