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啊！这恼人的分数（一）

　　第三单元结束了，我对五三班的全体同学进行了一次小测试。
　　在这次小测试中，同学们的总体成绩都比以前有所提高，有的同学甚至一下子进步了三十多名！面对这样的可喜成绩，我感到非常满意。这天刚好是星期五，于是我就开始给他们布置星期天的作业：把错题在纠错本上纠正一遍。纠正完之后，家长要在考卷上面签字并写上意见。除此之外，学生们还要以这次考试为主题写一个小作文。
　　布置完作业后，我就让同学们关好门窗，整理好课本出去排路队回家。
　　星期天很快就过去了，星期一的早晨我刚到班里，语文学习委员就把刚收的星期天小作文抱上了讲台。我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信手拿出一本小作文看了起来。这篇小作文的内容流畅、主题鲜明，而且还能够对这次考试中的不足之处进行剖析，真是很不错！等看完了之后，我合上本子，三个清晰娟秀的字映入我的眼帘：李梦莹。
　　我不禁在心里默默想到：不愧是学霸啊，不仅字写得好而且成绩也好，平日里又乖巧懂事，真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孩子！
　　把李梦莹的小作文放在一边儿后，我又拿起了一本小作文，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就像是小螃蟹爬行留下的痕迹一样的字眼写着三个字：袁峰桂。
　　看到袁峰桂这个名字我就有一点头疼，这是个经常不写作业的主儿，而且还经常旷课。他对上学的态度就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高兴了，就写次作业；不高兴了，书都能弄不见。
　　对于他平日里的表现，我可没少跟他家长沟通。可是他那个家长每次来就是先“嘿嘿嘿”的对我笑笑，然后就开始大声地骂自己老婆：“我日他妈，这娃子现在这样儿，那可全是我家那个娘们儿给惯出来的！她天天就知道打麻将不管娃子！我在外头打工，我哪里有时间管娃子啊！以后他再不写作业你就找他妈，把他妈妈狠狠吵一顿，看她那个死娘们儿还管娃子不管！”
　　对于这样一个奇葩家长，我真的是够了，也无语极了！你说你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把责任都推给自己老婆。明知道老婆光知道打麻将靠不住，还不自己督促孩子写作业，反而让老师多吵自己老婆！我就不明白，要他这个爸爸还有什么用！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对他循循善诱，给他讲一些道理让他多陪陪孩子。可是谈话的次数多了，我就发现他就是个极其难缠、还一点道理不讲的主儿。跟他说一次活丝毫不亚于去战场上打一次仗！打仗还能歇歇，可是跟他谈话不仅不能歇，而且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带边沟儿里万劫不复了！反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时间久了，我就懒得理他了，反正只要在学校里我对他儿子尽心尽力的教导，至于他儿子回去后做不做作业，我心累得不想再去管了。
　　可这次袁峰桂居然考了六十分，要知道上学期他可是没有一次及格啊！这个成绩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个高分了，可见他这段时间还是认真的去学习了。
　　打开了他的小作文，看着看着，我的心就慢慢地疼了起来。只见他在小作文里这样写道：
　　今天放学了，我高兴地拿着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我考了六十分，终于及格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考及格，在一二年级的时候，我的语文还能勉强考到六十分，因为那一般都是基础知识。可是到了三年级以后我们加了作文，从此以后我就没及格过了，有时候甚至是过差！
　　这学期，新来了个语文老师，她对作文课很重视，每次都是先给我们讲应该怎样写，然后再让我们写。她讲完之后，我发现我会写了。不仅如此她每星期又加了两节课外阅读课，她说即使阅读漫画也没问题，只要我们喜欢。于是我就在阅读课上拿出了我最心爱的《阿衰》读了起来。说来也奇怪，我并没有读什么四大名著，只是读了一些课外书，可是居然在写作文的时候会用词了。所以这次语文能够考到六十分。
　　我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家里，妈妈刚好也从麻将桌上回来了。她看到我手上的试卷，就不耐烦的问我：“袁峰桂，你这次又是不及格吧！白白供把你上学了，唉！你就不是个上学的料！”
　　我倔强地举起了卷子，一直举到她脸前然后骄傲地对她喊道：“你看！我这次考及格了！是六十分！六十分！”
　　哪知道妈妈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试卷，把它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然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骂道：“你也太不像话了！才考了六十分就这么嚣张啊！你就考这么点儿分，你对得起谁啊！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爸爸吗？真是丢我们的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个儿子，简直笨得跟猪一样！你也不知道还活着干啥，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呀，要不是你哥哥得重病死了，以他的成绩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就凭你这点丢死人的分数，你给你哥哥提鞋子都不配！”妈妈越说越气愤，她开始对我极力的讽刺，那样子活像一个女巫，在恶毒地诅咒她的猎物赶快死去！
　　听着听着，我的泪就“啪嗒啪嗒”地流到了地上。妈妈后来又说了什么，我是一句也没有听见。我的头里面轰轰地响着，响个不停，是要爆炸了吗？真的要爆炸了该有多好啊！那样的我就不用再去听妈妈吵我了......
　　妈妈，你为什么就不能静下心来看看我呢？我在一点一点的进步你没有看到吗？虽然我还是改不掉不写作业的坏习惯，但是我变得爱读书了呀！你总是说我不争气，说别人家的孩子好，可是你有没有想想别人家孩子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吗？难道他们的妈妈也都跟你一样，天天在麻将场坐着连饭也不做吗？有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你还没有回来，我只好自己煮一包泡面。你对我的关心有有多少呢？
　　每次考完试，你为什么不能静下心来帮我分析下错的地方呢？为什么我回到家里，听到的都是我怎么怎么不如别人家的孩子，我怎么怎么给你们丢人。你不停的斥责与吵骂我，让我觉得你好陌生！
　　什么时候，你能正常一点，好好地对我说话，给我一点点自尊；什么时候，你能发自内心的鼓励我，而不是一直讽刺我。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想我的成绩会提高上去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做永远的差生！
　　......
　　看完了他浸着泪痕的小作文，我的眼睛湿润了。
　　片面追求高分的袁峰桂妈妈，她是多么可悲的一个人！自己不努力上进，一天到晚就会在麻将桌子上醉生梦死的，却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既然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也好啊，那就好好督促孩子学习，好好跟老师配合，把孩子成绩提高上去啊！可是她没有，她自己不成器，却要在窝里下个蛋，然后逼着这个幼小的东西向蓝天上飞翔！
　　真的希望她不要再用分数来衡量自己的孩子了！我忽然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要跟也许有心理疾病的她好好谈一谈，时间就定在下午三点以后，因为那时候我刚好没有课。
　　本来还以为她会不来，谁知道她居然准时赴约，这让我很是意外。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要好好跟她谈谈了！
　　我拿出了事先打印好的袁峰桂成绩给她看，从三年级开始一直到五年级的全部成绩。密密麻麻的二十一次成绩，让她看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变化，然后指着三年级袁峰桂的最高分给她看：“三十八分，这是你儿子在三年级八次成绩的最高分。”
　　她看了看她儿子三年级的最高分后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开始低头找她儿子的三年级最低分，结果成绩表上面醒目的打印着“十一分”她的嘴唇都一阵哆嗦，仿佛想要骂人，但是又极力的忍着，没有骂出来。
　　等三年级的分数看完了，我又给她指她儿子四年级的最高分和最低分给她看：三十六分，十二分。
　　这下她坐不住了：“我要去打死他！日他妈的，考这么少的分真是丢死仙人了！”
　　我按住了她，又接着让她看袁峰桂五年级上学期的成绩：二十二分，二十八分，二十六分，三十一分。
　　她这下子一副崩溃的样子，瘫在了我的办公椅上面，嘴里缓缓道：“他就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成材料的树不用修，就是成天把他往死里修，他也不行啊！那个不要脸的娃子，他就不是个学习的料啊！老师，你帮我把他朝死里打！他只要不写作业你就打！他哥哥前几年得病死了，你说，你说这样一个废物，让我和他爸爸将来怎么办啊！”说完这些，她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我递给她一张纸，示意她擦干眼泪，然后又指了指这学期袁峰桂的分数，让她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