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掌声响起来

　　“窗外......是月光下的古城。月光......月光在水波上跳跃，整座古城流溢着月光的香味。乌丽娜，你嗅到丽江古城......丽江古城......丽江古城月光的香味了吗？”此时此刻，五年级三班的教室里，一位个子矮小的男同学正在讲台上背书，他结结巴巴地背着，那艰难的样子，让坐在下面的同学们都忍不住想上去替他背。
　　他站在讲台上，紧张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冒了出来。他的小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放，一会儿背到脊梁后面，一会儿又使劲儿地捏着裤子。全班同学静静地听着，没有一个人像平日一样把椅子摇晃响。有几位同学在他不会背的时候，还善意地长大了嘴巴给他隔空“打电话”，可是他居然视作不见。
　　好了，他终于异常艰难的背完了最后一段，这时候全班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小个子男孩张亚楠在大家的热情的掌声中，红着脸回到了座位上。就连我作为他的老师，也深深为他感到骄傲。要知道正常人背三段话没什么，可是他身为智障孩子，能完整的把一段话念下来就很不错了，可是今天居然结结巴巴地背下了三段话，这真是一个奇迹！
　　其实在早上进班的时候，我并没有产生让张亚楠上来给我背书的念头。让我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我进班的时候，发现王建果和王文豪两个人正在座位上嘻嘻哈哈地打闹。我把他俩的行为记在心里，然后平静地对同学们说：“同学们，今天的早读任务是背《我和乌丽娜》第九段、第十段和最后一段。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三十分钟后我要抽人上来给我背诵。”
　　听到我的话后，同学们都开始大声地背了起来。可是王建果和王文豪还是心不在焉的在位置上做着小动作。我不动声色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然后走到张亚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地对他说：“张亚楠，一会儿你能把这三段背下来吗？”
　　“老师，我能，星期天的时候我妈妈让我预习了，她让我念过这几段。”张亚楠微笑地望着我，小心翼翼的对我说。
　　“那很好，如果你今天早上能够把这三段背下来，我就给你奖两个本子，加油！”我有些没有底气的安慰他道。
　　为什么我对他背书没有底气呢？
　　要知道他平日里的语文考试从来没有考过五分以上，基本都是三分、四分。不仅如此，他还患有多动症。上课的时候别人都在认真听讲，他却跟孙悟空听师傅传道一样，一会儿抓抓耳朵一会儿拿个笔“呼噜呼噜”在本子上使劲儿画画。有一次听课的时候听着听着，他居然从座位上直接跑到了讲台上，然后高兴地冲我笑了一下又下去了。
　　我对他无可奈何，却也只有慢慢感化他。因为这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加上别的老师对他的放弃，让他也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重要，即使不学习也没有人管，反正又考不了高分。
　　可是今天，因为要教育王建果和王文豪，我要抽他背书了！他究竟能不能背下来呢？我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三十分钟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开始抽查早读的背书情况。
　　同学们敛气屏息，不知道我会点谁的名字。有几个平日里学习好的学生骄傲的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神热切地望着我，似乎在对我说：“老师，抽我！老师，抽我！”而有几个学习比较差的学生却是几乎把头低到桌子上了，从他们的行为里我就知道他们不想让我抽到，这其中当然包括王建果和王文豪。
　　哼哼哼，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我要抽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认真学习的人呢！即使你们把头低进桌斗里去，也逃脱不了背书的！
　　“张亚楠。”我轻轻地点到了张亚楠的名字。全班同学猛地一怔，他们听呆了，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文老师怎么叫张亚楠起来背课文呢？
　　要的就是这效果！如果张亚楠都会背，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会背！
　　张亚楠听话地走上了讲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感觉到了他的害怕，因为我发现他的腿在一抖一抖的，于是就安慰他：“不要怕，你尽自己的能力背，能背几段是几段，背一段也可以。老师相信你能行，加油！”
　　听了我的话后，他紧绷的心情才略微放松下来。整理了下情绪，他开始颤抖着背课文：“都说是水给丽江带来了美丽。水，清亮的水，从玉龙雪山留下来，从黑龙潭里冒出来，到了古城呢......到了古城尼......古城......古城......”
　　刚背了一句完整的话，他就卡住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见他也是紧张得一会搓手一会摸脑袋。就在我刚想要安慰他的时候“到了古城呢，分成东、西、中三路，哗哗哗，汩汩汩，穿行在街街巷巷，倒映着白墙灰瓦，还有那在水边浣衣的纳西姑娘。”过了一会儿，他又背出了下一句。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手心却也渗出了汗，要知道我找他背书其实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啊！他能背下来当然很好，如果他背不下来，那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又要嘲笑他了。他是个多动症孩子，学习也常常是全班倒数第一，再加上个子矮小脑子也不太正常，因此经常有人因此而讥笑他。因此他对学习完全失去了信心，如果老师不说指名检查他作业，他是不会在作业本上写一个字的。
　　今天找他背书，就是想消除他的自卑，让他找回自信，同时也以他的行为警示王建果这些不愿意学习的学生，让他们明白：只要努力了，就一定可以比平时好一点！
　　张亚楠还在一句接一句、结结巴巴地背着课文，下面的同学们都纷纷为他捏一把汗，就连王建果和王文豪这两位同学，此时此刻也开始瞪大眼睛，认认真真地听起了张亚楠背书。直到他终于背到最后一句“乌丽娜，你嗅到丽江古城的月光的香味了吗？”
　　张亚楠终于背完了，班里出奇的安静，霎时，全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是同学们自主为张亚楠同学鼓掌的，看来他们全都被张亚楠给感动了。
　　毕竟，一个平日里根本不引人注意，受尽同学们冷眼的一个人忽然以这种方式站在讲台上，还认认真真地背了三段课文，这怎不让人心生感动呢？
　　我用赞许的眼光望了张亚楠一眼，随后奖励了他两个小作文本，示意同学们再次把掌声送给他。然后对同学们说道：“这是张亚楠同学应得的奖赏。也许对于你们来说，区区三段课文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他来说，一段完整的话都念不通顺更别说是背课文了。可是他背下来了，虽然背的结结巴巴但是背下来了，那么他都会背了，其他同学还有什么理由不会背呢？”
　　下面的同学们都大声地回答到：“老师，会背！我们都会背了！”
　　“很好！那既然大家都会背了，现在我再来抽两个人背背。”
　　“王建果、王文豪！”我看着这两人的眼睛，点出了他们的名字。
　　我看到王文豪的身体一震，也看到王建果猛地捏紧了语文书。在我叫他们上来背的时候，他俩还迅速地浏览了一下课文，这才慢腾腾地走上了讲台。
　　看到他们磨磨蹭蹭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不会背。
　　果然，刚背了两句王文豪就卡住了，王建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勉勉强强背了一段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下面的课文了。于是他俩就像两枚钉子一样，“耀眼”地矗立在讲台上。
　　我故意又找了几位同学背，大家都背得非常好，王建果和王文豪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等到另外的几位同学背完，他们就异口同声地对我说：“老师，我错了！”
　　“你们错在哪里？你们做得很好呀！就是不会背个课文而已，何错之有？”听了他们的认错后我故意这么不痛不痒地说。
　　“老师，我，我，我早上没有认真读书，我在和王文豪玩。我，我错了！”王建果这次把自己的错说得具体了点。
　　见王建果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于是王文豪也照猫画虎：“老师，我错了，我早上来也是和王建果玩，没有读书，所以才不会背。”
　　见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决定给他们个台阶下，“你们既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接下来应该怎样纠正这个错误呢？”
　　“我要向张亚楠学习，好好背书，在下课之前一定给您背！”这下，俩人立刻开始给我表起了决心。
　　果然，只用了十分钟，这俩人就再一次给我背起了这三段课文。这一次他们背得是那么流利，他们的眼神炯炯有神，再也不像是平日里不爱读学习的少年了。他们挺直了胸膛，满腔自信的光正喷薄而出，照亮了全班。
　　等他俩背完后，全班同学再一次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他们也害羞地红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每个人，在成长的路上都需要鼓励、善意的掌声，这样的话，他才更能信心满满地走向明天。
　　你看！张亚楠的那鲜花般绽放的笑脸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