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

　　第二十七集
　　
　　说书人上。
　　说书人：上回咱们说到，杨玉环被唐明皇的两个妹妹哄着出家做了道士，当她得知受骗上当之后，虽然生气难过，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始终在人家手心里攥着，能怎么样啊？不过她是横下一条心，不管怎么样，就是坚决不依从皇上。哎，这么个时候，老奸臣李林甫又想出一条绝户计，让寿王李瑁给杨玉环写信，劝杨玉环听父皇的话，好好服侍父皇。这还不说，李瑁竟然在信中对杨玉环自称儿臣，那就是直接把她当成了父皇的老婆。这杨玉环哪儿受得了啊！一时间，真如同天塌地陷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弄得自己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退出。）
　　1， 晚上。大明宫。室内。李林甫劝说杨玉环。
　　李林甫：是。臣要说的就是这些，臣字字句句可都是为了娘娘着想。有道是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是投入天子的怀抱及时行乐，还是为了一段毫无希望的情感自毁青春受苦受难，全在娘娘一念之间了，还望娘娘三思而行。
　　杨玉环：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李林甫：是。臣告辞。(起身整衣冠，从容退出。)
　　2，室内。杨玉环独自一人呆坐不动。
　　3，晚上。大明宫外。李隆基和高力士在树下等候李林甫，见李林甫出来，赶紧迎上。
　　李隆基：怎么样，爱卿？
　　李林甫：臣见过陛下。
　　李隆基：玉环她……
　　李林甫：回陛下，太真娘娘已经服下臣的良药，想必其心中寒邪之气不日即可散尽了。
　　李隆基：好啊！朕这就去看她！
　　李林甫：陛下不可性急，病人刚服下药去，还需待以时日嘛。明天陛下再与她相见也不迟。
　　李隆基：你是说，明天她便可回心转意？
　　李林甫：这个，臣尚且不敢妄言。不过，以太真娘娘方才的言谈举止观之，臣估计明日或许会有些变化。
　　李隆基：哦？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李林甫：此处非讲话之所，臣请陛下还宫，待臣细细说之。
　　李隆基：好，好，回宫。（有人抬过肩舆，李隆基坐上。）
　　高力士：起驾！
　　4，晚上。太子府。室外。李亨疯狂舞剑。一会儿，张良娣出现，在一旁静观。
　　张良娣：殿下，王妃姐姐叫你过去呢。（李亨不理，继续狂舞，直到累极，才停下来牛喘。）
　　李亨：……完了……这下全完了……
　　张良娣：殿下既然知道再无希望，从此也该把心思全放在正经事上才是。
　　李亨：什么正经事？
　　张良娣：现在做好太子，将来做好皇帝。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的？（李亨再次发疯舞剑。片刻，猛插剑于土中，跑过去捶树大吼。）
　　李亨：怎么会是这样？啊！！！
　　5，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太子李亨真绝望了——以前寿王李瑁从他手里夺走了杨玉环，他是一万个不服气，就想着有朝一日当了皇帝再把心爱的人给夺回来。可现在唐明皇——他的父皇忽然之间插进来一杠子，这叫什么事儿呀？您说，他能不着急、能不愤怒吗？
　　再说杨玉环，她受到的打击更大。本来，她之所以敢在皇帝面前硬挺着不顺从，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认为不能背叛爱情。她和寿王毕竟夫妻一场，共同生活了五六年，彼此间磨合得已经相当好了——是不是？哎，在她心目当中，寿王对她是再依恋不过的，正是这种无时不在的依恋，使她无形中对寿王有了一种近乎姐姐对弟弟那样的疼爱，既是姐弟又是夫妻，两个人就这么着相依为命。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寿王会变心。可李林甫来啦，可以说给了她最最致使的一击——李瑁的那封信真让她又羞又恼。哎，您猜怎么着？这么一羞一恼不要紧，一夜之间，这位太真道士呀，忽然就看破红尘了！（退出。画面满屏。）
　　6，白天。大明宫。室内。杨玉环对镜梳头。一会儿，李隆基悄悄进。杨玉环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李隆基：玉环……怎么，刚刚起来？
　　杨玉环故意懒懒地说：是啊。昨天夜里没睡好，今天早上又睡过了头。（李隆基见杨玉环答话，不由得受宠若惊，回头看看高力士。）耽误了烧香念经，还望皇上恕罪。
　　李隆基：哪里哪里……玉环，你——你愿意和朕说话了？
　　杨玉环：我又不是哑巴，想说就说呗。（李隆基在杨玉环背后一攥拳，冲高力士做了个“哎哟喂！”的兴奋手势。）
　　李隆基：好！说的好！哎呀，玉环，自从你来到大明宫，一直闷闷不乐，朕真怕把你给憋坏了。来来，朕给你戴上。（就要动手帮杨玉环戴发卡，忽然想起来什么，忙从袖中取出金钗。）对了，朕这些日子趁闲暇时亲手打制了一支金步摇，你看——把它送你吧。
　　杨玉环：别，别，我是出家之人，受用不得。皇上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李隆基：啊……可也是。那朕就先替你收着？（见杨玉环够另一个发卡，忙伸手。）我来，我来。
　　杨玉环：不用！（打开李隆基的手。）皇上要是真心疼我，就还让容儿过来陪我吧。平时我也好有个说话的。
　　李隆基：听见没有？去，把容姑娘叫来！
　　高力士：奴才遵旨。（退出。）
　　李隆基：你放心，朕刚刚接到瑁儿的上表，说宁王病了，要求朕允许他去洛阳服侍宁王。朕已经答应了他。他身边缺了容儿一个，对他也不会有甚大碍。
　　杨玉环：容儿本来就是我的人，当然应该还给我了！
　　李隆基：言之有理！玉环，你还没吃早饭吧？
　　杨玉环：没有啊。
　　李隆基：正好，朕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也没顾得上用膳，咱们就一起吃？
　　杨玉环：您是皇上，想在哪儿吃就在哪儿吃，随便。
　　李隆基：好，好，随便……哎，朕记得在洛阳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这么对朕说的。好，朕就喜欢随便。来呀，把斋饭端过来。
　　7，白天。寿王府门前。李瑁出。准备上车。张云容和阿娇在后面跟着。李瑁回望府门。
　　李瑁：走了……寡人又要走了……阿娇，回想这几年，是不是一场梦呀？
　　阿娇：唉，也真是。到了今天，奴婢倒觉得长安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回洛阳去，对王爷倒是件好事呢。王爷请上车吧。
　　张云容：王爷请。（正和阿娇一起扶李瑁上车，就听那边喊：“圣旨到！”只见高力士乘车而来，撩袍下车。）
　　高力士：怎么？寿王千岁这就要走？
　　李瑁：啊，大皇伯那里病得不轻，寡人急欲去他老人家床前尽孝……但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高力士：容姑娘接旨——万岁爷口谕，召容姑娘即刻进大明宫服侍太真道士，不得有误。钦此。
　　张云容：奴婢领旨。王爷……
　　李瑁：去吧，去吧……（流泪。）
　　张云容：是。那王爷……奴婢去了……王爷保重！
　　高力士：容姑娘请上车。（扶张云容上车。）千岁爷多多保重，奴才失陪。（上车。离开。李瑁含泪向张云容招手，见马车远去，忍不住扒住自家的车棚痛哭起来。）
　　阿娇：王爷……
　　李瑁：都走了……她们都走了！
　　阿娇：容姑娘本来就是娘娘的人嘛。王爷请上车吧。
　　王英：王爷请。
　　李瑁：阿娇姐姐！（搂住阿娇。）你要是再离开寡人，要叫寡人怎么活呀？
　　阿娇：王爷不急，啊，奴婢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生生世世永不离开王爷！（二人抱头痛哭。王英等人无不落泪。那边，张云容在车上看着，低头叹气。）
　　高力士：这就叫各有各的命呀。姑娘，待会儿见到太真娘娘，可得打起精神来。万万不可让她伤心。
　　张云容：娘娘她怎样了？
　　高力士：到了便知。
　　张云容：那……娘娘跟万岁爷……好了吗？
　　高力士：不该问的别瞎问，啊。记住，少说话，别扫了万岁爷的兴。
　　张云容：是。
　　8，白天。大明宫。室内。李隆基陪杨玉环吃饭将毕。
　　李隆基：玉环，朕还是要问——这玄门中的粗茶淡饭，你吃得惯否？
　　杨玉环：有什么吃得惯吃不惯的？还不是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
　　李隆基：哎，你想吃什么就发话嘛，你得这么想：我是这儿的主人，我想要什么，一句话的事，岂能由得人家？
　　杨玉环：是吗？
　　李隆基：当然。
　　杨玉环：我想出去，你让吗？
　　李隆基：你想去哪儿？
　　杨玉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吗？
　　李隆基：怎么不可以？你说吧，咱去哪儿？朕陪你去就是。
　　杨玉环：你陪我？
　　李隆基：啊！
　　杨玉环：我要是不乐意呢？
　　李隆基：为什么？
　　杨玉环：我就是不乐意。我想一个人走。
　　李隆基：哎，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杨玉环：为什么？
　　李隆基：你只顾一个人走了，朕怎么办？
　　杨玉环：什么怎么办？
　　李隆基：朕……朕离不开你呀！
　　杨玉环：哼！
　　李隆基：你不信？
　　杨玉环：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样？反正你是皇帝，谁都得听你的呗！（李隆基沉默片刻。）
　　李隆基：玉环，朕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跟朕如此讲话。
　　杨玉环：我就是不乐意跟你在一起！不乐意！不乐意！怎么着吧？
　　李隆基笑：是啊——朕能怎么着呀？朕……朕不是一直在等你乐意吗？
　　杨玉环：那不可能！
　　李隆基：可能！
　　杨玉环：不可能！
　　李隆基：可能！
　　杨玉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李隆基：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可能……（猛说一气。杨玉环停下来看着他。）你说，怎么不可能？
　　杨玉环：你说怎么可能？
　　李隆基大叫：因为我爱你！你懂不懂？
　　杨玉环大叫：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你懂不懂？（张韬光冲进屋。）
　　张韬光：娘娘不可造次！娘娘不可……
　　李隆基：滚出去！谁让你进来多嘴？！
　　张韬光：是！（屁滚尿流退出。）
　　李隆基：你说，为什么不爱朕？
　　杨玉环：哼，你多大？我多大？我才不会爱一个老头儿呢！
　　李隆基：你说什么？！……你说朕是老头儿？啊？你……（欲怒之止状，忽然一笑：）你可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呀！
　　杨玉环：谁是牛犊呀？我才不是牛犊呢！
　　李隆基：那你以为你是什么？
　　杨玉环：我就是老虎！怎么着吧？
　　李隆基：你！……对了，朕还忘了，你是属虎的。（笑。忽然大吼：）可朕是属龙的！朕是龙！朕是真龙天子！你怎么着吧？
　　张韬光赶紧在门外应和：万岁爷圣明！在万岁跟前，娘娘其实不过是只小花猫罢了。
　　杨玉环：呸！我要是猫，那他也不是龙！
　　张韬光：娘娘……
　　李隆基：你给我闭嘴！（张韬光吓得一哆嗦。李隆基转向杨玉环：）你接着说，嗯——你说朕不是龙，是什么？
　　杨玉环：是虫子。
　　李隆基：胡说八道！
　　杨玉环：我要是猫，你就是虫子！怎么着吧？反正我不怕你！
　　李隆基：好好好，你不怕朕，朕在你眼里就是条虫子，行了吧？可不论你怎么看朕，朕都一如既往地爱你。朕让着你，行了吧？
　　杨玉环：哼！
　　李隆基：你看，你还不乐意？
　　杨玉环：你怎么爱我？想跟我睡觉，是不是？
　　李隆基：……你怎么能这么说？嗯？朕有后宫三千，若想睡觉，找谁不行？
　　杨玉环：还是的！你有那么多的女人，你去找她们呀！干嘛非找我？
　　李隆基：因为朕只爱你！你是朕最最看中的女人！最爱！最最爱！
　　杨玉环：爱？哼！什么是爱？你爱我什么？（拍拍脸。）我的脸好看，是吗？
　　李隆基：当然！
　　杨玉环：还有呢？
　　李隆基：你哪儿都好看！玉环，反下我是怎么看着你怎么顺眼！我看着你心里就舒服！怎么着吧？
　　杨玉环：你舒服？那我呢？你就不替我想想？
　　李隆基：你难道就这么讨厌朕？嗯？玉环，朕不会亏待你，朕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让你成为世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杨玉环：可我就是不想被强迫！
　　李隆基：这不是强迫！
　　杨玉环：那是什么？
　　李隆基：是缘份！
　　杨玉环：缘份？哈！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人！我是寿王妃！
　　李隆基：那是阴差阳错！玉环，你从一开始就是朕的！
　　杨玉环：不是！
　　李隆基：是！在洛阳！你忘啦？在洛阳，是朕先遇见的你！朕一眼就爱上你了！你好好想想！（杨玉环发愣。）你当时若留下真实姓名，哪里会有今天的误会？玉环，朕这样做绝不是强迫你，朕就是想纠正错误的历史！朕就是要和你再续前缘！
　　杨玉环：可我已经是寿王妃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隆基：当然有用！你已经出家了，你跟瑁儿已经没关系了。
　　杨玉环：要是我不还俗呢？
　　李隆基：你不还俗？那……大不了朕也出家就是。
　　杨玉环：阿弥陀佛！皇帝出家？那天下就再没一个俗人了。你就更有的说了！
　　李隆基：我可不是跟你耍贫嘴，玉环，我是真心的。
　　杨玉环：好吧，就算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你现在是个普普通通的老道，你怎么爱我？你说呀——
　　李隆基：这个……你需要朕为你做什么？你说。
　　杨玉环：不敢！我可没那么大的福气！
　　李隆基：你有！你说吧，朕可以为你做一切事情！——哎，咱们说什么都没用，不如来实实在在的，你现在最需要什么？只管说来。
　　杨玉环：我现在需要这屋子干干净净的，你要是愿意，就收拾吧。
　　李隆基：行啊。不就是收拾屋子吗？好说！条帚呢？（立刻冲进几个拿条帚的太监。）
　　众太监：万岁爷！奴才来了！（就要扫地。）
　　李隆基：去去去！你们不用动手，啊，把条帚给朕，出去。
　　众太监：是。（退出。李隆基拿条帚扫地。）
　　杨玉环：哎——你会不会干活儿？有上来就先扫的吗？
　　李隆基：那你叫朕如何收拾？
　　杨玉环：先把桌上的东西拿走。
　　李隆基：行，行，拿走就拿走。（收拾桌上碗筷，到门口递给张韬光。）拿走，都拿走。
　　张韬光：是了。（端着就走。）嘿，这倒新鲜啊！
　　李隆基：现在可以扫地了吧？
　　杨玉环：就这么干扫呀？扬得满屋子土谁受得了？
　　李隆基：……噢，先洒水！对了，朕想起来了，每次他们好象都洒水来着。得，先洒水，先洒水，哎，咱也先洒点儿水——（一个太监赶紧端水盆进，递上，退出。李隆基洒了回水，然后开始扫地。）好了，现在可以扫地了。
　　杨玉环往床上盘腿一坐：要扫，可得扫干净啊。
　　李隆基：那当然，不就是扫个地吗？朕能把万里江山整理得井井有条，区区一席灰尘何足道哉？（正扫着，高力士带张云容到。）
　　高力士：万岁爷呢？（众太监就朝屋里呶嘴。高力士忙小跑过来。）爷……呦！万岁爷，您怎么……啊？这还了得？！来来来，还是让奴才来吧——
　　李隆基：去！谁用你？（推开高力士。）容儿来啦。
　　张云容：奴婢拜见万岁爷。让奴婢扫吧。
　　李隆基：别，别，你别管，啊。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让朕干什么，朕就干什么。
　　张云容：啊？……娘娘，你……（到跟前小声：）你怎么让皇上干活儿呀？
　　杨玉环：他说他愿意的，我又没逼他。
　　李隆基：不错，是朕愿意做的。你们看，这样一来，屋子也干净了，朕也活动了筋骨，不是挺好吗？挺好，挺好。哎，还需要干什么，说话。
　　杨玉环：要干的活儿还多着呢。（高力士赶紧上前小声劝。）
　　高力士：奴才求娘娘见好就收吧，啊——您瞧，万岁爷也一把年纪了，回头累出个好歹来却如何是好？
　　杨玉环：好吧，他不想干就别干。
　　李隆基：谁说朕不想干了？你说干什么？说呀！
　　杨玉环：随便。
　　李隆基：嘿，朕还就爱听随便这两个字！得，朕再把桌子给擦了。……哎，你到哪儿去？
　　杨玉环：我出去走走。（出门。）
　　李隆基：好，咱出去走走也行。（跟出。）朕想起来了，你虽然在这儿住了十一天，可这大明宫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还没去过吧？
　　杨玉环：我倒是想去呢，可你看那些狗奴才，他们整天跟堵墙似的挡着，我也得出得去呀！
　　李隆基：混帐！谁让你们在这儿的？
　　众太监：奴才该死！
　　高力士：爷，他们大约是担心娘娘出事，所以才……
　　李隆基：都给我滚出去！
　　众太监：是。（退出。）
　　李隆基：现在好了，玉环，以后你想上哪儿上哪儿，啊，朕说过，你就是大明宫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谁敢阻拦，朕必重重责罚之！来，咱们出去转转？
　　高力士：娘娘请。
　　9，白天。大明宫园林。室外。李隆基陪杨玉环登上阆风亭。杨玉环举目四望，但见风景无边。张云容见杨玉环只顾自己赏景不理李隆基，心中忐忑。
　　张云容：万岁爷，您坐吧。
　　李隆基：此处风景怡人，还是观景为好。玉环，站在这阆风亭上，太明宫的二十一门、二十四殿、四阁、四省十院便都尽收眼底了。往远处瞧，可以俯瞰长安城的坊市街道，再想看远些，你看见那蓝灰色的山带没有？那便是终南山……（见杨玉环并不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只得顺杨玉环的目光朝山下看。）噢，下面的湖泊叫名蓬莱池，池中的三座岛屿是模仿传说中的海上仙山而建。要不，咱们上岛去看看——也尝尝做神仙的滋味嘛，啊？
　　杨玉环：算了吧，我现在天天烧香念经，已经是神仙了。
　　李隆基：怎么？觉得寂寞了？
　　杨玉环：哼！
　　李隆基：哎，虽说你是出家之人，但未必就除了烧香念经之外无事可做嘛。朕以为越是置身世外，才越应该修身养性。
　　高力士：万岁爷圣明！
　　李隆基：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什么不用来调节一下生活呢？看见池边的闻琴阁否？那里面笙管笛箫样样齐备，闲暇之时，你在那里弹弹琴、吹吹曲，消遣一番也未尝不可。
　　杨玉环：可惜呀，我没那个的心情。
　　李隆基：那是因为你初来这里还不习惯，等慢慢习惯就好了。看见阁后那些个挖土之人吗？朕让他们在那儿专门为你修一座鱼池，引蓬莱之水入池内，这样，将来你就可以一边弹琴一边赏鱼了。你不是很喜欢金鱼吗？对了，力士。
　　高力士：奴才在。
　　李隆基：朕让你在暖香轩里喂养的金鱼怎样了？
　　高力士：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已经派专人照料着，昨天奴才还去看过，好着呢。
　　李隆基：怎么样，玉环？都给你准备着呢。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暖香阁观鱼吧？
　　杨玉环：我不想看鱼。
　　李隆基：那你想做什么？哎，想做什么只管说，朕一定满足你。
　　杨玉环想了想，眼珠一转：那好吧，你就让他们抬一筐泥巴上来。
　　李隆基：抬泥巴？你要做甚？
　　杨玉环：我想给太上老君塑个像。
　　李隆基：哦？你还会塑像？
　　张云容：回万岁爷的话，我家娘娘在洛阳时，也曾跟东街捏泥人儿的麻老汉学过些手艺。
　　李隆基：是吗？那朕倒要领教领教。快，抬一筐泥上来！
　　高力士：是。（对张韬光摆手：）快去！
　　张韬光：是。（带人跑下山。）
　　10，白天。大明宫。杨玉环住所宫门外。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至。
　　玉真公主：姐，你说咱们天天过来劝她，她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金仙公主：烦啦？
　　玉真公主：我倒没什么，只怕皇上等得不耐烦。
　　金仙公主：唉，皇上可怜哪！他也是，没见过谁对女人这般挑剃的。
　　玉真公主：要不，咱们今天吓她一吓？
　　金仙公主：怎么个吓法儿？
　　玉真公主：咱们就说皇上都让她折磨病了——五痨七伤，神魂颠倒，眼看把国家大事都快荒废了。（金仙公主就笑。）
　　金仙公主：你说的倒是七分实话呢！不过说这些没用。
　　玉真公主：为什么？
　　金仙公主：你想想，皇上每天来得比咱们早，他是个什么样子，人家看不出来？再说，这回亏得皇上装了一场病，才蒙得玉环进宫出了家，下回任凭你再说皇上生什么病，她也再不会相信了。
　　玉真公主：那倒也是……可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吧？（说话间来到宫门口。众太监迎上。）
　　众太监：奴才给二位公主娘娘请安。
　　金仙公主：太真道士今日可好？
　　太监甲：回娘娘的话，今天一早太真娘娘和万岁爷一起用过饭，然后又陪万岁爷出去了。
　　玉真公主：哦？她和皇上说话了？
　　太监甲：何止说话？太真娘娘一开始和万岁爷吵架来着！
　　二公主：啊？
　　太监甲：哎哟！吵得可凶了！奴才们吓得都快站不住了……
　　金仙公主：后来呢？
　　太监甲：后来他们就不吵了。再后来，高公公就来了，然后他们就一起出去了。
　　玉真公主：他们去哪儿了？
　　太监乙：说是在宫里溜溜，散散心。（二公主相视，转身就走。）
　　众太监：二位娘娘走好。
　　11，白天。阆风亭上。太监们抬来一筐泥。
　　张韬光：万岁爷，太真娘娘，奴才把泥抬来了。
　　李隆基：快，抬到这儿来。玉环，你来塑像，啊，需要朕帮忙只管开口。（杨玉环不理，上前扒下一大块泥。）
　　杨玉环：哇，还是胶泥呢！
　　李隆基：胶泥？
　　张云容：万岁爷，胶泥就是粘土。
　　李隆基：噢，粘土……你说怎么弄？玉环，朕能帮你做些什么？（说着往前凑。不期杨玉环把手中的泥巴狠狠往地上一摔，“吧叽！”一声，泥星乱迸，自己躲闪不及，溅了一身一脸，再看李隆基，也成大花脸了。众人大惊失色。）
　　众太监：万岁爷！……（杨玉环见状，起初大惧，继而见李隆基被溅得狼狈之极，不由得哈哈大笑。李隆基开始时抹着脸大恼，忽见杨玉环笑得开心，便也跟着大笑起来。众人见皇上笑了，便也都跟着一起笑。）
　　高力士：爷……您……您没事吧？……奴才给您擦擦——
　　李隆基：无妨，无妨，啊，干活儿嘛，还怕弄脏了衣服嘴脸？是不是？玉环，你说怎么干？
　　杨玉环：……噢，先把泥巴摔结实了就行。（蹲下去，抓起那块泥巴用力摔。）容儿，你也动手呀。
　　张云容：嗳！（赶紧从筐里扒出一块泥，也跟蹲下用力摔。）
　　李隆基：朕知道了。好，朕也帮你摔一块。（挽袖子，从筐里扒出一块泥，学着杨玉环玉主仆的样子，蹲下去狠摔。）有意思！玉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门手艺。能不能也教教朕？
　　杨玉环：算了，我又不想捏泥人儿了。
　　李隆基：为什么？
　　杨玉环：不想就是不想了呗。容儿，咱们玩儿摔泥盆儿吧。
　　张云容：娘娘……
　　杨玉环：来吧，咱们好久没玩儿过了。（动手做泥盆儿。）
　　李隆基：什么叫摔泥盆？
　　张云容：回万岁爷的话，摔泥盆儿是小孩儿玩儿的游戏……
　　李隆基：哦？好玩儿吗？
　　张云容：怎么说呢？娘娘，你看——
　　杨玉环：我摔了啊——（举起泥盆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摔出个窟窿。）补上！（张云容从自己的泥巴上揪下一块补在那窟窿上。）你来。（张云容迅速做泥盆儿。）
　　李隆基：这是什么意思？
　　张云容：就是……就是谁摔出多大的窟窿，别人就得补上多大的泥，看谁把谁的泥都赢了。（说完一摔，也摔出个窟窿。杨玉环揪下自己的一块泥补上。）
　　杨玉环：看我的！
　　李隆基：朕懂了——谁摔出的窟窿越大，对方补的泥就越多，直到对方把手里的泥巴都补光了，这边就算赢了，是不是？（张去容点头。只见杨玉环又把做好的泥盆儿一摔，“嘭”的一声。）
　　杨玉环：补上！（张云容补泥。）
　　李隆基：好玩儿！好玩儿！容儿，让朕跟她来。看朕的！（捏盆儿。）
　　12，山下。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一路寻来。
　　玉真公主：哎，他们会去哪儿呢？（就听山上“嘭”的一声，李隆基大叫：“补上！”二人相视，寻声上山。）
　　13，阆风亭中。杨玉环给李隆基补泥。李隆基洋洋得意。
　　李隆基：怎么样，玉环，朕可谓后来者居上否？
　　杨玉环：哼！（摔盆儿。“嘭”的一声，好大一个窟窿。）补吧！
　　李隆基：好，好，朕给你补上。（揪泥补。然后做盆儿。金仙、玉真二公主至。）
　　金仙公主：呦，我说怎么宫里不见影子，闹了半天在这儿玩儿上了？
　　高力士：嘘！——（示意住口，小跑上前，轻声：）二位娘娘，千万别打扰了万岁爷的好兴致！您瞧，玩儿得正高兴呢——
　　玉真公主：这猴儿脏的，玩儿的是什么呀？
　　高力士：摔盆儿——摔盆儿，您只管上眼瞧就是了。
　　李隆基：哈哈！给朕补上！（杨玉环补泥、做盆儿、摔盆儿。）
　　杨玉环：哼！补吧——
　　李隆基：嘿，你怎么摔出这么大个窟窿？得，得，朕给你补上。没关系，看朕的。（二人一脸一身的泥，就这么叫着劲儿。金仙、玉真二公主相视而笑。）
　　14，晚上。皇宫。李隆基寝宫。室内。两个宫女给李隆基洗脚。李隆基一个劲打喷嚏。
　　高力士：万岁爷，要不要传太医过来？
　　李隆基：不用。朕就是上午摔盆儿的时候着了些风，喝些姜水就成。（一宫女端姜水上，高力士接了，递上。李隆基喝。）
　　高力士：爷今天可累坏了。
　　李隆基：不累，不累，朕高兴着呢。
　　高力士：还高兴呢！太真娘娘净带您这儿跑那儿跑了，也不知让您休息休息……
　　李隆基：哎，她那是成心溜朕，朕看得出来。她意思是觉得朕老，就想处处显得比朕年轻，比朕更有精神头儿。你不信的，朕要是真喊累，那她可得意了。所以朕偏不！你不是能逛吗？朕比你还能！朕是练武之人，怕什么？
　　高力士：爷圣明。不过，太真娘娘她也有点太不懂得心疼人了吧？
　　李隆基：她是不服气呀。你想想，她那么个活泼好动又贪玩儿的女孩子，朕却让她出了家，她心里能痛快得了吗？没法子，朕只能如此，以后她慢慢会明白朕之良苦用心的。感情得一点一点培养，你说是不是？好在今天她终于跟朕开口说话了。说话就好，人心是锁，话是钥匙，不说如何开得开？
　　高力士：是，是。爷的真情可感天地，奴才相信，太真娘娘终将会俯首贴耳的。
　　李隆基：哎，朕见过的俯首贴耳的女人太多了，相比之下，朕倒是更喜欢她的调皮任性哩！（躺下。高力士忙给盖被。）此姝美兮，其容如月，此姝俏兮，其态如妖……多可爱的小美人儿呀！她就是块冰冷的顽石，朕也得给她焐化了！……唉，只可惜呀，今天朕摔泥盆儿，怎么就赢不了她呢？……（闭眼，片刻便打呼噜。高力士挥手，带众宫女退出。）
　　15，晚上。大明宫。杨玉环初室内。杨玉环盆中沐浴。张云容在一旁浇水。
　　张云容：娘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杨玉环：怎么啦？
　　张云容：你那样使性子，就不怕惹恼了皇上？
　　杨玉环：他愿意！是他把我关进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的，他再恼，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他把我关到别的地方去！
　　张云容：你就不怕皇上杀你的头？
　　杨玉环：凭什么？
　　张云容：人家是皇上。
　　杨玉环：他要真杀了我，那就说明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张云容：娘娘也真敢以身试法！这也就是你，若换了别人，恐怕十个脑袋也掉光了。
　　杨玉环：反正我想开了，像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张云容：又瞎说！（二人沉默片刻。）我看，皇上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瞧你把人家折腾的，拿人当下贱人使唤，还溅了人家一身一脸的泥，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你是成心拿人家耍着玩儿的。
　　杨玉环：噢，光许他耍我呀？我也该好好耍弄他一回！
　　张云容：娘唉！我还没听说过谁敢耍弄皇上的！
　　杨玉环：皇上怎么了？是皇上就应该做天下人的表率！他只顾死乞白赖非要我做他的老婆不可，这算什么？
　　张云容：娘娘不是已经出家了吗？我听高公公说，娘娘出家，和寿王就再没关系了。
　　杨玉环：高力士还跟你说了什么？（张云容摇头。）哼，反正我说不过他们。我也不懂他们那一套。
　　张云容：哼，不管你懂不懂，我看皇上倒是铁了心了。娘娘再使性子，到最后也未必就能拗得过他。
　　杨玉环：唉，人活着真没意思！
　　张云容：活着没意思，难道死了就有意思？
　　杨玉环：凭什么死？我才不死呢！
　　张云容：还是的。说句不恭的话，娘娘就是想死，皇上也得让你死呀？说真的，他爱你爱得都快发疯了。
　　杨玉环：你少说这个！他爱我？他怎么爱我？
　　张云容：人家在娘娘面前连皇帝的尊严都不要了，还不叫爱得发疯呀？（杨玉环沉默片刻。）
　　杨玉环：可我就是觉得别扭！昨天我还管他叫父皇，今天见了面，我都不知道该管他叫什么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哼！……寿王好吗？
　　张云容：……挺好的……他让我转告娘娘，希望娘娘专心服侍皇上。
　　杨玉环：噢……（冷笑。把头没入水中，半天不出来。）
　　张云容：娘娘，娘娘，快出来吧，别憋坏了……（杨玉环冒出头，大口喘气。）我知道你心里头难，但谁说这不是命里注定的呢？人不能跟命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杨玉环：有时候，我真想逃走，逃得远远的。
　　张云容：娘娘要去哪儿呀？
　　杨玉环：唉，我又能去得了哪儿呀？算了，洗完了，你去铺床吧。
　　张云容：是。（转离开。杨玉环双手捂脸想心事。）
　　16，白天。大明宫门外。李隆基至。高力士扶他下了肩舆，进大门。众门卫跪迎。
　　众门卫：皇上吉祥。
　　李隆基：今天天气不错嘛。要是再去阆风亭一游，在明媚的阳光下，终南山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高力士：是，是。只是但愿太真娘娘别再一时心血来潮，想出个比摔泥巴更脏的游戏。
　　李隆基：哎，她闷得慌，想一时取乐，朕就陪她玩玩又有何不可？你别说，那摔泥盆儿还真是好玩儿的很哩。朕昨天输给她，到现在还梗梗于怀——你可不许乱讲啊。
　　高力士：奴才明白。
　　李隆基：梨园子弟们何时能到？
　　高力士：回爷的话，奴才一早就派人去叫了，估摸着一会儿准来。
　　李隆基：嗯，朕要慢慢把玉环朝这方面引导，毕竟能歌善舞是她的天性，总这样荒废着，对她才是莫大的苦闷呀。
　　高力士：万岁爷圣明。知太真娘娘者，万岁爷也。（说话间来到杨玉环住的宫门外。）
　　众守门太监：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李隆基：玉环起床否？
　　太监甲：回爷的话，太真娘娘已经起床……正在……正在后院掏麻雀呢。
　　李隆基：掏麻雀？（笑。）她倒有此兴致！有趣！有趣！（往里走。）
　　17，白天。杨玉环住所后院。杨玉环带人躲在暗处，见麻雀回窝，赶紧招手，张韬光等几个太监便抬着梯子悄悄过去架好，杨玉环便登梯子往上爬。这时，李隆基等赶到，见状，忘躲在门洞里看着。只见杨玉环轻轻接近鸟巢，猛用手捂住。
　　杨玉环：扣住了！扣住了！
　　张云容：娘娘当心……
　　杨玉环：这回我看你往哪儿跑！（将鸟掏出。）哇……好可爱呀……别害怕啊。容儿，快拿笼子来！
　　张云容：在这儿——（拿笼子跑来。李隆基也跟着鼓掌走出。）
　　李隆基：好一个调皮的太真道士！（张云容等赶紧跪倒。）
　　众人：奴才（奴婢）拜见万岁爷！
　　李隆基：罢了。玉环，你可真会玩儿呀。
　　杨玉环：我也不是玩儿，就是听见它每天在我后窗根乱叫，想看看它长得什么样子。
　　李隆基：哦？它长得什么样？让朕看看——（凑过来。杨玉环一扬手，将鸟放飞。）
　　高力士：娘娘不可……
　　杨玉环：我已经看完了。
　　李隆基：淘气！看看你，爬得那么高，就不怕摔下来？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可以叫别人替你上去嘛。
　　杨玉环：别人我信不过。
　　李隆基：这没关系，你信不过他们，朕也可以替你代劳，啊。
　　杨玉环：好啊，那边还有个鸟窝，你去掏吧。
　　李隆基：哪儿？
　　杨玉环：那儿——
　　李隆基：好，朕去掏！你们准备抬梯子。
　　众人：“爷使不得！”“万岁爷不能冒这个险呀！”
　　李隆基：你们吵什么？玉环都能上去，难道朕就上不去？快做准备！
　　众人：“是！”“快搬快搬！”“爷，您可得留神着点儿……”
　　杨玉环：哎，你们这么乱哄哄的，早把鸟吓跑了！算了，不掏了！
　　李隆基：别介！玉环，朕准能给你掏着。咱们等会儿，等麻雀进了窝再说，啊。你们统统退下。（众人答应，退出。）来，来，玉环，咱们坐在这儿等着，这掏麻雀的事朕小时也干过，手段肯定不比你差呢！坐，坐。（二人在台阶上坐下。）玉环，你不知道，昨天朕跟你相处一日，真是太高兴了。朕多少年也没像昨天那样痛快过。今天朕给你带来了好东西，想知道是什么吗？
　　杨玉环：什么？
　　李隆基：梨园子弟！朕让他们整日为你唱歌跳舞，你可愿意？
　　杨玉环：唉……没意思。
　　李隆基：没意思？
　　杨玉环：没意思。
　　李隆基：那什么有意思？掏麻雀？
　　杨玉环：掏麻雀也没意思。
　　李隆基：你说什么有意思？说吧，只要你想得起来，朕就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杨玉环：嗯……我想到山里去打猎！
　　李隆基：打猎？好啊，太好了！哎呀玉环，你怎么就跟朕想到一块儿了呢？打猎——挽强弓射猛虎，纵骏马任驰骋，哈！那是再痛快不过的！什么他娘的烦心事都烟消云散了！（起身。）力士！力士！（高力士跑来。）
　　高力士：奴才在。
　　李隆基：叫陈玄礼马上调集三千骑兵，朕要和玉环去骊山狩猎。
　　高力士：……奴才遵旨。
　　17，白天。大路。骑兵行进。高力士和陈玄礼领兵簇拥李隆基和杨玉环跃马驰过。
　　李隆基：玉环，进山之后要听朕的，啊，打猎虽然好玩儿，却也非同儿戏，弄不好是会出危险的。
　　杨玉环：驾！（纵马驰出。李隆基扬鞭追赶。）
　　18，白天。山野。陈玄礼护卫着李隆基和杨玉环跃马登上一座山头，放山望去，苍山如海。
　　李隆基：壮哉！我大唐万里河山也！玉环，此时此刻，你的心胸是否开阔了许多？
　　杨玉环：是啊，我早就想开了。
　　李隆基：想得开些好！啊？（笑。）此去华清宫五十多里，等狩猎之后，咱们过去洗个温泉澡，然后就着葡萄美酒烧烤野味，岂不快哉？
　　陈玄礼：陛下，猎场已经围好，请陛下发令。
　　李隆基：拿朕的宝弓鸣镝来。（有人捧上弓箭。李隆基变弓搭箭，一声响亮射向天空。）
　　19，山林中。埋伏的士兵见响箭升空，击鼓鸣金排队前进驱赶野兽。
　　20，山林中。鹿群惊奔。
　　21，山头上。李隆基看得真切，念髯一笑。
　　李隆基：看见没有，玉环？今天咱们要开一开杀戒了。一会儿由你放第一箭，啊。咱们走！（策马冲下山。）
　　22，山林中。鹿群逃窜。
　　23，山林中。李隆基率众驰骋。
　　李隆基：玉环！放箭！放箭！（杨玉环放出一箭。众骑兵立刻乱箭齐发。）追！（率众狂追。杨玉环迟疑一下，但见众骑兵一个个从身边驰过，突然掉转马头逃走。）
　　杨玉环：驾！驾！（一士兵发现。）
　　士兵：娘娘……娘娘！（赶紧喊：）不好啦！太真娘娘跑丢啦！【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