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爱恨交织

　　“知道我找你来为什么事吗？”
　　隋风嘴上回答“不知道”，心里猜到了八九分。
　　方妈妈慈爱的语气夹带着严肃：“我已经和你爸爸的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昨晚我和他谈了将近三个小时，只有开头的二十分钟是关于公司的。”
　　剩下的二个多小时是关于我的事了。隋风不傻，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
　　“其实，你误会你爸爸了。”
　　隋风惶然不解：我怎么误会他了？
　　方妈妈解释说：“‘万康’其实并不缺少原材料的销售渠道，与‘天骄’的合作反而多了运费成本，况且你父亲把价钱压得很低，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利润可言。其实，他完全可以走正常的程序与‘天骄’洽谈，可他没有，而是通过你，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他是在帮你。”
　　隋风不明白。
　　“正如过去臣子立军功一样，立足公司的根本是为公司带来利益和利润。你在其他方面做得再好，没有利益也是白搭。你爸爸让你做中间人，是在为你累积资本、树立威信，也让你在我跟前更有分量和底气。说到底，他是为了你在‘天骄’过得更好。”
　　见他低头不语，方妈妈接着说道：“生意谈成之后，你爸爸往你的账户上打了一笔钱作为奖赏。他和我谈了很多，知道你的身世后，他一直想补偿二十多年来对你的亏欠。可他除了钱，什么也给不了你。他很内疚，还记得孙嘉美的爸爸吗？其实，他和你父亲是一样的。你不必怨恨他，谁年轻时没犯过错误？况且这么多年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谈不上遗弃你。我倒认为，你生长在贫苦家庭是一种幸运，真要是长在富贵之家没准就是个纨绔子弟。”
　　方妈妈拉起他的手：“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父亲，是给你生命的人。他缺席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二十年，但那不是他的错。他现在尽力地在挽救、弥补，说明他不是毫无情义的人。你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不要让你的父亲遗憾了。有时间打打电话、聊聊天，做父亲的就知足了。”
　　方妈妈一番入情入理、语重心长的劝导，隋风内心的坚冰开始松动、融化。
　　“我知道了。”
　　就在天骄集团等待“最终裁决”的当口，盛隆集团也被“黑”了，仍是一则视频惊现网络，内容是关于盛隆集团太子爷的。视频显示，盛隆的公子长期参加一个专门以虐杀动物取乐的地下俱乐部。画面中，最为震撼的一幕是，一只只弱小的鸡被倒挂在转轮上，机器旋转的过程中被轮番射杀。现场，鸡鸣哀嚎，惨不忍睹，伴随着的是“人”冷漠、冷酷、冷血的笑声。亲自参与其中的赵公子眼神凶狠、嗜血，毫无人性地哈哈大笑。
　　视频一出，网络上的谴责与批评铺天盖地，“战火”很快从虚拟蔓延到现实。热心网友及动物保护组织冲击到盛隆集团的办公大楼。也活该盛隆集团倒霉摊事，如果老爷子能借此机会真心诚意地鞠躬认错、赔礼道歉，多少可以为盛隆挽回一些形象，不至于输得太惨；可赵老爷子不知是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严重地低估了尔等屁民的“亦可覆舟”能力，竟然指使公司安保人员对来访者进行驱逐追赶，进而发生冲突，酿成流血事件。
　　警方介入，媒体长篇累牍的报道，一时间“十八路诸侯讨盛隆”，公司形象跌至谷底。
　　“盛隆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作为竞争对手的天骄集团内部上下也是议论纷纷。作为董事长的干儿子、太子爷好哥们的后勤部长隋风却是心情沉重。虽然“天骄”报了一箭之仇、大快人心，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不得不说，方家母子选取的曝光角度很“给力”，稳、准、狠。当今社会，有钱人生活奢靡、包养情人、豪赌等已算不得丑闻。毕竟人家有钱，怎么花是人家的事，你情我愿，不违法乱纪，与他人何干？有钱不花，难道还留着？可虐待动物就不一样了，它触碰了“人”敏感而柔软的道德神经，拷问的是人性中更为广博高尚的良知与仁爱。虐杀动物不犯法，可仅仅因为没有法律制裁就可以肆意、残忍地践踏、剥夺更为弱小、卑微的动物生命吗？作为有钱有势、掌握一定权力与资源的强势群体，不能兼济天下、扶弱安良、悲天悯人，反而恃强凌弱、暗室欺心、为富不仁，怎能不激起民众的愤慨与怒火？
　　赵氏父子输了，输给了人性和良知。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盛隆”这次白了，“天骄”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隋风高兴不起来。作为方竞天的好哥们，他知道他采取了何种手段获得了第一手资料。那些虐杀动物的痛苦哀鸣场面，任何一个有人性、有良知的人会为这场胜利鼓掌欢呼吗？尽管后来，警方捣毁了那个带有赌博性质的地下俱乐部。
　　胜利，一定要用如此的方法和手段来换取吗？商场纵然如战场，难道只有弱肉强食、你死我活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作为商人，只能冷酷冷血，而不能温情仁慈。
　　隋风如鲠在喉，胸口发闷，起身到茶水间打水，遇上了黄丹萌。
　　“隋部长好。”她冲他甜甜地笑着，眉眼间掩藏不住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隋风心头一紧。一场悬情疑爱、情感阴谋的大戏已接近尾声，谜底即将揭晓。虚假的情爱、丑陋的真相、沉重的打击，单纯柔弱的她如何承受得住？对她而言，太残忍、太残酷。
　　可他，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隋风叹息着，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她难道就不想想，她与方竞天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方妈妈会无动于衷、不闻不问？没办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回到后勤部，被人告知：“有人找。”
　　谁会找我？带着疑惑，隋风到了会客室，见到来人，怔住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富家千金，他不认识，不过却有一种熟悉感。
　　“哥哥你好。”
　　她一开口，隋风彻底惊呆了。她叫自己哥哥，那么她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万康集团的千金公主、万玉恒的女儿万佩莹？
　　难怪他觉得熟悉，她与生父有几分相像。
　　“你和爹地不是很像，但我知道你是他的儿子，你的神态和动作特别像他。”万佩莹端详着他说。
　　这小姑奶奶来意何为，暂且不知，还是谨慎为妙。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万佩莹颇有几分小得意：“女人天生是侦探，更何况是我这么冰雪聪明的女人。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如今高科技当道，隐私无处可藏。”
　　“找我有事？”
　　“没有，就是想来看看你。”万佩莹翘起二郎腿，盯着隋风的脸：“哇，你好帅哟，比起娱乐圈的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丫头语文学得不错，可终究是个娇小姐、刁蛮公主。
　　“你看过了，我走了。”
　　“哎，干吗急着走啊，人家还意犹未尽呢。”万佩莹叫住转身离去的隋风，开始撒娇。
　　隋风冷着脸：“拜托，大小姐，我要上班、工作、挣钱、养家，离开工作岗位的时间太长会被扣薪水的。不像你，王孙公子、八旗子弟，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晓得我们平民百姓的疾苦。”
　　“哇，太酷了！”万佩莹用力击了一下手掌，一脸的花痴相，“我的哥哥好有才、好有范欧！”
　　隋风可没闲心陪她疯玩：“我走了。”
　　“别走，我和你谈正事。”万佩莹端起面孔，“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来是想告诉你家里的情况。”
　　隋风听她说正事：“你也知道，咱们的爸爸结了两次婚，我是他第二任老婆生的。可惜老妈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了我和妹妹两个女孩。你也知道豪门的规矩，老爸年纪越来越大了，产业早晚要交出去，我的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爸爸的感情不好，无心继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隋风当即表示：“我也没兴趣。”
　　“只怕到时候身不由己啊，不过……”万佩莹向他表态，“你放心，我不是来试探你的口风的，如果你能回省城继承家业，我就解脱了。”
　　“解脱，什么意思？”
　　万佩莹无奈道：“我对经商同样没兴趣，可真到了无人接管的地步，我也没办法。”
　　隋风调侃道：“你妈妈年龄也不是很大，可以追生啊。”
　　“就怕生不出来。”
　　“那就祝她早日如愿，我真的该走了，不陪你了。”
　　“再聊聊吗？我挺愿意听你说话的。”
　　“公主，我真的很忙。”
　　“别一口一个大小姐、公主的，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是大小姐、公主，你是什么——哎，别走啊，你回来！”
　　万佩莹追到门口，隋风转过身低声斥道：“你要闹得全城皆知吗？真要是闹出了动静，新闻媒体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我的身世、你我的关系就会被扒出来，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乖乖地回去，对任何人不要说起，以后也别来看我，知道吗？”
　　万佩莹也意识到了，老实下来。临走时，没头没脑地留下了一句故作意味深长的话：“真希望你不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