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幸运转盘

　　持续多天的“遮天蔽日”终于打开了一丝缝隙，洒下一缕阳光普照进天骄集团的办公大楼。虽然短暂微弱，但毕竟看到了曙光和希望。
　　走廊上，隋风看到黄丹萌临窗而立，与对面的方竞天低语，一对璧人的身影沐浴在光芒中，旖旎浪漫。
　　隋风悄然转身，退了出去，绕道而行。途中，郑浩来电话了。
　　“找我有事？”他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等他。
　　“小风。”他亲切地叫着他的小名，“我想借点钱。”
　　“借多少？”
　　郑浩举起了两只手掌，隋风大惊：“你不会是惹出什么乱子吧？”
　　他一向脾气暴躁、好勇斗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郑浩连连摆手，“最近手头有点紧，等下月开了工资就还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你的为人我清楚。可是，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没听说你有什么大开销啊？”
　　郑浩含糊其辞：“你就别问了，就说借还是不借吧？”
　　隋风不经意地向下一瞥，有所发现：“好啊，我说你怎么向我借钱呢，原来如此啊。”
　　隋风从他裤兜里抽出一部高档手机：“好家伙，我都没用上这么好的手机，你不会是卖肾了吧？”
　　郑浩讪讪地挠挠头：“我哪舍得。”
　　“你目前的生活标准，已经是‘负翁’了。”见他茫然，隋风解释道，“我说的是负数、负债、负担、负责的‘负’，负翁！”
　　郑浩很是懊恼：“其实我也不想的，可一看到身边的人都在用、都在比，我的心思也活泛起来了。出去吃饭，都不好意思接电话，所以……”
　　“就你这样，八辈子也成不了富翁。”
　　郑浩直叹气：“你说，这大城市有什么好的。一个月那点工资在桃源是人上人，到了京都就是下等人。什么东西都贵，哪怕一个月挣几万、几十万也不够花。来京都的这些天，虽然工作轻松清闲，但心里感觉特累，不停地向前奔、向前爬，真想停下来歇歇，再说这天把吧……”
　　郑浩眼望窗外：“连着几天的雾霾，哪比得上老家的山清水秀啊。”
　　“习惯就好了。”隋风模棱两可地说道。
　　“对了，你到底借不借给我？”
　　“明天拿给你。”
　　“够哥们意思。”
　　“我去和财务部打招呼，你今后的工资由我来领，按揭还款，每月只给你生活费，余下的放在我这里保存。用钱，提前打报告，批准后，再给钱。”
　　“不要啊……”郑浩苦着一张脸。
　　“就这么说定了。”拍板决定后，隋风上楼，经过人力资源部时，听到里面言语激烈急促，接着秘书小刘出来了。
　　“怎么了？”隋风问。
　　小刘用下巴点了点手里的笔筒：“郭经理说，看着这个笔筒眼熟，我说是程律师转让给我的。他听了像见了鬼似的，连声说拿走、拿走、痛快拿走，说什么死鬼的东西晦气、沾上走霉运，让我立刻、马上、痛快地扔了，扔得远远地，哼！”
　　小刘的笑意不言自明。
　　“给我吧，我不怕晦气。”隋风拿了过来。
　　小刘拢起手到隋风耳边：“程律师死后，他半夜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小刘道谢后却走向别处。“你干什么去？”
　　“老郭让我扔完后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
　　隋风一哼，盯着人力资源部的房门，对郭经理腹诽：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中午，天骄集团员工食堂。
　　太子爷方竞天径直走到一个女员工的桌前：“你敢放我鸽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停止了用餐，目光向某一方向集中。
　　方竞天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有霸气十足。
　　“对不起，昨天我……”如此众目睽睽，黄丹萌怯场了。
　　“别跟我解释！”方竞天拍着桌子，“我不问原因，只看结果。说好的六点半，我足足等了二个小时。我最恨别人失信爽约，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敢对我失约、让我等！”
　　“真的对不起，我昨天确实有事走不开，对不起。”
　　“我说了不听解释。我生平第一次被人放鸽子。你说，该怎么补偿！”
　　四周响起一片唏嘘，毫无疑问，一幕现实版的“霸道总裁追女记”在眼前真实上演。
　　角落里的隋风默默地注视着，不免遗憾：方公子将这场偶像剧中烂俗的桥段演绎得特别走心，表情、语言、动作十分到位，可惜缺了一台摄像机。
　　戏码还在继续，隋风无心观看，结束用餐，出了食堂，去了保安部。
　　郑浩刚好放下碗筷，见他进来，说道：“今晚火锅店，我请客，来啊。”
　　“恐怕不行，我要加班。”
　　郑浩失望地“哦”了一声，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信封递给他：“喏，还你的。”
　　“你哪来的钱？”隋风问道，距离他发薪水的日子还早着呢。
　　“以前存的，提出来还你。”
　　郑浩一语带过，但隋风知道，他在说谎。
　　“小风，我今天看到一则新闻，特来劲。”郑浩打开手机翻出来给隋风看：“一个小公司的保安就因为让一个过路的人上了个厕所居然提拔了副经理，一步登天了。你猜怎么着？那个借厕所的是一家大公司老板的爹。就这么一个相当不起眼的举动，给公司签下了一大笔合约，就此财源滚滚、蒸蒸日上。之前老头子去了好几家都没借到，偏偏到他这儿借到了，那些人恐怕肠子都悔青了。这小子，太TM走运了，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命咋这么好。”
　　郑浩满嘴的飞醋，熏得保安室一屋子酸味。
　　“这就是我说的‘公司兴亡，人人有责’的道理。”隋风说完后，留下了若有所思、满脸错愕的郑浩。
　　出了保安室，找了一个角落，隋风给王大宇打电话：“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隋风听出他其实并不好，“最近，郑浩怎么了？”
　　刚刚，他看到他戴了一款高级腕表。
　　沉默几秒钟后，王大宇说：“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郑浩认识了一个富婆。”
　　隋风语气沉重：“怎么认识的？什么样的富婆？”
　　“出去K歌时认识的。他在洗手间捡到了她的钱包，后来不知怎的联系上了。那女的四十多岁，离婚、单身、很有钱，领他去大酒店、夜总会、高级会所、俱乐部什么的，他最近花钱特冲。”
　　“你没劝他？”
　　“象征性说了几句，没用，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劝你也别管了，由着他去吧。”王大宇最后不忘加一句，“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
　　隋风作保证后挂了电话，心里不轻松。正要走出去，听到了两个女职员在低声八卦：“你说，他俩是真的吗？”
　　“瞧他的眼神，好像是真的。”
　　“按说方公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就迷上她了？也没见得多漂亮、多优秀。”
　　“正因为看多了太漂亮、见多了太优秀，遇到平常普通的才显得特别。大鱼大肉吃了几十年，偶尔换点清粥小菜，自然新鲜奇特。黄丹萌表面随和、彬彬有礼，骨子里很清高骄傲，不会像一般女的那样低三下四、溜须拍马，这样的女人能够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怪不得董事长招聘来的女员工都是‘恐龙’，敢情是有原因的。你说，人家的命怎么就那么好，一脚登上枝头变凤凰。”
　　“先别高兴的太早，她要想嫁进来还得老太太点头才行，依我看，难。”
　　隋风从角落里出来，两人立刻闭嘴，换上了公式化的脸孔和语气，问候完“隋部长好”后，各自散开。
　　对面的落地窗映出隋风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脸，尽管依旧帅气清秀，但死板僵化、毫无生气。
　　其实，谁又不是戴着面具在生活、游走呢？
　　下班了，走出办公大楼时，一个人来到隋风跟前，冲他微笑。
　　是他，隋风想起数月前在京都一家五星级酒店里的那场“认亲会”，陪在生父身边的私人助理达叔。
　　他找自己做什么？不，应该是生父找自己做什么？果然，达叔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董事长有请。”
　　跟随他上车，到了一家高档酒店的包间。他的生父，省城万康集团的董事长、大老板万玉恒先生，隋风第二次见到他。
　　“风儿来了。”万玉恒叫着他的昵称，吩咐达叔叫服务生上菜。
　　一盘盘美味佳肴摆上桌，“我问了你奶奶你都喜欢吃什么，特点叫酒店弄的，都是你爱吃的。”万玉恒把菜单递给他，“还想吃点什么，尽管点。”
　　隋风推了过去：“不用了。”
　　“最近还好吧。”万玉恒问他。
　　“还可以。”
　　“有什么事情记得和爸爸说，爸爸在京都也有几个靠的上的朋友，可以帮你的。”
　　他的言语和表情还算真诚真挚，可惜——
　　“找我有事？”自打进门，隋风开口说了第三句话。
　　“爸爸有件事找你帮忙。”果然，几句嘘寒问暖后，开始直奔主题。
　　“万康想和天骄合作，成为天骄的原材料供应商，进一步打开京都市场。”
　　“我虽然主管后勤部，但没有决策权，这方面还得看公司的意向。”隋风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爸爸知道你和天骄的关系，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能帮爸爸从中牵线就可以，余下的事情由我来做。”万玉恒示意达叔将一个资料袋交到隋风手上。
　　“我会帮你递上去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万玉恒叫住他，“吃点东西再走吧，这么多菜，爸爸一个人吃不了。”
　　“如果你打算扔掉的话，我打包带走。”
　　完事后，“叫达叔送你一下吧。”
　　“不用。”
　　带着几分赌气，隋风出了酒店。
　　哼，一口一个“爸爸”，还不是拿我当工具、棋子使唤。平时不闻不问，用到时想起我来了。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最是无情商人家，金钱至上、利益为先。
　　隋风走后，达叔对万玉恒说：“董事长，他误会您了，我去和他解释一下。”
　　万玉恒摆摆手：“随他去吧，他会明白的。”
　　家，越来越近，却是漆黑一片，竞天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打开门，灯光亮起，室内空荡荡、冷清清的，他没有回来，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
　　隋风坐下来，打开餐盒，里面的佳肴珍馐余温尚存。
　　他不在也好，我可以喝酒了。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隋风吟完，一笑，倒满一杯，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