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南京之行，瞻园夜观

　　肖遥知道此次南京考察行程安排很紧，包括来去在内只安排了三天，第一天抵达南京城并参观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第二天考察南京雨花石实验小学，第三天晚上返程。肖遥想利用有限的时间去表姐处去看看，因此他顾不得一天的舟车劳顿，吃了晚饭，拨通了表姐子衿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子衿惊喜的声音。约摸半个来时辰，就见一秀发飘动，衣袂飞舞，美到醉人的女子从一部乌黑发亮的小车里下来，飘然而至他的面前。姐弟异地相见，欢喜无比，子衿一见到肖遥，拿出姐的范儿，关切地问：“肖弟，你奔波了一天，一定很累吧？姐为你接风洗尘！”
　　肖遥笑着说：“我本来是有点累，可是一见到表姐，就不累了，原来秀色不仅可餐，还可提神！”
　　“你就喜欢耍贫嘴。如果你不累，晚上我带你夜游金陵第一园——瞻园，你看怎么样？”子衿说。
　　“好啊，我来这里一切悉听姐便。”肖遥邪肆地说。
　　肖遥头一次坐上这么乌黑发亮的小车，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肖遥心里惬意无比，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瞻园门口。子衿指着上面镏金大字介绍说：“这就是瞻园，它与苏州拙政园和留园以及无锡寄畅园并列江南四大名园，而瞻园是金陵第一名园，因欧阳修的诗句‘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得名的，已有六百余年的历史。瞻园也叫大明王府，明朝初年，朱元璋因念功臣徐达“未有宁居”，特给中山王徐达建成了这所府邸花园。在太平天国时，瞻园又成为东王杨秀清府邸，现在是我国唯一的太平天国专史博物馆，是收藏太平天国文物最多、史料最丰富的地方。”
　　肖遥边听表姐介绍，边随她进入园内，他们一边观景一边聊着，忽然子衿发问：“买房子最看重的是什么？”肖遥不明白表姐为何有此一问，随口答：“应该是向阳吧。”
　　“不对！”
　　“宽敞明亮吧。”肖遥试着回答。
　　“不是！”
　　“通风透气？”肖遥想了说。
　　“也不是！”
　　“那是什么呢？”肖遥迷惘地问。
　　子衿这才慨叹地说：“买房子最看重的是房子背后有山，前面有水，正所谓有山就有了靠山，有水才会财源广进。你看这瞻园前有小桥流水，后有重岭叠嶂，真可谓是一处风水宝地啊！”
　　肖遥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座园子起来。小桥流水，曲径回廊，却没见到山，疑惑地问：“姐，你说这小桥流水算是有水，可这里除了小桥流水就是亭台楼阁，哪里有山呢？”
　　子衿指着那假山说：“你看那园中的假山不是山吗？”
　　肖遥一看，那假山虽小，但分布各异，各具风姿。北山陡峭雄峙，西山蜿蜒如龙，南山巍峨雄浑，各有意境，妙趣天成。有山有水，确实是个风水宝地，他只是不明白，这样的风水宝地怎么会一次次地毁于战火，而园子的主人竟走马换将，至今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正在肖遥神驰间，子衿说这瞻园有一免费品茶看戏的场所，当年乾隆下江南，来到瞻园，也到这里看过戏。肖遥一听，欣然前往，他与子衿选了戏场的一角落坐下，悬起茶壶，对着如同酒杯样小的茶杯对饮起来。茗之清香，沁人心脾。不一会，鼓声乍起，一身材匀称的小女子轻迈莲步，登台表演起杂技来，动作娴熟，体态轻盈。倒立顶碗，空翻等高难度的动作引来掌声如雷。
　　接下来，主持人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说有一位姑娘，貌美如花，正待字闺中，想趁今晚吉时，学古人抛绣球方法，寻找有缘人，与其喜结良缘。主持人说完，果见一窈窕女子，身着红色古装，头披红头盖，款款而出。主持人说，今晚台上的姑娘要抛下三个绣球，接到绣球的三个人到台上进行PK，最后赢在台上的就与她拜堂成亲，她要成为今晚最美的新娘。
　　主持人说完，姑娘开始抛绣球了。肖遥哪见过这个呀，以前只是在书中见到的情节不想在现实中上演了，他兴致盎然地加入抢绣球的人流中。随着每一个绣球的抛出，人群中就象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三个绣球抛完，肖遥两手空空，只有望洋兴叹。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小男孩拿着绣球登上了舞台。怎么还差一位呢，肖遥四处张望起来，忽然看到子衿手里拿着一个绣球，正朝肖遥挤眉弄眼。肖遥心领神会，一下把子衿的绣球拿过来，然后大摇大摆地登上了台。
　　PK就是对诗，每人绣球上都藏有一首诗，这诗如与姑娘红丝巾上的诗对上了，那谁就是今晚的新郞官了。对诗开始了，主持人先叫小孩念他绣球上面的诗，结果与姑娘丝巾上的诗是毫不相干。主持人再叫中年男子念他绣球上面的诗，也与姑娘丝巾上的诗大相径庭。毫无疑问，这场PK赛的最后赢家非肖遥莫属了，肖遥激动万分。还未等主持人叫肖遥念他绣球上面的诗，台下早已是掌声雷动了。主持人确认两诗相对无误后，才让肖遥穿上新郞官的大红袍，然后把新娘与新郞拉在一起，隆重宣布：“今晚美丽的姑娘就要与这位帅小伙登上结婚礼堂，拜堂仪式现在开始，一拜天地……二拜观众……三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此时人群沸腾起来，一个个扯着脖子，声嘶力竭地叫喊，肖遥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拉着新娘的手就要狂吻起来，主持人这才拦住肖遥，解释说这是一个与观众互动的节目，娱乐而已，千万别当真。肖遥这才心由不甘地走下台，而子衿是笑得前俯后仰。
　　子衿领着肖遥走过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来到观鱼亭，见入口处的墙壁上有一巨形草书“虎”字碑，子衿边比画边说：“据说这‘虎’字是朱元璋写给徐达的，这个字确实很有特色，你看这‘虎’字乃一笔挥就，一气呵成，笔力浑厚，遒劲有力，且构思巧妙，蕴藏了帝王之气，非常人能为也。字是虎，形也似虎，一虎端立雄视生威，宛如猛虎咆哮，威风凛凛。虎头，虎嘴，虎身，虎背，虎尾，清晰可辨，仿佛仰天长啸。虎头呈‘王’字，既有天下称王的意思，又藏着天、人、地之玄机。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在这里停留，细看了这个虎字后，评价说这个‘虎’字不愧是天下第一‘虎’字。因为这个‘虎’字中隐藏了四个字，那就是“富甲天下。徐家连续十八代荣华富贵，要归功于这‘虎’字所带来的福气。因此摸虎即摸福，一时名噪京城！南京城有一首妇孺皆知的童谣：摸摸虎头，吃穿不愁；摸摸虎嘴，驱邪避鬼；摸摸虎身，步步高升；摸摸虎背，荣华富贵；摸摸虎尾，十全十美……”
　　未等子衿说完，肖遥便跃跃欲试了，只是摸“虎”字的人太多，内三层，外三层，把“虎”字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无奈只有与子衿挤出亭子。出得瞻园，子衿说：“前面不远处就是夫子庙。夫子庙是供奉和祭祀中国古代著名大思想家、教育家孔子的庙宇。它作为古城南京秦淮名胜蜚声中外，是国内外游人向往的游览胜地。我们不如夜游夫子庙？”
　　肖遥说：“好啊，夫子庙我慕名已久，古典戏剧《桃花扇》里的‘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不就是描写当时秦淮河上的繁华景象吗？”
　　子衿赞赏地说：“看来表弟博古通今，那我们继续前行吧！”走没多远，忽然前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肖遥与子衿钻入人群中，扒开众人，见灯火阑珊处，有一条彩色的河流在眼前闪烁着，河里画舫小舟游来荡去。河对岸树立起一堵高高的墙，金碧辉煌。墙壁前平空飞舞起二条巨龙，戏耍宝珠。二龙戏珠在灯光效果下，鳞甲灿灿，金光闪闪，夺人眼目。龙体下，沙鸥翔集，锦鳞游泳，随着灯光忽明忽暗，此起彼落，时隐时现，充满着一种迷幻色彩。他们夹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一路霓虹灯的幻影，一路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他们步过秦淮河上的文德桥，撇下风韵诱人的媚香楼往西南行数十米，便来到一个窄窄的巷子，路面用青砖铺就，而两边则是矮矮的仿古建筑风格的民房。一切似乎都很普通，普通得令许多不知情者都以为它只不过是一条典型的江南小巷而已。然而子衿说，它并不普通，因为它不是别的小巷，它是乌衣巷。
　　乌衣巷，太熟悉的名字，肖遥想起儿时学过的一首诗，不由脱口吟出：“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继而问：“姐，这诗中的‘乌衣巷’是不是与这个‘乌衣巷’有关呢？”，
　　子衿说：“诗中的乌衣巷指的正是这个地方，等下我带你见识一下‘旧时王谢堂前燕’怎么样？”
　　“大晚上的还有燕？”肖遥怀疑地问。
　　“我不是说燕，是见识诗中提到的‘王谢’二大家族。”
　　“哦，原来这首诗就出在这里呀！”肖遥兴奋不已，游兴迭起。
　　他们走进乌衣巷内，两旁是白一色的墙壁，配以古色古香的黛瓦屋顶，门窗檐楣，颇有古巷的味道。进了巷口一转弯，果见“王谢古居”四个金色大字在雪白的墙上，很是显目，随之一所朱门大府，又高挂“王谢古居”大匾，则无疑是那传说中的王谢堂府了。
　　肖遥爱好书法与诗词，他最崇拜的就是“王家书法谢家诗”。子衿却考起肖遥说：“你知道‘王谢古居’是指谁吗？”肖遥不加思索地说：“当然是指王羲之与谢灵运啰！王羲之尊称‘书圣’，其《兰亭序》为‘天下第一行书’，其书法矫若游龙，翩若惊鸿，耀古烁今，影响一代又一代书苑；而谢灵运，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诗人，山水诗流派的鼻祖。其诗被誉为‘有如芙蓉出’。‘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名句流传千年，不知倾倒过多少文人墨客。”
　　子衿说：“你答对了一半，这里的‘王’不是王羲之，而是指王导，也就是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叔父，是东晋王朝建立过程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作为晋室中兴的元勋，王导功大无双，风光无限。据说司马睿登极那天居然把王导拉到他身旁同受百官朝贺，民间更是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可见其权势薰天。”
　　肖遥静静地谛听，子衿继续说：“而‘谢’就是谢安，谢灵运的祖父，一位在中国历史上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曾隐居东山，以诸葛自喻，直到四十多岁才赴任丞相，从而创造了词汇中“东山再起”这一成语。上任之初就成功阻止了桓温的篡位之举，太元八年指挥了中国历史上奇迹般的一场战役：淝水之战。以八万精兵击败前秦苻坚百万大军，从而奠定南朝三百年的安定局面。无疑，乌衣巷的一砖一石，都是同王导，谢安两大家族的历史紧紧相连的。而王导，谢安两大家族的历史，又无疑是同整个东晋王朝的历史，乃至中国的整个文化史紧紧相连的。”
　　这回轮到肖遥惊叹不已，他调侃地说：“表姐，你这么能说会道，不做导游小姐真是太可惜了，哈哈！”
　　“是呀，我干吗这么苦心孤诣地去接管一个学校呢？怎么就没想到去做一个导游小姐呢？”子衿笑着说。
　　他们边说边笑，笑声在王谢古居回荡，走出王谢古居，仍然回到乌衣巷的那条青石小路上来。两旁青砖小瓦，回廊挂落，一栋栋建筑起伏有序，浑然一体。肖遥与子衿这时不得不打道回府，因为他明天上午还要与众校长前去南京雨花石实验小学考察。子衿把肖遥送到了住所，然后返回自己的学校。
　　肖遥与众校长住在临近雨花石实验学校的一个宾馆里，人们常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这家宾馆却反其道而行之，楼层不高，只有四层，却安了电梯。室内弥漫看清香，墙壁装漆一新，地板上红毯铺就，电视、电话等应有尽有，棉被干净整洁，手感绵软。一天马不停蹄奔波，肖遥太疲劳了，一倒在床上，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