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广风雷急
作品名称:天朝第一枪 作者:小白菜 发布时间:2016-07-12 03:26:42 字数:5663
2
第二天一早,凌十八带领义军,早早埋伏在冼太庙的周围。每一个赴宴的人来到,立刻被打翻在地,然后押到庙后面的空地上,列队蹲在那儿。最后,王东也被押了进去。
有人认得王东,骂:“你怎么把我们骗到这儿来?胡知县呢?”
王东早已成竹在胸,说:“胡知县一知道有危险,还在一公里外便跑回去了。”有人笑了,说:“那就不用怕了,胡知县一定带兵来营救我们的。”王东便哭了起来,说:“你们别痴心妄想了,胡知县听说大寮起义军来了,早带着家眷跑到浮山岭那边,躲进深山避难去了。”
有人斥责:“别在这儿煽风点火,胡知县不是那样的人。”
王东便直截了当地揭露胡宗政的丑行:“你知道胡知道是怎样的人?大寮起义军并没有被招抚,他却跑回来谎报军情,还好大喜功,搞什么庆功宴,现在可好,凌十八都打来了,你们还蒙在鼓里……”
顿时,那些人恐慌起来。
王东看到了时机,便咳嗽几声。
凌十八听到了“暗号”,便走进冼太庙背后的空地。他的后面,跟着王晚及一群人。
凌十八故意问:“军师,胡知县丢下这些人跑了,这些人怎么办?”
王晚响亮地说:“留着要派人押送,还要浪费米饭,全部杀掉算了。”
凌十八便说:“你们平日欺压百姓,个个罪大恶极,不杀你们,不解民怨,不解民恨……”王东站了起来,颤抖着问:“大王,冤枉呀,我没犯什么罪呀。”
“是呀,”那些人附和,“我们没犯罪呀。”
凌十八大怒说:“你们犯了什么罪过,天是知道的,地是知道的,冼太夫人也是知道的。来人,捉他们到冼夫人面前砍了,让他们去跟冼夫人说去,看有没有冤枉了他们,说不定到了冼夫人那儿,还被打屁股呢。”
立刻来了两三个人,如狼似虎地架着王东便走。
王东哭了起来:“别杀我呀,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
然而,王东还是被拖进了冼太庙里去,一会,便听到两三声惨叫。大家毛骨悚然地等了一会,便看到王东被拖了出来,一直向远处拖去。王晚清清楚楚地吩咐那些人说:“把尸体装到个矮木桶里,让他弯着头,跪着脚,死了也不能抬头做鬼。”
最后,王东被拖进林子里。他爬了起来,到溪边去洗身上的狗血。
那些人双腿打起颤来。
王晚又问:“接着杀哪个?”凌十八说:“别浪费时间了,一次杀光算了。”那些人一听,当场有几个软到地上。王员外壮大胆子问:“不杀行不行?”凌十八便转头去对王晚说:“你快去占卜,问问冼太夫人,杀还是留?”
王晚转身进庙,一会回来,说:“冼太夫人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要活命,则要破财,破财消灾……”凌十八便乘机说:“就按冼太夫人所说,你们每人交纳一千两,明天不交,提头回家。”
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
王晚立刻叫:“来人,上笔墨。”
纸笔立刻拿了上来,铺到了每个人的面前,让他们写信,然后拿信到他们家里收钱。然后,凌十八让人把这些土豪劣绅看管了起来,然后带着人直奔县衙。
到了县衙,他们潜进了后堂。凌十八让义军在后堂的角落里潜伏,然后向宴会厅摸去。
门口的兵士将他挡住。
凌十八说:“你去传报,说远路的老亲戚路过,来讨杯酒喝。”
胡宗政正在与人讲述到大寮进行的针锋相对斗争,听到有老亲戚来访,不以为然地说:“让他进来吧。”
士兵一会回来传报:“你的老亲戚不肯进来,你得亲自出去,他有话说。”
胡宗政笑了一下,说:“他不进来,你让他走吧。”
士兵附在胡宗政耳朵旁边说:“不行,他带有五千多人来,你这儿站也站不下。”
胡宗政笑了:“吹牛,哪会有人带这么多人来的?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士兵说:“那人说,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胡宗政听了,脸色一沉,说:“哪个人到此装神弄鬼,危言耸听,等会我把他的屁股打得开花。”
说着,往外便走。左右士兵,耀武扬威地跟在他的后面。还没到外面,胡宗政远远便叫嚷:“找我的人在哪里?”
门外的士兵说:“刚才还在这儿的,眨眼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胡宗政“哼”了声,说:“然后碰到上门来捣乱的,割了舌头再说。”他刚想转身回去,却听到有人叫:“胡宗政!”左右的士兵小声提醒:“胡大人,有人叫你呢。”
胡宗政仔细一听,果然是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因为大家都称呼他的官职,听起来有点陌生,他差点把自己的名字给忘记掉了,心里不由一沉:哪个吃了豹子胆?竟然敢直呼我的真名实姓。他仰着头问:“人呢?”
左右说:“声音像从竹林里传来的。”胡宗政喝道:“去,把人给我捉来。”
几个士兵拿着刀枪,进入了竹林里去。一会,他们出来,却被脱得赤条条的。
胡宗政又令几个进去,一会,他们又是赤身裸体跑回来。
胡宗政火了,让人把竹林包围了,又派人进去。那些人进去,却平安无事出来,小声告诉胡宗政说:“里面有一群神秘人物,遮住嘴脸的,说有金银财宝要送给你,请你进去。”
胡宗政半信半疑,上前去看,一下子从竹林里出来几个人,把胡宗政扯了进去。那些士兵扑上去救,却又从竹林出闪出一群人,把士兵阻挡在外。
胡宗政在竹林里看时,只见一个人站在前面。胡宗政问:“你是哪里人?我不曾见过你。”
那人却笑:“你居然连我也认不得了?”
胡宗政感到这人声音熟悉,仔细一看,认出了凌十八,不由瞪大双眼,退后两步,失声问:“你、你来干什么?”
凌十八笑了:“我路过这儿,知道你开庆功会,顺路讨杯水酒喝。”
胡宗政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皆因他从大寮回来之后,向高州知府胡美彦虚报战功,说已经招抚了匪首凌十八及余众匪徒。胡美彦一听,以为天下从此太平了,重重奖赏了胡宗政。胡宗政假戏真做,一回到茂名便张灯结彩,邀请各路人士,开起了庆功会,现在倒好,半路杀出程咬金,凌十八出现到了面前。
一切,不攻自破。
胡宗政气急败坏,冷冷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不来,我正要到大寮去找你算账呢,我现在人强马壮,兵多将广,这次你跑不了。”
凌十八哈哈大笑说:“你也别虚张声势了,你的二千兵马,到水东打海盗,损失了一千五,还有五百都是些老弱病残之兵,三百在浮山岭,两百在袂花江畔,现在城中空虚,区区不足一百人,怎么对付得了我四千多人……”
胡宗政听着,额上虚汗直冒。
凌十八盯着他,坚决地说:“你的这杯庆功酒,我喝定了。”
胡宗政哀求说:“你再放过我一次吧,等会你进去喝酒,我便叫你做表弟,你便认我做表哥,来喝我的庆功酒。”
凌十八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都进去看看热闹。”
胡宗政转身出了竹林,一进门,立刻找来县里的捕头,让捕头带人埋伏在旁边,等他摔杯为号,一齐杀出,捉住凌十八,又把一个腿脚快的捕快叫来,说:“你去石村打探,贼匪来了多少人,速速来报,不可误了大事。”
一切安排停妥,胡宗政便整理好衣冠,前后簇拥出来,到门口迎接客人。
凌十八引着几个人过来。
胡宗政假意说:“哎呀,这不是表弟胡大虾吗?一去了数年海南做生意,今天终于见到了!”
说着挽着凌十八手臂,亲热地到厅里去,请到筵席上,奏响了军中得胜之乐,轮换喝酒,县里文武官员,一齐到贺。
胡宗政说:“我自到信宜大寮以来,领军以来,滴酒不饮,今日得胜回来,与大家开怀畅饮,定当一醉方休。”
说完,大笑畅饮。座上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胡大冲站在凌十八身后,手持两柄斧子,看着人们喝酒,心里寻思:肚子饿得快贴到背脊了,我也得找个机会,吃喝得快活。想着便到茅房去,然后溜进了厨房里,只风里面放着珍馐百味,异果嘉肴,都在一张长桌上铺设得齐齐整整,忽然闻得一阵酒香扑鼻,转过头去,看到墙下放着几坛酒,几个在厨房干活的人,围在那儿偷酒喝。
林大冲忍不住口角流下涎水,不由上前去,那些人停止了喝酒,都看着他。
一个人问:“你来这儿干什么?”又一个人说:“这儿也是你来的么?”林大冲便说:“知县老爷叫你们快到堂上享用筵席。”
有人说:“往常的筵席我们从来都在厨房吃喝的,哪儿上得到厅堂上去?”
“你们有所不知,”林大冲说,“今次是庆功宴会,知县老爷要与大家同乐,要你们到堂上喝一杯酒,再回来干活。”
那些人听了,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堂上去了。
林大冲拿了些百味八珍,佳肴异品,就着缸瓮,靠着墙壁,放开肚量,一边吃一边喝,不想喝得过多了,站起来摔倒了几次,心里想:“不好,不好!再过会儿,他们回来了,怎么办?不如早点走。”
他摇摇摆摆,走到门口,摔了一交,倒在门槛上。他隐约听到那些人回来的脚步声,但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些人见到林大冲躺在地上,一齐向前,拿条索绑了。有说:“我们押这家伙给知县老爷审问,也好把刚才的事推给他。”
又有说:“干脆推到茅房里浸死算了。”
那些人听了,便往外推。
林大冲酒醒了大半,意识到危急,仗着酒力,大声叫嚷:“凌大哥,快来救我!”
凌十八从宴会厅冲出来。他的背后,立刻响起了重重的摔杯声。埋伏在旁边的官兵听到信号,一齐叫喊,疯狂杀出。
说时迟,那时快,凌十八扛起林大冲,从一个人手里夺了棍棒,劈头劈脸照人便打,走到了屋外。
埋伏在竹林里的义军也冲了出来,但只抵挡了一阵,便退却了。
胡宗政大叫:“今天不杀那贼人,明天那贼人就会来杀我们。”于是传下号令,谁取得凌十八的首级,奖赏万银。
凌十八往前跑,他身边的人越跑越少。走近小东江,回头看到后面尘头扬起,喊声连天,不由涕泪双下,大声说:“前有大江,
后有追兵,一着不慎,今天战死此地了!”
胡宗政又大叫:“捉住匪首,重重有赏。”
官兵听了,一个个奋勇向前,死死追赶。
忽然,山坡后鼓声响处,一队人马飞出,有人大叫:“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凌十八心里更是焦急,却看当头那人是凌二十八,他引人在埋伏,特地从官兵后面杀出来。
那些官兵见到后面有义军杀来,不由慌乱起来,胡宗政却一马当先,高声叫道:“擒贼先擒王,捉住匪首凌十八。”
那些官兵便拼命向前,朝着凌十八冲杀过来。
凌十八背水一战,心里暗暗叫苦,忽然听到左右战鼓大鸣,杀声连天,无数人马声势浩大地从旁边冲杀出来。
凌十八吃了一惊,不知如何是好。等到那些人近了,才见到冲在前头一人大叫:“大哥快过来!”
凌十八看去,那人却是凌二十四。另一边冲过来的,是凌二十带领的人马。
凌二十八把凌十八护在中间,说:“军师让我来此接应大哥。”
凌十八立刻合兵一处,把所有官兵围在中间。
这时候,又出现一群人马,那些人从中分开,站出一个人来,是王晚,他的背后立着几个杀气腾腾的义军。王晚说:“我料那狗官垂死挣扎,必不会束手就擒,我让凌二十八先来接应,我带着所有兵马前来相助。”
胡宗政见大势已去,悲凉地叹息说:“又中贼匪之计了!”传令官兵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他刚说完,那些官兵都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纷纷投降。
胡宗政见此情景,却笑了起来,跑到凌十八面前,赞叹说:“果然不出所料,你们成了气候啦,你所担忧的,不过是你我水火不相容,我今次服了,从此之后,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大家相安无事,天下无事了。”
凌十八骂:“狗官厚颜无耻,最无信用!刚才气势汹汹,恨不得把我一刀杀了……”
胡宗政却奴颜屈膝地说:“大丈夫胸襟广阔,刚才的事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哪能放在心上?”
凌十八不由大怒,骂:“如此反复小人,留你何用?”
胡宗政仍然笑:“你们就不记得了?我千里迢迢到大寮去招抚你们,哪儿动过刀枪了?”
旁边有人大叫:“胡大人,要杀就杀,怕什么?”
大家看到,此人是茂名副将梁永坚。
胡宗政突然打了梁永坚一巴掌,骂:“要不是你背后挑唆,我会作出这种与义军为敌的事?”指梁永坚,“不杀他,今后永无宁日。”
说着,拿剑在手,直逼梁永坚。
梁永坚却伸颈待杀,脸上全无惧色。
王晚扯住胡宗政的手:“莫动手!”几个人过去,猛然夺了胡宗政的剑。
王晚说:“此等忠义之士,不可擅自杀害。”
凌十八听了,把梁永坚拉过来,拂去他身上的尘土,说:“我敬你是忠义之人,你退后。”
梁永坚退后几步,便剩下了胡宗政了。胡宗政双腿发抖,颤声问:“你、你你要干什么?”
凌十八拿勾刀在手,拿住胡宗政的臂膊,骂:“狗官,留你无用!”举刀要砍。
胡宗政一急,却蹦出了一句话来:“你杀我无益。”
王晚迟疑了一下。
胡宗政乘机说:“我有话跟你们说。”
凌十八放下了勾刀,同胡宗政到旁边的一棵榕树下。
胡宗政指着义军,说:“你的人马,够雄壮的了,名不虚传。”
凌十八一针见血地说:“你们茂名县的兵勇不可抗衡。”
胡宗政说:“你的人越多,粮草就越不足够,你要粮草,我有的是办法。”
王晚问:“粮草现在何处?”
胡宗政闭着眼睛,不说话。
凌十八说:“这里都是我心腹人,你但说不妨。”
胡宗政说:“离此三十里的石鼓,有个大军粮草场,你们后天到达,我让他们准备粮草,开仓给你们发放。”
王晚听了,在凌十八耳朵边低语,然后把胡宗政放了。
胡宗政一回到县衙,立刻派人飞驰到高州去,要求知府胡美彦立刻派兵,在去石鼓的路上伏击,又到阳春、吴州等附近的州县借兵,追赶凌十八。
第二天晚上,胡宗政带兵赶到石鼓,却看到粮草场空空如也,早已被义军搬运一空。高州来的官兵并没有把义军截住,因为凌十八一刻也不停留,提前从茂名直扑石鼓,搬了粮草就走。
胡宗政气急败坏,瘫坐在地上,他突然叫来一个心腹之人,贴着他的耳朵说:“快,放火!”
放火?那人莫名其妙,以为听错了。
胡宗政说:“快把粮草场烧了。”
那人问:“贼匪都没烧粮草场呢,我们烧?岂不是死罪?”
胡宗政踢他屁股,说:“快去,就是贼匪烧的粮草场,懂么?”
那人终于笑了起来,说:“是呀,胡大人,我懂了。”
胡宗政白他一眼:“你懂个屁。”
一会,看到粮草场起了大火,胡宗政还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年来他贪污的那些粮草可算不少,经这么一场大火,总算可以一笔勾销了。
在回茂名的路上,胡宗政打听到北海知县收买了三万贯珍珠、宝贝、玩器等物品送到高州去,送给知府胡美彦庆生辰。在半路里,胡宗政让人化妆成凌十八的义军打劫了,以黑“吃”黑,偷偷地运回了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