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找野猪

　　吃完饭，学俭四人拿了银子准备告别时，学俭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巾帽男人说：“先生把这银子给补疤男人吧。因为钱被盗，导致他的猪没卖掉，更导致他老母亲没及时治疗而死亡，很过意不去。今天，因为我的事又被打伤，这十两银子就做补偿吧。”巾帽男子一愣，随即笑了，方老板也笑了。巾帽男人说：
　　“他呀，他的娘几十年前就死了。他那猪呀，永远也卖不掉。那是他们钓鱼的诱饵。他那猪，要卖就两头同时卖，不会一头一头卖的。能同时买走那两头猪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家？所以，在讲生意之时，买猪钱就被拿走了。然后，派人跟踪，如果是他们敢惹的人家，那家就会遭受你们一样的遭遇。”
　　“那……”学俭刚说了一个字，话就被方老板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最主要的是捉贼捉脏，他们没有被现场抓住，是打死也不承认的。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们的行径，可很多时候连失主也觉得无凭无据。所以，你丢了就丢了吧，舍财买个平安。今天，你和巾帽先生认识了，就是朋友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事情了。所有的根底都告诉你了，这不是他们要这样干，实在是官府，确切地说是朝廷派下的那些钦差谁也不敢惹。一触怒他们，可能就会遭受你们家一样的灾难。恕不远送，两位兄弟走好。如果还有困难，直接来找方某就是了，只要是驿站老兵托付的事和人，就是我方某的人和事。”方老板下了逐客令，学俭也不好再说，巾帽男子也没有收那十两银子。
　　走在路上，徐姑娘说：“学俭，这事就不要纠缠了。我们斗不过的，见好就收吧。只要他们能让我们平安过日子就行。”
　　“就是，我看方老板和巾帽是一伙的。他俩一唱一和，摆明了就是要吞掉我们的银子和银票。只是，我们现在斗不过官府，斗不过他们。学镒和大哥应该看出来了，方老板如果不投靠官府，可能他也会遭殃的。他能主动送我们银子，可能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既帮助了我们，也给了巾帽这个恶棍台阶下，他是两头不得罪啊！”项颖接着徐姑娘的话说。
　　“哥，这世道我算看清楚了。朝廷真的要那么多钱吗？”学镒问道。
　　“唉，在海龙囤的时候，就经常听说国家到处战乱不断，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加上朝廷阉人当道，皇帝信任那些太监们，派他们到各省收取各种税费，这些太监们哪里是为朝廷？是拿着皇命敲诈勒索，肥了他们自己呢。你们忘了龚老大带回的消息？程守训当钦差才多少时间？就霸占了银两几十万，还有那些宝物呢。他的主子陈增，还有多少？我敢说，这些敲诈百姓的钱，落到国库的很少。有啥法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乱起来，但愿我们能躲过，能躲在那竹林窝里过我们的安静日子，生儿育女延续我们李家的香火。”此刻的学俭，真的像个大哥了，不像刚才在街上那样莽撞，那样不管不顾，那样让人提心吊胆。
　　“大哥今天的架没有白打，如果不打，这二百两银子回来不了，我们真的就陷入绝境了。”项颖说。听了项颖的话，学俭接着讲述他今天行为的理由：
　　“这些人，都是一些混混，欺软怕硬，就像方老板和巾帽狗说的，他们能惹的就惹，斗不过的他们就不惹，或者这次惹了绝对不再惹第二次。所以，今天出手，不是大哥鲁莽，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即使他们今天不来收钱，卖了猪肉，我也会去找他们。这一架不打出我们兄弟的威风，我们是没法在这里立足的。”
　　“就是。学镒心细，谨慎，但是，有时过于胆小了，太胆小有时不但躲不了祸，可能被害得更惨。”项颖接着说。
　　四个人一路说着，说完了今天的事，又说家里的打算，说家里需要准备的用具用品等，这样说着，很快就到家了。
　　到了家，时间还早，四个人就到田地去看看，看看怎样掏挖那防野猪的沟。来到地边，四个人傻眼了，两块麦地的麦苗已经被啃光了。
　　“真的还有野猪？”项颖惊恐地问道。
　　“它们会吃油菜吗？”学镒也问道。他和项颖对野猪的了解很少。
　　“它们藏在哪里？究竟有多少？学镒，看来我们得去找找才行。”学俭看着学镒说。
　　“不行，学俭。如果只有几头，你们还能应付，如果有十几头呢？”徐姑娘看着学俭和学镒，说着她的担忧。
　　“没事，我们只是想找到它们，没有想招惹它们。只要我们不急于惹它们，它们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的。你和项颖回去吧，你们跟着，我们有顾忌，不便于行动。”学俭说。
　　“不要，哥！你们都不要去。吃了就吃了，吃了我们种别的。难道就没有其他防野猪的办法了吗？”项颖说着她的担心，询问着方法。
　　“方法是有，我看到不少人在地边围了篱笆，在篱笆边挂了一些东西。但是，这野猪饿急了，也会不管不顾，就像我们人一样。那些方法不一定有效。有效的方法还是找到它们，赶走或灭掉它们。”学俭说，“找不到它们，我们什么方法也不会有的。”
　　“那你们小心点。我和项颖先回家做饭。天黑前一定要回家，不要让我们着急。我们一着急就会出来找你们。”徐姑娘说着同意找野猪的话，也说着她和项颖的担忧，说着她俩可能出现的行动，说她和项颖的行动是在提醒学俭，做事要考虑家，不要意气用事。“学镒，不能出手时，一定要把你哥拉回来。”
　　“好。嫂子放心吧。安全最重要。”学镒回答着。然后，两人回家拿了长枪，提了铜钹，走进了屋子后面的竹林丛中，一边走，兄弟俩一边敲响了铜钹，铜钹的声音在静谧的竹林中格外刺耳。找到左边的悬崖处，竹林群走完了，又绕着圈折回找右边。兄弟俩敲一声，停一下，听听周围的动静。右边空出了一块地方，那里没有竹林，野草很深，也朽枯了。随着兄弟俩有力的铜钹声，草丛中传出了动物的叫声。
　　学俭一拉学镒，停住了脚步。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向草丛中，有动物起身了，草丛的草迅速地倒伏着。学俭和学镒都看到了，那就是野猪。老鼠形状的脑袋，牛一样庞大的身躯，细细的尾巴。
　　可能是看到没有威胁了，那草又没有多少动静了，只听到野猪拱泥发出的声音，听到野猪嚼吃东西发出的声音。
　　“咋办，哥？”学镒问道。
　　“先把他们撵出来。看究竟有多少。知道了数量才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听了哥哥的话，学镒又问道：
　　“万一它们攻击我们……”
　　“不会的。他们在无路可逃时才会攻击人，或者感觉到人威胁到了它们的生存，它们才会攻击人。我们不要轻易被它们发现就是了。”说完，学俭又弯腰捡起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扔进草丛中，学镒也捡起石块往草丛中扔。于是，石块像冰雹一样飞向草丛，草丛中的野猪终于跑出草丛，在竹林中奔跑起来。
　　这群猪真不少，有六头呢。怪不得那么宽的麦苗都被啃光了。野猪在前面跑，学俭和学镒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看它们往哪里跑，看它们的窝点在哪里。
　　野猪的哼叫声和奔跑声，在后山崖下的竹林中响着。
　　“学俭——”突然，竹林的那头传来了徐姑娘的喊声。
　　“学镒——”项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不好！学镒快一点，不要让野猪发现了项颖她们！”学俭说着，往徐姑娘声音的方向飞跑起来，再也没有心思听野猪的动静了。
　　听到徐姑娘和项颖的喊声，领头的野猪也停住了脚步，辨别着声音，判断着它们逃路的安全与否。
　　“小徐，项颖，别过来！野猪跑过来啦——快回去！”学俭一边跑，一边喊着。学镒也喊着项颖，喊着嫂子。
　　这群野猪都停住了脚步，它们听清楚了前方有声音，身边有声音。它们哼哼着，好像在商量对策。于是，后山脚边，野猪的奔跑声更快了。学俭和学镒只管跑，他俩担心着徐姑娘和项颖。而徐姑娘和项颖好像没有听见他俩的喊声，她们一边喊着，一边往学俭他们这边来。
　　学俭兄弟用最快的速度跑着，用最大的声音喊着。徐姑娘和项颖也一边跑着，一边喊着。突然，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传来。学俭和学镒一惊，心猛烈地跳起来，都在心里喊着自己爱人的名字。好像那一声惨叫就是他们的爱人发出的，好像他们的爱人已经遭了野猪的毒嘴。
　　不远的一段距离，兄弟俩好像跑了很久，很久。
　　终于，徐姑娘和项颖站在了学俭和学镒的面前。
　　“唉哟，你们吓死我们了。刚才是谁的叫声？怎么回事？”学俭喘着粗气问着。
　　“是我，被竹竿挂着了衣服，把我拉在了地上。”项颖说。学镒一看，项颖衣服的下摆已经撕成了两片。
　　“我们喊你们，你们没听见？”学镒也喘着气说。
　　“听见了，听你们的声音那么急，我们以为你们出事了，也急。给，这是方老板派人送来的。”学俭接过徐姑娘递上来的东西，是鸟铳和火药；项颖手里也有一只，她递给了学镒。
　　“拿来也用不上，我还不会用呢。”学镒的气息已经平静了，他打量着手中的鸟铳说。
　　“哥会用吗？”项颖问道。
　　“会。在海龙囤的时候，练习过。”
　　突然，野猪的群叫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听声音，野猪群正向他们所在的竹林奔来。学俭转身看着，看到了一丛周围两三米厚的竹林，学俭搬开竹竿，让徐姑娘和项颖躲了进去。他和学镒跑到了另一丛竹林边。野猪来到了徐姑娘所在的竹林处，看到竹林中的两个人，他们叫着，用嘴拱着竹林，竹林发出了啪啪的断裂声。
　　“哥——”学镒一看，着急地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