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终虚所望（二）

　　月影收回理智，她用力想要推开西王母，然而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自然推不动。西王母感觉到女儿的抗拒，她非但没有撒手，反而把月影抱得更紧了。
　　“娘娘，她不想你抱着她，让我来吧！”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月影都是渴望自己的关爱的，灵渊深深知道，前世他不曾给她一点温暖，那么今生总要洒下一点阳光。
　　西王母犹疑了一下，她知道月影的心，于是把月影交给了灵渊。
　　谁料月影刚沾到灵渊便发狂了似的拼命挣脱，“不！你走开！离我远点，不要碰到我！”
　　月影的举动吓到灵渊了，他不敢用强，任月影滑落在床上。
　　月影将头深埋在软绵绵的床垫上一个劲地哭泣，灵渊关切道：“你怎么了？”
　　月影不理灵渊兀自哭泣，西王母道：“都别吵她了，她在诛仙塔内受苦颇多，发泄一下情绪很正常！”
　　众人深以为然，于是静静地守着月影，整个房间只剩下月影哀哀的哭泣声，瑶姬等也忍不住心酸落泪，这泪水中有心疼也有喜悦。
　　终于，月影止住了哭泣，然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又将众人拽入了无尽的悲伤的沼泽，“大殿下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灵渊震惊。
　　“活着不仅是痛苦，而且是耻辱！”月影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绝望。
　　灵渊紧紧拉住月影的手，“我早知道你无法接受前世的记忆，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我都满足你！”你想要嫁给谁都行，你想要我也行，乱伦就乱伦吧，只要你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月影想要抽回手臂，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了，她瘫软在灵渊温暖的手掌里，骨头都酥了，月影的心在滴血、在流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阳光的地方都是陷阱，都是深渊！
　　月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道：“我想要死！”
　　众人惊痛不已，西王母哀怒着将趴在床上的月影翻了过来，悲伤的怒目凑近了月影道：“你犯下如此重罪侥幸豁免，我不惜一切代价，集五界之力为你疗伤，五界但凡有点能耐的天神都亲自为你运功疗伤，各路仙家均献出自家宝贝为你医治，天地间的灵药都被你吃遍了，好不容易救醒了你，你却又寻死腻活，你如何对得起众仙的努力！”
　　月影苦笑着将头偏向一侧，不去看西王母的嘴脸，“我好不容易要死了，你为什么救我！那些功力和宝物、灵药我自是还不起，只能将命还给他们了！”
　　“你！”西王母气得鼻子都歪了，爆仗脾气的她眼看就要发作，瑶姬急忙拉住西王母，“母后息怒！玉禅猛然记起前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很正常，更何况她激动之下刺杀天帝，身受酷刑，你别逼她，我们给她时间，咱们一起好好理顺下这件事！”
　　青鸾抚着月影的头心疼地道：“月影，告诉母妃，你为什么要寻死，让母妃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月影终于哭出声来，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极力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苦不堪言，“我就是个乱伦的孽障！”
　　众人吓坏了，急忙七手八脚地按住月影：“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月影悲泣道：“在人界我是弑母乱伦的妖女，回天庭我是个弑君恋父的畜生！我的前世今生唯一的使命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无休止的修炼，我的命数就是所爱求不得，生生世世的痛苦！”
　　灵渊上前按住月影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若还是如前世一般爱我，我娶你便是，你要我的身我给你我的身，你要我的心，我给你我的心！”
　　月影愣住了，她盯盯地看着灵渊，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为什么你的每一次靠近都会扰乱我的心跳，为什么你的每一次靠近我都觉得窒息？
　　这时，原本紧紧攥住月影手、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的钟离泪猛地放手，月影的手臂“砰”地一声落在床上，月影看向钟离泪，灵渊也松开月影看向钟离泪。
　　钟离泪那俊美的容颜因痛苦而扭曲，他不敢相信地跌坐在地，眼中满是惊惧和伤痛，他痛极而笑，“我爱了你两世，为你出生入死，我以为我终于守得云开，得你芳心，永世相恋，可结果……”钟离泪仰天苦笑：“我的宿命不也是所爱求不得？！”
　　月影心下一酸，落下泪来，“对不起，师兄，是我负了你啊！”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的感情岂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偿还的！”钟离泪又怒又悲又痛，他问自己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可月影只需要一点眼泪，便打乱了所有的思考，答案就是没有答案，结局也终究是没有结局！钟离泪痛苦到极点。
　　“那么我用命来还吧，我再也负不起你了！”愧对、懊悔还有深深的绝望。
　　“不！”钟离泪激动万分地起身痛呼道：“你的命不值钱，我不需要！”
　　“是啊，连命都还不起了！”月影万分痛苦，她最怕欠别人东西，可是她却欠了一个连命都还不起的感情债。
　　青鸾上前抱住激动的钟离泪道：“二殿下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离泪抱紧青鸾痛苦不已：“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青鸾的心又何尝好受，都是她做的孽，她抚着钟离泪的背道：“你别激动，娘有办法解决，月影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你不该只顾个人感受，她还需要安慰，我们一起劝劝她好吗？
　　看着这样的情景，月影心如刀割：“母后，你若真心疼我就赐我一死吧！”
　　“不！”钟离泪撒开青鸾奔到月影面前复又抓住她的手道：“你别这样，你爱谁就嫁给谁，我不会争的，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真诚地祝福你！”
　　钟离泪的眼眸那样真诚，月影觉得自己痛到不能呼吸，你那么优秀，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爱你，为什么我就是不可控制地执意爱上了一个我永远无法得到的人！
　　月影闭上眼睛，神情痛苦，泪水无声奔流。二殿下，我再也无法背负对你的感情亏欠了！
　　这时灵渊在另一侧紧紧握住她的手道：“玉禅，我娶你可好？”
　　灵渊温润的声音犹如雨露，浸润了月影的心，前世的自己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这个情景，初阳执起自己的手深情问道：“我娶你可好？”月影心头一颤，骨头便酥软了，我痴痴等待的梦啊，终于实现了吗？
　　睁眼处，映入眼帘的是灵渊的那张脸，多么熟悉，就像日日见到的阳光，也像……父亲的脸！
　　“啊！”月影脸色大变，激动地抽回手臂，像见了鬼似的躲避着灵渊，她转过身去扑在钟离泪的怀里，瑟瑟发抖地哭泣着，此刻的她好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烟、看不到太阳的地方去。
　　“怎么了？”灵渊大骇，他做错事了吗？
　　钟离泪紧紧抱住月影，不肯将怀里的人给灵渊。他拍着月影的背抚慰道：“月影不怕，月影不怕，我在这儿！”
　　悲泣了片刻，月影转身，哭红的眼对上了灵渊焦急关切的眼神，她深深望着灵渊，悲切道：“可是，你是我爹啊！”
　　灵渊一愣，他早知这样的结果月影无法接受，其实他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关系，他说要娶月影不过是出自安慰的权宜之计，并非真心！
　　月影恸哭失声，“我竟然控制不了地想要占有我的人界生父！我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灵渊悲哀地望了望青鸾道：“我早知道就算我愿意，她也不会要我，她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影在那哭闹不已，“我怎么会有这种不正当的想法，我怎么会爱上我爹！我就是个乱伦的畜生！快杀了我，快杀了我！我再也不要这样耻辱地活着了！”
　　每次看见灵渊都会弥足深陷，但是每次占据了他便会清醒地记起这是将自己一手抚育长大的父亲，是亲爹！这是一种怎样的微妙感受，月影无颜以对，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这种感觉如空气般无所不在，只怕地缝也无法躲避，或许这就叫无地自容吧，或许这就叫羞愧至死吧，亦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月影大哭大闹地要死要活，可急坏了众人，众人百般安慰均无效果，青鸾急了，一把把月影从钟离泪怀里抢了过来，她把月影仰面摔在床上，双手按住月影的肩膀，怒目圆睁怒吼着：“看着我的眼睛！”
　　月影吓了一跳，果然不闹了，她看着青鸾那悲怒的眼神，心里好痛，也好怕。
　　青鸾道：“你听着，你不是乱伦的孽畜！你只道你爱上了你的俗世生父，现在我告诉你，你没有！”
　　“怎么会，我的心不会欺骗，那分明是爱，不可遏制的爱，不是单纯的父女之情，而是想要占有他！”母妃你编的谎话也太可笑了吧，是不是爱难道我自己不知道？
　　青鸾嚎叫道：“那根本不是爱，那是毒，是情毒，是风月泪！”
　　月影一愣，众人也是一愣，风月泪，那是什么？青鸾终于沉痛地道出了往事，道出了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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