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遭遇野猪
作品名称:逃四川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6-07-13 14:09:28 字数:3548
龚老大走了,留下了他从龚家带来的学俭家的银子,只带着他自己在州城和犍为城做生意挣下的路费银子。学俭四人一直跟着龚老大,龚老大牵着马,四人步行,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爬了一个又一个坡,走上了到县城的驿道,才挥手告别学俭兄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跑了。他不敢回头。学俭四人成一排站在路上,一直到山弯处,一直到马蹄声消失和远处的灰尘完全看不见。
“龚大哥——”学镒突然喊着追了上去,“记着给我们写信——”龚大哥有没有听见,只有风知道。学镒跪在路上,对着龚老大消失的路长长地磕了三个头,然后长爬在地上。
徐姑娘和项颖,走到学镒身边,蹲下身子,一边一个抓住学镒的双臂,把他牵了起来。学镒喃喃道:“走了,走了……这一别何时能见?龚大哥的救命之恩,我们何时能报?”
“走吧。学镒,只要我们四人好好活着,只要我们子孙兴旺,就是对龚大哥最好的报答。等我们安顿好了,在合适的时候,再买上一匹马,我们四人就去看龚大哥,只要他们不搬家,总是能找着的。”学俭扶着学镒的肩膀说。
学镒已经十六岁了,和学俭一样高了。只是几年的逃难辛苦,吃住无定,身子还很单薄。身子单薄的何止学镒,走了的龚老大,他学俭,徐姑娘,项颖,每个人都是颧骨高露。现在好了,安定了,他们可以一边挣家业,一边养身体了,还要养娃娃。想到娃娃,学俭的脸红了。
回到家,看到龚老大留下的银子,学俭才猛然醒悟,谁来当家?这可是父母留给兄弟二人的共同财产,不能因为自己是哥,就独断专行。徐姑娘也看着学俭,等他说话。
“我看,就项颖来管这些东西吧,你读过书,会计划。”学俭本来想说会“记账”,又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妥,于是把“记账”改为了“计划”。
“哥,嫂子也读过书,嫂子更会计划的。我一直在家,什么都没有管过,什么都不会,还得哥哥嫂嫂教才是。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不能乱了规矩。”项颖看着学俭和徐姑娘相互打量的目光,知道他们为难,于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感觉自己能当家,能当好家,但是,自己不能出这个头,现在还不是自己当家的时候。
“还是项颖当吧。我读了几天书?何况,我在山里野惯了,在家也没经历过事。项颖在项李镇,大地方,见多识广的,你说对吧,学俭?”已经是夫妻了,徐姑娘对学俭的称呼也变了。
“嫂子,你……”项颖听着徐姑娘的话,感觉到有点刺人。学镒也感觉到了,听到项颖的话,他赶紧打断说:
“父母在,父母当家做主。父母不在,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我们不能改。哥,嫂,你们当家做主吧。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和项颖一定尽心尽力的。”
“好吧。项颖,学镒,你们的书比哥读得多,哥在外面野惯了,在军营粗野惯了。以后,哥嫂说话重了,你们得原谅。有时间,你们就教哥嫂学点东西。我当初负气离家,就是书读少了。如果能像驿站老兵和小徐外公他们那样了解世道,我也就不会离家了,也许我们爹妈和你姐就保住了。我们离家要习武,也得读书啊!”学俭说,项颖鼓起了掌。
学镒也说道:“哥,你经历的比我们多。你们快快生个孩子,我们上山种地,嫂子和项颖在家,一边弄家务,一边教小家伙识字读书。将来机会允许了,就送他到县城或者州府去上学。”
“光我们生,你们不生?你们也得快点啊!”徐姑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在心里自责,学镒和学俭的解围,让她紧张的心放了下来,此刻,听了学镒的话,她也笑着开起了学镒俩的玩笑。
转眼又一年。这天,四个人一边吃饭,学俭一边说:
“现在,有一件很紧要的事情要做。油菜应该施肥了,水稻也快到整田插秧的时候了,还没有粪呢。干粪,我们可以割山草、捞竹叶,在空地焚烧而成。那水粪也少不得。我们得去买两头母猪回来,最好是成年母猪,这样来粪快。”
学俭说到这里停下了,看着学镒和项颖。
“哥,别看我们,看得我怪不自在的。你是领导,安排就是了。”学镒看着哥和嫂子说。
“还要买两头成年牛才行,那样,才能种更宽的田地。现在只有我们四人,以后有孩子,孩子还要安家……”徐姑娘看着其他三人说。
“我早说嘛,嫂子会计划,会安排。我就想不到这些。”项颖笑着说。
“你取笑我。”徐姑娘说着,起身捞着项颖的痒痒,两个小女人在屋子里闹着一团,学俭和学镒看着呵呵地笑。
到了赶集日,学俭和学镒到集市去买猪,要徐姑娘和项颖一起去,说留她俩在家不放心。这竹林山凹,太幽深了,看不到人烟。虽然,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猛兽出现,可是,他们对这一代的情况也还不很清楚。可徐姑娘和项颖都说:“男人掌外,女人掌内,哪有男人带着自己的女人到处去抛头露面的?”
“哪里有那么多规矩?那是大户人家的讲究。我们是干农活的。走吧。”学俭说。可是,徐姑娘怎么也不出门,徐姑娘不去,项颖也不去。就这样,学俭和学镒吃了早饭,早早地赶集去了,想早点回家。
徐姑娘和项颖,洗了碗,就带着背筐到油菜地里去了。来到油菜地里,油菜已经要铺行了。再过一段时间,油菜就该开花了。两人蹲在油菜地里,扯着里面的草,一是不让野草抢了油菜的肥,一是准备点草喂猪。他们家还没有准备下喂猪的东西。红苕没有,干红苕藤也没有,只有扯野草喂猪了。
“唉,要兴家,做的事情太多了,这样没有,那样没有。以前呆在父母身边多好,不忧不愁。”项颖一边扯草一边说。
“是啊,在徐家沟,我除了和父亲上山扯草药,就只有和哥哥们昏耍,哪里愁过吃喝?这不,把猪买回来了,怎么喂?母猪生小猪,怎么弄?虽然看龚大哥他们喂过猪,毕竟没有经历过。”徐姑娘也感慨地说。
“你还见过,我根本就没见过呢。”
“唉,还要去买米糠,肯定还得去买一些红苕。年前咋就没想到种一些喂猪的菜呢?”
“哪里想到了?我们四个只想到找一个地方像在家里一样过日子,哪里想到了要自己做这些?嫂子,你看?”项颖突然喊了起来,徐姑娘听到喊声,抬头看项颖,项颖睁大着眼睛,看着油菜上方。徐姑娘顺着项颖的目光看去,她也愣住了。
两头野猪,正在峭壁边的麦地里慢慢悠悠地啃食麦苗。
“咋办,嫂子?”项颖听说过野猪,但是,没有见过。徐姑娘跟着学俭他们一路逃难,见过了很多猛兽,可学俭和学镒不在,她也不知道咋办。
徐姑娘看着野猪啃食那绿油油的麦苗,心里很痛,就像野猪在啃食她的手指一样。可是,她和项颖,怎么能阻止这么庞大的两头野猪?
“咋办,嫂子?”项颖又问道,她是又怕又急,蹲在油菜地中不敢乱动。
“咋办?”徐姑娘也问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能让它们把麦苗啃完了,啃完了,我们这一年的吃就困难了。”可是,不让它们啃麦苗,又能怎么办?
突然,它想起了徐家沟驱赶野猪的办法。她对项颖说:
“走,回去!”
“就等他们啃呀?啃光了我们吃啥?”项颖问道。
徐姑娘已经起身走了,项颖也赶紧跟着徐姑娘,往家里跑去。
跑回家里,徐姑娘找来两节竹筒递给项颖,她又从阶沿抓了两节,转身就往麦地那里跑去。跑到麦地边,徐姑娘藏在竹林中,砰砰地敲响了手里的竹筒,项颖听到声音,也拼命敲了起来。两头野猪听到突然响起的砰砰声,转身就跑。看到野猪跑了,徐姑娘和项颖敲得更带劲了。敲了一阵,估摸着野猪跑远了,就停了下来,她们的手已经酸了。
野猪往山上跑了一阵,听到声音停了,它们又回到了麦地边,又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于是,徐姑娘和项颖又使出浑身的力敲起了竹筒,听到声音,野猪转身又跑。徐姑娘和项颖又停下了,野猪又跑了出来。它们跑到麦地边,抬头四处看了看,看到没有危险之物,于是又埋头吃了起来。
徐姑娘和项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是她们还是努力地敲着,即使延缓野猪吃麦苗的速度也好。让她们惊讶的是,两头野猪不跑了,甚至头也不抬了。徐姑娘和项颖的竹筒声,好像在给它们演奏音乐,它们在竹筒音乐的节奏里,啃噬麦苗啃得更有滋有味了。
“咋办?”徐姑娘问着自己,问着就敲着竹筒走出了竹林,她想距离野猪近一点,声音大一点,也许能把野猪吓跑。项颖也敲着竹筒跟了出来。
两头野猪抬起头,看了看声音发出的地方,然后又低下头吃起来。好像它们认识徐姑娘和项颖,好像知道这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根本不用怕。
徐姑娘敲着竹筒,继续靠近野猪;项颖突然醒悟过来,马上喊道:
“嫂子,不能靠近!”
徐姑娘听到喊声,停住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刚刚从恶梦中醒过来。
“咋办?”徐姑娘见徐家沟的法子不行了,又问道。
“走!”愣了一会,徐姑娘转身回家去了。拿了火镰和竹筢,走到竹林里,装了一背竹叶,匆匆走向麦地,倒在离野猪十多米远的麦地里,点燃起来。项颖也背着竹叶倒在了火堆上,然后,两人又飞快地跑回竹林,拖来枯竹,砍断,丢进火堆中。麦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两头野猪感觉到了热气,往旁边躲闪着,并没有离开。
“怪了!我爸他们说过,野猪和狼一样,是怕火的,咋都不灵了?”徐姑娘站在火堆边,自言自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