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职场生涯

　　中午，天骄集团职工食堂。隋风在角落里找到了方竞天，他端着餐盘走过去刚坐下，刘柏文从身边经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啥人找啥人。”
　　隋风不理会，方竞天更是不屑一顾。
　　“到底怎么回事？”他迫不及待地问。王子变青蛙的戏码，他一直以为只有在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
　　“什么怎么回事？”方竞天在卖关子。
　　隋风瞄了一眼周围：“你怎么到‘天骄’来扫地了？”
　　“这是我家的公司啊。”
　　“你家不是‘荣华’吗？”
　　“那是我爸的，‘天骄’是我妈的。”
　　原来如此，把这茬给忘了。
　　“从底层做起，是你的主意还是董事长的？”
　　方妈妈用这种方式培养接班人，也算有见地。方竞天虽贵为高门阔少，却没有富贵病和娇贵气，与方母的教育不无关系。
　　“别董事长、董事长的，叫阿姨好了。算起来，你和她还是老乡呢。我来公司扫地完全是她的注意，不过，也无所谓了。”方竞天耸耸肩。
　　隋风吃着饭：“我来‘天骄’上班，你求了阿姨好久吧？”
　　“那当然。”方竞天半诉苦半炫耀，“我可是费了不少唇舌，作为交换，我答应从清洁工开始做起。”
　　隋风面上一黯，对面的方竞天没有察觉：“我说你真行，把我让你住的房子租出去，自己跑去旅店挤大通铺，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我去看房子时，开门进屋，差点没让人家当小偷抓起来。”
　　隋风无奈地笑笑，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我说，”方竞天放下筷子，很诚恳地，“我打算从家里搬出来，你干脆和我一起住吧。”
　　隋风点点头：“还有三个月，房子就到期了，期间的租金，我都给你。”
　　“你先替我收着。”
　　两人继续吃饭，隋风问方竞天：“我的主管上司、行政经理什么来路？”
　　方竞天也不是很清楚：“我妈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没来‘天骄’之前是个什么领导。”
　　隋风“哦”了一声。如果说最初对她的印象还存在疑虑，那么接下来的会议则完全、彻底地、服了。会议内容空洞无物、基本毫无章法，几句程式化、公式化的口号后，便开始对行政助理赵慧霞进行批判，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威风凛凛、唾沫横飞。
　　这哪里是大公司的中层领导，分明是市井小民，说难听点像泼妇也不为过。一场会议下来，隋风的满腔热血与激情消退大半，看来所谓的大公司也不过尔尔。不过，听方竞天这么一说，敢情是人情贴、照顾牌，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一阵笑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正是早上接待他的前台小姐发出的，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飞向身旁一个中层干部模样的男人，暧昧加爱慕。
　　另一张桌上，钱爱丽正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说笑着。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从老钱脸上的满意程度看，估计是给钱经理戴了一顶超高的帽子。
　　隋风收回目光，专心吃饭。吃完后：“我回去了，把倡议书交上去。”
　　“听我的，下班之前给他。他那人最爱找茬、摆架子，提前给他，没毛病也会挑出一堆毛病的。”
　　方竞天也吃完了：“我跟你说，在这里上班，如果你能忙得开，原来的工作不用辞了，有空处理一下，放心，有我呢。”
　　隋风表示感谢，两人分开了。出了食堂，隋风隐约听到一阵啜泣声，原来是赵慧霞在角落里抹眼泪。隋风走过去：“你没事吧？”
　　赵慧霞并不回避：“我能有什么事。”
　　那个钱爱丽在会上就差没指鼻子骂了，任谁面子上都过不去、下不来台。可是，隋风也只能如此安慰她：“端人碗受人管，当下属的有几个不受领导的气，别太放在心上了。”
　　赵慧霞一声叹息：“知道她为什么开会吗？那是因为你来了，她要树形像立威信。行政部只要有新人加入，必开一场会。”
　　隋风想起初见她时，她看自己复杂且异样的眼神，明白了。
　　“放心，她是不会为难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帅哥的。”赵慧霞见他面露忧色，给他吃定心丸。
　　“既然知道又何必在乎呢。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要是因此气出毛病来，多不值得啊。”
　　也许是吧，赵慧霞好受了一些：“我来公司五年了，每天上班的心情和上坟一样，看见她直打哆嗦。”
　　“她的样子是挺可怕的，尤其是她发怒的样子，活像母夜叉。”
　　赵慧霞被逗笑了：“小心隔墙有耳。”
　　“传过去好了，正好气死她。”
　　“哈——”
　　两人笑了，“以后再有事和我说好了，别的忙帮不上，倾听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行，以后我找你。”
　　隋风想起来，在食堂里没有看到她：“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吃吧，她越是气你，你越要开心，气她。”
　　赵慧霞又笑了：“好，我去吃饭。”
　　隋风回到办公室，惊奇地发现桌上有一盒绘画用的彩笔和一沓画纸。
　　隋风到茶水间接热水，听见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哎，新来的行政秘书是个小帅哥，来头挺神秘的。”
　　“你说他和那个扫地的哪个帅？”
　　“他们、各有特点吧。”
　　“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经济实力才是第一位的。”说话的正是前台接待丽萨。隋风想起在职工食堂看到的情景，想钓金龟婿的心里赤裸裸写在脸上，如果她知道“扫地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哭晕在厕所吧。
　　不过，貌似也不太可能，她应该不是方竞天喜欢的类型。
　　里面的人说笑着走出来，隋风接完热水后回到办公室，刘柏文正在等他。
　　隋风微笑着打招呼，刘柏文却皱着眉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去茶水间接杯热水。”隋风指了指。听这厮口气，怎么像审犯人。
　　刘大主管仍然不高兴：“这是各部门汇总的资料，下班之前把报表交上来。”
　　接过文件夹，隋风心里堵得慌：“这人也太‘狂’了吧。不过是个主管，牛什么牛？论背景关系，我比你‘牛’多了。”
　　隋风翻看着：“请问我该用哪款办公软件？”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都不懂，要你有什么用？搞不懂公司怎么招来个废物。”他故意说得大声，让门外的人听见。
　　隋风难得的怒不可遏、怒火中烧、怒发冲冠，我问一句怎么了？你又是干什么吃的？不告诉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尖酸刻薄、挖苦讽刺吗，我吃你喝你了？
　　隋风坐下来生闷气，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是方竞天家的公司，不看僧面看佛面。
　　打电话问过方竞天后，坐下来正要办公，门外“啪——”的巨响吓了他一跳，书本撞击墙面的声响中夹着钱爱丽的河东狮吼：“你什么意思？挺简单的事让你办成了这样，我要你有什么用？你还能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行’吗，行个狗屁！你要是干不了，趁早给我滚蛋，还想在‘天骄’混饭吃，就得听我的。要不然，哼，我让你在行政部生不如死。”
　　她在训斥、威胁赵慧霞。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所谓的大公司也不过如此吗？隋风嗤之以鼻。
　　下班了，隋风走出“工作室”，赵慧霞还在忙着：“你又加班？”他问。
　　赵慧霞轻点了一下头，隋风瞄到了桌边的空水瓶：“我去帮你接点热水吧。”
　　“谢谢。”她头不抬眼不睁地忙着。
　　回来后，隋风见她忙得辛苦，问道：“还有多少？”
　　“喏。”她指了指桌角的文件。
　　隋风拉开凳子坐下：“我帮你忙吧。”
　　“谢谢。”赵慧霞终于抬起了头。
　　隋风翻了翻文件：“这些，不都是经理做的吗？”
　　赵慧霞撇着嘴：“她除了会骂人耍威风，还会干什么。”
　　由于有了隋风的加入，提前完成了任务。两人出了公司，找了家小店解决晚餐。此时，已是灯火通明，京都的夜生活粉墨登场了。
　　“我不明白，你既然做得这么辛苦，干吗不换一家公司？”
　　“按招聘条件，我不够格进公司，能够进来，实属幸运。没多久，母亲病重，急需一笔手术费，公司特批了一笔钱给我，我感激公司，所以，我不能走；再说，如今就业形势严峻，以我的资质，离开‘天骄’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啊。况且，天下乌鸦一般黑，走到哪里还不都一样，有什么办法，忍着吧。”
　　隋风听她说得心酸，问她：“你到底什么地方惹到她了，看你不像是容易得罪人的人.”
　　热腾腾的碗面端了上来，赵慧霞倒了杯啤酒：“一件小事、一句话，我初到公司，因为年轻，说话难免口无遮拦、做事毛手毛脚的，不知怎地捅了她的肺管子。她的口头禅是：别人让我一时不舒服，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服，算我倒霉，惹上她了。”
　　好家伙，真把自己当慈禧老佛爷了，不过一区区行政经理。“她和董事长到底什么关系，这么纵容她？”隋风觉得她与方妈妈的关系并不简单。
　　赵慧霞吃着面：“我听说她家和董事长家是远亲，以前得过她家的好处。她的一个表弟是混黑道的，要不她能这么嚣张，有些事，你知道的。”
　　“关系还蛮复杂，不过，钱经理无论学历、能力、经验还是业务水平都不够资格，怎么可能当上行政经理呢？”
　　“她也并非一无是处。”赵慧霞停下筷子，“她的交际能力还是不错的，酒桌上敢说敢拼、胆子大、放得开，撑得起场面，因为她表弟的关系，有些事情摆得平。”
　　“行政部经常要和各部门打交道，她的性格怎么行？”
　　“她的关系背景全公司上下人尽皆知，也知道她的为人处世，没人和她计较，她还以为自己在公司吃得开、说得算呢。”
　　吃饱了肚子，两人道别，各自回家。
　　推开门，房东告诉隋风，有人等他半天了，原来是马有义，还带来了礼物。隋风领他到自己的房间：“说吧，找我作甚？”
　　马有义倒也爽快：“我听说你进‘天骄’了，能不能跟方少爷说说，把我也弄进去。”
　　“最近没听说他们公司有招聘会啊。”
　　马有义瞪他一眼：“有招聘会，我还找你干什么？”
　　合着你是想托关系走后门啊？隋风表示不行，马有义不高兴了：“兄弟，不仗义是吧？上学时我可没少帮衬你，现在你得好，就忘本了？”
　　“我是进了‘天骄’，可人家公司有自身的规章制度，出来进去都要讲究章法。”
　　“少跟我说没用的，你就说帮还是不帮？”
　　“这个忙，我帮不了。”见马有义的脸越来越黑，隋风向他解释，“我和方少爷关系好是不假，我也的确是通过他的关系进去的。公司是人家的，真要是好哥们就应该替人家着想，都像你这样托关系、走后门，弄一堆关系户进去，公司早晚要垮台。”
　　“你有个姓董的室友不是进了他爸爸的‘荣华’吗？”
　　“那是人家方少爷亲自点的将，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老董的确是个人才，胆大心细、脑子活，人际关系处得明白，咱没人家那两下子。”
　　短暂的沉默后，隋风好言相劝：“说到底，‘天骄’是方少爷妈妈的用谁不用谁，他说了不算。你知道我进‘天骄’的代价是什么吗？我进去了，人家方少爷就得去公司拖地板。如果你再进去，那他只能去洗厕所了，你忍心吗？”
　　马有义不说话了。“我和方少爷是兄弟不假，但其实在他面前，我就是个小弟。”隋风的这句话倒是掏心掏肺了。
　　“成，你忙你的。”
　　马有义走了，留下了礼物，说明还有余地。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自己的话他应该能想明白。退一步说，想不明白又能怎么样？自己的背后是“天骄”集团公子爷，真要说破了、闹翻了、绝交了对他有什么好处？现在用不上，不等于以后用不上，马有义不傻，不会不明白。
　　其实，即使有机会，隋风也不打算让他进“天骄”，他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点那什么仗人势，真要进了“天骄”，保不齐是钱爱丽第二或是刘柏文三世。方竞天即是他的好哥们又是他的恩人，他不能不为他家的利益考虑。
　　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明天是周末，可以贪黑熬夜了。电脑里还有两套婚纱照需要后期制作，估计得二三个小时吧。处理完后，逛逛贴吧，打打游戏，然后睡觉。
　　说干就干，隋风挽起袖子，准备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