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幸遭遇

　　“小风，我不想活了。”
　　隋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李则天的短信，时间是昨晚零点发出的，乖乖，我居然才看到。
　　“你在哪里？”隋风赶紧拨打电话，通了，响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接。
　　“爱家旅店”，那边终于发来了消息。隋风立即起身，走楼梯时，撞到了董云扬：“你火烧屁股似的干吗去呀，谁家着火了？”
　　“爱家旅店”隋风急急地回了四个字，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命运在半路的惊天大逆转，李大小姐、千金公主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接近这种偏僻、破旧、肮脏的小旅馆吧。
　　她缩在床里，抱着被子，满脸的幽怨哀伤，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糕点与红酒与眼下的环境格调很是违和。
　　“小天，你没事吧？”隋风小心问道。
　　李则天转动着死鱼一样的眼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事到如今，隋风只得实话实说了：“你爸爸找到我，要我离开你。”
　　“你真的答应了？”
　　隋风露出无奈且为难的表情：“我能怎么办？你从小养尊处优、不谙世事，你家里的状况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们知道你过不了苦日子、放心不下你，只能让你和别家联姻，起码你们一家的后半生有保障，他们也是没办法。”
　　隋风眼前浮现出李父两鬓斑白、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容。
　　“小风，我们私奔吧。”
　　“如果私奔，我们连这种小旅馆都住不起。”
　　“只能这样了吗？”李则天失神地呢喃着。沉思片刻后，抹了一把眼泪：“隋风，你去帮我买一杯冰淇淋好吗？”
　　某品牌的冰淇淋，她的最爱，隋风记得。
　　吃完后，她的心情大好，许是想通了。“来，干杯。”她给他倒了杯酒。
　　分手的前奏吗？隋风接过，一口喝下，从此以后，我与你陌路，再见……也许亦是朋友。
　　隋风想着，突然腹部隐隐一阵绞痛，而且越来越痛，痛得他蹲坐下来。
　　“你？”他猛然间意识到了，瞪着李则天，“你下毒了！”
　　李则天面无表情，嘴角渗出了淡淡的血丝：“再忍一忍吧，亲爱的，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不！”隋风内心狂喊着，摸出手机拨号，被李则天一掌打翻：“亲爱的，我们就快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了。”
　　“不、不、不！”隋风伸手到喉口，艰难地爬向手机，他不想死、不想死。
　　终于被他够到了，另一只手哆嗦着解锁拨号。
　　“你干什么！”李则天抬起一脚，手机滑向了墙角，“你骗我对不对？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对不对？”
　　她阴冷地笑着，目露凶光。生死关头，柔弱无知的公主露出了残忍冷酷的尖牙。
　　隋风从嘴角吐出一口污秽。
　　“为了你，我和家里闹翻了；为了你，我拒绝了大公司老总的求婚；为了你，我付出了所有；为了你，我连命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李则天用尽最后的力气摇晃着他的身体。
　　隋风不想与她争辩、反抗。刚刚，他拨出了一个号码，但愿、也许……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冲着手机的方向大喊：“救命！”
　　奇迹会来的。时间慢慢流逝着，隋风眼前渐渐模糊，意识越来越飘忽。他感觉不那么痛了，身体变得轻盈了。合上双眼前，他在心中默念：
　　“奶奶，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竞天，黄泉路上先走一步了，下辈子还是朋友、兄弟……”
　　“再见了。”
　　眼前一黑，他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我到了哪里，天堂还是地狱？如果是地狱，就让暴雨狂风、残忍酷刑来得更猛烈些吧。
　　白色，满满的白色，无边无尽的白色，这是哪里？我死了吗，死人还会有痛的感觉吗？
　　“你醒了？”这是方竞天的声音，与你的兄弟情只有来世了。
　　冰冻的意识慢慢复苏，浮游天际的灵魂归位，隋风清醒了：他还活着，在医院里。
　　方竞天两眼泛红，唇边一圈胡茬，头发蓬乱。
　　我还活着，谢天谢地我还活着。
　　“你刚洗过胃，身体虚，好好休息吧。”方竞天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他闭上了眼睛。
　　难道我的最后一个电话拨给了他，是他及时赶到救了我。兄弟呀，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方竞天仍心有余悸。要不是看他病着，他真想狠狠扇他两下：你知道这次有多紧急吗，只差一点就去黄泉路上报道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接到他的电话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救命！”，他知道他有麻烦了。当时他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于是赶紧转舵到了“京信”，在宿舍里没找到他，幸好他的一位室友告诉他去了“爱家旅店”。当他破门而入时见到了他瘫在地上，痛苦扭曲的身体。
　　医生说，再晚送来五分钟，即便请来西天达摩祖师来也无力回天了。
　　谢天谢地，你活过来了。
　　听说他出事了，他的室友、同学、老师纷纷赶过来看他，送来了鲜花和礼物。
　　小子，你这次是去地府旅游了一圈。我命令你，下次不要这么惊险刺激、惊心动魄了，幸运不会永远眷顾你。
　　见他已无大碍，方竞天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正准备躺下休息，董云扬来看隋风了。
　　隋风两次有难，都是多亏了他。
　　两人正说着话，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惊醒了刚刚入睡的隋风。
　　“臭小子，害我女儿，我跟你拼了！”李父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方竞天拦住他：“你是谁，想干什么？”
　　李父认出了他：“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家少爷啊。这是我跟这臭小子的恩怨，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他是我兄弟，这事我管定了。”方竞天挡在他胸前的手，加重了力道。
　　“你是成心和我作对了？”李父态度强横，虽然身价大不如前，但虎瘦余威在。
　　方竞天放下手，和他讲道理：“李叔叔，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你做错了。是你的女儿下毒，害他差点送命，他才是受害者，你向他发难，公平吗？”
　　“我不管！”李父一甩膀子，指着病床上隋风的鼻子，“你个贱小子，我们家甜甜自从认识了你，像喝了迷魂汤似的，不听我们的话，处处与我们作对。都是因为你这贱小子，甜甜才会不答应和王家的婚事，离家出走的。就是你这贱小子，搅得我们全家不得安生，你害了我全家，我饶不了你！”
　　李父一口气说完，撸胳膊挽袖子又要上前。方竞天硬生生拦下：“据我所知，李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平安无事了。当初是令千金主动追求的他，如今被她下毒，差点送命，究竟是谁害的谁？”
　　李父冷酷一笑：“少跟我讲道理，老子混到现在，可不是讲道理讲出来的。这贱小子害了我女儿，我就不让他好过！”
　　“别‘贱小子’、‘贱小子’的，据我所知，您老现在的身家并不比他高贵多少吧。”方竞天开始不客气了，“您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就是因为不讲道理。”
　　李父眯起眼睛：“小子，你今天是成心和我作对了？”
　　方竞天微笑着回应。
　　“行，今天就算了。不过，还有明天，你就等着吧。”李父临走时，居心叵测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隋风。
　　“等等。”方竞天叫住他，“本来我还想到此为止，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你想怎样？”
　　“我不像你一切靠野蛮暴力解决问题，我会诉诸法律。”
　　李父阴森一笑：“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点，野蛮暴力有时还是管用的。”见他露出疑惑地表情，李父提示道，“法律是讲究证据的。”
　　“哈、哈、哈——”他大笑着离开。
　　“这TM也太欺负人了！”董云扬也是气得直跺脚。
　　方竞天担心：“看他的嚣张样子，证据怕是已经毁掉了。告不了李则天是小，弄不好，隋风还会折进去。”
　　“嘻、嘻、嘻——”董云扬鬼笑着，“方少，想不到吧。从他进门时，我看事情不妙，留了个心眼，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器。”
　　“你小子还真是猴精！”方竞天敲了一记他的脑袋。
　　一则“富家女拉男友殉情险丧命，女孩父亲大闹医院耍威风。”的视频在网络上发布后引起了强烈反响。先是“京信”的师生们愤怒声讨，接着无数网友加入进来，纷纷谴责李家父女的冷酷自私、野蛮霸道。强大的舆论重压、道德良心的拷问下，诸多证据被还原、案情真相大白，李家父女的身世家庭、过往经历等信息被披露出来。
　　网上舆论几乎一边倒——
　　“生命无贵贱，人格有高低。”、“自家孩子杀人反倒怨人家，还有天理吗？”、“就是因为有这样冷酷无情、自私残忍的父亲，才会养出蛮不讲理、漠视他人生命的女儿。”、“凭什么你家的孩子是个宝，人家的孩子是棵草？身份上也许你是贵族、有钱人，但人格上，你不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然也有少数网友表达了不一样的观点：穷小子和富家千金谈恋爱，多半是看上人家的钱了，遇到这种事，也算是个教训吧。和有钱人谈恋爱有风险，选择需谨慎。
　　还原了清白，被寄予了无限同情的隋风休养数天后出院了，方竞天送他回学校。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别的。
　　方竞天喟然叹道：“拜托，下次不带这么吓人的。”
　　如果晚一秒，他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如果晚一秒，他没有及时赶到出事地点；如果晚一秒，他就真的与他阴阳两隔了，现在回想起来，仍后怕不已。
　　隋风一笑，歉意深深：“对不起，耽误你出国了。”
　　“你的命重要，还是出国重要？”
　　隋风没有去问事情的最终结果和处理意见，他相信：他会帮他处理好的。
　　他是他的福星、天使、上帝。
　　方竞天送他到校门口，道别后去了机场，继续前往M国求学。
　　校园里，沿路不时有同学对他报以鼓励、安慰的眼神和话语，隋风很感动。
　　寝室里，只有董云扬在。隋风向他表示感谢，他的回答是：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还算人吗？
　　对他的认识和了解更深了一步。虽然平时油腔滑调、鬼机灵一个，但在做人上，完全立得住。
　　两兄弟正聊着天，有人上门：“隋风，快去看看吧，马有义要不行了。”
　　事不宜迟，隋风立即赶到了他的寝室。一个月前，他还振振有词、滔滔不绝地向自己长篇大论“炒股带来的人生机遇与转折”，如今的他软绵绵地瘫在床上，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筋骨一样，两眼空洞无神，形如枯槁。
　　不用问，被套牢、全赔进去了。
　　见到他，转了转眼珠：“你的事我听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快要死了。”
　　马有义恢复原状，一动不动。
　　见他颓废不振、半死不活的样子，隋风也不好受：“别想了，权当是破财免灾了。钱是人挣的，没了就没了，要是再把命丢了，可真亏大了。”
　　如果不是出了事，恐怕自己也是如此的下场吧，也多少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和安慰吧。
　　马有义终于有反应了，他哑着嗓子：“兄弟，我的钱是怎么挣来的，你最清楚。为了省点钱，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都看见了。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不甘心哪。”
　　“既然知道不容易，当初为什么投进去？股市本来就有风险，入市前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你才输多少，有的人六七位数都赔进去了，也没见个个都跳楼自杀。没这点心态玩什么投资、炒什么股？没那么大的胆量，别玩这份心跳。为了这点钱要死要活的，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隋风继续开导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现在赔了点钱、吃了点亏，要是以后亏了钱，恐怕真得跳楼自杀了。挣钱这东西还是得脚踏实地，一招一式，不能指望撞大运。”
　　马有义的眼神中有了些许光彩：“可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没关系，有我呢。”隋风拉他起来：“从哪跌倒，从头再来。”
　　“嗯。”马有义点着头，按住隋风的手：“对了，上一任宣传部长辞职了，现在空缺着呢。”
　　隋风淡淡一笑。
　　“这个假期你回家吗？”
　　“回，但是要晚几天，竞天带我去M国玩几天，散散心。”
　　“你有个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