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恋情受阻

　　四季轮回、花开花落，美丽优雅的京都信息工程学院由生机盎然的绿色，蜕变为枫林尽染的金色时，隋风公开了与富家女李则天的恋情。消息爆出，唯有一人不曾心碎泪奔、唏嘘感叹。
　　找准一个机会，高天君拦住隋风：“你为什么不选择我？我哪点比不上她？她有什么好？你说，你说啊！”
　　她狠狠拉扯着隋风的衣领。
　　“有一点不一样，自由。”隋风回答她。
　　高天君一愣：“我是因为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隋风直视她的眼睛，“你的喜欢太强烈太疯狂了，我承受不起，就像你现在拉扯我的衣领，太紧了，紧得我没办法呼吸。”
　　高天君松开手，“真要和你在一起，我早晚得这样。”隋风做了个手掐脖子的动作。
　　“我一会儿要去见一个群友。”
　　“你要去见谁？见她做什么？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她是你什么人？你……”高天君突然停住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首先，我要见的这个人，是‘他”而不是‘她’，他是京都美术学院的学生，我和他聊了半年多了，我看过他的资料和照片，我请他帮我指点一下漫画，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与我同行。”
　　解释完后，隋风转身欲走。
　　“等等。”高天君叫住他，“你选择她，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家庭吧？”
　　隋风头也不回地：“你不甘心，是因为虚荣、面子上过不去吧？”
　　向前走几步，李则天在前方等他，转动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珠看着高天君。
　　“小风。”她温柔地叫着，“一起去吃午饭吧。”
　　“好的，我下午要去见一个群友。”
　　“啊，什么？你可要小心点，万一是骗子可就糟了。要不，我派我家的司机陪你去吧。”
　　隋风笑了：“放心吧，没事，我心里有数，相信我。”
　　“那，好吧。”李则天还是有点不放心，“记得给我打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知道了。”
　　李则天嫣然一笑，挽起隋风的胳膊：“我们走吧。”
　　隋风下课走出课堂。
　　“隋风，有人找。”
　　有人，找我？隋风诧异地望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大奔”，面前一个穿西装的陌生男子对他做出一个江湖气的邀请姿势。
　　隋风明白了，从容地跟随过去，男子为他打开车门，坐进去。
　　李则天的父亲大腹便便，满身的黄金钻石，有钱没钱、钱多钱少，一目了然。
　　“伯父。”隋风向他点头问好。
　　李父打量他，眼神微微发亮，暗暗点头赞许：女儿的眼光属实不错，但下一秒，“你和甜甜（李则天的小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关于你，我私下里做了调查，看你也是个爽快人，干脆直说了吧——”
　　李父换了个姿势，“你是个好孩子，我很佩服你的坚强和勇气。但是，作为父亲，我不同意你和甜甜的事情。”
　　隋风喉口发紧：“为什么？”
　　李父漠然地：“你不必知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我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隋风打开车门下车：“我知道了。”
　　“等等。”李父伸头出车窗，“这么说，你答应了？”
　　“您还是先说服您女儿吧。”
　　奔驰车开走了。隋风很想一头栽下去，可眼下不是寝室，只得找一处干净地方坐下来。
　　豪门规矩多，尤其是婚姻，牵涉到太多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自己一无所有，出身寒微、一穷二白，拿什么娶人家的千金公主？即便能够修成正果、成功上位，说到底也是人家的上门女婿，一辈子看人脸色、抬不起头来。自己不是贪慕虚荣、不求上进、好逸恶劳的窝囊废，何苦自我为难呢？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李则天跑来了：“隋风。”
　　隋风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刚才我爹地来过，你答应他了？”
　　隋风只是沉默。
　　李则天蹲下身，攀上他的手臂：“隋风，不要放弃好吗？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拜托，你偶像剧看多了吧？”隋风惊讶于她的脑残无知，“那都是假的，瞎编的、骗人的，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真爱可以战胜一切。”李则天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目光坚定，“只要我们坚持，用诚意和真心去感动他们，他们会被我们打动的。”
　　隋风站起身：“小姐，你确定你不是从韩剧、玛丽苏小说里穿越而来的？你现实点好不好？”
　　“现实？”李则天茫然了，“什么是现实？”
　　“小姐，你是在挑战我的承受力和抗‘雷’级别吗？”
　　“这么说，你放弃了？”
　　“不是我想，是你父母反对、不同意。”
　　“凭什么？”李则天鼓着腮帮子，“我的幸福我做主，他们有什么权利干涉我、替我做选择？难怪最近给我介绍一些纨绔子弟给我认识，我绝不会屈服的，我要和他们斗争到底！”
　　隋风彻底服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你的父母哪有你一路成长的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光环无数？没有他们，你能叫李则天？
　　“我不能让你‘不孝’。”
　　“我不管！”李则天豪气十足，“那我们就私奔，离他们远远的。”
　　隋风想哭的心都有：我的大小姐呀，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怎么样，你说、你说呀！”
　　手机恰在此时响了，隋风赶紧脱身，赶到晾衣场后面的小树林，除了董云扬还有三个陌生男子。
　　“什么事？”隋风问董云扬，对方来者不善。
　　董云扬也预感事情不妙：“他向我打听你，说找你有事。”他指着三个人中为首的头头。
　　“找我有事？”隋风迎上他高昂的下巴，这个人是谁，他不认识。
　　高天宇打量他一下，眼光最后停留在隋风的脸上：“行，小子，长得是不错，怪不得我妹妹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妹？他是高天君的哥哥，难怪粗野又蛮横。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哼！”高天宇凶相毕露，“你把我妹害惨了！整天哭哭啼啼、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的，我们全家都跟着担惊受怕。前天半夜从家里偷跑出去，在河边坐了一夜，我妈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说，我能饶了你吗？”
　　“这位大哥。”董云扬挡在他身前，“有话好好谈，别动手。”
　　“这没你的事，走开。”
　　“电话是我打的，当然与我有关。他是我叫来的，这里就有我的事。”
　　“去你的吧。”高天宇像拨拉草棍一样把董云扬拨拉开。
　　危险步步逼近。
　　隋风并不畏惧：“光天化日，你还想要我的命？”
　　“谁稀罕你的命。”高天宇冷森森地说着，亮出了家伙，“我划花你这张脸，免得以后再害人。”
　　“等等。”董云扬从地上起来，“你知道方竞天吗？”
　　“知道，怎么了？”
　　“他是方少爷的好哥们，两人关系铁着呢。”
　　“别逗了，方竞天会认识他这种小县城的土鳖。”高天君嗤之以鼻，跟随的两个人附和着哈哈大笑。
　　“方竞天高中三年可是在桃源上的，他外公家在那里。”
　　高天宇一愣，貌似想起了什么。趁他迟疑的当口，董云扬摸出隋风的手机给他看：“这是方竞天发给他的照片，两人的合影、微信往来、聊天记录，方竞天的电话号码，不信你拨一下试试看。”
　　高天宇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背后还有这么一手。权衡之下，只得心有不甘而又无可奈何地丢下一句：“小子，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收拾了你。”说完后，领人走了。
　　“谢谢。”隋风心头热热的，佩服他的机智聪明，更感激他的勇敢担当。
　　“这帮孙子，穷装什么！”董云扬对着背影啐了一口。
　　隋风心里一直有个结：“老董，陆小姣的事，我真的没对不起你。”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不怨你，我是生气她。”董云扬的语气坦诚，看来是真的。
　　如今，董云扬与陆小姣分手了，个中原因恐怕不言自明。老董是聪明人、不糊涂，凭他的性格、人品和为人处世，将来错不了。
　　隋风敢打保票。
　　走近马有义的寝室时，他正在啃着五元三包的泡面，就着一袋咸菜。
　　“这么艰苦，不会吧。”隋风大吃一惊。虽说马有义家贫、节俭过度，但也决不至于寒酸到如此地步。况且，他现在给方家小少爷做家教，境况早就改观了。
　　马有义嘴里含着面，递给隋风一沓钱。隋风数了数，抽出了多余的几张：“你数错了。”
　　“没错，是给你的。”
　　隋风推了回去：“借钱的时候，我可没说要利息啊。”
　　马有义喝下一口汤：“不是利息，是收益，这是你应得的那份。”
　　隋风想到了：“你也炒股？”
　　不回答等于默认。对于炒股，隋风并不陌生，他的室友董云扬也在做。如今，大学生炒股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己也不乏听到类似的消息。但董云扬家庭条件宽裕，拿出四五位数炒股只当是多吃两顿大餐，多买几件名牌而已。像他和马有义这种情况，恐怕不大合适。
　　“我怎么就不能炒股？”马有义放下筷子，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早晚都要炒，现在炒和以后炒只不过是隔着一扇门而已。再说，我又没有耽误学习。既然早晚都一样，不如趁现在下手，摸摸行情、积累经验，锻炼一下自己不好吗？炒股只是一种理财方式，不少学生都挣到钱了，有的至少这个数。”
　　马有义伸出一巴掌。
　　隋风并不认同他的观点：“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你没听说过？炒股的风险太高，大把赚钱时够风光，一旦被套牢可就大惨特惨了——”
　　“你没听说过‘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吗？”马有义打断、反驳他，“我知道你下面想说什么。我问你，靠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一辈子，能挣几个钱？卖苦力能发家吗？没点冒险精神能发财？人生说白了就是一场赌博，赶上一个好机遇、时间节点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挣来几辈子花不完的身家，干吗不去赌一把、试一试呢？我也只是炒股而已，并没有押上身家性命，赔了赚了也不影响什么，有什么不好？”
　　见隋风被说得有些心动，马有义接着劝道：“咱们最开始拎大包扛活挣钱有多不容易，你也知道？现在，只要轻轻动几下手指头就能挣到比从前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钱，不好吗？既然有轻松赚钱的门路，何必还要那么辛苦呢？”
　　“你吃泡面做什么？”隋风注意到他床下堆着的泡面箱子。
　　“我打算先紧上两个月，省点钱多投点，怎么样，有兴趣吗？”
　　“这个……”隋风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了。入学以来，通过代购产品、帮人画肖像画，他倒是存了些钱，不如……拿出来试试。
　　董云扬炒股赚钱了，身边不少同学赚钱了，如今连马有义都赚钱了，那他……
　　答复一句“考虑考虑”后，隋风回到了寝室。他不贪图一巴掌几巴掌的，只要半个巴掌赚到手，他就不必跑前跑后、风雨无阻地干代购了，可以自由愉快地享受大学生活和在京都的幸福时光了。
　　考虑再三，他决定还是先问问方竞天，听听他的看法。
　　邮件刚刚发送完毕，沈秋怡居然打来了电话。原以为是要找他代购，谁想竟是关于李则天的，她与李则天是室友。
　　隋风赶到楼下晾衣场的小树林，沈秋怡正为哭哭啼啼的李则天擦眼泪。
　　“怎么了？”他问。
　　李则天只是哭，沈秋怡代她答道：“今天被一个女生欺负了。”
　　欺负，怎么会？隋风隐隐预感到不安。别说是在“京信”，就是偌大的京都城有谁敢在“女皇”头上动土，不想混了。
　　沈秋怡看了一眼李则天，把隋风拉到几步远的距离，小声对他说：“她家里出事了，投资失败、公司破产，穷了、不行了。”
　　原来如此，靠山倒了，她的公主光环没有了。
　　“呜、呜、呜——”李则天哭得梨花带雨。
　　沈秋怡告诉隋风：“她爸为了挺过难关，让她和一个富家公子哥联姻。她不干，和家里闹翻了，她爸索性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现在身无分文，成灰姑娘了。”
　　隋风走到她身边：“别怕，从现在开始，我养你。”
　　“你能养她一辈子？”沈秋怡插话道。
　　隋风按住李则天肩膀的手一僵。
　　“她父母怎么办？她全家怎么办？她今后怎么办？你想过吗？”
　　三个“怎么办”，隋风真的没想过。
　　“你能养她一时，养不了她一世。”
　　的确，该怎么办？
　　两个人，四只眼，迷茫无措地对望着。
　　“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沈秋怡帮忙出主意：“第一，接受父母的安排，和富家公子结婚。”
　　“不，我不要，我不要和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要。”李则天激动地摇晃着脑袋和身体。
　　“第二条路——”李则天听她说下去，“接管家里的公司，和你父母一起渡过难关。”
　　“还有呢？”
　　“没有了。”沈秋怡没好气，“你不结婚，那你怎么办？你全家怎么办？他们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为他们牺牲一点就不行吗？”
　　李则天很坚决：“我不会为了他们委屈自己的。”
　　“你真自私！”沈秋怡顿时火大，“没有了公主身份，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今天你也看到了，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有。没有了名牌时装和限量版包包，每天粗茶淡单、挤公交、住筒子楼，这样的生活你过得了吗？”
　　李则天大哭：“我的天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沈秋怡扭头看了一眼隋风，隋风心乱如麻，只好对她说：“你先带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