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友情裂痕

　　推开寝室门，隋风一愣，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董云扬的女友陆小姣竟然在，她是怎么通过重重封锁进来的？
　　打过招呼后，隋风坐下来看书。
　　陆小姣放下手机，身子转向他：“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
　　“与人交谈时，眼睛要看着对方。”
　　隋风抬起头：“没忙什么。”
　　陆小姣咯咯地笑了：“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隋风低头咽了口唾沫。
　　“像你这样知道害羞的男生算得上极品了。”陆小姣翘起二郎腿，与他搭话，“知道学校的女生怎么称呼你吗？董云扬那种类型的叫型男，你这种叫暖男。型男未必中看但不中用，暖男也许不中看，但一定中用，而你是既中看又中用。”陆小姣娇喘着，弯弯的刘海下一对水淋淋的狐眸直直地盯着隋风，胸口起伏着。
　　陆小姣算得上校花级别，身材高佻，长相甜美可人，纤腰长腿，走在人群里绝对有回头率和辨识度。只是，她的美丽过于直白，不够端庄高雅，没气质。她是美女，但不是大美女，只能算是小家碧玉的类型。
　　隋风站起身欲走，“站住！”陆小姣嘟着嘴巴，“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的俏脸泛着微红。
　　隋风一头雾水：“什么真的假的、不明白的，我明白什么？”
　　陆小姣直跺脚：“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什么？隋风瞠目结舌。乖乖，你是我哥们的女朋友。朋友妻不可欺，这点最基本的人伦道理，我还是懂的。
　　“如果我不是现在的身份，你对我有感觉吗？”
　　“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奥黛丽．赫本、夏梦、张曼玉那样的女性。”
　　陆小姣大笑：“原来你喜欢老女人。”
　　隋风一声冷哼：“对，我就是喜欢老女人也不喜欢你。说实话，我对你还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转身离开时又回头：“即便你在我面前脱光了也一样。”
　　打开门，迎头撞上了董云扬。
　　三人之间好不尴尬。
　　陆小姣首先气哼哼地退出了。见董云扬铁青着脸，隋风正要开口解释，他一挥手：“别说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那就好办了。可你既然都听见了，干吗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我招谁惹谁了？
　　“老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没对不起你。”
　　董云扬转动着恼恨的眼珠：“我知道，我不恨你，我恨你这张脸。”
　　说完，摔门而去。
　　这算怎么回事？隋风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你们走了，我也走，留下我一个人面壁思过吗？
　　出了寝室楼，隋风到操场上找乐子。正玩着，有人叫他：“隋风，郑老师找你。”
　　郑老师，找我？走到教务处，郑凌飞问他：“晚会主持准备得怎么样？”
　　“还用准备，随时候命。”
　　郑凌飞轻轻一笑：“隋风，陪我走走，好吗？”
　　隋风知道郑老师有话要说，于是陪她在校园中漫步，在一处亭子中的石凳坐下，郑凌飞娓娓道来：“我大学时参加了一次演讲比赛，全班同学对我寄予了厚望。我本人更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比赛当天，班主任老师也来到了现场，为我加油鼓劲。可是最终结果，我发挥失常，让他们大失所望。我觉得没什么，第一次登台失败很正常，下次一定会好的。可惜，没有下次了，因为一次的失误，以后所有类似的场合，我都被排除在外，我的对手更是抓住了这次机会大做文章。我被扣上了‘不能登台’、‘紧张怯场’的帽子，虽然后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扭转了局面，但那次失败的阴云始终笼罩着、抹不去，时常被提起，也许会跟随我一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隋风歪着脑袋，似懂非懂。
　　郑凌飞向他解释：“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现场直播。机会一旦把握不住，不会有第二次，一步走错，步步走错。这次的晚会主持是我为你争取来的，不要让我失望。”
　　隋风明白了：“郑老师，我走了。”
　　郑凌飞眼见他消失在了教学楼的方向，笑了。
　　“京信”图书馆。
　　隋风选了个角落坐下来，随意地抬头一扫，对面却是沈秋怡。沈秋怡也正好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伴与她耳语几句后，离开了。
　　“隋风。”她很自然地与他打招呼，隋风回礼。
　　客套过后，沈秋怡对他说：“恭喜你，顺利完成主持工作。”
　　隋风勉强笑笑，“主持人”三个字可是沈秋怡的伤疤、痛脚。
　　沈秋怡长相端庄、形象气质佳、口才好、台风正，曾是“京信”主持界的当家花旦。刚入学时便在各个晚会、活动上独挑大梁，几乎包揽了全校的主持工作。许是月盈则亏、物极必反吧，无限风光后的她迅速爆红后又迅速沉寂，在主持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过沉重，沈秋怡在某些方面变得不正常。与男友分手后，以一个叫郑琳的女生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同学们私下里自然少不了议论。
　　“知道我为什么不登台了吗？”沈秋怡语气如常，听不出情绪波动。
　　隋风听她说下去。“我被人‘下套’了，刘玉珠。”
　　隋风讶然，刘玉珠是沈秋怡的继任者，本次晚会与他主持搭档，这里面有事？
　　“刘玉珠一直与我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合，有我在，她永远也出不了头。”沈秋怡像是在说给隋风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接近我，假意和我好，其实是在找机会。我为什么会离开，你知道吗？因为有人录下了我去夜店喝酒狂欢的场面，并上传到了网上。学校考虑到影响，把我撤了。我知道，是她干的，错不了。”
　　隋风默然。说实话，刘玉珠作为主持人的素质和功力远不及沈秋怡，无论是着装、整体形象还是台风、语言水准，与沈秋怡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关于我的传闻，说我和郑琳如何如何，我不在乎。郑琳以前是团支部书记，撤了，我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在乎。”
　　如果不是身处图书馆，而是酒吧。此时的沈秋怡一定会点燃一根烟，啜一口红酒，更添几分忧郁哀愁风情。
　　“绯闻女伴”郑琳在冲她招手。
　　“隋风，善良是好的，但太善良就是错的。你要小心，别太善良了。还有，风头不要出得太狠，做人要低调，这点你做得很好。”嘱咐完最后一句后，沈秋怡和郑琳离开了。
　　隋风目送她们消失后，略一沉思，安静地看起书来。
　　吃过晚饭，隋风提着暖水瓶回寝室。路过一楼的收发室时，宿管大叔正在打瞌睡，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新闻：“M国H大学昨日发生枪击案，一名中国籍留学生不幸中弹身亡。现已查明，行凶者为该校学生……”
　　“吭啷——”暖水瓶落地的声响惊醒了宿管大叔，他一眼便看到了门外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正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响了两遍后没人接。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老天，终于通了：“喂，是竞天吗，你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国内有新闻了？互联网时代就是快呀。放心吧，那个人不是我，我没事，暂时还不大清楚，正在调查。”
　　再三确定“他没事后”，隋风安心了，长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遥望远处天边的云朵，“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蓝天白云下，一道炫目闪亮的银色风景线驶入万紫千红、如景似画的“京信”校园，激起一路的惊呼与尖叫，仿若超级巨星莅临。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堪比偶像明星般的俊美脸庞，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与经典奢华的劳斯莱斯相映成辉，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呐喊。
　　美景、帅哥、香车，接下来只待“美女”出场了。
　　女生们把脖子抻成了鸵鸟向前张望着，想象着怎样一位完美公主乘着五彩云霞，宛如蝴蝶般翩然而至。
　　终于，出来了，一位俊朗清秀的少年走向了豪车，垮了上去。银光划过，留下一阵异样的唏嘘感叹。
　　“怎么，还想不开呢？”方竞天宽慰他，“不就是个学生会干部，至于吗？”
　　假期回国，他却闷闷不乐。
　　隋风俊秀的脸上满满的失落忧郁，与灿烂明媚的天气反差强烈。
　　学生会干部、宣传部长，原本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可是，最终的结果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一个无名小卒“爆冷上位”。
　　他被打败了、击垮了，从云彩上狠狠摔到了地下，砸出一个深坑。
　　落选吧，不光否定了他的表现、能力和优势连同他的努力、心血和勤奋刻苦统统付之东流，浇灭了他熊熊燃烧的激情澎湃、豪情万丈。
　　“有些事，你懂的。”郑老师第一时间安慰他，简单的三个字蕴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复杂玄机。
　　回想起来，上一任部长对待他的种种细节，其实都是在敷衍、耍弄自己，董云扬私下里打听告诉他，新任的部长“上面有人”。
　　其实，谁都可以想到。也许沈秋怡说的是对的，人不能太善良，尤其不要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善良。
　　方竞天手握方向盘：“你要实在放不下，我让老爸找一下你们领导……”
　　“不用。”
　　“说吧，想去哪里？”方竞天摸出烟盒弹出一根，“KTV、酒吧还是夜总会？”
　　隋风从来不涉足此类场所：“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吧。”
　　“成。”方竞天喷出一口烟雾，“给我一支。”隋风伸出手。
　　豪车里烟雾缭绕。
　　“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有内幕，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当不上也没什么可惜的。”
　　隋风想想，也在理，心情好受一点。
　　“找个清静的地方填饱肚子，咱俩好好喝一杯。”
　　车子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下，隋风改了主意：“打包回去到你家吧。”
　　“成。”
　　隋风第二次在方竞天家中过夜醒过来时，已是次日上午。宿醉过后，头痛欲裂、他挣扎着起来，客厅茶几上杯盘狼藉、垃圾遍地，烟酒的味道尚未散去。
　　昨晚他喝了不少酒，并且头一次喝醉了，滋味不好受。
　　方竞天应该已经离开了。
　　打扫完战场后回到学校，正准备上楼闷一觉，董云扬的电话来了：“隋风，你到晾衣场后面的小树林来，我有事。”
　　“好的。”隋风顾不得别的，匆忙赶去。
　　他了解董云扬，听他一本正经的严肃语气，恐怕大事不妙。
　　到了，董云扬正和左爱梦在一起，不过看情况，气氛很轻松，不紧张。
　　“来了。”说完两个字后，董云扬突然变脸，隋风有种错觉，树林里蓦地刮起一阵阴风，树叶哗哗作响。
　　董云扬一手操起地上的一块砖头，一手揪住左爱梦的头发，向她砸去。
　　左爱梦哇哇大叫。
　　“董云扬，放手。”隋风吓坏了，上前用力去扳他的手。想不到，瘦瘦的他气力大得惊人，差点甩了隋风一个趔趄。
　　董云扬的眼底泛起了可怕的红色，并不十分帅气的五官扭曲狰狞。他咬牙切齿，手脚并用，不分脑袋屁股的胡乱击打着：“我让你闹、让你闹、让你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你咋想恁美……”
　　隋风索性从背后抱住他向后拖：“停手、停手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董云扬充耳不闻，可能是太生气了、压抑得太久了，暂时丧失了理智和昏了头脑。
　　听到风声的同学赶了过来，合力将董云扬拉开。他仍不停地挥舞着拳脚：“你来啊、你再来，我等着你，不来你不是……”
　　左爱梦被解救出来，蓬头乱发、衣衫不整，满身的泥土脚印，一脸泪水呆立在原地。
　　“赶快跑啊！”隋风冲她喊道。
　　左爱梦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没影了。
　　“别走，再来啊！你跑、我让你跑、让你跑，有本事你给我站住、站住！“
　　众人合力将董云扬压服。分开后，被赵哲拉回了寝室。
　　“看不出‘劲’还挺大的。”隋风甩着酸痛的胳膊，对杜政文说。
　　“也不怪老董，那女的实在不地道。”
　　“她知道了？”隋风问。董云扬和陆小姣，难不成“狭路相逢”了。
　　“那倒不是。”杜政文告诉他，“早上正上课，这女的也不知怎的冲进来，一通大喊大叫，把两人那点事连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还亮出手机给人看。老董也真能沉得住，一口一个‘亲爱的’把她哄走了，谁想……陆小姣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这女的，是够可恨的。”隋风理解了董云扬，换作是他，估计也是忍无可忍。
　　这个蠢女人、傻女人，活该挨打。男人的面子比天大，懂不？不了解这个准则，挨打也不冤。
　　经过这一番折腾，隋风真累了，天大的事管他呢，先回寝室闷一觉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