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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作品名称:开天情话      作者:马羊      发布时间:2016-07-04 11:08:19      字数:14820

  第二十集
  
  1.片头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书接前文。上回咱们说到,李林甫探望寿王李瑁,在王府里看见了寿王妃杨玉环,忍不住蹦出这么一句话:说寿王妃守孝三年,真是苦了她了。这话可一点儿也不假。杨玉环的性格我们知道,那是再活泼好动不过的。噢,让她闷在王府里除了吃斋念佛什么都不能干,是既不能弹琴听音乐,又不准跳舞唱歌,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是够难的!当然了,作为寿王妃,她知道该怎样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时刻都涌动着一股对自由和快乐的渴望,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啊!青春像汹涌的岩浆一般在血液中激荡着……对不对?现在人们都懂得这么个道理:当一个人的天性受到压制的时候,那可是再痛苦不过的事了。(退出。画面满屏。)
  2.白天。寿王府。惠妃灵堂内。几名宫女敲木鱼念经。杨玉环和张云容进。杨玉环磕头、点香。肃立。
  3.白天。寿王府。室内。李瑁画佛像。王英进。
  王英:千岁爷,中书令李林甫来了。
  李瑁:哦?有请。(王英出。李林甫进。)
  李林甫:臣李林甫拜见寿王千岁千千岁。
  李瑁:李大人请坐。(分宾主落座,阿娇上茶。)
  李林甫:多谢。多谢。殿下还在画佛像。
  李瑁:啊。每天画三幅。这是第二幅了。
  李林甫:殿下的孝心真是感天动地呀。来来来,臣给殿下研墨。(上前研墨。)
  李瑁:大人总在百忙之中看望寡人,实在让寡人于心不安。
  李林甫:哪里。贞顺皇后在世时,一再叮嘱为臣要关照好殿下,每每想起,娘娘的音容相貌尚历历在目。臣纵然万事缠身,对她老人家的心愿也不敢有片刻的遗忘呀!(李瑁住笔叹息。)
  阿娇:王爷,您坐下歇会儿。
  李瑁:寡人不累。(接着画。阿娇到李林甫跟前耳语。)
  阿娇:相爷,您就少在他面前提先后娘娘的事吧。(大声:)相爷请用茶。
  李林甫:好。好。
  4.白天。惠妃灵堂外。杨玉环和张云容出,沿走廊前行。来到一处池溏边,杨玉环止步。
  张云容:娘娘,你在想什么?
  杨玉环:我什么也没想呀。容儿,咱们看会儿鱼吧。(蹲下身,揪草往池溏里扔,然后不由得发愣。)
  张云容:娘娘,你怎么啦?
  杨玉环:唉,我觉得真累!你可别跟别人讲啊,不知怎么了,我好像一天到晚总也睡不够似的。
  张云容:啊?还睡不够?娘娘每晚睡五个时辰,中午还要小睡一个时辰,加起来,都六个时辰了。
  杨玉环:有这么多吗?
  张云容:娘娘自己算呗。
  杨玉环:可我怎么不觉得呢?
  张云容:只怕娘娘得了瞌睡病吧?这下可好,呆病没治好,又添上一样。(呡嘴乐。)
  杨玉环:去你的!……可也是,现在除了睡觉,我还能干什么?
  张云容:当然有得干啦。娘娘不是每天都调颜色吗?我数数看啊——调色,染色,念经,烧香,抄写经文,你看,多少事情!
  杨玉环:是啊,是啊。事情简直多得忙不过来了……(看水中鱼。)嗳,容儿,我是不是又瘦了?
  张云容:像是又瘦了些。
  杨玉环:你也是。
  张云容:是吗?(摸自己的脸。)
  杨玉环:我知道了,咱们老也没吃肉了……你想想,咱们有一年没吃肉了吧?(捂嘴。看四周。)罪过,罪过。(张云容笑。)笑什么?是不是又想坏主意了?
  张云容:不是坏主意。我是想,娘娘是属老虎的,吃不成肉,自然也就饿瘦了。(笑。)
  杨玉环:还胡说!当心让人听了去。其实吃不吃肉倒也无所谓,只是弹不得琴,跳不成舞,这才熬人呢。唉,熬着吧。再过两年也就功德圆满了。来,咱俩翻回绳儿吧。(摘下脖子上的玉环,撑住挂线,在手上翻个花样。)
  张云容:多大了,还玩儿这个?贫不贫呀?
  杨玉环:那咱们干什么?
  张云容:娘娘要实在闷得慌,依我看,还不如出去走一走。
  杨玉环:出去?你是说上街?
  张云容:啊!逛一小会儿就回来。
  杨玉环:不行不行。(朝那边指指:)他知道了该怎么想?
  张云容:害,李林甫不是来了吗?
  杨玉环:那倒也是。这李林甫可是个大话篓子。(模仿李林甫的声音:)殿下,(张云容也跟看一起模仿,二人齐声说:)您可要振作起来呀!(二人就笑。然后看着池中的鱼半晌无语。)
  张云容:唉,也难怪,娘娘做了王妃,身份是高了,胆子却也跟着小了。
  杨玉环:我不是怕他不高兴嘛。他那么老实巴交的,那么离不开我,我还能让他着急呀?(想想。)要不,就出去一小会儿?
  张云容:我说也只是一小会儿嘛。
  杨玉环:那好,咱们走。
  5.白天。寿王府大门口。杨玉环和张云容出来。
  众门卫:给娘娘请安。
  杨玉环:罢了。……噢,里面没有纸了,我去买。你们不可惊动王爷啊。
  众门卫:是。(目送杨玉环走远。面面相觑。)
  6.白天。长安街道。李隆基和高力士吃着烤肉串之类的东西混在人群中行走。
  李隆基:嗯,嗯,这个味道不错。好吃。好吃
  7.白天。长安街道。杨玉环和张云容在人群中行走,十分兴奋。
  杨玉环:还是街上好。
  张云容:娘娘,咱可说好只出来一会儿啊。
  杨玉环:知道,知道。你看那儿——(指一处人群。二人走过去往里张望,只见几个打把式卖艺的正耍得欢。众叫好。杨玉环鼓掌。)
  8.白天。寿王府。室内。李瑁画画。李林甫研墨。
  李瑁:好了,又画好一张。(李林甫忙提起画观瞧。)
  李林甫:好!好!和上回画的那一张相比较,这佛爷的神态又有所不同。
  李瑁:是吗?
  李林甫:如果臣没记错的话,上次那张佛祖脸上充满了慈爱之态,而这一幅则更多了些怜悯之容呀。殿下的仁者之心全都跃然纸上了。好!好!(递给阿娇。)怎么?殿下还要画?
  李瑁:画!你这么一说,寡人更有信心了。
  李林甫:哎,殿下该休息时且休息,何必这般苦着自己?来,殿下请喝杯茶,啊。(端茶杯递上。)
  李瑁:有劳大人。(接过就喝。)
  李林甫:你看,殿下跟臣怎么还客气上了?(李瑁放下杯子。)
  李瑁:唉,母后不在了,寡人这才发现自己忽然像断了根的草似的。想起母后生前的种种好处,寡人真后悔没能在她膝前多行孝道呀……(眼圈发红。提笔又画。)
  李林甫:殿下至仁至孝,堪称天下楷模。不过,臣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人生不可随死,还望殿下着眼于未来,以天下为己任,多饮多餐,多想些国家大事,以便为早日正位东宫做好充分准备,只有这样,才不负后后娘娘生前所愿。
  李瑁:多谢大人一片好意。寡人心中悲苦,无暇顾及这些,还是等寡人守孝三年后再说吧。
  李林甫:不可,万万不可。圣人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贞顺皇后余德未散,群臣呼声正高,乃殿下人望鼎盛之时,若不乘此机会一鼓作气锁定乾坤,一旦被他人捷足先登,则悔之晚矣!
  李瑁摇头:生死尚且有命,何况得天下乎?寡人德薄才疏,恐怕难当大任。
  李林甫:殿下之谦虚固然令臣敬佩之至,然而,当仁不让,真丈夫也。如果殿下一味退避,不仅会冷了满朝文武的心,弄不好,还要遭天下人的耻笑哩。(见李瑁停笔,忙从袖中取出一份文稿。)这些都是近几个月来天下发生的大事,臣从各地送上的奏章中择精举要,摘录下一些,还望殿下有空时看看,以期在朝中有所作为,也好引起皇上的重视。(李瑁看看,没动。)
  李瑁:大人的盛情,寡人感激不尽,然而寡人确实无心顾及这些。(又要作画。李林甫上前扯住。)
  李林甫: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只顾耍小孩子脾气?我现在跟你交个底吧,近来皇上神情颇有些恍惚,把立你为太子的事竟不十分放在心上了,长此下去,弄不好就要前功尽弃的!
  李瑁:那样更好。还省得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闲话了。
  李林甫:殿下糊涂!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说去,只要做得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杀伐存留还不全在你一句话吗?只要殿下高兴,到那时历史都可以改写,还怕后人挑你的毛病不成?若殿下一味举棋不定,是会让贞顺皇后的在天之灵大失所望的呀!
  李瑁:请你不要再提我的母后了行不行?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正是你们这些人一味撺掇着她,非要立我为太子不可,所以才害得她落下心病。也正是因为你们有了这样的心思,才使得李瑛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竟对寡人动了杀心。难道不是这样吗?
  李林甫:殿下何出此言?……哎呀,殿下要是真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瑁:我知道大人是为我好,可我的心其实早已经死了。我真的不想听这些,如果大人没别的事,就请回去吧。
  李林甫:可……可殿下即使不为天下苍生着想,也该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想一想吧?
  李瑁:什么意思?
  李林甫:还用我说吗?试问殿下,你不来做这个太子,谁又能做呢?
  李瑁:此事与寡人无关。
  李林甫:错了!殿下不做太子,则皇必择皇子中年序长者而立之。谁最有资格,殿下应该知道。
  李瑁:你是说……三郎哥哥?
  李林甫:然也!忠王与殿下有夺妻之恨,将来他做了皇帝,您的下场不言自明啊!
  李瑁:……你胡说!这不可能!
  李林甫: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据臣所知,高力士现在每天都在煽动皇上册立忠王,他可是离皇上最近的人啊。
  李瑁:父皇若想立我,自然也就立了,他老人要是没有这个心思,我争又有何用?
  李林甫:就算殿下不与命争,也总该拿出些大丈夫的气慨来与人斗上一斗吧?难道殿下就情等着美丽的王妃娘娘得而复失,重又落入他人之手吗?
  李瑁:这不可能!玉环已经是寡人妻子,三郎哥哥决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李林甫:怎么不会?太宗皇帝伟大不伟大?当年却也曾杀弟夺妻来着!
  李瑁: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听!(蹲下身捂耳。)不听!你走吧。
  李林甫:忠言逆耳呀。殿下,臣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话虽难听些,却真是救命的良药。还望殿下三思。臣告辞了。(拱手而退。)
  9.室外。李林甫出来。自语。
  李林甫:看来治病还得先找病根儿呀。
  10.室内。李瑁发呆。
  阿娇:王爷,奴婢觉得李大人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李瑁:什么道理?……玉环呢?
  阿娇:娘娘刚才去灵堂了。奴婢这就去找她。
  李瑁:不用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她太累了。(坐。捂住脸。)
  阿娇:王爷……
  李瑁:我想自己呆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阿娇:是。(退出。李瑁静坐片刻,抬头看看满屋的佛像,心情复杂。)
  11. 黄昏。长安街道。李隆基和高力士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李隆基:天都傍晚了,这集市上还这么热闹?
  高力士:商贩们忙碌一天,大多已经嫌够了本钱,这会儿正在降价甩卖,早些将货物出手,也好回家与妻儿团聚。这东西便宜了,出来购买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李隆基:原来如此。哎,你说,朕要是一个老百姓,该当做何种生意才比较适合呀?
  高力士:呦!这个,奴才可不敢妄猜。
  李隆基:你看,随便说说嘛。
  高力士:是。奴才以为,爷大约应该开一家书店。
  李隆基:为什么?
  高力士:爷您常说,要以教化天下为己任,所以……
  李隆基:错了,错了。我不过只是个小小百姓,养家活口才是当务之急,哪里还有什么教化天下之雄心?依我看,不如就开一家粮店,丰年时可多赚些银两,等到荒年,就把门一关,留着自己吃。(笑。)
  高力士:哎呀!这就叫——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圣明!圣明!
  李隆基:照你那个活法,遇见荒年,就只好坐在家里撕纸吃了。(大笑。)嘿,那边店铺门前挂什么呢?走,过去看看热闹。(接着往前走。经过一处水果摊,杨玉环和张云容正在挑选荔枝,李隆基也没注意,就走了过去。)
  张云容:这个好,哎,这个好。
  杨玉环:不行,不行,你不会挑,还是我来。
  张云容:这几个都熟透了,怎么不好。
  杨玉环:你看,它们颜色虽紫,却不鲜亮,捏捏还有些发软,说明放的时间久了。吃荔枝当然要吃新鲜的。
  小贩:哎,夫人此言差矣,这荔枝的产地远在成都,路上贩运快了也得跑半个来月,哪能个个保住新鲜?只要不坏,就是好东西。尝尝鲜儿嘛,您说是不是?哎,别再捏了,回头都捏烂了谁还要呀?
  张云容:瞧你这小气劲儿,噢,买东西还不许人家挑好的?
  小贩:小本经营,不容易……
  杨玉环:行了,就要这些吧。
  小贩:好的,好的。(称份量。)
  张云容:时间不早了,买完了荔枝,咱也该回去了。
  杨玉环:急什么,再溜溜。
  12.黄昏。长安街道。李隆基和高力士行走。经过几处卖艺的圈子,看看,接着走。
  李隆基:你看,这小民百姓携妻带子出来逛街的也不少嘛,芸芸众生,不亦乐乎?
  高力士:百姓有百姓之乐,也有百姓之苦。
  李隆基:哦?何谓百姓之苦乐?
  高力士:百姓之苦在于不得不终日经营劳作,为活一家数口之人而损其筋骨、耗其精力也;而百姓之乐也则在于劳作经营换得衣食,免去饥寒之忧,然后妻相夫,夫教子,繁衍生息也。
  李隆基:你说得不错。其实治国也是一样的,历代贤明的君王无不以天下之忧为忧,苦其筋骨,劳其心智,而一旦天下大治,黎民百姓都得温饱,乐便也在其中了。
  高力士:万岁爷……不,万老爷圣明。
  李隆基:走了这一阵,我也口渴了。走,咱到前边的茶馆喝口水去。(二人来到一茶馆门前,正好一烧饼挑子从旁边经过。)
  小贩:卖馍了嘛,卖馍了嘛。
  李隆基:小伙子,你这挑子里卖的是什么东西?
  小贩:羊肉夹馍嘛。先生是不是饿了?我这馍,咬一口,长安城里都香透哩。
  李隆基:是吗?(一点头,高力士掏钱。)
  高力士:来两个尝尝。(小贩接钱,赶紧打开挑子,取出两块羊肉夹馍用纸包好。)
  小贩:先生拿好,还热着呢。(李、高二人转身走。)哎,先生找钱。
  高力士:回去给你老婆裁条裙子用吧。(陪李隆基进茶馆。)
  小贩:噫!遇见贵人了!遇见贵人了!那黄历上写的就是准嘛!(乐得屁颠屁颠离开。)
  13.茶馆内。李隆基和高力士进。伙计迎上。
  伙计:二位有请。二位是去楼上雅座还是喝个顺口茶?
  李隆基:随便,只要解渴就行。
  伙计:得嘞,二位请便。菊花香茶一壶!(李、高坐。伙计乙送茶上。)
  伙计乙:请了二位爷,还要什么尽管吩咐。(放下茶具离开。高力士给李隆基倒茶。旁边几个谈话的老者引起李隆基的注意。)
  老者甲:依我看,那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可是冤哩!
  老者乙:太子要谋害寿王嘛,冤啥?
  老者丙:他为什么害寿王?还不是因为惠妃娘娘执意让寿王做太子?
  老者丁:你怎么还惠妃惠妃地叫,人家是皇后了嘛。
  老者丙:皇后?这才说明皇上喜欢她嘛。皇上不喜欢她,能动了让寿王代替太子的念想?
  老者甲:是哩,是哩,这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不弄清楚了怎么行?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太子爷,平时也没听说有啥大过失,只因一念之差,就给毁了嘛。
  老者丁:也不知皇上是咋想的,那寿王小着呢,上面还有那么多兄长,废长立幼,这可是个大忌讳呀。弄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老者乙:噫!就你知道这个?皇上不比你圣明?皇上要是像你这脑子,哪来的开元盛世?(李隆基呛了一口,就咳嗽。那几个老者就往这边瞧。)
  高力士:老爷慢着点儿,水还烫。
  从老者:"不说了,水也够了,该回家往肚里装食去了。""怎么着,明日上哪儿去?""东市溜溜。""哎,李老五说好给你的八哥儿,啥还没个信儿?""他又改日子了么。"(聊着退出。)
  高力士:老爷,这羊肉夹馍味道真不错,您尝尝吧。(掰一块递给李隆基。李隆基边吃边想心事,忽听那边一声大叫:"将!我赢了!"急回头,见一帮人正在围观下象棋。)
  众看客:"老刘输了!""输透了!输透了!""别想了,快掏钱吧!""这可叫赔了银子又丢脸哩!"(众笑)
  棋手甲:笑啥?掏钱就掏钱,不就是一两银子吗?(掏出银子拍在桌上。)那个卒子是被他偷吃了去的,要不然他的马能过河?我这刘字倒着写!(众人起哄。)
  众人:“输了还敢嘴硬?”“不服就再来一盘嘛!”“就是!”
  棋手甲:再来就再来!我就不信!
  棋手乙:算了吧,你这样的臭棋不配再跟我下,我马老六会的是棋林高手,你还是回家抱娃去吧。
  棋手甲:那不行,我怎么着也得把一两银子赢回来是不是,来,再来!(众人就起哄。李隆基起身,高力士没拉住,已经走去拦住棋手甲。)
  李隆基:朋友,我来替你赢回银子,如何?
  棋手甲:你是干啥的?
  李隆基:我就是棋林高手呀。既然这位先生口吐狂言,棋术定不一般,待我会他一会。
  看客甲:我说老先生,我们这儿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会友茶庄象棋擂,这位马擂主已经坐在这三天没动窝了,多少棋林高手都是气势汹汹而来,面红耳赤而去,您要是没两下子,可别现这个眼。
  李隆基:是吗?那我倒非要领教领教不可。请吧。(棋手乙端祥李隆基一眼,也说个"请"字,二人码子开杀。)
  14.傍晚。长安街道。一处江湖艺人圈。杨玉环和张云容混在人群中看演高丽腰鼓。一曲完毕,观众欢声雷动,纷纷扔钱。杨、张二人给过钱,离开。
  张云容:这回总算逛够了吧?
  杨玉环:着什么急呀,再溜一会儿。
  张云容:娘娘总说再溜一会儿,都几个一会儿啦?你看,天都快黑了。
  杨玉环:哎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就玩儿个痛快。哎,前边有个茶庄,先到那儿去歇会儿,喝口茶,渴死我了。(二人奔茶馆来。)
  15.傍晚。寿王府大门口。李瑁匆匆出来。众门卫跪迎。
  众门卫:拜见王爷。
  李瑁:王妃何时出去的?
  门卫甲:回王爷话,王妃娘娘已经出去一个多时辰了。她说是去买纸。
  李瑁:府里有得是纸,还用她去买吗?
  门卫甲:……小的不知。
  李瑁:快去找!
  众人:是!(四散。李瑁四处张望一阵,转身回府。一会儿,吉温到。)
  吉温:各位辛苦!烦劳哪位禀报王爷,就说下官前来求见。
  门卫乙:大人请稍候。(进门。)
  16.王府院内。李瑁来回走。门卫乙上。
  门卫乙:启禀王爷,刑部尚书吉温求见。
  李瑁:他来干什么?添乱!不见!(门卫乙答应。退出。)
  17.茶馆内。杨、张二人进。伙计迎上。
  伙计:二位来了……
  张云容:快,泡壶上好的茶来,喝完了我们就走。
  伙计:得嘞,头等好茶一壶!请坐了您呐。(二人坐,打开折扇猛煽。伙计乙端茶上。)
  伙计乙:来啦您呐!这是本店上好的峡州银锋。请慢用了您呐。
  杨玉环:哇,这儿也有峡州茶?(打开壶盖闻闻。)不错。着实不错呢。
  伙计乙:包您满意了太太。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杨玉环: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吗?
  伙计乙:您问着了,太太!小店的糖炒花生米和油炸大麻豆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
  杨玉环:那就一样来一盘。
  伙计乙:得了您呐!(退出。张云容就给杨玉环倒茶。那边,李隆基正和棋手乙杀得难解难分。这边,伙计乙很快拿来两盘吃的。)来了您呐。小姐请尝尝,这东西开心开胃,保证您吃了下回还得来。放下。杨玉环各尝一样,点头。)
  杨玉环:是好吃嘿!哎,你也吃。你看,那儿还有下象棋的呢!(喝口茶,抓起一把豆过去观棋。)
  众看客:"完了,完了,这回马先生真碰上对手了。""可不是,这棋明显是不行了。""支士!快支士!”"去!别支招儿!怎么着,输了你掏银子?""凭什么我掏呀?""那你就闭上臭嘴!规矩,你懂不懂?"(说话间棋盘上见了分晓,李隆基"啪"地落下一子,捻须微笑。)
  众看客:“把角马!把角马!”“这下马先生是非进马干儿铺不可了。”(哄笑。)
  杨玉环:什么叫马干儿铺呀?
  看客甲:就是死了呗。
  棋手乙拱手:老先生棋高一招,在下连输三局,服气!心服口服!(掏银子,起身。李隆基得意洋洋,从容摆子)
  众看客:“厉害!厉害!”“连你马老六都能赢的主儿,来历定不一般!”“谁还来?”“谁敢上擂?”
  杨玉环:我!(推开众人挤到座位上一坐。李隆基和高力士就是一楞。杨玉环看也不看,三下五除二摆好自己的棋子,这才抬头:)请!……(一惊。)父……(李隆基急忙摇头,高力士也赶紧在身后摆手。张云容发现是皇上,吓得手中杯落地。)
  李隆基:别慌,别慌,既然来了,就要决出个胜负高低,小姐请吧。
  杨玉环扑哧一笑:走就走!(走子。二人对杀,高力士过来拉张云容到一边。)
  高力士:姑娘,来,来,主人里边下着,咱们外边聊着。(二人坐下。小声:)怎么茬儿?王妃娘娘怎么跑出来了?
  张云容:公公还问。万岁爷不也跑出来了吗?
  高力士:好你个巧嘴!嗳,小两口没吵架吧?(张云容摇头。)王妃还会下象棋?
  张云容:公公可算问着了,在洛阳时,娘娘在街头下棋很少碰见过对手呢。
  高力士:那姑娘的棋一定也不差了?
  张云容笑:差与不差,公公看看不就知道了?(指指那边。二人全都心怀好奇,悄悄回到那边观棋。只见没走几步,李隆基便陷入长考。)
  18.晚上。李林甫家。李林甫夫妇吃饭。丫环们一样样往上端。李林甫紧锁眉头。
  马氏:来呀,夫君,该动筷子了。这是你最爱吃的丝瓜银耳汤,你先尝尝。(李林甫机械地拿勺子舀汤喝。马氏击掌。廊外传来一阵音乐声,几名舞女起舞。李林甫就是一楞。)
  李林甫:嗯?怎么回事?
  马氏笑:这是一个叫什么安……安禄山的边将差下手人给咱送来的乐工和舞女,这儿还有封写给你的信呢。(取出信,李林甫急忙接过看。看完思考。)
  李林甫:安碌山……
  马氏:是不是跟你要官儿做?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李林甫:这个安禄山,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介武夫,没想到他还挺有心计……也罢!(抓东西吃。刚吃两口,一家奴进。)
  家奴:启禀老爷,刑部尚书吉温求见。(李林甫差点噎着。)
  马氏:什么事呀?让他吃过饭再来。(李林甫急忙吐出口中食物。)
  李林甫:别!别!快让他进来!(家奴出。李林甫擦擦嘴和手,起身就走。)
  马氏:哎,你不吃饭了?(见李林甫出门,不高兴。)关心国事也没这么关心的呀。都说周公问政一日三吐哺,我看你都快跟周公差不多了。别跳了,都下去吧。(乐声止。舞女退。)
  19.晚上。李林甫家。室外。吉温进院,李林甫迎出。
  吉温:下官拜见宰相大人。
  李林甫:见过寿王了?
  吉温:回相爷的话,下官奉命前去,却被拒之门外,听门官说,似乎寿王千岁的心情不大好。
  李林甫: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走,屋中说话。(拉吉温手进另一间屋。)
  20.晚上。长安街道。茶馆里。杨玉环和李隆基仍在下棋。李隆基意马心猿,不时偷看对手。高力士察颜观色,知道不好。
  高力士:姑娘以为此局谁的形势看好?
  张云容:定是我家娘娘取胜。
  高力士:我看也差不多。
  21.晚上。李林甫家。室内。李林甫与吉温密谈。
  吉温:相爷,您对寿王百般劝导,可谓用心良苦矣。然而他却至今依旧无动于衷,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李林甫:你的意思是?
  吉温:下官认为,为保险起见,咱们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万一寿王死赶鸭子不上架,恐怕还得另选别人。
  李林甫: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诸皇子中又有谁能代替得了寿王呢?
  吉温:比如大皇子?
  李林甫:不行。大皇子小时打猎被豹子抓伤了脸,破相之人如何做得太子?
  吉温:那,再往下就是忠王了。
  李林甫:更使不得!忠王乃我的仇人,我得罪他得罪苦了,他恨不能生吃了我才解气。
  吉温:哦?……是!是!请恕下官语失。
  李林甫:没关系。你接着讲。
  吉温:不过,除忠王外,颖王、永王还有盛王,都还可以考虑嘛。
  李林甫:现在说这些已经晚啦。我们在寿王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使了这么大的气力,就好象打井一样,他再深的土,也该出水了吧?明日上朝,你我再加紧向皇上推举寿王,来个双管齐下,争取早日一锤定音。
  吉温:是,是,是。那——下官这就去向各部官员传达相爷的意思。
  李林甫:又得辛苦你了。
  吉温:愿效犬马之劳!下官告辞。
  22.晚上。长安街道。茶馆内。棋局继续,李隆基要输,有些着急。
  众看客:"不行了。""老先生要输。""不妙,不妙。""跳马呀!""废话,人家这担子炮是干嘛吃的?""噢,对了……"(杨玉环落子。)
  李隆基:……输了……输了!(笑。)来,这银子归你所有。
  杨玉环:不必了,我只是陪老人家玩玩而已。告辞。容儿,咱们走。(拉张云容离开。)
  众看客:"这小夫人厉害呀!""不简单!""真想不到,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位高人。""这就是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嘛!"
  李隆基:姑娘等等!(就要去追杨玉环,到门口被高力士拦住。)
  高力士:老爷!您这是干嘛?
  李隆基:去追上她!——快!(又要走,高力士拉住。)
  高力士:行啦,输了棋,还有什么可说的?(小声:)老爷子,您就别惦记着跟她再下一盘了,寿王现在正在府里等着她回去吃饭呢。(李隆基直眨巴眼。)走,我带您去个地方。
  李隆基:哪儿?
  高力士:您就跟我走吧。(扶李隆基出门。李隆基左右看看,早已没了杨玉环的踪影。)
  23.晚上。长安街头。杨玉环和张云容匆匆行走,不时回头看,相视而笑。
  杨玉环:哎,怎么父皇也出来了?
  张云容:万岁爷这叫微服私访。糟了!
  杨玉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张云容:你想呀,王爷在府里守孝,娘娘却跑到街上来下棋,万岁爷心里该怎么想?
  杨玉环:……那……那怎么办呀?
  张云容:怎么办?下回见了万岁爷,他要是问起此事,娘娘只好低头认罪就是了。
  杨玉环眼珠一转:不用,不用。我想起来了,咱们不是出来买纸吗?走,买纸去!
  24.晚上。长安街道。望花楼前。楼中歌声阵阵,众妓女在前门拉客。高力士引李隆基到。
  高力士:老爷您看,这就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妓院望花楼,要不咱到这里歇歇?(李隆基就往楼上看。立刻有几个妓女围过来。)
  妓女甲:这位先生长得好帅呀!过来玩玩儿吧。
  妓女乙:走吧,我们姐儿俩一块儿陪您。
  妓女甲:德性!
  妓女丙:你们俩陪这个,我陪他。(过来拉高力士。)走吧,先生。
  高力士:哎……松手!松手!你们老鸨呢?(老鸨出。)
  老鸨:谁找我?呦,二位瞅着面生,是新来的吧?不进来坐坐?
  高力士:去,找间干净的屋子,把你们这儿没开包的姑娘都找来,我们爷要瞧瞧。
  老鸨:口气不小。一张嘴就要没开包的,您问价了吗?(高力士掏出块金元宝。)
  高力士:瞧见没有?我家万老爷就是摇钱树,聚宝盆,只要让他老人家高兴,你想要座金山都能拿得出来。还楞着干什么?
  老鸨:……嗳!您二位快请进!(奔里就跑。)菊香!菊香!快把逍遥阁给腾出来,让小翠、小红、小霞、莺儿、采兰和荷花她们全都下来!
  众妓女:"您要那些个小嫩雏有什么劲呀?""真是的,她们什么都不懂。""还是我们来伺候老爷吧。"
  高力士:去,一边儿去!老爷请。(引李隆基进楼。)
  25.晚上。寿王府。书房内。李瑁来回踱步。
  阿娇:王爷,晚饭已经摆下了。
  李瑁:晚饭,晚饭,玉环不在,你叫寡人独自一人如何吃得下饭?(王英上。)
  王英:千岁爷,娘娘她回来了!
  李瑁:哦?!(冲出屋。)
  26.室外。杨玉环和张云容抱着一大摞纸吃力地走来,身边簇拥着一大帮太监。
  众太监:“娘娘,还是让奴才们来吧。”“娘娘歇歇手,娘娘歇歇手。”
  杨玉环: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们快让开。(李瑁赶到。)
  李瑁:玉环!
  杨玉环:殿下快让开,我……哎哟喂,我都快要没劲儿了!(跌跌撞撞冲进屋。)
  李瑁:你们为何不接住?
  众太监:“奴才该死!”“娘娘她不让……”
  李瑁:废物!
  27.书房内。杨玉环把纸往地上一撂,累得喘气流汗。
  杨玉环:累死我了!哎哟累死我了!
  李瑁:姐姐也真是的,咱们这里不有得是纸嘛,就算姐姐要去买,至少也得多带几个人。你如此劳累,让我于心何忍?
  杨玉环:没事,没事,殿下天天画画都不嫌累,我自己去买回纸,才显得心诚呢。是不是?
  李瑁:唉,要是寡人知道,就和姐姐一起去了。姐姐一定饿了,走,咱吃饭去。
  杨玉环:太好了,我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走。(冲张云容使眼色。拉李瑁出门。)
  28.晚上。望花楼。室内。李隆基喝茶。老鸨带众雏妓上。
  老鸨:万老爷您瞧,这十几个姑娘都是刚调教出来,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床上的功夫更是不在话下哩,您看上谁了尽管点。(李隆基一个个过目,眉头紧锁。)这是嫣红,这是小秀儿,她们都是刚从杨州过来的,吹笛品箫那是一绝。还有白玉,您瞧这脸儿,瞧这眉毛,回头给客爷弹个曲子听听。
  高力士:我说老鸨,你这望花楼还自称是长安第一哪?就拿这样的货色来糊弄我家老爷?快把上好的叫来一个!
  老鸨:啊?您还要什么好的?我跟您说,就是皇宫里的姑娘也未准就比得了我这望花楼中的姐妹们有姿色。
  李隆基:哈!你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
  老鸨:我还骗您不成?实不相瞒,这白玉姑娘本就是该送进宫去的,您瞧身段还看不出来?肩宽腰围、奶子和屁股全都是按宫里的标准选的,白玉,你走几步给老爷看看。(白玉忽然哭了。)哭什么?!快走!(白玉赶紧擦泪,来回走了几步。)
  高力士:不错,像是调教过。
  老鸨:怎么样?我不会瞎说。如此上等的货色,头开包怎么着也得五十两银子吧?我是看万老爷气度不凡,才破例让您享受做皇上的滋味,要换了一般的人,我还舍不得呢。
  李隆基:那好,你说她是本该进宫的,却怎么会进了你的望花楼?
  老鸨:老爷果真想知道?
  李隆基:我这个人就爱向人打听趣闻轶事。(老鸨伸手。高力士塞给她一块银子。)
  老鸨:老爷要是真有心,我就告诉你,这姑娘是夷州刺史杨睿杨大人差人到京中贩卖的,一共十来个,分别卖给了好几家娼楼。您猜怎么着——听说皇上自从死了惠妃娘娘,在宫里看着谁都别扭,所以高力士高公公就差花鸟使去各州选美女进宫伺侯皇上。杨大人奉旨行事,选了百十来号送进宫去,又从中给自己留了一些便卖了,大约是辛苦钱吧。害,这事对他们当官的算得了什么?(李隆基一拍桌子。)
  李隆基:岂有此理!
  老鸨:哎哟!万老爷这是怎么啦?我家白玉本来是当娘娘的命,这机会您要是错过,想找都没地方找去。(白玉又哭。)别哭了!今是你的新婚之夜,哭什么?
  李隆基:算了算了,我一个也不要!
  老鸨:呦,合着我白忙活啦?常言道:看到眼里,想拔还拔出来呢。这么多花花绿绿的美人在您面前站了半天,不能白让你过眼瘾吧?
  李隆基:什么鬼地方?!给她钱,咱们走!(往外就走。高士力扔下钱追出来。)
  高力士:老爷,老爷,您真的一个也看不上?
  李隆基:气死我了!杨睿那厮着实该杀!
  高力士:是,是。那咱们去哪儿?
  李隆基:回宫吧。(二人往外走,忽听楼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李隆基不由得停住脚步,转脸往楼上看去,只见灯光下,一个秀丽的身影在那里轻轻晃动。李隆基倾听。)
  高力士:老爷,这曲子不是《春莺啭》吗?(李隆基点头。)
  李隆基:是啊,当年高宗皇帝思念武后,一日早起,听窗外黄莺啼叫不止,便命乐工白明达依照鸟叫之声写成此曲。这本是宫中秘乐,如何会流落到娼楼中来?
  高力士:老鸨!老鸨!(老鸨跑出来。)
  老鸨:怎么,万老爷后悔了吧?我说呢!
  高力士:我且问你,那楼上吹笛的是什么人?
  老鸨:您问她呀,那您可问着了,这是我们望花楼里身份最高的漂亮姐儿采萍姑娘。为了她,京城的公子王孙们都打破头了。您这样的,排不上,排不上。(正说着,几个阔少模样的人便闯进来。)
  众阔少:"采萍姑娘在不在?""快把采萍叫来陪老爷们喝酒!""采萍!采萍!"(叫着就往楼上跑。)
  老鸨:站住!都给我站住!(上前阻拦。)我说几位公子爷,你们今天来得又不巧,采萍虽然没被接出去,却有位贵客找上门来了,而且一包就是三天,你们呀,大后天再来吧。
  众阔少:"怎么又没空呀?""就是,上回是兵部孙侍郎请客叫她,上上回又是什么京兆府的个破官儿找她,还有完没完呀?""什么人在上头呀?啊?把他叫出来,让我们爷们儿瞧瞧他有多大份儿?"
  老鸨:哎哟,赵公子,您爹不就是个殿中侍御史吗?告诉你们吧,就是你们几个的爹捆在一起来,也压不住楼上这位爷!(众阔少相视。)
  阔少甲:谁呀?你报个名儿咱听听。
  老鸨:你们都给我站稳当了,还有这位万老爷,告诉你们,楼上会采萍的不是别人,乃是当今朝里最走红的附马爷杨洄杨大老爷!(李隆基惊得直眨巴眼。)
  众阔少:"哎哟我的娘唉!""惹不起!惹不起!""走,走,快走。""得,回见吧您呐。"
  老鸨冲李隆基一笑:怎么样,万老爷,您不用再惦记了吧?我跟您说,您要真想见采萍姑娘,就留个地址给我,等哪天她有空了,我叫人找您去,只要您肯花钱,怎么着都好说。(李隆基不由得火冒三丈。)
  李隆基:这个畜牲!(推开老鸨就往楼上走。)
  老鸨:哎——回来!你给我回来!(要追。高力士赶紧拉住。)
  高力士:你就甭叫了,你知道我家万老爷是谁吗?
  老鸨:他是谁?
  高力士:就是杨附马他老子!(跟上楼。)
  老鸨:啊?……(就笑。)奇了!奇了!爷儿俩在这儿争风吃醋,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呢。(边笑边走边朝众妓女摆手。)别站这儿了,去干你们的正经事儿去!(众妓女散。老鸨忽然站住。)哎,不对呀?他们一个姓杨,一个姓万,是爷儿俩吗?好嘛,差点儿把老娘给唬住!(转身往回走,上楼。)
  29.楼上。李隆基径直来到江采萍门前,猛推门,只见江采萍背对着门坐着,笛声不绝,杨洄敞胸露怀斜靠在床上,闭着两眼听得津津有味。听见门响,江采萍继续吹笛,杨洄就是一皱眉。)
  杨洄:谁呀?!不是说好不许闲人进来吗?(睁眼,只是李隆基,一哆嗦:)父皇……(赶紧滚下床跪倒:)儿臣拜见父皇!(江采萍这才停住,惊讶地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混帐!谁让你这种地方来的?
  杨洄: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想出来玩玩儿……
  李隆基:你!(一把揪住。)你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把朕的女儿置于何地?(举手要打。高力士抱住。)
  高力士:陛下使不得!附马有什么过失,等回宫再做计较。(冲杨洄使眼色:)附马爷还不快走?
  杨洄:……哎!儿臣告退!儿臣告退!(抱起衣服就跑,把跟到门口的老鸨一头撞了出去。)
  老鸨:哎哟!可要了我的命了!(眼睁睁看着杨洄逃走,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这边,李隆基刚要离开,扭脸一看美丽无比的江采萍,就是一楞。)
  李隆基:你叫什么名字?(江采萍跪倒。)
  江采萍:奴婢江采萍拜见皇上!(李隆基坐下,上下打量江采萍,心里喜欢。高力士过去关门,老鸨急忙冲过来。)
  老鸨:哎,别关门呀!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什么怎么回事?你还想管附马他爹不成?(递出块金子。)快滚!(关门。老鸨拿着金子发楞)
  老鸨:噢,真是附马他爹呀?(离开。屋里,李隆基问江采萍。)
  李隆基:姑娘,我看你相貌出众,又通晓音乐,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呀?(江采萍哭。)
  江采萍:皇上圣明!奴婢的祖父曾是宫中的太医,只因得罪了韦皇后,被驱出宫门,遣回渭南老家。奴婢的祖母也曾在宫里做过韦后的女宫,奴婢会的曲子都是跟她老人家学来的。
  李隆基:那你又为何沦落到此?(江采萍哭。)
  高力士:姑娘有何委屈只管说出,皇上自会为你做主。
  江采萍:皇上!奴婢冤枉!(伏地泣不成声。)
  李隆基:你说,你说。
  江采萍:是……祖父去世后,家父江仲逊继承祖业,依然以行医为生,救死扶伤,与人为善,在州县间颇有些德名。不意有一次奴婢和丫环出外踏青,路遇渭州司马卢湛的儿子卢正坤,那厮见色起意,非要纳我为妾不可,我爹自然不肯答应,于是他们父子二人便以我爹曾给太子治过病为由,诬告他与太子结党,将他逼死在大牢内,然后把我抢进府中强迫成亲,我至死不从,几次自尽未遂,便又被他们卖给人贩,展转到了这里…
  李隆基: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州司马,竟然为了自己狗崽如此亵渎王法,这还了得?那些渭南的地方官都是干嘛吃的?嗯?我看统统该杀!
  高力士:万岁爷息怒,奴才以为,此事可命京兆府司职查办,若采萍姑娘所说全都属实,再依法立案也不迟。
  江采萍:奴婢冤深似海,绝无虚言!
  李隆基:知道,知道,朕相信你。不必难过,朕会替你做主摆平此事。你呢,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明天朕让人把你接进宫去,你就在朕身边做事吧。
  江采萍:多谢皇上。
  李隆基:力士,咱们走。真没想到,这小小的娼楼里竟会有如此多的故事。
  江采萍:奴婢恭送圣驾。
  李隆基:免了。姑娘好自珍重。(带高力士出门。下了楼,老鸨迎上。)
  老鸨:怎么着,万老爷,您不在这儿过夜?(李隆基不理,径直径外走。)
  高力士:听着,从今晚起,采萍姑娘不许再接客了。
  老鸨:这是怎么说的?
  高力士:嗯?我们家附马爷不是包了她三天吗?
  老鸨:……噢,对了,您瞧我这记性!走好了,爷,明儿见!(自语:)嘿,今儿晚上可真是邪门儿了啊……(定格。说书人上。)
  说书人:没错儿,今天这个晚上不论对唐明皇来说,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其一,他头一回亲耳听到了老百姓对废立太子的议论,这对他触动很大;其二,他再次和杨玉环在街头相遇,又是以那样一种奇特的方式,使他对这个多才多艺的艳丽小女人更加的喜爱了,可以说,从这个时候起,他心里的不安分因素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高力士是什么人呀,一眼就看出皇上有点不对劲,所以灵机一动,就把皇上往青楼里引,想用别的女人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果然,就出来一个江采萍!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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