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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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士祯和梁国安敲锣打鼓，到各地放榜招募勇士。一时，从者如云。有一杀猪的，双手沾着鲜血，大声叫：“老子杀了大辈子猪，就是没杀过人。杀人，比杀猪痛快！”。
　　又有一人，名叫马三，自小喜欢舞枪弄棒，弓马熟娴，武艺精通，有人辱骂她母亲不守妇道，嘲笑他长得像隔壁陈七，马三心里怀疑自己血统不纯，更忌外人口没遮拦，一怒之下，杀了人，逃亡在外，听说县里起兵，带了几个流氓地痞，也来投军。
　　宫步霄知其死罪，也百般掩护，替其开脱，还留为帐前使用。
　　不出一个月，约有一千多人踊跃前来。宫步霄喜不自胜，立刻在县里的狗屎岭操练兵马，先让一半去学刀枪，另一半学放弩箭。
　　又过了半个月，余士祯来报：“各路人马都已到来，旌旗粮草，一一齐备，火药战具，准备停当，请宫大人调遣，向大寮进军。”
　　宫步霄听了，却按兵不动。他当晚派人到各地暗布谣言。第二天，人们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传递“小道消息”，说大寮贼寇强大，聚集了两万多人，声势浩大，要杀出大寮，所到之地，鸡犬不留。
　　有人将探听到的消息报知宫步霄。宫步霄顾作六神无主，急忙召集本地的富绅商议。他说：“贸然出兵，我至今不敢，就是忧虑贼兵过于强大。社会谣言，虽然未辨虚实，但不可不防，现在还得增添粮草，扩充兵员，才能保住你们的财产不受贼人掠夺……”说完,盯着陆达务,久久不语。
　　陆达务心清如水，站了出来，说：“宫大人以大义布告天下，招募勇士，征讨山贼，拯救黎民，我陆达务恨无寸功报效，愿捐出一半田租，助官兵进剿匪寇……”
　　宫步霄大喜过望，喜形于色：“若得大家慷慨解囊，进兵没有忧虑了，大家不可迟疑，延误了军情。”
　　富绅们都听懂了宫步霄的弦外之音，只好都把家财拿出来，给官兵置办衣甲旗幡，打造兵器。
　　宫步霄瞒天过海，将大半得来的粮草没入自己的腰包。一时，引得人们议论纷纷，就是路人也摇头叹息说：“这个宫大人胆大包天，削了皮没骨没肉，就是一个胆了。”
　　宫步霄听了，只当耳边风。一天，一人赶来一群猪，停在门外。宫步霄亲自出县衙迎接。原来那人是东镇刘姓商人，因打伤人而怕遭官司，故到县衙来请“青天大老爷”为其作主。宫步霄请他入内，设宴款待。刘姓商人以讨贼安民之名，愿将十多头猪相送，又送金银一百两，以作军用。
　　宫步霄将猪赶进后院，又把金银没入腰包，却觉得意犹未尽，便写了一篇《讨贼檄文》传到各地，《讨贼檄文》说：“凌匪欺天罔地，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大集官兵，剿戮群凶，拯救黎民于水火……”
　　檄文发出后，四方送粮食和财物的，不计其数。
　　宫步霄心满意足，将粮食转卖与商人之手，所得银两全部占去了，然后整顿军队，进山剿匪。
　　道光三十年七月二十日(1850年8月27日)。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宫步霄亲自擂鼓，唤集兵马，在窦江边列队听令。
　　宫步霄威风凛凛地站在江边土台上，背后是迎风招展的五色旗，上书“剿总”旗号，两边站着大小将领，布列弓弩一百多张。宫步霄看面前的军队打着四色旗号，前军白旗，后军黑旗，左军红旗，右军青旗。军队穿衣，都按旗号的颜色。
　　宫步霄又令擂鼓三通，各路人马陆续到来，各依白、黑、红、青四队站立。
　　余士祯附着宫步霄耳朵说：“宫大人，用这白旗我总觉得刺眼，不太好，换个紫旗吧？”宫步霄皱起眉头：“白旗怎么啦？”余士祯忍了一下，还是说：“白旗有投降之象,紫色有紫气东西之说……”
　　“放屁！”宫步霄一脸怒容，“这是阴阳先生选定的，按金木水火颜色布置的，皇上是土，居于朝庭之上。白色当前，白色属金，所向披靡……”
　　梁国安也说：“这些士兵穿得太鲜艳不好打仗，敌人远远就看到了……”
　　宫步霄插口骂：“你可别动摇军心了，我们这样强大，那些草民看到，远远就跑掉了，有什么不好？”说完，转身大叫：“饮出征酒！”
　　宫步霄站在官兵队伍前，左右侍从数十人，都穿着锦锻衣裳，执刀握枪。宫步霄把碗举过头顶，和所有官兵喝过酒，把碗摔到地上，猛然听到长空中有声音鸣叫，大家举头，看到是一只老鹰飞过，一群麻雀四散逃窜。宫步霄心中欣喜若狂，忍不住说：“我今有二千雄师，犹如老鹰驱赶麻雀，自此一点，天下无事，永享太平。”
　　旁边人说：“这是宫大人福荫，也是朝庭鸿福。”
　　宫步霄大笑：“大家努力，一齐向前，山里如有绝色姑娘，都是贼寇，捉回来看管起来，按军功分发。”
　　陆达务上前小声说：“宫大人，军机大事，恐有泄漏。”宫步霄说：“不妨，说出来，就是激励大家向前杀敌……”
　　说话间，忽然一阵大风。背后有人说：“不好了。”宫步霄问：“什么不好了？”旁边有人说：“大风把旗吹破了。”
　　宫步霄和众人看时，果然，风太大，旗被吹裂了。宫步霄一愣，随即大笑，若无其事地说：“风太大了，我正要作首大风歌鼓舞士气。”于是，在被吹破的旗帜下，随口高声吟诵：
　　大风起兮丢那妈，
　　威加大寮兮去打仗，
　　安得好酒兮饮到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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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大家都说好诗，有汉高祖刘邦的风采。忽然一人说：“大军出发之际，将士用命之时，时辰早到了，宫大人，为什么还不出征？”
　　宫步霄刚下令进发，却又有人说：“宫大人不可。”宫步霄愕然：“有何不可？”那人说：“帅旗被吹破，应更换帅旗，择日再出军。”
　　宫步霄大怒，说：“你敢散布损害出征的议论？换旗就是换帅，你敢诅咒我？”从旁边拿过一把刀，手起刀落，砍了那人一只手。
　　大家都惊骇。没人敢再说话。
　　宫步霄一声令下，官军吹响号角，浩浩荡荡地向着大寮出发。
　　路上，忽然遇到下雨，雨晴之后，天边现出彩虹。宫步霄喜不自胜，以为天助，此战必胜，便在路上设帐聚饮。对路过的女人，庄稼地里的劳作女人，宫步霄命人一一捉来，挑拣几个有姿色的左右伺候，看不上眼的让她们煮饭洗衣，有不听使唤的，或断其手足，或凿其眼睛，或割其舌。哀号之声震天。
　　饮足喝饱之后，宫步霄当夜就留几个女人在军中歇息。第二天，又设筵宴痛饮。忽然有人来报：“大寮贼人写了很多大字报，贴在乡村里，还有贴在土地庙前，有人揭得在此。”
　　上面，写的都是宫步霄贪污腐化之事，揭露他“陷良索贿”、“逼变良民”的罪恶。宫步霄冷冷一笑，说：“哼，这些人造谣生事，乱我军心。”他立刻派出大队人马，把所有大字报都撕了回来，然后令人一把火烧了，又令左右士兵过来，向他们耳边说了几句。左右士兵把烧大字报的那人揪走。
　　不多时，左右把那人的头提了过来。
　　众人大惊失色，吓得魂不附体。宫步霄笑了，说：“大家不要惊慌，这人勾结凌贼，到处造谣生事，想扰乱我军心。”说完举起酒杯，说：“大家喝杯酒压惊。”
　　大家知道宫步霄心肠恨毒，便都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大寮探子打探到官兵的消息，星夜跑了回去，报说宫步霄气急败坏，停考县试，与县绅陆达务、余士祯等借饷募勇到大寮征剿。
　　凌二十说：“宫步霄调动各路军马，借朝庭之名，势不可敌，我们哪是对手？快走吧！”
　　凌十八沉吟不语。大寮拜上帝会男女老幼，并家资什物谷米，一概搬进了大寮，大家集中在一起吃住，生活费用由库房按规定公平供给，已经过起了团营的生活，哪儿说走就走的？！
　　又有人说：“官兵如狼似虎，杀人不眨眼，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凌十八仰天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
　　这时有人跑来，说：“凌大哥，莲塘那儿的人都已收拾好锅盖，有的已经出山去了。”
　　一会，又有人来报告说：“官兵已经过了黄坡岭，逼迫怀乡了，一路遍插旌旗，吹响号角，吓得鸡飞狗走，沿途老百姓都进山躲避了。”
　　凌十八感到事不迟疑，跳到土墩上，说：“我们现在放弃大寮，东出阳春，再作打算。有愿随去的同去，不愿去的留下。”
　　那些人大叫说：“我等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凌大哥！”
　　当即，他们收拾行李，扶老携幼，向山外而去。刚到山口，却有一人挡着，说：“你们走到哪儿去？哪个地方的天，不是朝庭的？哪个地方的地，又不是朝庭的？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又哪会逃得过官兵的惩剿？”
　　凌十八看是王晚，沉重地说：“今日大寮百姓遭此大难，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晚冷笑，说：“我有一计，可退得官兵。”
　　“你有什么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