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月风暴，勇挑大梁

　　校长若有所思地说：“别看源头村地处偏僻之地，交通不便利，可是在以前，我村乡贤辈出，文风鼎盛。出了一个状元，几位进士，据说明朝期间出了一个十万户候。我儿时还赶上了几年私塾呢！那时的启蒙教育，有《三字经》、《千字文》、《弟子归》，还有《声律启蒙》……”校长如数家珍起来。
　　“怪不得从源头村一些断垣残壁上，我看到那残留的‘耕读传家’、‘地接芳邻’、‘稼穑为宝’、‘职思其居’、‘居易俟命’、‘君子攸宁’之类的题字。原来源头村曾经飘荡着诗雅风韵，而校长渊博学识，也是得益其深厚的村学渊源啊！”肖遥为结识这样一位乡贤而深感高兴。
　　别看校长年过半百，是位古文通，但绝非“老古董”。他性格开朗，幽默风趣，有时还会开起男女玩笑来：“话说永乐皇帝与解缙，一日在御花园观花游览。勿见一宫女躲在花间小解，永乐皇帝笑着对解缙说，解爱卿，都说你才思敏捷，请你以此作诗一首，怎样？解缙是真才子啊，略加思索，说：‘四顾寥无人，素手解罗裙。迸开石榴壳，珍珠出蚌门。’‘贴切，生动，妙哉，妙哉啊！’永乐皇帝是赞不绝口。”
　　宫女小解本来是件俗不可耐的事，没想到在校长的故事中，却能俗中见雅，把一个宫女小解写得妙不可言！肖遥兴犹未尽，又缠着校长再讲。
　　校长呵呵地笑着又说：“古时女孩子未嫁人之前是待字闺中，足不出户，以致女大当嫁，小伙子长什么样也一无所知，只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与人拜堂成亲。这不，有一高挑的姑娘直到洞房花烛夜，才看清面前的丈夫竟然是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小男人，不禁花容失色。于是她想出一个办法，好叫小男人知难而退。她对正在兴奋中的小男人说：‘女人高来男人低，好像矮子爬楼梯，若要今晚同我睡，总要两头对得齐？”谁知小男人人矮智商不低，对女人说：‘鲁班做屋真稀奇，中间高来两头低，只要对到中间眼，管它两头齐不齐！’女人一见也就倾心与他入洞房了。”
　　肖遥就这样陶醉在山村教学中，陶醉在校长雅而不俗的故事中。
　　江南的三月三，杨柳拂堤，草长莺飞；而对于山村的三月三来说，却是“开花已匝树，绿叶覆满枝”。映山红开遍了整个山野，在无边的青树绿叶中好像要燃烧一样鲜艳无比。同学们把采集来的映山红插在空酒瓶里，注满水，花几日不谢，给山村简陋的教室增添了春的生机。肖遥触景生情，不禁给孩子们教唱起《三月三》：“又是一年三月三，山花开满天，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走回到童年……”
　　“好啊！唱得太好了！”校长不知什么时候在教室门口一个劲地击掌叫好。
　　“哪里，校长过奖了！”肖遥自谦地说。
　　“这首歌选得好，旋律优美，歌词更美，紧扣时令，引人无限遐思呀，我也像是回到了童年！”校长抒发起情感来。
　　“是啊，春天是一年之中的最美，而三月三又是春季中的最美。”肖遥好不惬意迎合着。
　　“你知道三月三是什么节吗？”校长突然问肖遥。
　　校长望着一脸迷惘的肖遥说：“三月三是我们汉族一个传统节日，古称上巳节，是祭祀‘郊媒’的日子。‘郊媒’是管婚姻和生育的神，《论语》中有云：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说的就是三月三祭祀的事，后渐渐演变成文人雅士游春娱乐的盛会，又称‘修禊’事也。这在王羲之的《兰亭序》中描述得淋漓尽致：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校长摇头晃脑地吟诵起王羲之的《兰亭序》，肖遥静静地听着，感受校长的学识广博。
　　“我为什么对三月三这么情有独钟呢？”校长话锋一转，肖遥不由瞪着好奇眼睛望着校长。
　　校长感慨地说：“因为三月三是我儿的生日。这一天有数不胜数的人出生，却因有黄帝和王母娘娘也是在这一天出生而显得格外不同凡响。虽然我儿没有沾到黄帝与王母的一点仙气，但在一个父亲眼里，儿子终有一天会成长的。”
　　“哦，原来今天是校长儿子的生日，怪不得校长今天情感如潮涌，澎湃不止！可敬天下父母心！”肖遥恍然大悟。
　　这时，老教师忍不住插话了：“看你们聊三月三，聊得这么起劲，我也有一个故事要讲呢？”
　　“那快说来听听。”校长与肖遥兴致勃勃起来。
　　老教师清了清嗓子就开讲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孩特别顽皮，整日里不是下河捉鱼，就是上树掏鸟窝。一日，他在山丛中搜寻着，忽地眼前一亮，就见前面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上搭着一个很大很漂亮的鸟窝。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敏捷地爬上梧桐树，伸手向鸟窝中一掏，不看则已，一看手上竟然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珠。正当他得胜而返时，忽然一只像凤凰一样的大鸟拼命地向他啄来。他一手拿珠，一手挥赶大鸟，哪里还腾得出手来往下滑。于是他就把宝珠含在嘴里，说时迟，那时快，大鸟趁着这个空隙，一个俯冲，着实地在他的头上啄了一下，他疼得嗷咧一声，栽下树来，嘴中宝珠一骨碌就咽到肚子里了。
　　“他顾不得许多，玩命地向山下狂奔起来。终于摆脱了大鸟的攻击，这时他就觉得肚子里好像烧着了一样，喉咙里冒着烟，口渴得要命。他立即跑回家，对着家里水缸就喝起来，不一会儿，一缸水就被他喝了个底朝天。可是却丝毫未解住他的渴，他就向村前的河塘跑去，看见妈妈正在河塘上洗衣服，他就叫妈妈帮他找水喝。他妈妈也没多想，顺口就叫他对着河塘喝。
　　“她没想到儿子真的对着河塘喝起来。不一会儿，河水就干了三尺。儿子满脸是水，望着妈妈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
　　“这是儿子在向她‘讨口气’，如果妈妈说他儿子像皇帝，那就真的会做皇帝，可是妈妈哪里知道儿子是在向她‘讨口气’，看到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张口就说他像‘孽龙精’。儿子闻听这个结果，满眼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然后趴在地上向妈妈叩了三下响头，转身就化作一条孽龙向河塘窜去，在河塘里翻江倒海，很快就把一个窄小的河塘搅成一个偌大的湖，这就是现在的鄱阳湖。之后这条龙腾云驾雾上了九天，每逢三月三，就会到人间来一趟，那是来探望他的母亲，俗称‘三月三，龙探母’。来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后来，他来的时间也不是那么准时，要么提前几天，要么迟来几日，所以农谚又有‘前三后四’的说法。”
　　真是闻所未闻，看来山里的故事还真不少。可是校长却不怎么惊讶，也许他早已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了。就见校长说：“是呀，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异常，望大家作好应对准备！”
　　还有这个事，肖遥以为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想不到故事会在现实中演绎。
　　果然，春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阳光灿烂，陡然间就乌云翻滚起来，乌云越来越厚，大白天教室里昏暗如夜。空气的浮力已渐渐难支地球对乌云的引力，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就见一道霹雳，划破长空，把天幕撕开了一个豁口，随着一声震耳发聩的炸雷响起，一股强劲的龙卷风席袭卷了学校。随着一阵哗啦啦响声，被龙卷风卷起的瓦片纷纷掉进教室里，在肖遥和学生们头上开了花。学生们一个个在教室里嚎啕大哭。肖遥顾不得疼痛，迅速把学生一个个拽入桌子下面。之后，就去二年级看看情况，不看则已，一看触目惊心。
　　就见校园一棵大树被刚才龙卷风连根拔起，不偏不倚正横卧在二年级教室走廊上，校长与老教师被大树压住双腿动弹不得。肖遥迅速地从地上扛起一段粗树枝，塞进大树的空隙，利用杠杆的原理，把大树翘起，校长与老教师双腿这才从大树中缓缓地移了出来。肖遥把校长、老教师扶入办公室之后，又连忙跑进二年级教室，把三十个二年级学生全部集中到一年级教室来。
　　又是一个炸雷响起，狂风挟裹着暴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顿时挂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帘，还未来得及躲藏的鸟儿被狂风吹落在地，立即就被汹涌的流水卷得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