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求死

　　“他说的是真的吗？”月影颤颤巍巍地道。
　　月影终于有反应了，青鸾大喜，能说话能辩解就有活路！青鸾急切地奔到月影身旁，仿佛晚一步月影便会消失一样，情急之下险些没跌倒。
　　然而当她赶到月影面前时她耿住了，这正是她最害怕回答的一个问题！
　　“对不起！”青鸾眼神落寞，然而一句对不起怎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怎能赎掉我的滔天罪行！
　　青鸾不敢看月影的眼睛，她害怕看见月影眼中的失望。
　　她终于辜负了月影那殷切的眼神，月影失望地垂下手臂，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向后蜷缩着：“不可能，不可能！”
　　“月影！”青鸾悲泣道。
　　月影激动地抓住青鸾的手垂泪道：“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正是她最害怕的场景吗？她不怕天，不怕地，不怕死，就怕面对这个问题。
　　然而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青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因为我嫉妒，你们都过得那么好，骗我永远得不到自己的真爱，于是爱欲女神在你们身上施了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魔咒！”
　　“不！”钟离泪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急忙奔到青鸾面前，制止了她的话语：“别说了，求你！”
　　灵渊也急忙赶过来，他抓住月影的双肩，认真地看着月影的眼睛道：“你若是不想失去仙子，你若是想要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在一起生活，你就不要追问前因后果，你就站出来为自己辩解！”
　　抬泪眼，一汪深情对上了灵渊眼睛，月影的眼眸如寒潭般深不见底，满满地盛满爱恋，那样痴迷，那样缱绻，那样眷恋，一如前世，一如今生。
　　灵渊心头一颤，这样的眼神令他羞愧，令他心痛，令他难过！
　　月影恐惧地推开灵渊，视灵渊如洪水猛兽般躲避着，然后她几近疯狂地抓住青鸾，堂堂一位上古女神几乎被月影这个小仙扑倒。
　　“你不是爱欲女神吗？你让我换一个人爱！”月影的眼睛血红，神情渗人。
　　换一个人去爱？青鸾的眼中布满绝望，她摇摇头道：“爱欲女神的魔咒无法更改！”
　　月影的紧抓着青鸾的手猛然松开，无力地滑落，她眸中再无神采，身上的灵气和生气一起消失殆尽。
　　月影缓缓站起身来，她木然地抬头望望那空无的天际，又是笑又是泪，命运啊，你就可着我杨玉禅一个人耍吧！这样的结局你很满意吗？前世我绝望惨死，今生又被极刑处死！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贼老天你要如此待我！
　　月影收了眼泪，挂上了绝望的笑容，那笑容如开在荼蘼深处的死亡之花，有多美就有多痛。
　　月影终于举步，众仙盯着这位命运多舛的人界之主，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她才只有十六岁，多么美丽的年纪，像花儿一样，然而命运注定了她再也无法花开向阳，她只是一朵开在绝望里的死亡之花，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死神推着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谁都没有阻止月影，谁都不敢打扰她，谁都渴望知道她下一刻要做什么。
　　月影拖着绝望的步伐，带着死亡的神圣与庄严来至西王母面前，她毫无表情地跪地道：“母后，儿臣前世犯下重罪，天帝欲施严刑，逼死儿臣，儿臣怀恨在心，于是刺杀了他，事实确凿，儿臣甘愿认罪，请母后发落！”
　　“什么！”西王母身体猛地一颤，差点背过气去，一个踉跄就要跌倒，董双成急忙扶住西王母。
　　站定后西王母甩开董双成，她如一头发狂的狮子般扑到月影面前，抓住她的双臂嚎叫道：“你胡说什么！”
　　灵渊也是猛地一颤，他只觉天旋地转，眼睛已然看不清楚，世界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上古，天地混沌未开，一片迷茫。天上那轮旭日已变得凄迷模糊，变得越来越远，远到了逃离了他的掌控，一切都在沉沦！
　　钟离泪瘫坐在地，胸口一热，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不！”谭曦声嘶力竭地喊道，放声大哭。
　　“天！”瑶姬的心漏跳了一拍，猛地吸了一口气。
　　“公主！”银雀哭得更哀了。
　　“怎么会这样！”冰夷等忠于月影的人界旧臣心沉到了湖底，被无尽的悲伤淹没。
　　所有人都被月影震撼了，他们为月影悲痛、为月影惋惜、为月影落泪，他们不敢想象月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青鸾发狂地挤开西王母抓住月影道：“是我错了，都是我的不对，你不能这样！你快说出真相，你不是故意的，你说你不是故意的！”
　　月影很平静地道：“我是故意的！”
　　青鸾如被五雷轰顶，“不！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求你，求你！”青鸾哀哀地恳求，场上无不动容，无不感动落泪，只有月影，她已经没有心了，于是无法被青鸾说动，她一点表情都没有，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哈哈哈哈……”博异开怀大笑，他没想到月影这么容易就认罪了，亏他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辞来把她逼到绝境，看来根本都是多余的。
　　“西王母娘娘，你可以定罪了吧！”博异觉得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五界的霸业离他越来越近，仿佛触手可得。
　　西王母恨不得将博异生吞活剥了，她恶狠狠地瞪了博异一眼，然后威严地对着大家高声道：“罪女杨玉禅神志不清，语焉不详，此案疑点颇多，现将此女压入天牢，择日再审！”
　　“西王母，你这是有意偏袒！”博异当然不肯放过月影。
　　太上老君道：“娘娘，臣闻‘功同赏异则劳臣疑，罪钧刑殊则百姓惑；疑生无常，惑生不知所从；亡常则节趋不立，不知所从则百姓无所措手足。’是故为君者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仇。信赏必罚，综核名实，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法施于人，虽小必慎，而况弑君大罪乎？”
　　“若查证属实，本宫定然依律惩办，大义灭亲，绝不姑息！”西王母道。
　　太上老君轻蔑道：“玉皇已供认不讳，事实确凿，无可辩驳，娘娘向来言出为箭，执法如山，为万民表率，请娘娘秉公处理！”
　　西王母气道：“玉禅心灰绝望，认罪求死，此事疑点颇多，若以玉禅区区一小仙就能刺杀天帝，那么本宫和天帝早就死了千万回了！”
　　“娘娘这是有意偏护！天帝陛下遇刺生死未卜，娘娘执意包庇亲女，使众仙心寒，天律有信，不可因一人而废，神界也不是你一家的神界，娘娘想要维护也要问问神界之臣答不答应！”太上老君一吹胡子，大有宁为玉碎之势。
　　太上老君德高望重，为天帝所倚重，众仙纷纷附和，尤其神界忠于天帝的老臣，大有不死不休之势，西王母百口莫辩，被舆论淹没。
　　月影道：“老君师傅所言甚是，儿臣罪无可赦，请母后依律严惩，以正天律！”
　　“谁是你师傅！”太上老君不屑地别过头去，他以有这样的弟子为耻。
　　灵渊激动地奔上前来，扶住月影的双臂，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心灰求死，你听我说，你不肯道出事实，图使恶人逍遥法外，前世你母后见你惨死伤心肠断，好不容易盼到与你相聚，你如何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元天，他爱了你两世，为你出生入死，你怎么忍心！想想我，想想谭曦，想想青鸾仙子，想想瑶姬，你这样只会带给亲人无尽的伤痛，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告诉我，你为什么刺杀天帝？你怎么突然有那么深厚的功力？你可觉得哪里不对劲？”
　　月影疑惑地看向灵渊，众人焦急地等待着月影的反应，只要月影有求生的意志，只要她肯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合众人之力就会全力追查，就有可能留住月影一命。
　　然而月影就那样迷惑地望着灵渊，久久不发一言，众人心如火焚，灵渊更是急不可耐。
　　“你不要这样决意求死，来日方长，你想要什么我们都满足你！”灵渊尽全力激起月影的求生意志。
　　月影道：“你能娶我吗？”
　　灵渊一凛，“可是我们是……”我们是父女啊！
　　月影的眼中生气顿时消散殆尽，“我懂了，大殿下，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她跪直身体道：“母后，儿臣对天帝怀恨在心，方举行刺之事，至于如何爆发出如此强劲功力，儿臣亦无所知，刺杀属实即可定罪，儿臣获罪受戮咎由自取，请母后勿以儿臣为念，兀自珍重！”
　　西王母一个站不稳，向后扶住董双成，月影执意求死，自己怎么救她！
　　灵渊急道：“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你想嫁给谁都行，但是不要胡说！”
　　月影道：“玉禅别无他念，但求一死！”
　　西王母仰天苦笑，使天地色变，阴风骤起，旷古苍凉，“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与你团圆，结果你竟做出如此十恶不赦的勾当，算是我白养了你！”
　　“来人！”西王母怒喝道。
　　侍卫们围上来跪地听命道：“娘娘！”
　　“罪女杨玉禅弑君谋逆，罪无可恕，判处诛仙塔之刑，立即执行，以正天律！”西王母咬着牙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