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寮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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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十八说：“我立刻把所有会众带来。”
　　冯云山说：“时机还未成熟，不可轻进，你等候教主的安排。”
　　这时探子来报：贵州清江副将伊克坦布和松桃副将清长、浔州知府刘继祖、桂平知县李孟群等人纷纷汇聚，各带正规军和壮勇团练，分成二路向金田村进攻。
　　洪秀全听了，哪敢怠慢？带着所有人马往金田进发。
　　凌十八也带着林大冲匆忙上路，向着信宜不分昼夜地赶路。
　　凌十八回到大寮，刚走进村里，却见到一个女人在门前痛哭。那女人一见到凌十八，哭得更加厉害了。
　　凌十八心里暗自吃惊，心里想：我去广西时，村里人欢马跃，热闹非常，今日回来，村子里却静悄悄的，那女人的哭声十分悲切，异常伤心，就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一样，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阵高，一阵低。这是拜上帝教欧品庄的女人。她见到凌十八，冷若冰霜，若无其事地哭泣。
　　凌十八在她的旁边坐下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欧品庄女人冷冷一笑，突然揪着凌十八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还我的男人。”
　　凌十八愣住了，问：“欧品庄怎么啦？”
　　欧品庄女人盯着凌十八，说：“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们拜上帝教害的，官兵刚把我男人捉去了，一路上打得皮开肉绽，生死未卜……”
　　这时候，那崖下石缝间、花草中，树木里，闪出了一个个人来，把凌十八围在当中。他们看到不远处的路上有鸟飞起，知道有人进山了，便全都隐藏起来，提防官兵进山捉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来，昨天，欧庄品到怀乡墟买菜时，被官兵捉走，折磨得死来活去。欧庄品是大寮的探子，专门到怀乡去收集外面的情况。而且，在此之前，官府还派怀乡汛官同县差一起潜入大寮，逮捕了凌二十四。
　　凌十八听了，不由大怒，说：“你们都不要怕，等我去救他们两个出来。”
　　林大冲把凌十八拉到旁边，说：“洪教主说时机未到，要沉住气，不能暴露了目标，先筹钱赎人吧。”
　　凌十八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能不救人呀，不把人救出来，就没人再跟我们走了。”
　　说完，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山去救人。
　　到了怀乡墟，却见到一个叫王朝的官员带着两个官差在打一个老汉，原来那老汉在摆卖自家出产的沙梨，王朝拿了就吃，还拿了两个放到袋子里，随身就走。那老汉却不放，点头哈腰在跟在后面，说：“老爷，我家就收这几个梨了，还指望他买盐呢。”
　　王朝的脚步停住了，惊诧地看着那老汉：“哎呀，你也不去问问，我吃东西拿东西什么时候给过钱的？闪开！”
　　一个官差上前：“我们大人吃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呢，别不识好歹。”另一个官差上前一推，把老汉推到旁边，然后呸了一口：“老不死的！”老汉生气了，说：“算了算了，就当给狗吃了。”
　　王朝和那两个官差已经走远了，一听到这话，他们都停住了。官差骂：“你说我们大人是狗？”
　　老汉自知失言，忙打嘴巴说：“我说错了，我说我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官差冷笑：“我跟你说话，你又骂我是狗哩。”另一个官差已经拿来了一条竹鞭。王朝一手抢过那条鞭子，扑过去，推倒那老汉，挽起袖子就打。
　　打了一会，旁边人看不过去了，说：“他这反年纪了，不经打的，再打便打死了。”
　　王朝正气在头上，打人也打得痛快淋漓，说：“老子不打人就不打人，打人就要打死的。”
　　旁边围了一群人。有人想去劝阻，又怕挨鞭子。大家都屏气敛息，提心吊胆。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断喝：“住手！”
　　这声音不亚于晴天霹雳，当头一声炸响。
　　大家的目光一齐集中了过去。他们看到了凌十八拔开众人，径直到了王朝面前。两个官差过来阻挡，立刻被推到了一边，哪儿挡得住？凌十八一招“横扫千军”，只用脚一扫，王朝便摔到地上，接着又来一招“水底捞月”，早把王朝的头发揪住，一声大喝：“狗官，谁让你在这儿欺负百姓？”
　　“大胆刁民，居然……”
　　王朝还没说完,凌十八早已把他扯到墟头贩买耕牛的空地上，解了条牛绳，缚在路口的拄牛桩上,然后捡来他打人的竹鞭,才举起手。
　　王朝昂首挺胸,说：“我是朝庭的人，你们敢打？”
　　凌十八听了，愣了一下，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是呀，我差点忘记你是朝庭命官了，我一个平民百姓，哪敢打你呀？”他抓着耳朵，把两个官差扯过来，说：“你们给我打！打死他。”
　　王朝瞪着他们：“你们敢打我，我杀你全家。”
　　一个官差哭丧着说：“大人，不打你，我们立刻被打死，打你，以后再死，你叫我怎么办？”
　　另一个官差哀求说：“大人，你得多多包涵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你死比我死好……”
　　两个官差轮流上前，在王朝身上着力鞭打，一连打断了几条竹鞭，打得王朝哇哇怪叫。
　　凌十八看到差不多了，便让两个官差停了下来。
　　两个官差却不肯停手。一个说：“你不是说打死的吗？没打死他我可不敢打呢，要打就打死了。”另一个说：“你骗我了，说打死他我才敢动手的。”
　　王朝依然挣扎着骂：“你们两个，居然敢殴打朝庭命官，该当何罪！”
　　两个官差立刻矮了半截。
　　凌十八忍不住了，呸了一口，抢了两个官差手中的鞭子，一边打一边骂：“我不是打你，我是打朝庭。这个朝庭暗无天日，才养出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狗官。”
　　林大冲上前说：“凌大哥也别跟他生气了，不如杀了这狗官，再到县城去……”
　　说着把斧头放到了王朝的脖子上。
　　凌十八说：“这样的狗官，不杀留着干什么？”
　　王朝一听，双腿软了，裤裆湿了，说：“壮士饶命！”
　　凌十八解了他身上的绳索，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就看被你欺负的人饶不饶你。”
　　王朝听了，飞快地扑过去，跪在老汉的面前，叫道：“老大爷救我性命！”
　　老汉是个怕事的人，转身就走。王朝一下子抱紧他的大腿，说：“老大爷，你要打要骂随你，来世我做狗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今天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林大冲拿着斧子过去，说：“这样丧尽天良的狗官，还留着他害人干什么？”
　　王朝抱紧了老汉的两条腿，颤抖着说：“老大爷，就等你一句话救命呀，你说话呀。”
　　老汉却一下子跪了下去，说：“别杀他呀，你今天杀了他，明天又有人会来杀我的。”
　　林大冲扶起老汉，一脚把王朝踢翻。
　　凌十八上前，骂：“你这样的狗官，今天本当杀一百次的。现在饶你性命，你跟我来。”
　　凌十八把王朝拉到没人处，问：“欧品庄是谁抓的？”
　　王朝不说。
　　林大冲举起了斧头。
　　王朝忙跪了下去，说：“不关我的事，是豪绅丘贤参带人抓走他的，还关在丘贤参那儿……”
　　凌十八直截了当地说：“快，你带路，我们找丘贤参去。”
　　林大冲在前面押着王朝。凌十八带着几个人，在后面紧紧跟着。
　　过了怀乡墟头，只见青山绿水处，一幢红墙绿瓦的屋子气势磅礴地出现了，鹤立鸡群地在一个山包之上。那便是丘贤参的绿水山庄。绿水山庄建了半年多，最近落成，刚巧今天举行进宅典礼。
　　绿水山庄前，门庭若市，热闹非凡。那些人看到凌十八丰，料想是来喝进宅喜酒的，远远便迎了上来，看他手中却空空如也，彩礼呢？便冷淡地问：“你们是过路的吧？”
　　凌十八也不含糊，挑明说：“我是大寮的凌十八，是来找麻烦的，找你家主人算账，快快叫他出来。”
　　那些人愣住了，便有一个人跑了进去告知。
　　丘贤参听了，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半晌才说：“来了，果然来了，我估计他迟早都会来的。”
　　旁边的人早站到了丘贤参旁边。有人说：“很早就听说凌十八是个武功很高的人，能隔山打鸟，石不虚发。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可得小心呐。”
　　丘贤参搓着手：“是呀，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把这群山贼得罪了，将来不断来我家里捣乱，也是很烦的。”
　　丘贤参老婆也叫了起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一旦闹起事来，我们无处容身的。”
　　忽然，座上响起了笑声。一个人说：“我们人多势众，又有官府撑腰，区区几个山贼，怕他什么？你们都不怕人笑话的。”
　　大家看去，那人是怀乡一带的功夫王，叫牛大力。
　　有人听了，不觉勃然变色，责问：“我知道你有一身死牛力，想出风头，这个时候，能逞能的么？”
　　牛大力笑了，问：“我也常听凌十八功夫了得，他今天来了，正好见识一下，他有几个人？”
　　有人说：“不多，只有七八个，在门外叫嚣呢。”
　　牛大力仰头笑了起来：“哈哈，以我的力气，打十个人没问题，才几个人，不足挂齿！”
　　丘贤参沉吟着说：“我今天进宅之喜，不宜见血，容我三思。”
　　牛大力藐视众人，仰面笑着说：“放心，我自有办法，他们几个人，像几个蚂蚁罢了，我一举手，就为齑粉了！”
　　丘贤参将信将疑：“你有良策？”
　　旁边有人讥讽：“我们也正想请教呢。”
　　牛大力说：“你们见过打架了，但听说文打和武打么？文打是比实力，不流血的。”
　　丘贤参恍然大悟：“原来你真有良谋，我们一时浅见，几误大事。”拍他肩膀，“今天就靠你了，把这些山贼统统赶走。”
　　牛大力便叫：“取我的斧头来！”
　　有人即时取出，放到他手上。
　　牛大力拿着斧头在手，大摇大摆地走出门来，其它的人都跟在后面，一路叫喊着给他助威。
　　牛大力走到凌十八面前，高声叫道：“哪个是凌十八？”
　　林大冲喝道：“你长着牛大的眼睛，看不见人？！”
　　牛大力笑着说：“你们也太不识抬举了，区区几个人就敢跑到这儿来捣乱，你们知道，有我在这儿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张狂，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凌十八也不说话，劈脸就打他一巴掌。牛大力伸手架住，退后两步，说：“今天是丘员外新居进宅的大喜日子，算你们走运，老子不开杀戎，与你们文打。”
　　“怎样文打？”凌十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