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淫魔 053 “她是寡妇”
作品名称:青春无需祭奠 作者:唐麒 发布时间:2016-07-01 12:23:19 字数:4579
052淫魔
四周山山岭岭的阴影就像巨大的魔鬼般矗立着。那山中的魔鬼挖好了陷阱,待等你跌落进去,他好把你挖出来,攥在手心里,然后把你吓个半死,再慢慢地剥你的皮,饮你的血,再抽干你的骨髓,然后连同你的肉和骨头,一古脑儿地嚼得个精光!面前的男人不就是个淫魔吗?他要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孤立无援的你敢反抗吗?
自从丛炳泉死后,丛二婶的疯劲也渐渐小了,过了一阵子,她就恢复了正常。但想起小宝生前讨人喜欢的样儿,不免又掉泪抹眼儿。每天焚香祷告小宝在阴曹地府不要受那些老鬼的欺负。
“二婶子,炳泉死了,一命抵一命,扯平。”蒙加林不知什么时候背着手,一脚跨进了门里。
“小宝有灵,报应!”二婶面无表情地说。
蒙加林踱到丛炳虎的床前,问长问短:“该去请医生看看,拖下去那是不行的。”
二婶说:“去过了,可是‘医院大门八字开,有病无钱莫进来’呀!”
这时丛炳虎又说肚子胀痛,痛得满头大汗,吓得二婶忙为他揉起那越来越庞大的圆肚来。
一会儿丛炳虎缓过劲儿来,蒙加林才提起了这税那费的事儿。
二婶头皮一麻,说:“我现在哪有钱?炳虎又病得这么重!”
“我不过先提个头嘛。二婶,像你这种情况是要向上面汇报的,上面可能有这方面的减免。”蒙加林说着,拿眼瞅着二婶,二婶的眼光正好与他的难以捉摸的眼光打个正着,她又慌忙避开。蒙加林讨好买乖地说要为他家向乡里打报告申请减免,心里却拨着小算盘,他不能自己先放了话,须把事说得有些难度,然后再放马让她过来,马缰绳需牵在自己手里头。他想着,于是便苦着脸叹气道:“其实,困难户多着哪,丛炳泉一死,丛山又音讯全无,他家的费税谁缴?还有前沟的撇子……唉,难啊,照顾了你不照顾人家,人家不要指着鼻子骂我吗?一碗水总要端平嘛。”
丛二婶忙赔着笑:“村长不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二婶,别的都不说了,到时候我会替你想法子的,总不能叫你们一家跳火坑吧?”蒙加林说着,眼睛滴溜溜在她的那张俏脸上打转转。
“我……我就感激你啦!蒙村长!”二婶说了些好话,瞟了一眼蒙加林,见那目光闪动着风流情义,不觉低下了头。
蒙林见她没动情,觉得自家也没必要再浪费感情了,略坐了片刻,起身说:“这事就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哩。”
二婶忙站起身,笑着相送到门口便打住脚了。村长,你可要帮帮我,我心里记着了。”最后,还是下决心说出了抛钩引线的话。
蒙加林村长笑眯眯地离开了。哼!炳虎也蹦达不了几天了,他一走,那女人不就成了寡妇啦!她一成寡妇,事儿不就好办啦!
小宝去了以后没多少日子,丛炳虎也跟着去了。他的驾鹤西去曾经感动过多少人哪!他曾经看过日本侵略者战败后切腹自杀的电影,就也想来一次切腹,把肚里的脓水放掉。这个切腹是自救,不是自杀!他切开过多少牲口的胸膛,现在他要用那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切开自己的胸膛,他要活!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活,也只有自救!中国人是无比勇敢的!
面对一个自己操刀开肠破肚来放脓水的行将毙命的病人,医院院长也被震憾了,顾不得要住院费,穿上白大褂,亲自为鲜血淋漓的病人主刀动手术。《一位农民兄弟切腹自救》的新闻出自《龙山日报》记者辛雯之手,这则新闻惊动了龙山市当局,各方也伸出了援助之手。锦都县县长蒙加州是磨子村人,他在县政府机关带头捐款。但是到几十万捐款用得差不多了,丛炳虎还是走了。人们瞬间的感动,被麻木不仁包围得密不通风……但蒙加州一直把此事记在心间,后来他当上龙山市市长后,在全市乡村百分之百地推行“农保”,此是后话……
丛炳虎、小宝的灵位前设了供香几,供奉着水果素食。这天,二婶打坐供香几前,嘴里念念有词:“一世缘尘万世修,来生再续前生缘,呜呜咦咦噢噢,三生石上命注定,我的冤家哎,快快与我再相会……”有人说,丛家二婶疯了。更有人说,丛家二婶得道成仙了。
“怎么会疯了呢?”蒙加林格外的焦急。他很懊丧,好好机会快来了,她却疯了。疯了,她能会意他蒙加林的一番苦心吗?七弯八拐,过了小河沟,蒙加林进了丛二婶的家。一抬头见了丛炳虎、丛小宝的灵位,心里吓得“咯登咯登”乱跳。
头发蓬松的二婶正躺在床上。她穿一件圆领低开口汗衫,下身是一条花红短裤。她凤眼惺忪着,见蒙加林不请自来,无力地笑了笑:“难为你,这么热的天还来关心我。”
“是啊,这鬼天气是热得不得了。”蒙加林用手中的草帽狠劲地扇动着,但额头上的汗珠却格外的多。他的眼光像贼一样溜到二婶胸前那鼓胀的双乳上,三十三四的娘们,那地方丰满着呢。接着,他那贪婪的眼光直往她下身移,最后定格在那红花短裤头上。妈的,那腿真是白。“二婶,我特地来告诉你,关于你家今年上缴款,我已经替你写了减免申请书了,减免是没问题的。”
“是真的吗?那要感谢村长的帮忙了。”
“哎,都是自家人嘛,帮忙是应该的,说什么谢不谢呢?你身子虚,不盖好被单不要着凉噢?”他的一只手伸到那雪白的腿上,轻轻地摸一摸,似乎是在试试她的体温,是不是着凉了。女人被他摸了一下,心里一阵发痒,但没吭声。男人胆子更大了,手又摸了上去,女人还是没吭声,这一下,他的胆子更大了,索性坐到了床沿上,手一路往上摸,竟伸到了女人的红花短裤头里面去了。女人被他摸得浑身发起抖来。但是,她看到灵台上自家男人的灵位,不甘心地挣扎反抗起来。
眼前这个壮汉立即发出恨话:“我是村长,在这个村里,我想让你话得好受,你就活得好受;我想让你活得难受,你就活得难受。在这村里的寡妇,只要是我看上的,哪个敢说半个不字的?”
这时候,夜色凝重得如一块巨大的磐石,就连在夜色里的潮湿气也凝固得不能流动了。四周山山岭岭的阴影就像巨大的魔鬼般矗立着。那山中的魔鬼挖好了陷阱,待等你跌落进去,他好把你挖出来,攥在手心里,然后把你吓个半死,再慢慢地剥你的皮,饮你的血,再抽干你的骨髓,然后连同你的肉和骨头,一古脑儿地嚼得个精光!眼前的男人不就是个淫魔吗?他要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孤立无援的你敢反抗吗?
可是,这个女人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捧起自家男人的灵位朝那淫廆拦头拦脑地打云:“王八蛋!我让你好受!我让你好受!”
那淫魔的天灵盖被死人的牌位重重地砸了几下,大呼“倒霉”,夺门而去。但是,他更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
053“她是寡妇”
“她是寡妇,她是寡妇,寡妇编篮子。”突然,人群里有一个小毛孩子大声地嚷嚷,围观的人们便大声地笑了。温和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她低头挑起剩余的几只竹篮,从那群围观者身边匆匆走过。
马山集镇是被赞叹为“山中的温柔,水中的刚强”的一个依山傍水的古镇。有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的屋宇,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长长的街面,街很窄,如果一辆拖拉机开过,两侧的人只能躲闪到旁边木柱青瓦的老式店铺里去,往往挤挤挨挨、碰碰磕磕,大呼小叫地引起一阵恐慌。于是街两边竖起“车辆莫入”的木牌,才使老街保留了古朴的风格。
这天下午,温和挑着竹篮、花篮又摆到了竹器市场上。这是一座古庙,院内有一棵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古榕树。更奇的是,这座古庙就坐落在老树的根部。真可谓“庙中有树,树中有庙”。这当儿,古庙里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但已远不如早晨的集市那般热闹了。
“竹篮竹篮,结实耐用,便宜卖喽!”温和已经没有前几次叫卖时的忸怩,一双眼睛闪亮逼人,在人群中寻找买主。
几个男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大咧咧地问价:“几块?”那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美丽的姑娘。
温和回答说:“两块五毛。”
“全部吗?”那胖男人脸色微微一沉,斜着眼问。
“一只,一只两块五毛。你看好啦,这质量很好的。”
“哼!”胖男人鼻子出气,用脚轻轻踢了一只竹篮,骂骂咧咧地说:“你妈的也怪狠的,怪不得你她妈的当了寡妇,陪老子睡一晚也就这个价。”一伙男人哄笑着四散。
温和见那群人走了,叹了口气,抹去头上的汗,把那只踢翻了的篮子扶正,眼睛可怜巴巴地沿街面望,希望有个买主。
“喂,卖吗?”一会儿来了个细皮嫩肉、小鼻子小眼睛的中年男人,指着花篮问温和。
“卖!卖!”温和赶紧应道,收起那份散乱的心,拿起花篮对那主顾说,“这是我花了一天工夫才编一只。”
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两个小青年顺手拿在手里左右端详好一会,仿佛很内行的样子。“多少钱?”分头男人问。
“五块!”见围的人多,温和狠了狠心说,见那三人没啃声,她连忙补上一句,“我花了一天工夫做的,就是功夫钱也值五块哪,还有这竹篾哪!”
有人在起哄。分头的中年男子朝后面围着的人不满地瞅了一眼,大声大气地问:“你们买吗?啊?嗯?”围着的人见这男人怪兮兮的样子,瞅着不敢说话。“五块就依你了,看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我都要了。”那分头男人说,并招呼后面两人帮着拿花篮。
人群爆发一阵讥笑:“五块钱一只花篮值吗?”见那男人真的付钱时,围观者感叹了。
第一次卖了这么好的价钱,温和兴奋地接过了三张五元币,一边帮着那三个男人拿那三只花篮。
“我是县城喜洋洋礼仪公司的经理,姓刘。”那分头男人递过一张比豆腐干大一点的硬纸片,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公司的地址和我的名字、电话。”
这是温和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名片,也许她看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大着胆子问:“以后你们公司还要这种花篮吗?”
“要啊,当然要啊,什么宫灯,六盘灯笼、大红灯笼都要呀!你有吗?看你编花篮的工艺不错,你家还有吗?”
“我只编了这么几只。你们什么时候要?”
“半个月后,我还到这里来,我就住在这镇上。你起码要给我三十只小花篮,二十只大花篮,就像你这几只花篮一样,价钱我不会亏待你。”
“她是寡妇,她是寡妇,寡妇编篮子。”突然,人群里有一个小毛孩子大声地嚷嚷,围观的人们便大声地笑了。温和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她低头挑起剩余的几只竹篮,从那群围观者身边匆匆走过。
温和的邻居树仁嫂也跟她编织起花篮了。树仁嫂的男人也在外打工,不过,他是个工头,收入还算可以的,一年可寄回一两万块钱,但是,树仁嫂的公婆双双有病,寄回来的钱都贡献给医院和药铺了。小日子原本还可勉强对付,可没料到,丛树仁在一个突发事件中遭殃:厂里没什么娱乐生活,单调枯燥,能说说书解解闷的丛山被撵走后,一早日,丛树仁带了几个打工仔去镇上某娱乐场所看“黄色录像”,刚巧遇到警察“扫黄”,丛树仁仓皇出逃时慌不择路,跌进了一个很深的大粪池,又惊又吓,从此落了一身大病。被送回老家的马山乡医院治了一年也没见好,他又没有医疗保险——那时,磨子村人谁有医疗保险呢?都没有的!于是,一家三口病殃殃,所有的铜钿银子都流进了医院,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呢!一家人的生活重担一下子就落在了树仁嫂的肩上了。
树仁嫂的父亲就是个篾匠,她从小在父辈的熏陶下早就精通编竹器了。现在有温和带了头,连一向胆小的树仁嫂也敢跟着干了。一些老太太来劝说,树仁嫂只当没听见,树仁又像挺尸一般躺在床上,她穷怕了。
半个月后,温和与树仁嫂每人分得一百四十五元,而且刘经理又向温和与树仁嫂预订小花篮三十只,大花篮二十只,还付了五十元的订金呢。
可是这天温和刚回到村口,老队长丛炳根脸色惨白地对她说:“和妹子,山子出大事了!”
“出啥大事?”
“山子在外头杀了人了!”
温和一听,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