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荆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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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十八背着洪宣娇，急急往北走了十多里，忽然听到背后杀声阵阵，接着尘土四起。
　　洪宣娇脸上失色：“快走，不知什么人打起来了。”
　　凌十八跑起来，又走了三四里，进入了峡谷地带，远远看到两个山峰耸立，巍然对峙。洪宣娇说那便是双髻山了。
　　一听快到双髻山，凌十八想到就要见到胡以晃和洪教主了，不禁热血沸腾，跑得飞快起来。
　　洪宣娇在凌十八背上，她贴着耳边告诉凌十八：明代大藤峡瑶民起义军曾据紫荆山天险，在这儿与官军长期周旋……
　　和凌十八在一起，洪宣娇感到有说不完的话儿，她又告诉凌十八：清代侯大狗领导的一支反清队伍在双髻山，据守达7年之久……
　　洪宣娇还想说什么，突然，从斜剌里杀出七八个人来。走在前头的人拿着一根棍子，叫道：“哪儿走？”举棍便打。
　　凌十八低头躲过，却听到背后沉闷的一声，他跳出几步开外，放下背上的洪宣娇。洪宣娇指指凌十八，又指指那抓着棍子的人，晕了过去。她头上挨了一棍。
　　凌十八大怒：“什么人？”旁边有说：“我们是专门来打你的人。”
　　他们仗着人多，壮着声势，一齐向凌十八扑过来。
　　凌十八一招“流星赶月”，抢上前去。又一招“海底捞月”，手到擒来，捉住前面的那个，轻轻一提，提了过来，两手揪住。恰好旁边有一口池塘。凌十八用了招“排云推月”，望着那儿就是一扔，那人跌到了水里，冷得哇哇怪叫。
　　凌十八刚转身，猛然瞥见有人撞过来，想把他也撞进池塘里去，焦急之中，凌十八用了招“鲤跃龙门”，平地跳了起来，那人用力过猛，收步不及，又被凌十八双脚一送，却进了池塘。
　　凌十八刚站稳，又有人杀到了。凌十八大喝一声，使了招“猛鸡夺粟”，一拳，一脚，又把他打到池塘里。剩下的人领教了凌十八的拳脚，想走，但凌十八打得起了劲，用了几招“骏马脱缰”、“空击苍鹰”、“孔雀开屏”、“快刀斩乱麻”……，又把几个人打到了池塘里去。最先的两三个人挣扎着要爬起，后面几个人又跟着掉进了水里去。最后剩下一个。凌十八刚要动手，那人却跪到了地上。
　　凌十八鄙夷看他一眼：“哼，打不过就跪？算什么男人？你自己跳下去。”指池塘。那人哭着说：“好汉，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冷，冬天一浸水就犯哮喘，要发作好几个月的。”
　　凌十八便用了招“满天花雨”，手掌在那人脸上全面开花，打得那人趴在地上一股劲求饶。凌十八提起他看时，只见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流出鲜血来。凌十八说：“也太不经打了，只三拳两脚，你便在地上做了‘乌龟’，起不来了。”
　　那人连声求饶。
　　凌十八说：“若要我饶你性命，你得依我一件事！”那人一连声说：“不要说一件，便是一百件，我也听你的！”凌十八说：“这件事就是立刻离开这儿，不要再回来。”那人听了，哪里敢再说话？爬起来便跑。凌十八再看池塘，那些人正抓着岸边的水草，挣扎了一会才爬得上来，湿淋淋地拖着水跑。
　　凌十八蹲身下去，在洪宣娇耳边轻叫几声，没反应。他四下里看，见到不远处长着两棵树，树旁边有块黑石，便把洪宣娇抱过去，放到黑石后背风的地方。他用手捂洪宣娇的鼻子，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他搓着手走过来，走过去，想了一会，便俯身下去，对洪宣娇嘴巴吹气，然而还没贴近，却听到一声断喝：“淫贼！快来吃我一刀。”
　　凌十八放下洪宣娇，迎上前去，撞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领头的生得高大，头上扎着杏黄软头巾，挺着朴刀，双目喷火，带着二三十个赶来。里面站着被凌十八打过的人，心有余悸地指着凌十八叫道：“是他，就是他！”
　　那群人“呼”地散了开来，把凌十八团团围定。
　　头领冷笑：“清狗，你胆敢来捣乱？我叫你碎尸万段。”
　　凌十八吃了一惊，想到了拜上帝教，正要说什么，那头领乘他不备，一招“灵蛇吐信”，扑刀直往凌十八脸上刺去。凌十八用刀一勾，却勾了个空。原来是虚招。那头领忽地转身，一招“灵蛇扑蛙”，劈向凌十八脑门。凌十八闪过刀锋，刚站稳脚跟，那头领的刀又到，他一招“灵蛇博击”，刺向凌十八小腹，凌十八又是一闪身，避过了。
　　旁边的人叫：“好！”又有人叫：“杀死他。”
　　那头领的扑刀一顿，蹲下去，一回手，使了招“灵蛇出洞”，袭击凌十八小腹下面。
　　凌十八叫声：“哎呀，不好！”跳出几步开外，抱拳说：“好汉稍歇，小弟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包涵！
　　那头领挺起朴刀，大叫如雷：“淫贼！吃我一刀！”一连打出三招：“灵猫捕鼠”、“灵猫扑鼠”和“灵猿上树”，向凌十八扑过去。
　　凌十八看来得势猛，也迎着他使出几招：“傍花拂柳”、“白猿取桃”、“白猿偷桃拜天庭”……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正斗得难分难解之际，凌十八猛然瞥见洪宣娇旁边站着人，便跳出圈子外来，赶去护着洪宣娇，喝道：“谁敢再前一步，叫你们有来无回。”
　　有人喝道：“休胡说！这是我们萧头领的娘子！”又冲上前来抢人。
　　凌十八用刀放倒了两人，正待揪住第三个的衣领，那头领的扑刀到了。凌十八圆睁怪眼，倒竖虎须，挥舞着勾刀，双方杀得难分难解。
　　正斗得异常激烈，只听旁边有人叫：“你们不要再打了。”凌十八听得，一招“采和献花”，收住了勾刀，蓦地跳出圈子外。那头领一招“苍松迎客”收刀，站在原地不动。
　　叫喊的人已经插到了两人中间，却是洪宣娇。
　　洪宣娇说：“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别伤了自己人。”
　　那头领瞪着凌十八。凌十八也盯着他看，一脸愕然。
　　洪宣娇说：“这个是我的丈夫萧朝贵……”
　　凌十八呆若木鸡，原以为这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含苞欲放，想不到瓜熟蒂落，已为人妻。凌十八又看萧朝贵时，只见他傲慢地挺着胸膛，脸上现出不可一世的神情。凌十八心里想：他既然是洪宣娇丈夫，又在他的地盘上，还是以和为贵最好，急忙躬身说：“不意冒犯，万望兄长恕罪！”
　　萧朝贵不睬着，鼻孔里喷出个声音：哼！凌十八不敢贸然抬头。
　　洪宣娇心中不快，说：“这是广东信宜的凌十八，前来紫荆山参见教主的，你不能轻慢了他呀！胡以晃在前头等着他呢……”
　　萧朝贵却刨根问底：“你怎么认识他的？怎会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洪宣娇心里好酸，泪如泉涌，断断续续地哭说半夜遇袭的经过，最后说凌十八：“他一把勾刀，杀得官兵闻风丧胆……”
　　萧朝贵心里很不舒服，皱着眉头说：“我就不信，那么多官兵，他能逃出来？从中恐怕有诈，说不定是官兵派来的奸细，来人，押去见教主！”说着，扯过扑刀，先自动起手来。
　　凌十八怕冲撞了拜上帝教，碍于面皮，一直不肯使出真本事。这时他想：我若不打翻他，他就小看我了，我倒要让洪宣娇看看，谁更有本事，谁更了得……他正在踌躇，萧朝贵挥舞着扑刀，砍出凌乱的刀光，口里叫：“杀，杀，杀！”
　　大家围着观看。那些身上还滴着水的人跑了，他们忍受不了寒冷，换了身上的湿衣服又跑了回来。
　　凌十八与萧朝贵来回交手，不由转念想：刀剑无眼，如果误伤了萧朝贵，便同拜上帝教结下仇恨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跳出圈外，放下了勾刀，说：“就当我输了，要捆要绑，随你们吧。”
　　萧朝贵怒气冲冲，脱了件衣裳，换了把称手的扑刀，冷冷笑：“怕啦？我不把你这小子宰了，日后就会惹人笑话。”
　　凌十八打了个寒颤，突然转身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萧朝贵使出“八步赶蟾”，几步抢过去，把朴刀往前一送。
　　凌十八心里来了气：今天不把他打输，自己就是入了拜上帝教，将来也会被人看轻了的，于是闪过那刀，往后一退。萧朝贵赶前一步，又复一刀过来。凌十八用勾刀接住朴刀，然后打出了许多招式：白鹤亮翅白虹贯日白虹经天白露横江、白雾茫茫、白云苍狗……
　　大家看得眼花缭乱，一齐叫好。
　　萧朝贵取胜心切，不想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凌十八看他乱了方寸，便用脚往下一扫。萧朝贵看得真切，纵身一跳。然而这是虚招，等到他双脚落地，凌十八的脚才扫过来。萧朝贵双腿被结结实实踢到了，站立不稳，倒在地上，朴刀撇在一边。
　　凌十八乘势追入，正要用招“按狗低头”把萧朝贵捂到地上，却听旁边有人大叫：“不可，万万不可误伤了萧大哥。”凌十八立刻松了手。他转过头去，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却是胡以晃。
　　旁边的人在议论纷纷。有说：“想不到勾刀能打赢朴刀的。”也有说：“短刀打长刀，好看！”
　　胡以晃喝道：“放肆，你怎么能打赢萧大哥？你可知道，萧大哥是‘天兄代言人’，教主的妹夫，地位崇高，一言九鼎……”
　　凌十八知道闯祸了，举起拳头便向萧朝贵头上砸去。萧朝贵自然用手接住他的拳头，还没用力推，凌十八便跌出了几尺开外，摔了个四脚朝天，捂着背脊呻吟：哎呀，哎哎呀……
　　胡以晃拉起萧朝贵，一边给他拍灰尘一边埋怨说：“萧大哥你也真是的，早些使出本事，便不用这新来的小弟胡作非为了。”
　　萧朝贵脸上恢复了傲慢的神情：“我哪敢用力？怕他受不了！”
　　凌十八爬起，羞惭满面说：“要不是萧大哥护着我，早残废了。”
　　胡以晃乘机说：“萧大哥在紫荆山里种菜、耕山和烧炭，臂力过人，又跟随高人，学得盖世神功，永远威风……”
　　于是，有人叫：“盖世神功，永远威风。”大家听了，一齐振臂高呼：“盖世神功，永远威风。”
　　萧朝贵自负地昂着头，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