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肖遥丧志，形骸放浪

　　是刚才飞走的斑鸠又归宿了。肖遥拿起气枪，可是夜幕重重，根本就看不清斑鸠的身影。要是有手电筒不就可以看清斑鸠的藏身之所吗？想到这里，肖遥赶紧跑回家，拿来手电筒，在密不透缝的杉树林里搜寻着。果然就见一只只肥硕的斑鸠在电灯光照耀下是一动不动。肖遥小心翼翼地一手拿气枪，另一只手把手电筒握在枪杆上，与枪成一条直线，然后对准斑鸠乳白色的胸脯，一扣扳机，斑鸠是应声而落。就这样，鸟高一尺，人高一丈，肖遥又是满载而归。
　　再好的猎手，总要有猎可打才能有所为，可是杉树林的斑鸠很快就打光了，任凭肖遥的电筒多光，也照不着一只斑鸠。后来听人说，源头山有很多的斑鸠，逍遥闻听一阵窃喜。他早早地备好手电筒，把气枪擦得铮明挂亮。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肖遥按捺不住内心喜悦，向源头山进发。谁知希望很大，失望却不小。当他一脚踏进源头山时，由于山上树叶厚积，脚踩在树叶上面，发出悉悉的声音，在沉寂的山夜格外清晰。肖遥起初就听见树林中有几只鸟“扑腾”“扑腾”地飞走了，紧接着就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整个山林的鸟都飞起来了，一时，山林沸腾了。
　　肖遥不甘心，继续深入，希望能找到沉睡不醒的鸟，忽然，就听见山林中传来阵阵低吼声，这在寂寥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恐怖。肖遥这时才想起前几天山中来了豹子的传闻。不想则已，一想到这个传闻，肖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回奔跑起来。也许是慌不择路，跑了好一阵，树林却越来越密集，肖遥打开手电光一照，只见眼前坟墓林立，这一惊非同小可，肖遥吓得瘫坐在地。这时天空飘起麻风细雨，给这波谲云诡的山林增添更加阴森可怖的色彩。也许是怕到极处，肖遥便觉得无处可怕。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想想该如何走出这困境。有坟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来祭祖，有人来祭祖，就会踏出一条路，如能沿着这条路走，就不难走出这山林。想到这里，他直起身来，对着坟山处撒起尿来，因为他常听人说“露祼鬼”最大。果然肖遥自我暗示法起了效果，他不再感到害怕了，打着手电筒在坟山处寻找出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条羊肠小道，顺着这条小道，终于走出了源头山。
　　出了源头山便是田野，而且远处隐约看见微弱的灯光，肖遥终于如释重负。在经过一条水坝时，勿听水坝下面传来“哗哗”的声音，他用手电筒一照，是鲶鱼跳水。真是天可怜见，刚才去山林中打鸟不成，莫非在这里用鱼来弥补。他赶紧用手去捉，可水深湍急，哪里捉得到。肖遥这时才想到手中的气枪，何不用枪来射鱼。于是他把气枪缓缓地伸进水中，对准游动的鲶鱼一扣扳机，就听“咕”的一声，鲶鱼就泛着白肚浮在水面上。之后，肖遥如法炮制，沿着水沟射起鲶鱼来，不一会儿功夫，他的蛇皮袋里已装满了沉甸甸的鲶鱼了。
　　第二天，肖遥斫了二斤肉，搞了几斤芋头，连同鲶鱼放学校厨房煮了足足有一脸盆。香喷喷的鲶鱼煮芋头立即引来众老师分享，有些老师还拿来酒，大家品尝过后，纷纷称赞鲶鱼鲜味可口，一时兴起，老师们划起拳来，好不热闹。在校寄宿的学生平时没有什么乐子，最喜欢瞧热闹，见老师们谈笑风生地划着拳，都来驻足观看。一时小小的卧室围得是水泄不通了，肖遥连连断喝，可是学生散了又复来。其中一位刚分配出来的老师见状，竟然拿起肖遥放置在卧室的气枪，来吓唬学生，还没等肖遥来得及制止，就听“啪”地一声，群中顿时就有一位学生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众老师都“啊”地一声惊呆在当场。原来枪膛里有子弹，要命的是枪栓都没有放下来。这是肖遥始料未及的，更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那位刚分配的老师一点常识都没有，不管气枪里有没有子弹，枪栓有没有下，对着学生就开枪。然而，肖遥顾不得追究那位已呆若木鸡的老师，赶紧扶起受伤的学生，见其右嘴角有一血印，无疑子弹是从这个部位穿进去的。再往后一看，右腮帮子根部有一物隆起，透过一层薄皮，那皮下顶着的子弹是清晰可见。这就表明子弹没有击中要害，只是从嘴角穿进去，又从腮根部呼之欲出。肖遥紧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但考虑嘴巴毕竟被铅弹射穿，不能小瞧，赶紧就与那位老师一起把受伤学生送往县医院。来到县医院，肖遥找到在该院当外科医师的堂哥，堂哥一看，用手术刀对着隆起部位只轻轻一挑，子弹就掉入托盘里。肖遥还不放心，问堂哥：“那子弹把嘴角和腮根都穿了一个洞，会不会自动修复，要不要消炎？”
　　堂哥说：“不大要紧，会自动修复的，吃点消炎药就没事的。”堂哥说完就开了点消炎药。一堂关乎生命的风波来势汹汹，就这样轻描谈写地过去了，肖遥这才放下心来。
　　“好悬啊，要是子弹再往左偏一点，子弹就会穿入三寸咽喉，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堂哥发起感叹！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那位老师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来。肖遥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救人上，如今见那位老师发出感慨来，这才注意起他，心里重重疑问像竹筒里倒豆子样向他连连发来：“你为何端起枪来就向学生扫射呢？”
　　“我拿枪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学生，没想到枪里还有子弹！”
　　“你吓唬就吓唬，干吗还要扣动扳机呢？你就没有想过枪里有子弹？”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是不该对学生开枪，可你也不应该把子弹留在枪膛里呀！”他还感到满身委曲！看来，错不完全在他，自己也太马虎了，这枪是不能玩了，万一哪一天，枪里又留子弹，被人拿去伤人，那麻烦就大了。
　　不久，学校门墙上张贴一幅派出所告示，大意就是要上交各种管制器械，气枪也在其中之列。肖遥毫不犹豫地就把枪上交到派出所，从此那段提枪打鸟的历史就永久地退出了肖遥的生活。
　　没有与枪为伍的日子，肖遥起先总觉得很无聊。渐渐地，同事之间相处久了，聊天、下象棋等充塞着肖遥的生活，他感到生活充实多了。
　　一日，肖遥与几个无课的老师在神聊，忽见校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从车上走下一个拿着公文包的干部模样的人。肖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有恩于自己的同村人肖局长。尽管肖遥知道，自己能调回埠阳附中，是得力于古颖舅舅，但还是感谢肖局长的古道热肠。肖遥赶紧笑意迎向姗姗而来的肖局长。走近了，他才看清肖局长是满脸红光，说话打着酒膈：“肖遥，你校长在吗？我与你校长是同学呢！去把你校长找来，我有事要找他。”
　　肖遥像领了圣旨一样，撒腿就去找校长。他知道校长是教初一政治的，初一就两个班，不是初一（1）班就是初一（2）班。他很快就在初一（2）班看到校长正在跟学生讲课，讲到兴起时，是手舞足蹈起来。若在平时，肖遥是不忍心打断校长的讲课，可是今天不同了，必须要打断校长的讲课，他推开门，悄声对校长说：“校长，你同学肖局长来找你！”校长见肖遥推门而入打断他的精彩讲课，很是反感，但还是极不情愿地停止了讲课，走出教室门，眯起眼努力地打量着几十米之远的同学。肖遥以为校长看到他同学来了，一定会一反常态，笑脸相迎。谁知，校长看了看并不领情，脸色一沉，丢了一句：“扯什么蛋，上课不会客！”把门一关，又进去继续讲起他的政治课来。
　　也许是肖局长听到了校长的逐客声，或许是看到校长关门不理的举止，就在肖遥的迟疑间，肖局长一转身，快步走出校门，登上吉普车是绝尘而去。
　　这一幕，被刚才神聊的老师们尽收眼底，一见肖遥，他们迫不急待地问起来。大家都想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肖遥一言不发，因为他也不理解校长为何如此对待他的同学，何况他同学是位局长。
　　就这样挨到放学时分，肖遥差不多快要忘记此事，正与同事们在厨房快活地就餐，忽然校长一脸的阴沉，进到厨房，劈头盖脸地责骂起肖遥来：“肖遥，你一个年青人，怎么跟一个长舌妇一样，乱嚼舌根子呢？”
　　肖遥闻听是丈二和尚没摸不着头脑，不由反问：“校长，我怎么跟一个长舌妇一样乱嚼舌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