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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文化大革命中5去北京路上(2)

作品名称:我的自传——上部      作者:大智若愚玉      发布时间:2016-06-24 11:37:52      字数:4276

  汽车一直开进大院,在平房门口停了下来。我们三人被领进一个小屋登记,然后领进大屋。屋子很大,是长筒子房,南北两趟长板铺,有二三十米长。现在正值中午,屋里有几十号人,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在人群当中,还有不少是伤员。有的是挎胳膊的,有的是缠着脑袋的,有的是一条腿不能动的。个个蓬头垢面,满脸憔悴,眼神带着疑惑。无奈……啊,我明白了,这是关三司“犯人”的地方。
  不大一会,开饭了。
  只见两个人抬来一大筐窝窝头,两水桶菜汤,每人两窝窝头,一碗汤。就这饭,大家也是争先恐后地抢着吃,因为他们干了一上午活,又累又饿。再说,这就是他们维持生命的唯一饮食,不吃它你还能饿着吗?。
  下午一点多钟,外面响起了口哨,这是集合的声音,只要能动的一律去干活。人们迅速的跑出屋,到院子里站好排。在前后造反派的看护下,大家哼哼呀呀,南腔北调地唱着毛主席语录歌,来到一个建筑工地,搬砖。在干活时,我看见了我们屯的王义。王义是我们屯“翻天造反团”的团长,在我们“全无敌”和“扫残云”斗争一开始时他就和我们联合了,所以“扫残云”也把他打入我们一伙了。最近我在家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上两天我问他媳妇,她媳妇说“她回关里老家了”(他家是安徽的)。今天咋在这看到他了,我急忙问:“你不是回关里家了吗,怎么在这呀?”
  “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在火车上被他们抓来的。”
  “啊!你回关里家他们抓你干啥呀?”
  “是呀。我也不知道为啥呀?后来我一琢磨,肯定也是咱屯那几个坏小子干的,没跑。”
  我一寻思,也是这么回事,因为王义和自己是一伙的。
  “家里知道你被抓吗?”
  “不知道。”
  是呀,消息封锁得这么严,赶上八路军和国民党之间了,上哪知道去,家里还以为他回“关里”的家了呢。
  “你被他们抓来几天了”?
  “有一个多礼拜了吧。”
  “他们打你了吗?”我贴王义的耳朵小声问。
  王义左右看看没有“1214”造反派的人,便把上衣搂起来让我看。我的妈呀,一道道血淋子已经结了痂。我有点眼晕,连忙闭上眼。王义小声说:“进来头三天,啥事没有,得让你给他们干三天活,过三天以后,开始审问你,弄不好要吃点小灶。”
  “噢,是这样。”
  “你要不是三司的,他们抓不住你啥把柄,打一顿也就算了;如果是的话,再参加过武斗,那就严重了,不打折你胳膊也得打折你腿。你没看屋里那些不能干活的吗?都是被他们打的。”
  我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三天后就轮到我们了,看来我们怕躲不过去。
  三天过去了,这三天我们就像劳改队一样,天天去建筑工地搬砖。这搬砖的活可不轻巧,你不能偷懒,有造反派监视你。你要是不好好干,或者犯了他们的规定,晚上也得给你加温(挨揍)。三天的苦役把我们累得腰酸腿疼,还挺消停,没提审我们。但我们知道,这是没到时候呢。
  第四天吃完晚饭天刚黑,看守过来喊道:“王忠平、魏俊武、李长富!”
  “到!到!到!”我们三人顿时吓出了冷汗。
  “你们三个跟我来一趟。”看守说。
  看守在前面走,我们三个人提心吊胆地在后面跟着。心里都在想,这准是带我们去过堂啊!看守领着我们三人来到东厢房,站下了。对我们三个说:“你们自己进屋去看看吧,好好参观参观。”六名看守没有进屋,凑到一起抽烟,唠嗑去了。
  我们三个开门进了屋,屋里灯光灰暗,但还是能看清楚:这是一个装煤的仓库,煤堆旁躺着一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上衣已被打的稀巴烂,血水、汗水和煤面子,已经把破碎的衣服,揉搓得不成样子,胡乱裹在这个奄奄一息人的身上。这个人的头,戗在煤堆里,滿脸是血水和煤灰,看不出是啥模样了。两名打手可能是累了,还是怕把人打死,已经不打了,坐在那抽烟呢。看我们三个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好参观参观,别让我明天费事。”
  我的妈呀!我心里一阵隐痛,几乎要倒下了。
  出了这个屋,看守们又把我们领到另一个屋。
  这个屋倒是明亮干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爹一声妈一声叫唤。我感到很奇怪,也没给他上刑,也没打他,叫唤什么?走到跟前看明白了:这个人被绑在椅子后的柱子上,一根电线拴在他的两只手上,他旁边的一个人正拿着一个开关,给他过电。这个电压可能不是220伏特,要不能电死了!就这,一会突突他几下,一会突突他几下,也够人受的。这个人被折磨得脸色苍白,几乎瘫在那了。
  手拿开关的这名造反派,看看进来的我们三个人,故意又把开关一按,椅子上的人又“妈”一声地惨叫,昏了过去。这个人狡黠地一笑,对我们三个说:“看好了,明天到你们班了。”我已经不敢再看了,脑子有点发胀,心在砰砰直跳,浑身发软,几乎要倒在地下。
  在回来的路上,看守正式告诉我们:“你们都看明白了吧,明天你们不用去干活了,在屋里写交代材料,交代好了啥事也没有,要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回去好好想一想。”
  
  我们三个人又被押回“牢房”。
  这一宿我们三个人哪能睡觉哇,那一幕幕惨不忍睹,被折磨得九死一生的两个人,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始终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啊!太残忍了,这哪是人间哪,分明是地狱啊!
  第二天,我们三人享受了不干活的特殊待遇。写交代材料吧,写啥呀,交代啥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上午,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老魏说:“要不然还是把他们上次审咱们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吧。”
  “那也不是交代呀,那是说我们和扫残云的事,和1214无关哪。”我说。
  “那写啥?我们也没参加过任何活动,也没和1214干过仗,连接触都没接触过,没啥写的。”
  对了,我们在加入三司时,我写过一篇发言稿,题目是《我们的态度》,我检讨检讨这个事吧。我一下子想起了这码事。
  “咳,写不写都一样。这里肯定有鬼,一定是咱们屯那几个人在里面祸害咱们。我看今晚咱们够呛。”李长富打一声咳声说。
  “咳!听天由命吧。开饭了,吃窝窝头去。”我说。
  我们三个人无精打采地啃着窝窝头,心里不停地打着鼓。
  干了一上午活的人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塞了两窝窝头,总算不叫唤了,都横七竖八躺在那休息。可我们三个,一个窝窝头也没吃了,心里还是在上下翻腾,根本睡不着。
  突然,进来一个看守,大声喊道:“起来!起来!都别睡了。大家注意了,一会我们1214造反派总司令路军(化名)来看望大家,到时候大家都得站起来,向总司令问好。记没记住?”
  “记住啦!”大家七嘴八舌有气无力地回答。
  “路军?这不是我高中的同学吗。”我在家就知道,县“1214造反派”总司令是路军,但没想他能来这呀。我心想这可是个机会,我绝不能错过。再怎么说也是老同学呀,我求求他,能不帮我吗?我心里一阵高兴,在盘算着一会怎么接近他,怎么和他说为好。
  中午12点,只听门口喊道:“司令到!全体起立,欢迎,鼓掌!”
  在看守的口令指挥下,大家站了起来,稀稀拉拉响起了掌声。
  我站在人群里,急忙挤到前面,一眼就认出进来的这个人就是我的老同学。尽管他穿一身造反派的服装,戴着大盖帽,但我还是认出了他。在莲江口念初中时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到高中后我们还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一个桌,还是好朋友呢。
  只见他在一帮造反派护卫下,健步来到门口,站了下来。其中一个造反派清清嗓子,然后大声说:“大家静一静,我们1214造反大军总司令路军同志,工作非常忙,但他在百忙当中抽时间特来看望大家,这说明我们1214才是真正的革命队伍,我们才是真正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下面请路司令讲话,大家鼓掌欢迎!”屋子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我始终在用眼睛紧紧盯着他,没敢招呼他。只见路军没有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环视一下大家,便开始讲话。由于人太多,他没有发现我。我也没听他讲的是啥,脑子里只是想怎么寻找机会和他接触。不一会,他的训话完了,转身要走。我一看再不召唤他就没机会了,别等了,喊吧。
  “我冤哪!路司令。”我大声喊道。
  全屋的人都愣啦,因为从来没人敢这么喊。谁要敢喊冤,晚上不打死你才怪呢。因为在那个年代,“冤”这个字,在文革时期的字典里早已给“抠”出去了,造反派一切都是对的。
  他先是一愣,立马站住了。
  “谁在喊冤?”他顺着声音走过来,眼睛在查找喊冤的这个人。全屋的人都在捏着一把汗,几十双眼睛都瞅着我。他一直向我走来。是骂是打,还是要带下去“加温”谁也不知道,人们几乎都憋住了呼吸。等路军到了跟前一看是我,他惊讶地说:“怎么是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是在火车上被他们抓来的。”
  “抓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跟我来吧,上我的办公室。”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边跟着,我也没敢和他说话,不一会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司令的办公室并不阔气,很一般。也难怪“战争年代”,整天东打西杀,来回拉锯,不可能有时间和固定地点装潢办公室。屋里就是有一张桌子,一部电话,几把椅子,再就是日常生活用的暖壶和茶杯之类的东西。我进屋后没敢坐下,站在了他办公桌前,两只眼一直在瞅着他。
  “坐下吧,”他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又给我倒了一杯水,说,
  “老同学,怎么回事呀?说说我听听。”他的随和让我感到放松多了,一来时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没了,但毕竟是“战争年代”,不像念书时,所以我还是非常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
  “老同学,我看你也很忙,我就直接说事吧。”于是我就把我们和扫残云在屯里的矛盾,及他们如何加入1214,我们想上北京上访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也没敢唠别的,等着吧。老同学还真不错,给我很大的面说:“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你是不是‘黑三司’的,我都放你走。不过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是‘三司’的,回去马上退出来,我们必胜。”
  “我谢谢你,我一定听你的。”我急忙站起来说。
  真是冷酷的年代,老同学见面,不叙旧,不寒暄,直接问事,看来当上造反司令就和平常人不一样了,这可能就是特殊年代特殊司令的风格。
  “那就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他要送客了。我刚要走,一想不行啊,还有他们三个呢,忙说:“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哪,我们是一个屯的。”
  “都叫什么名字?”
  “叫魏俊武,李长富,王义。”我把王义也带上了。
  “你们一起走吧。”
  “谢谢!谢谢!”我转身刚要走,呼啦又想起:这么走也不行啊?到火车上不还得被抓吗?于是又转回身来说:“我们就这么走,在火车上一查车,不还得被你们抓回来吗?”
  “啊,可也是。我给你开一个条吧。”
  我拿着“通行证”,高兴地回来,告诉他们三个,放我们走了。他们一听,乐得和我紧紧地抱在一起。
  当天下午,我们就被放了。我们拿着司令的批条,一路放行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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